“我的公主。”季庭低声说。
[“我不愿送你离开。”骑士低声说:“我违背了骑士精神, 对你的爱让我变得卑劣。”
他的眼睛沉沉地低下,试图遮住绝望,可他的微笑如此苦涩难以触碰, 公主怔在原地。]
“我背叛了对雪山的忠诚, 从此害怕再遇牺牲的荣光, 为你而赢下的荣誉全都染上欲望的脏污, 只希望折下骄傲能换来你的笑容——”
[“我失去灵性、失去英勇、失去公正、失去谦卑……我完全的沦陷向你, 到现在, 只剩下最后一点诚实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心, 我把它也献出来,因为我不想再失去你。”]
“阿纳。”
[雪山终将会被解救,公主走进宫殿, 骑士淹没于人海, 我们回到各自的轨道上。相依相伴的时光如同指尖流沙转瞬即逝, 并肩作战的恩情只剩三言两语一笑置之, 唯有我的冥顽的悲哀化作霜雪千年。
公主说:……]
季庭走到伊莱森面前, 他的双睫微微颤抖, 可他坚持地注视,好像真的成了那个孤注一掷的骑士,将自己的真心剖白于眼前, 只希望获得一个肯定的答复。
伊莱森低下头, 发现故事到公主说这里顿住了。
季庭拽住了他的衣袖, 好像他们在上山时的那样。
伊莱森在季庭胡言乱语的时候就知道这场寻宝的意图, 可当他真正身陷其中,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公主说:“你违背什么了呢?”
公主将手放在骑士肩膀下压, 骑士在他指尖泛白前就顺从地单膝跪了下去。
“你不是雪山的骑士。”
他郑重宣布:“你是我的骑士。”
“不需要为责任纠结,只需要对我忠诚。”
他蹲下想要平视季庭, 蹲的不太稳,干脆像季庭一样半跪下来。
“过去的尊贵我没有享受半分,将来的人群围绕的也不是此刻的我。”
“公主或许有无数仆从,但我永远只接纳一个骑士。”
多年前,骑士怀抱着年轻的公主飞驰在暗藏杀机的雨夜。现如今,公主紧靠着不安的骑士相拥在落日余晖的雪峰。
伊莱森拉下季庭的面罩,轻吻他的脸颊,诱哄般的低语道:“我们不会分道扬镳。”
……
事后,红着脸的季庭被他自己写的伤痛文学尴尬的抬不起头。
“我准备的时候,你还没答应么……”
季庭像是被咬了舌头一样,低着头含含糊糊地说。
伊莱森坐在悬空的帐篷里,好像坐在一张摇摇晃晃的吊床上,拿着他的新线索,笑的很是促狭。
“那我要是没答应,你就打算这样?”
伊莱森叹气:“好像也很难拒绝。”
“不是!”季庭一下子坐起来:“不一定的,你要是无意,那不就成卖惨了!我不会给你压力的。”
伊莱森静静地看着他,季庭越说脸越红,越说声越小,最后干脆愤愤地扑进伊莱森怀里。
“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是你自己选的。”
他小声嘟囔。
因为地形崎岖,帐篷搭建时甚至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平地,所以伊莱森干脆把四周狠狠砸进冰雪,让帐篷挂在了峭壁之上。
它只有三分之二落在实处,不免摇摇晃晃的。
季庭一扑,帐篷剧烈晃动起来,伊莱森坐不稳,被季庭扑得倒在垫子上,两虫亲密地滚到一处。
伊莱森实在受不了这样的距离,抬起胳膊挡在身前,拒绝季庭粘到他身上去。
季庭非常委屈。
“你变了。”他控诉道:“你以前不这样的。”
季庭以前也没有这么爱撒娇,他很遵规守矩,不肯给别的虫一点为难,也不愿意让自己因为唐突被拒绝而难堪。伊莱森突然心软,挡在身前的手臂也卸了力,季庭如愿挤进他怀里,随即环着他的腰把脸埋进他温热的脖颈。
太放纵了。
被风信子的浓烈香气包围,伊莱森半心半意的想。
“你还有别的准备?”好像怕吓到贴在身上的雄子一样,他低声问。
季庭哼哼唧唧:“不告诉你。”
“不能再反悔了!”季庭用额头磕了他一下:“你别想知道。”
“我不反悔。”伊莱森说:“我有什么好反悔的。”
“你知道的,我很早就离开家族,在中央没有什么势力。年纪不小了,名声又不好,现在还未婚跟小雄子厮混……”
伊莱森将手伸到季庭的后脑,慢悠悠地伸进他散乱的发丝,五指并拢,拽着他的头发把季庭的脑袋从自己身上提起来。
他冰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季庭埋得缺氧泛红的可爱样子。
“贵族的雄虫不会要我,天天忙于工作又没有积蓄,三四十万在霖珀连E级的雄子都嫁不到……”
“为什么害怕?我还能反悔到哪里去?”
季庭一下子空白起来。
“不是!谁说的!离开是家族不好,你自己也可以成为帝国明星,军部的势力本来就不在中央,他们是嫉妒才抹黑你,三十岁有什么年纪大的,你未婚、你——”
他在激烈的喘息声中抿唇。
“我想要……”
“他们没有眼光,我想要的。”
季庭低声说:“我想要还来不及,我只怕你不愿意和虫在一起。我不要你给我钱,我花钱娶你,我的钱都给你管,E级配不上你,我是全霖珀最好的雄虫。”
季庭紧张的要窒息了,他想起来一点,好让自己喘口气,可身下就是伊莱森,根本找不到可以支撑的地方,他只好这样继续说下去。
“如果你愿意、愿意和什么虫共度一生的话,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
“第一个考虑我!我是最好的,真的!”
季庭眼巴巴地看着伊莱森,好像一只小狗看着桌边准备跳崖的肉骨头,张大嘴等着它掉下来。
又被小雄子逼到这个地步,伊莱森无奈地叹气。
“没有那么多好考虑的,我只在你眼里这么好而已。”他说。
“既然遇见了最好的雄虫,我还有什么不愿意?”
“如果,我们可以出去就——唔!”
他禁锢季庭脑袋的手不知怎么失了力,季庭不管不顾地亲了下去。
他不太会,伊莱森柔软的唇被他压得变形,风信子的花香浓烈熏得两虫神思恍惚,好像明光弹在耳边轰然炸响,五感都被屏蔽,唇瓣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打开,唇齿间都是炽热的气息。
未完的话被季庭吞食,他什么也不会,过量的喜悦把他的理智冲洗得一干二净,季庭是被本能驱使的野兽,伊莱森毫无防备地掉进他嘴里。
自由意志在顶级信息素包围的此刻就是笑话,更何况伊莱森本身也不那么清白。
纠缠了三四分钟,直到唇瓣发麻,季庭终于停下。
“……”
“再说一下、你再说一下。”
季庭哀求道。
伊莱森迷离的眼睛缓慢聚焦,伸手恶狠狠地把季庭拉了下来。
伊莱森咬住季庭柔韧的唇瓣,随即探进他的牙关,他吻的又霸道又凶猛,季庭纤长的睫毛一颤,硬着头皮迎上去,很快被情潮裹挟。
伊莱森手指慢悠悠摸着他颈后清俊漂亮的骨头。他回过神来了,不肯放季庭走。
“你想要我说什么?”他低哑的声音随着颈后的揣摩响起,季庭下意识地战栗,好像命脉被虫拿捏。
伊莱森被他的反应取悦,低声笑起来。
“我就算什么都没有,也是帝国少将。”
他张开腿,让季庭的半身落下去,随即紧紧锁住。
“是很凶的。”
他冰蓝色的眼睛在跳跃的灯光中闪烁着危险的暗芒,在细碎的吮吻中,他的唇瓣顺着季庭白皙的侧脸一路转到耳畔。
“要了我,再也不能要别的虫。现在不行,以后也不行。你的轮班永远排不开,什么精力都要放在我一个虫身上。”
他张开嘴,含住季庭的耳垂,尖尖的牙齿厮磨,季庭被咬得身体发软。
梦寐以求的虫乖巧地躺在他怀里,季庭目眩神迷。
耳畔是诱他堕落的恶魔低语:“真的要吗?”
季庭求之不得。
不知道这一晚上是怎么胡闹过去的,说好了早早睡觉,直到九十点钟两虫才阖眼。
真的很晚了,雪山的夜是很长的。
凌晨,季庭在休眠的取暖灯的微光下睁开眼睛。
他悄然钻出睡袋,匆匆披上厚重的外衣,随即离开帐篷,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正北,紫薇曜曜,季庭融化冻冰,拔出一面金旗。
正南,银河迹循,季庭把一面银旗深深掩埋。
正西,洒天星灿,一面黑旗已经被雪没过一半,季庭暴力折断,让它永无出头之日。
正东,季庭裹着寒风回到帐篷,伊莱森在萦绕的信息素的安抚下沉眠,季庭脱掉外套,重新钻入睡袋。
两小时后他们就将醒来,冲顶,在顶峰再次相拥,为故事续写圆满的结尾。
季庭不会为难任何虫,每一面旗都有它的线索,每条线索都通向不同的结局。
这不是我写的故事,是我们一起写的。
季庭那晚准备了很多选项,骑士也不知道前路通向何方,但伊莱森没有让他忐忑太久。
他做出了季庭想不出的,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