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渣攻撤回了一条BE【完结番外】>第73章 霸道仙修,忠犬魔尊(十七)

  “什……什么?”

  万灵宗弟子们都开始怀疑起了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不然他们怎么会听见,那个杀人如麻的魔尊对着燕凌喊尊上?还说他们是燕凌的祭品?

  众人惊疑的目光全都汇聚到燕凌霄身上,他眉头蹙了下, 对若寒道:“我不需要什么祭品, 放他们走。”

  若寒抬起头,泛着血色的双眸紧紧盯着他, 语气微不可察地发凉。

  “尊上前世被闻人月朗所害,如今用他同门的血肉为祭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惩戒, 尊上为何不愿?”

  “莫非……不过短短数日的相处, 尊上便对他们下不了手了?”

  说到最后一句时, 他的眸中驯良褪尽,留下的唯有深渊般望不见底的幽暗。

  他可以接受燕凌霄对自己无情,但不能接受燕凌霄对别人有情。他宁愿永远只做个跟在对方身后的奴仆,任凭驱使的工具,永远守着这颗冰冷无情的心脏, 也不会让它被任何人填满。

  若是放在以前, 燕凌霄绝不会在意区区几个正道弟子的死活,管他们是做祭品还是当场格杀, 他最多一笑置之。

  而现在……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燕凌霄不想让他们死。

  他道:“当年那件事情另有隐情,与闻人月朗无关, 更与他们无关, 让他们离开吧。”

  若寒冷笑一声:“既然尊上不需要, 那他们的性命便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话音未落, 他的掌中蓄起一道魔气, 直接朝万灵宗弟子们轰出——

  燕凌霄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面色逐渐沉了下去:“我说了, 放他们走。”

  若寒眼中风暴氤氲,在燕凌霄的钳制下,他掌心的魔气缠绕回旋,迟迟没有打出,却也没有收回。他死死盯着燕凌霄的眼睛,头一次没有用尊称,语气阴冷而艰涩,一字一句道:

  “你向来视人命如草芥,杀过的正道弟子何止万千,为何偏偏在意他们的生死?”

  为何?

  燕凌霄顿了下,随即不耐地压低了眉眼,他做事向来随心,想便是想,不想便是不想,不需要什么理由。

  比起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若寒骤然忤逆的态度更让他愠怒,就好像身边养了许多年从来只会摇尾巴的狗,忽然对他龇牙,强烈的反差叫人心烦意燥。

  他压着怒意,手臂上青筋隐现:“我无需向你……”

  若寒咬着牙冷声打断他:“你在乎的到底是他们,还是闻人月朗!”

  下一秒他脖颈一紧,直接被燕凌霄掐着脖子按到墙上,墙面裂开丝丝纹路。燕凌霄缓缓逼近,滚烫急促的气息落到他的耳边。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质问我?”

  若寒表情空白一瞬,心脏狠狠缩紧。他低下头沉默,脸庞隐藏在阴影下,神情晦暗不清,良久,忽然低低地笑了声。

  “和闻人月朗相比,我什么都不是。”

  “不管我怎么做,你眼里永远只能看到他……是吗?”

  他慢慢抚上燕凌霄掐在自己脖颈上的手,然后猛地发力,一个回身之后两人的位置全然颠倒,他将燕凌霄狠狠按在墙上,语气又冷又急。

  “我算什么……呵,你只需要知道,哪怕我在你眼里什么也算不上……现在你在我手里,我想对你做的任何事情,你反抗得了吗?”

  说罢,他用力攥紧燕凌霄的领口,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说是吻,其实用咬来形容更合适。

  唇齿碰撞,啃噬撕咬,燕凌霄尝到了满口的血腥味,唇上的疼痛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瞳孔逐渐缩紧,整个人怒火中烧,却被禁锢住双手无法挣脱。

  燕凌霄眼中狠意渐浓,一口咬上对方舌尖,鲜血涌出,混杂着津液沿着唇角渗出,若寒却置若罔闻,反而更狂热地掠夺他的气息,从未有过的放肆疯狂。

  燕凌霄喉咙里缓缓挤出几个字:“去你*的。”

  若寒顿了顿,然后就着这个强硬的姿势伸手箍紧他的腰身,两人的身影一起消失在了地牢中。

  万灵宗众人:“……”

  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空荡的寝宫里,空气扭曲一瞬,大床上毫无预兆地砸下两个人。

  环境骤变,但燕凌霄已经无暇顾及,刚落到床上,他穿着的衣物就被蛮横地撕成碎片,罪魁祸首限制了他的所有行动,一路向下的指尖目的十分明确。

  若寒在他凸起的喉结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那种深入骨髓的痒意让燕凌霄本能地偏过头,想要摆脱对方的束缚,却骤然被人钳住下巴将头硬掰了回来,晃荡视线撞入那双黑红诡异的眸子。

  若寒柔韧的腰背就像一张拉满了弦的弓,充满了野性的力量,他腿根绷得很紧,严丝合缝地契在燕凌霄腹部两边,黑袍撩起时能看到其上隐现的淡青色脉络,将皮肤衬得愈发苍白。

  他这次是来真的。

  意识到这个事实,燕凌霄心跳又加重许多,他的手被按在身体两侧无法抬起,无法发泄的怒气让他攥起拳头狠狠砸床,这一拳毫不收力,床铺发出不堪承受的吱呀声。

  又一个吻落下来时,他再次偏头躲过,神情满是厌弃。

  ——厌弃当下这个无力反抗的自己。

  他生来便好强,眼中只能看到更高处的风景,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弱者”,在他心中与蝼蚁无异,连让人多看一眼的价值都没有。

  没想到活了这么多年,他自己也沦落到了这么个身不由己的境地,这种无力感实在让人深恶痛绝,甚至让他想起了当初被魔魇侵蚀如临深渊的回忆。

  汗液顺着眼角渗入,又痛又涩,他不甘地睁大眼睛,狠狠地盯着若寒泛着血色的眸子,透过这双被欲.望蒙蔽的眸子,他似乎能看到那个深藏在对方内心深处,不断拨动痴嗔贪念、让人失控的元凶。

  “滚出去!”

  若寒正做到要紧处,原本还算温柔的动作在听到这句话后陡然变得粗暴,没做任何准备,身体直接沉了下去。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闷哼。

  撕裂般的痛感袭来,若寒放在燕凌霄肩头的手猛然收紧,在皮肤上留下几道抓痕。他疼得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但看到燕凌霄抗拒的神色时,又低下头硬生生扯出一丝扭曲的笑容,盯着他的眼睛,轻声慢语:

  “我做得不够好吗?”

  他指尖沾着几许血丝,分不清到底是燕凌霄的还是他自己的,顺着燕凌霄的脸侧向上抚,十指没入发间,隐忍着轻轻动了动,感受到体内灼热的温度,哼笑道:“你看,你不是也很喜欢吗?明明动了情,为什么不承认?”

  “你分明沉溺于这种感觉,每一次都要弄进去,以前可以做的事情,为什么现在不可以?”

  燕凌霄眼睛都红了,他竭力控制着自己,闭上眼咬牙道:“闭上你的嘴……滚下去!”

  若寒当然不会照做,反而笑容更深,眼中翻腾着令人心惊的偏执。

  “怎么了尊上,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第一次在山洞里c我的时候多舒服啊?都把我c出血了,还抓着我的头发不让我走……那晚的月光那么亮,你每一个表情我都记得一清二楚,那时你神志不清,嘴可没这么硬啊……”

  燕凌霄被怒气填满的思绪忽然停滞了片刻,他愣了愣,山洞?

  他第一次和若寒*,不是在寝宫吗?

  “不记得了?没关系……”

  看着他茫然的神色,若寒笑意不变,低头狠狠咬在他的心口,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鲜血淋漓的齿痕,抬首时唇色艳丽,似噬人心脏的妖鬼。

  “没关系……多*几次,你总会想起来的。”

  他动作大开大合,好像感觉不到痛一般,毫不顾惜自己的身体。燕凌霄不知何时已经不再徒劳挣扎,他充血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若寒的脸,恍惚间,眼前人的轮廓似乎与记忆中的某张脸逐渐重合……

  他头皮骤然发麻,随即某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瞬间自脊骨深处蔓延到全身,紧绷的肌体不自觉放松下来。

  若寒动作稍顿,轻不可闻地喟叹一声,汗涔涔的手撑在他的腹间,垂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来你今天很兴奋啊?”

  有点快,不过无妨。长夜漫漫,他们的时间还很多。

  *

  次日清晨,燕凌霄缓缓睁开眼,身边空无一人。

  寝宫明显被打扫过,弄脏的被褥已经替换掉,干净整洁没有皱褶,他的身上也清清爽爽,没有任何不适,只除了心口上那道咬痕。

  燕凌霄伸手抚上那道痕迹,心口隐隐作痛。

  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他还是有些如置梦中的不真实感。

  遇到无法消化的问题时,人们便会试图在记忆深处翻找出合理的解释与之对应。燕凌霄第一次尝试梳理与魔魇抗争时那段时间的记忆,却发现不知该从何开始。

  那时他时而清醒时而失控,脑海中的记忆大多只是纷乱无序的碎片。

  于是他换了一个角度,他开始思考一些自己从没有注意过的问题。

  比如,他为何会对闻人月朗另眼相看呢?

  因为……他的身形很像一个人,一个他本以为只存在于自己臆想中的影子。

  燕凌霄与魔魇的斗争从他以人类之躯得到魔族力量之时便已经开始了。只是早期他尚能压制,魔魇对他的影响微乎其微。随着力量逐渐强大,魔魇的存在也越来越能威胁到他。

  魔魇并非独立存在的个体,当它与宿主共生时,它便成为了宿主欲.望的化身。欲.望是个很有意思的东西,既能成就一个人,也能摧毁一个人。

  魔魇不断刺激着燕凌霄的杀欲和对力量的渴求,企图让他成为欲.望的奴隶,成为一具任执念驱使的躯壳。而当燕凌霄的神智在欲.望中全然沦陷时,他这个人也就不存在了。

  燕凌霄与魔魇的每一次拼争都会使他的识海受到重创,陷入痛苦失控的境地,那种直击灵魂的剧痛,即使他癫狂地撞到头破血流也没办法缓解半分。

  每一次都能要了他半条命,他就这么在地狱般的痛苦中煎熬了许久,直到那次,他在半昏半醒间看到了那个月下的白色身影,然后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了。

  燕凌霄以为那个身影只是自己在剧痛中产生的幻觉,后来若寒做了他的炉鼎,他的痛苦缓解了许多,那个身影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在那之后他总是不自觉地对身着白衣的人投去更多的关注。直到某一天,他遇见了闻人月朗。

  白袍猎猎,剑光凛然。

  闻人月朗人如其名,就像高悬天际的皎白明月,柔和的光亮平等地照在其下每一个人身上。既有自信傲骨,也有悲悯心肠。

  如果记忆里的那个人真的存在的话,大概便是这个模样吧。

  从燕凌霄产生这个想法的那一刻起,闻人月朗便成为了他的例外。

  谈不上喜欢,但总归是要比旁人特别几分。

  而这份断断续续持续了数百年的特别,于昨日宣告终结。

  记忆中的那人并非幻象,他是真实存在的,且一直就在燕凌霄身边。

  若寒早在正式成为燕凌霄炉鼎之前,就已经数次为他转移煞气,但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就这么默默舍身,不计回报地承担了一切。

  若不是他昨晚受了刺激自己说了出来,燕凌霄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真相。

  直到重生之前,他在燕凌霄眼中都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弱者,可就是这么一个弱者,无数次地将他从地狱中拉回,为他荡平了一道又一道坎。

  他其实一点都不弱……

  燕凌霄闭上眼,屈臂挡在眉间,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像是尝了口青涩的枸橘,又酸又涩。

  门口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他立刻起身看去,来的却是魔侍打扮的闻人月朗。

  他将手中端着的托盘放到桌上,径直来到燕凌霄面前抓住他的手臂:【跟我走】

  燕凌霄没有动:【我不能就这么离开】

  闻人月朗以为他担心魔尊杀回来,于是安慰道:【别担心,魔尊去了血域修炼,极有可能是受了伤,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离开魔界,现在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受伤?

  燕凌霄怔了一下。

  若寒昨夜与他纠缠时身上并没有外伤,若是受伤,那么极有可能是识海受创。

  ……难道是魔魇?

  闻人月朗见他不语,催促地收紧手掌:【走】

  燕凌霄回过神来,他看着闻人月朗摇了摇头,提醒道:【魔界的地牢中还关着六名万灵宗弟子】

  地牢禁制严密,强行突破必定会引起魔族注意。

  闻人月朗神色一沉,没想到自己要救的不止燕凌霄一人,这样一来,逃出魔界的难度就更大了。

  不过,就算再难他也不可能放弃同门独自离开。燕凌霄深知这一点,于是主动道:【两天之后的封魔大典上,他们会作为祭品被送上祭台,你若要救,那便是唯一的机会】

  封魔大典?

  想起这两天看到的魔族众人忙忙碌碌的景象,闻人月朗总算明白了其中缘由。

  【既是封魔大典,魔尊必然在场,我们成功离开的可能性很低】

  岂止是低?若寒真要出手的话,他们根本没可能离开。

  燕凌霄道:【我会拖住他,你直接带他们离开】

  闻人月朗:【不可,且不说他实力深不可测,你如今灵气枯竭,拿什么挡他?】

  【他不会伤我】

  闻人月朗愣住了。

  他想问为什么,可对上燕凌霄坚定的神色,心底深处埋藏的那点微妙的种子迎风生长,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你和他……】

  燕凌霄道:【泽生便是魔尊……到时你只需要带走地牢中那几人便好,必要时我会帮你们,但我不会同你们一起走】

  闻人月朗心情非常复杂,不明白事情怎么就走向了他弄不明白的状况。不过照现在的情形来看,他确实是不需要担心燕凌霄的安危,相比之下,地牢里被关着的弟子们更为危险。

  他欲言又止了片刻,最终轻叹道:【如此……我明白了,我会将他们安全带回宗门】

  他从袖中取出一道符箓,交到燕凌霄手中。

  【此符名为止息,其上篆刻的术法可使中术者无法运功,暂时陷入昏迷。人心难测,还是为自己留些后路吧,记住万事小心】

  他说完,燕凌霄便感觉到一股精纯的灵力从他指尖流入自己的经脉之中,干涸了数天的内府终于得到了润泽,那种疲惫无力感逐渐消失,力量又回到了身体中。

  燕凌霄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十指缓缓握紧又张开,半晌后低声道:【我明白】

  *

  若寒在血域待了整整两天。

  不是不想回去,而是不敢。

  那日他从极端的嫉恨中清醒过来,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不敢相信自己失控时都做了些什么。

  自己不仅强迫了尊上,还……伤了他。

  唇角和指尖都是血,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若寒抖着手,强撑着清理了寝宫,然后便将自己关进了血域,拼命压下心底仍旧蠢蠢欲动的妄念。

  不久后他的神智完全恢复,但他却不敢离开血域回到寝宫,他害怕面对尊上,害怕看到对方厌恶的眼神,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能留给他逃避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时间一刻不停地走着,很快就来到了封魔大典这一天。

  他必须要回去了。

  血域到寝宫的路不算长,若寒还没能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便已经走到了寝宫门口。成排的魔侍守在门口,手中捧着冠冕和礼服垂首等待。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接过冠服,抬步走进了寝宫大门。

  寝宫里只有燕凌霄一个人,他手中持着前两天没看完的那本书,听闻动静,目光朝门口看了过去。

  若寒盯着自己的脚尖,将冠服举过头顶,行至燕凌霄身前屈膝跪了下去。

  “尊上,请更衣。”

  燕凌霄久久没有说话,若寒闭了闭眼,手臂抑制不住地轻颤。

  尊上一定对他很生气吧……

  也许……也许会狠狠惩戒他,让他尝到永生难忘的痛苦。

  不过没关系,这都是他应得的,谁让他竟鬼迷心窍地那样对待尊上……不管尊上要如何罚他,他都认了。

  只要……只要能完成封魔大典就好了,只要尊上能重新回到那个位置,让他付出什么都行。

  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感觉手臂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托起,然后头顶传来尊上平静的声音。

  “回来了。”

  若寒一愣,目光闪烁地抬起头,见尊上脸上非但没有怒意,反而带着一丝不明显的笑容。

  燕凌霄将他从地上扶起来,问道:“现在如何了,身体可还有不适?”

  尊上……不怪他?

  若寒红了眼,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哑着嗓子道:“属下大逆不道冒犯尊上,罪该万死。”

  “起来。”

  燕凌霄点了点他捧着的冠冕:“为我束发。”

  若寒低头:“是。”

  为尊上更衣束发,这件事情若寒并不陌生,从前做魔使的时候,他几乎一手包揽了所有与燕凌霄相关的事,衣食起居一类,更是经手过不知多少次,熟练到刻进了骨子里。

  但这一次是不一样的,与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燕凌霄墨发束起,垂下的冕流分割了他的视线,他舒展双臂,若寒正半跪在他身前,为他系好腰封处的佩带。

  “尊上,您不怪我吗?”他低声道。

  燕凌霄:“不怪。”

  “可是……”若寒手指蜷起,自弃道:“我没有经过您的允许……冒犯了您,我……”

  燕凌霄似乎是笑了一声,说:“如此说来,你冒犯我似乎不止这一次啊?”

  若寒微愣,随后便想起来,当初燕凌霄失控暴走,他以自身安抚,同样没有经过对方允许。

  实在是……积罪颇深。

  他系好佩戴,双手颓然垂下,深深俯身下去,闭目道:“若寒有罪,望尊上重罚。”

  头顶微暖,是尊上的手覆了上去。

  “如果你认为自己有罪,那么现在,我赦免你。”

  “作为交换,我犯下的错……若寒,你也能原谅我吗?”

  尊上怎会有错?

  若寒动了动,头顶力度加重,他细微的动作止住。

  “尊上,您没有……”

  燕凌霄忽然蹲了下来,他们四目平视,若寒话没说完,在燕凌霄认真的注视下,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下意识地压低视线,避免对视,但燕凌霄抬起他的下巴,将他困在自己的目光中。

  他又问了一遍。

  “若寒,你能原谅我吗?”

  若寒不认为自己有能原谅尊上的资格,他自认不过是尊上身边的一条狗,为尊上付出再多都是应该的,尊上可以对他做任何事……哪里说得上原不原谅呢?

  可是尊上为什么要用这么认真的神色看着他?就好像……就好像他的感受很重要,就好像他真的有这个资格……

  若寒鼻尖一酸,泪珠毫无预兆地从眼中滚落,他摇着头,声音哽咽:

  “尊上,您别这样……我……呜……我没有资格……”

  燕凌霄指腹从他眼下擦拭过去,动作时从未有过的温柔。

  “那我便给你这个资格。”

  不仅是原谅他的资格,也是真正能够与他并肩的资格。从今以后若寒不必如同死寂的影子一般站在他的身后,而是作为最亲近的伴侣,站在他身边。

  燕凌霄唯我独尊了半辈子,向来凌驾于众生之上,从没有过与谁并肩而行的想法。可如果那个人是若寒的话,他觉得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他拉住若寒的手,说:“起来。”

  若寒肩膀绷得很紧,指尖冰凉,睫上带泪,唇瓣被他自己咬得失了血色。

  燕凌霄靠近他,揽住他的肩膀,问了第三遍:“现在,你可以原谅我了吗?”

  心底仿佛有道无形的屏障悄然破碎,一同破碎的还有若寒忍耐的抽泣。他猛地撞进燕凌霄怀中,声音沉闷,泪水融进裘绒中消失不见。

  他似乎委屈极了,一边哭一边点头,对着燕凌霄,他终究还是没法说出那两个字。

  不过这样已经够了。

  燕凌霄无声安抚他,掌心顺着他垂在身后的墨发一寸寸向下捋,金色法印随着他的动作没入若寒身体中。

  他说:“等一切结束后……”

  “我们……”

  他顿了顿,没有说完,转而拍了拍若寒肩膀:“时间是不是快到了?”

  -

  封魔大典是魔族最为隆重的典礼之一,更别说这次对若寒意义重大,他显然不是匆忙准备,整个典礼宏大得仿佛筹备了许多年。

  魔殿之前,万魔跪拜。

  走过了前面一系列繁琐的流程,只要接过那把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君主剑,燕凌霄便算是再次回到了魔尊之位。

  以灵修之躯君临魔族,何等惊世骇俗之事,下面的魔族们却没有半点异议,不过是真心归顺者少,畏惧屈从者多。

  阶梯之下,燕凌霄最亲近的魔使,手捧长剑,一步一步拾阶而上。行至他身前屈膝跪下,将君主剑举过头顶。

  燕凌霄拿起剑,锵然清鸣,剑身出鞘半寸,映照出他半边凌厉的轮廓。

  他低下头,不期然对上若寒目不转睛的视线,那双眼里似乎有一团正在狂热燃烧的烈焰,气温不断升腾。

  一声嗡鸣,长剑脱鞘。

  燕凌霄看向祭台,万灵宗的弟子们被绑在那里,而他接下来要用手中这把剑割开他们的咽喉,以血开刃。

  但他迟迟没有动作,半晌后一抬剑尖,道:“来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这句话,祭台上空突兀闪现一道虚影,紧接着剑啸破空,锁链碎响,雪铸似的雪白长剑在祭台上利落游刃一个来回,万灵宗弟子们身上的束缚便尽数解除,纷纷落在地上。

  常安宁撑地爬起,看清了那把剑的真容,几乎要热泪盈眶:“是闻人前辈的剑!前辈来救我们了!”

  “真的是微澜剑!”

  “太好了!终于可以不用死了!”

  万灵宗弟子们喜出望外,魔族这边却如临大敌,剑神之名很有威慑力,但封魔大典可不能出任何岔子。

  “快!不能让祭品被人夺走!”

  当即便有魔族守卫上前,刚靠近祭台,只听一声轰然震响,漫天浮尘散去之后,缓缓现出白衣挺拔的身形。

  磅礴剑气荡开一排魔族,闻人月朗左手持剑,挡在万灵宗弟子们身前,神色坚定。

  “我带你们出去。”

  这句话在万灵宗弟子们耳边荡了一圈,又被劲风裹挟着,穿过重重人障,清晰地掠进了若寒耳中。

  这个声音……

  若寒一点点转过头,看向祭台前破开众魔包围圈的白色身影。那个人,即便化成灰,他也忘不了。

  “来得正好。”他低声说了一句。

  用那人的性命为尊上加冕,这封魔大典,才称得上是完美无憾。

  他会亲手捏碎那人的心脏,抽出他的神魂,让他尝尝什么叫魂飞魄散,挫骨扬灰。

  若寒缓缓站起身,身体略微前倾,如一支蓄势待发的寒箭。正要疾驰而出时,肩膀忽然一沉,燕凌霄拦住了他。

  若寒偏过头,眸色黑沉。

  “尊上,我要杀了他。”

  燕凌霄身长肩宽,立于殿前,身后就是威严厚重的尊位。他与若寒对视时,眼中闪过一轮淡金色辉光。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闭上眼睛安心休息吧,等你醒来……”

  后面的话,若寒听不清。巨大的困倦感忽然席卷了脑海,丹田内府形如死海,半点反应也没有。他身形晃动几许,艰难地撑开眼皮,视线倾覆。

  止息之术相当霸道,一旦发作便无人能硬抗过去,至多片刻,若寒便会完全失去神智,陷入昏迷。

  燕凌霄抱起他的身子,然后转身将他放在尊位上,离开时轻抚了一下他的耳畔。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若寒残存的神智在拼命挣扎,无尽的恐慌几乎将他吞没。昏沉模糊的视线里,是燕凌霄走向祭台的身影。

  不……

  别走……

  快要完全失去意识时,他手放于胸前,骤然发力,五指没入血肉之中,然后继续向下,随着衣帛撕裂声响起,涌出的鲜血很快染透了整片衣襟。

  五感有片刻的清明,他听见兵戈相接的铿鸣声里响起燕凌霄的声音。

  “住手,放他们离开。”

  不能离开。

  不能……

  “尊上……别走……”

  那一声低喃微小得像是自言自语,于风声中悄然消散,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若寒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身影,呼吸逐渐艰难,唇角洇出血,色泽青黑。他着了魔一般大睁着眼,眼底赤红,胸口血肉模糊,手指却还在碎肉中狠碾。

  止息术之下,从未有人能保持清醒。

  但若寒不允许自己闭眼,生理性的泪水流了满脸。泪光下,他的神色逐渐癫狂,心里有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沉,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破笼而出。

  无尽的嘈杂之后,世界忽然安静了,仿佛一声水滴入河的声音响起,他的双目终于完全变成血红色。

  闻人月朗与众魔缠斗良久,他虽失了一臂,却因祸得福,重拾剑意,即便是左手使剑也仍有着锐不可当的气势,实力低微一些的魔族无法近身。

  他们也不傻,打不过厉害的,就挑软柿子捏,频频偷袭万灵宗众人。

  两个弟子同时受敌,闻人月朗分/身乏术,眼看其中一人就要落入魔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上方压下来:“住手。”

  是燕凌霄。

  他从幢幢人影头顶掠过,落于祭台上,目光扫过下方如蚁群般涌动的魔族,命令道:“放他们离开。”

  按理说,典礼未成,他还不算名正言顺的魔尊。但魔族对危险的嗅觉相当敏锐,没迟疑多久,人群退潮似的往后撤,其中却有一个例外。

  偷袭万灵宗弟子的那人是个实力稍强的魔将,或许自恃拔尖,又或许不甘心机会白白浪费,他在短暂的停滞之后,竟对燕凌霄的命令置若罔闻,继续向万灵宗弟子疾驰而去。

  眼看他的利爪就要抓住常安宁脖颈,常安宁躲不开,惊叫一声抬手去挡,半晌却什么感觉都没有,放下手一看,那动手的魔将已经被燕凌霄抓着头颅提了起来。

  魔将头骨欲裂,手脚痉挛,瞪圆的眼中倒映出燕凌霄不悦的神情。

  “我说住手,你听不懂?”

  魔将眼仁上翻,额角血管炸开,嗓子里拼命挤出一点声音:“喀……魔尊……饶命……”

  下一秒他的身体飞出,砸翻了好几个后撤的魔族,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燕凌霄拍了拍袖口,不知从哪掏出来一块令牌,扔给闻人月朗,说:“好了,你们可以离开了,拿着这东西,魔界没人再敢拦你们。”

  闻人月朗拿着令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

  “燕凌师兄,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常安宁忍不住问。

  “还没看明白?”燕凌霄意味莫名地笑了下,“我是魔尊啊,和你们一起回去做什么……灭门吗?”

  常安宁被他看得肩膀一抖,心里发毛,但是却没有多害怕,她心里总觉得,燕凌师兄不会真的对他们做什么,他明明就不是魔族。可她又想起前两天在地牢里看到的景象,不禁涨红了脸。

  不是魔族……但好像……和魔族有点奇怪的关系。

  燕凌霄送了几人一程,出了魔族最外围的戒严线,他便停下脚步。

  众人多多少少都明白他留下的理由,分别时,常安宁道:“师兄,你要是遇到危险,或者想离开魔界了,就给宗门传个信,我们一定会来救你的!”

  燕凌霄嗤笑,心道那破宗门里没一个能打的,不知道常安宁哪来的自信救他出魔界。不过这话他没说出口,敷衍地点了下头,转身就往回走。

  看着他从容远去的背影,众人心中不约而同地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莫名觉得……他似乎天生就该属于魔族。

  闻人月朗低低地叹气,然后转身道:“走吧,回宗。”

  刚靠近魔殿墙外,燕凌霄便察觉到了异常。

  原本喧闹的广场上空无一人,空气中蒙着一层不祥的阴翳,细微的风擦过脸侧,像是受到某种感召,气流奔涌向同一个方向。

  他心知有变,飞身前往殿前,却为眼前的景象惊了一瞬,瞳孔缩紧。

  凝流的魔气沙砾般在空中盘旋缠绕,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风涡,无差别摧毁周围的一切,就连殿上那根几人合抱粗的横梁都被卷起,顷刻间便在风刃中化为齑粉。

  风涡中心跪俯着一个人影,清瘦的脊背弓起,衣袍破碎翻飞,周围的魔气不断涌入他的身体。

  那是本该早已陷入沉睡的若寒。

  他硬生生地扛下了止息的效果,而代价是走火入魔。

  他的眼睛红的几欲渗血,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全是裂纹,青黑的血液在身下积出水洼,还有血迹不停地顺着衣袍滴落,触目惊心。

  皮肤上的裂纹已经爬到眼角,他就像一块吸水的海绵,疯狂吸收着周围的魔气,他的力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可身体的承受力是有限的,他现在显然已经快要触及那个极限,若是继续吸收下去,结果必定爆体而亡。

  必须让他停下!

  燕凌霄灵气外放,护在周身,强行突破风涡来到若寒身边,试图将他唤醒。

  若寒什么都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痛苦尚且可以忍耐,精神上受到的伤害却能将他推向深渊。

  为什么要走……

  是他做得不够好吗?

  对他说的那些……都是假的吗?

  燕凌霄顶着强劲的风刃,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没有办法唤醒若寒,忽然捕捉到他的一丝低喃。

  “别……别丢下我,尊上……”

  燕凌霄心神一震,伸手抱住他,在他耳边道:“我不走,我回来了……若寒,你看看我,我回来了!”

  他力道很大,两颗心脏贴到一起,心跳逐渐趋同。

  若寒似乎听到了一点声音,他目光茫然游离,触目皆是赤红,下意识地停止了继续汲取魔气,然而此前他的身体中积压的力量已经太多,不得释放,痛不欲生。

  若寒喉间发出痛苦的低吼,燕凌霄一顿,发现他自毁般的行为终于停下,于是将他抱得更紧,同时为他疏通经脉,导出魔气。

  灵气与魔气相斥,他几乎立刻就受到反噬,力量中断,胸口血气翻涌,他猛地咳出一口血,随意地一抹唇,从头再来。

  就这么重复着反噬与重来的过程,若寒最后一条淤塞的经脉也终于顺通,他长啸一声,魔气从身体各处爆发出来。

  燕凌霄被反噬多次,灵力早就所剩无几,他将若寒抱在怀里没有放手,外放的魔气比剑刃锋利百倍,从若寒体内放出凝实后,一道接一道穿透了燕凌霄的身体。

  等到遮天的魔气终于消散,风涡平息时,燕凌霄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他抬起血迹斑驳的手掌,按在若寒后颈,声音低哑,几不可闻。

  “若寒……该醒了。”

  若寒的视线逐渐恢复清晰,第一感觉便是冷,仿佛体内温度尽数流失,寒意渗入骨髓。

  但他又感觉到胸口传来的暖意,某种温热的液体不停流出,温暖着他冰冷的身躯。

  他愣愣地抬起手,触目一片血红,他被人护在怀中。

  肩膀一沉,似乎有人垂首靠了上去。

  若寒的呼吸一声比一声急促,他目光发直,呼吸停滞,缓缓看向倒在自己身上的人……

  “尊上——”

  -

  燕凌霄睡了很久很久,再次醒来时,眼前是寝宫垂落的帘帐。

  有片刻的时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身在何处。

  他闭目缓了许久,才慢慢想起了自己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他记得那时,若寒应该已经脱离危险了。

  燕凌霄从床上起身,目光在寝宫内巡视一周,并未发现若寒的身影。倒是有个魔侍,发现他醒来后,连忙到床边跪下。

  “尊上,您醒了!可有不适?”

  燕凌霄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身上的伤都已痊愈,几乎看不出一点儿伤痕,也没有任何痛感,唯一的感觉便是,睡了太久导致身体有些疲软。

  他揉着眉心,问道:“若寒呢?”

  那魔侍卡了一下,“额,魔使大人他……在血域。”

  燕凌霄察觉他态度有异,放下手看了他一眼:“带路。”

  这是燕凌霄第一次来血域,作为魔尊,他自然知道这个地方,但从未涉足,那里过于阴寒,他并不喜欢。

  带路的魔侍不敢深入,将他带到入口处便战战兢兢地退下。燕凌霄驻足,面前洞口仿佛某种巨兽张开的大嘴,深不见底,鬼气森森。

  若寒来这里做什么?

  燕凌霄皱了下眉,抬步往里走。

  然而越往里走,椒ⒸⒶⓇⒶⓜⒺⓁ汤他便越发觉不对。

  作为魔界乱葬岗一般的存在,血域内按理说应当是阴魂盘踞,怨气难消才对。可他这一路走来,四处安安静静,连一丝残魂都感觉不到,这状况实在反常。

  没有看到若寒,他便一路向前,直到无路可走,才停下脚步。

  这里便是血域的中心,血池。

  而呈现在燕凌霄眼前的,是一个环形深坑,坑底泥土深黑,还带着股腥气,不久前应该还有血液流动,现在却已干涸见底。

  四周石壁支离破碎,惨不忍睹,显然是被认为破坏的。

  万籁俱寂,燕凌霄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了碎石堆下几不可闻的微弱呼吸。

  他面色一变,轰开乱石沙砾,露出其下蜷缩着的清瘦身形,破碎的衣袍有些眼熟。

  是若寒。

  他奄奄一息地倒在乱石间,满身脏污,遍体鳞伤,若不是胸膛还有起伏,简直与死人没什么两样。

  燕凌霄心尖刺痛,小心翼翼地将他从地上抱起来放进怀里,拨开凌乱的额发,低声道:“若寒……能听见我说话吗?”

  若寒的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看清面前之人时,他瞳孔剧颤,抖着唇弱声道:“尊上……尊上……您没事了吗?”

  燕凌霄喉头发堵,现在更有事的人是若寒才对吧。

  他不再说话,探出灵气为若寒疗伤。而就在灵气进入若寒身体的一瞬间,他动作一僵,而后又探了一次,得到的仍是同样的答案。

  若寒的魔气,散了。

  也就是说,他现在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什么力量也没有了。

  燕凌霄僵硬地低头看向若寒,声音细听之下有些颤抖。

  “你做了什么?”

  若寒咳了几声,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在震动,他就像个无药可救的病人,腰身瘦得一只手就能掐过来。

  他好久才缓过气来,沾了污泥的脸上泛起病态红晕,声音虚弱得一阵风就能吹散。

  “尊上……主人……魔魇……已经没有了,我再也不会……咳咳……再也不会伤害到您了……”

  他一点点伸出手,抚在燕凌霄侧脸上,满目眷恋:“我可以……继续留在您身边吗?”

  那日他从混乱中清醒过来,然后发现了令他肝肠寸断的事实。

  ……他亲手伤了尊上。

  咬过主人的狗,便没有继续跟在主人身边的资格了。

  可要若寒离开燕凌霄,无异于是要他的命。

  他心中还卑微祈求着一丝能够留下的希望,所以他放任血域中万千阴魂噬身,借这千年的怨气彻底消灭了魔魇,连带着他这一身魔功也一并散去。

  如此,算是惩罚他伤了主人,也彻底根除了他再次失控的可能,他觉得很值得。

  唯一令他不安的是,他现在成了个软弱无能的废人,尊上还会要他吗?

  晶莹的水泽从若寒眼角滑落,他祈求道:“主人……别赶我走,好吗?”

  燕凌霄忍无可忍地低吼一声:“闭嘴!”

  若寒颤了一下,然后眼中的光一点点黯了下去,心头冰凉。

  不可以吗……

  不……一定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留下,留在主人身边……

  若寒神色惶然,正漫无目的地想着,忽然感觉身体一紧,是燕凌霄更用力地拥紧了他,将头抵在他的脖颈间,传出的声音比以往更加低沉喑哑。

  “不赶你走。”

  “等你养好了身体,我们就结为道侣,永不分开。”

  锁骨处有温热的液体流过,若寒微微睁大了眼,微弱的心跳似乎都因此跳动得有力了些。

  若是能死在这一刻就好了。

  他安静地想着。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后续有个甜宠向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