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砚礼从手术室出来之后到晚上才醒。
他身上插满了管子，在看到苏今沅的时候，他神色之间有些抵触。
他很不愿意让苏今沅看到他这一面。
他希望苏今沅看到的他，都是他最好的那一面。
苏今沅根本就不在意他怎样，此刻她看着这样的楼砚礼，只在想，楼砚礼就是她幸运的证明。
她从前也想过，如果手术失败，她就无需纠结她跟楼砚礼之间的感情。
因为根本就没有那么多时间让她去跟楼砚礼去谈什么感情，她不过就是陪着楼砚礼走一段路罢了。
走到他生命尽头。
可如果手术成功，这就是命运在给她指路。
眼前这个人就是她命中的爱人。
命运都给了一个让他们相爱一次的机会。
那她又有什么好抗拒的呢？人就要听从命运的指引。
晚上依旧是苏今沅陪床，她在旁边盯着输液瓶，等瓶子里的水没了就按铃叫护士过来换。
如果是尿袋满了也需要换。
楼砚礼最不愿意面对这个，只是他麻药过去之后，伤口一直在疼，否则他会撑着力气让苏今沅先走。
太难堪了。
过了两天苏今沅才察觉到楼砚礼的那种难堪，她当时有些怔愣。
“为什么会觉得不好意思呢？”苏今沅看着病床上的人道，“我们现在是夫妻啊，我们都结婚了。”
楼砚礼微微摇头，唇边轻抿，吐出一句，“这不一样。”
太不一样了。
苏今沅蹙起眉心，“你怕我见过了你这样子就不要你了吗？我不会的。”
楼砚礼内心一震。
他没想到苏今沅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苏今沅看向楼砚礼说，“楼砚礼，我们未来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人生要一起过，如果这样你就觉得难堪，那为什么我们还要结婚呢？如果我们只是做朋友的话，那就永远不会再有这样的困扰。”
如果只是朋友，大家都不必见到这样难堪的一幕。
可以退到最安全距离，双方都可以做对方心里那个最美好的自己。
楼砚礼闻言怔愣一瞬，随即笑了声道，“是，你说得对。我不应该这样。”
他抬手摸了摸苏今沅的脸，愧疚地说，“只是太辛苦你了。”
他原本是想给她更好的生活，谁能想到他居然成了她的拖累。
苏今沅摇头，“没有很辛苦。阿姨不是也在旁边帮我吗？哪有多辛苦啊。”
楼砚礼摇头。
他想说只要见她受累一分，他就觉得那是一种辛苦。
苏今沅在他眼里是公主，需要捧着，爱着，一点苦一点罪都不应该让她来受。
“不会再有下次了。”楼砚礼说，指腹轻蹭着她的脸颊，“未来都会是好日子。”
他会将欠她的一一补齐回来。
苏今沅笑起来，点头。
她也相信未来都会是好日子。
幸福生活在朝她招手。
只是苏今沅还没等到好日子，就先等来了楼砚礼的前妻。
那天楼砚礼身上大大小小的管子早已经摘了下来，医生嘱咐说可以吃流食了，她正在开心，并自告奋勇地说要回去给楼砚礼煲粥。
结果下一秒病房门被敲响。
苏今沅前去开门，然后就看见了一个穿着打扮十分优雅知性的女人站在门口。
对方露出端庄大方的微笑，看向苏今沅开口问，“你好，是苏小姐吗？”
苏今沅点头，不知道站在门口的这个人是谁。
下一刻几听对方说，“苏小姐你好，我姓文，单字一个惠。是楼砚礼的前妻。”
苏今沅脑子里瞬间轰隆一声响。
“也是他的好朋友。”文惠笑着说，“请问他在里面吗？我今天是来探病的。”
她拎起手里提着的一个果篮给苏今沅看。
苏今沅点头，“在的。他在里面，不过你先稍等好吗，我去问问他现在方便吗。”
楼砚礼上午还跟她说自己这样的狼狈的样子只能被她看见，否则未来他都不能再出去见人了。
此刻他的前妻要来探病，也应该先问过他的意思，才能决定放不放她进来吧。
岂料文惠当时就笑了起来，像是在笑苏今沅的多此一举，“苏小姐，我是他的前妻，他什么样子我没有见过呢？我见他，他能有什么不方便的？”
她说完也不顾苏今沅拦在她面前，伸手便强势地将苏今沅推开。
苏今沅下意识地想反抗，可最后一丝理智将她拽了回来。
不能反抗，也不能失态，不然会闹得很难看。
从前她在陆野那里还没学乖吗？
男人根本就不喜欢这样的女人，他们喜欢的永远是知性优雅，大方端庄的女人。
哪怕她的大吵大闹是因为爱他，在他看来也是一种无理取闹。
所以她不能再犯一次错，将自己推入险境。
她也不想眼睁睁地看自己输一次。
反正已经知晓结局会如何，为什么还要闹呢？不如索性放手，当个看客一样让楼砚礼自己去处理。
这本来就是他的前妻。
苏今沅眼睁睁看她走了进去。
“砚礼。”文惠温柔地叫了一声楼砚礼的名字。
她声音很好听，字正腔圆，吐字清晰，温柔似水。
苏今沅看到文惠的第一眼其实就明白为什么楼母看不上她了，跟文惠比起来，她确实差太多。
文惠一看就是那种有钱人家从小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温柔端庄，谈吐得体。
楼砚礼会放弃这样的女人来喜欢她才让人觉得惊讶吧。
楼砚礼看到文惠的时候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扬唇朝文惠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你怎么来了？”
“阿姨说你的手术很成功，我刚好在A国出差，所以就过来看看你。”文惠将果篮放到一边，自然地坐到了床边，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看向楼砚礼说，“怎么做手术也没有提前告诉我？如果提前告诉我的话，我一定会抽出时间来照顾你。”
楼砚礼摇头：“没必要，而且。”
他声音微顿，目光朝苏今沅看去。
“告诉你，让你来照顾我很不合适，我老婆会为此生我气的。”
苏今沅心中一怔，诧然地看向楼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