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之衔淡淡的瞥了一眼，好像在台上的是刘云而不是自己。
“我相信各位评委是最公平公正的。”
刘云脸色瞬间青一阵紫一阵，他算是听出来了，这是在点他呢。
不可否认，这个人很有天分，他之前也从别人那听说过这个人。
但老实说，他不喜欢这个人画作的风格。
还有这个人真的太傲了。
“我从你的画中看到了生机和挣扎，你画得很好，如果这次的命题是前两个，那我确实可以给你全场最优，可这次的主题是救赎，你不能在我提出异议的时候诡辩说这是雪莲自我挣扎似的救赎，这对于在场的选手来说不公平，很遗憾。”
刘云说完看了其他评委一眼，示意他们点评。
他右侧的李老师笑眯眯拿起话筒：“张老师，你看出这位选手画作里想表达的了吗？”
张老师摇摇头，他又用眼神示意其他几位老师，都是一样的结果。
李老师回头看向叶之衔：“我给的应该是全场最高的分了，在你解说之前，我大概是看出了你想表达的是自我救赎，但是其他老师好像没看出来，试问在场的各位看出来了吗？”
之前说要请客庆祝的人起哄说没有，只有零星几个人说了看出来。
李老师无奈摊手：“我承认你的画技确实很精湛，对于色彩的把控也很优秀，但是你这太过高深，这反倒给我一种故弄玄虚的感觉，画作要赋予感情才能引起共鸣，可你这一点明显没做到，我建议你下次不要搞这些虚的，直白一点或许更好呢？”
沈希在一旁听笑了：“十七世纪的人们说萨安塞尔的画让人看不懂，可这不影响他后来遇到吉巴娜这个伯乐，创作出-安，这幅世界名画。”
李老师蹙眉：“那可是萨安塞尔，情况不同不能类比，他的成名和当时的时代背景也有一定的关系，你就能确定你搭档是下一个萨安塞尔吗？”
刘云也站起来说道：“李老师也是为了他好啊，你们是晚辈，前辈的经验是要听的啊。”
沈希看他们这副嘴脸，恨不得给他套上麻袋好好教训一番。
名师都是让学生走出自己的独一无二的路，哪有让人改变画风的。
叶之衔看到明显想理论的沈希，伸手扯住他的衣袖。
沈希回头，那眼神好像在说：你干什么？
叶之衔轻声说道：“没必要和他们多费口舌。”
说完收起沈希的话筒，连着自己的一起递给一旁的人，拉着人头也不回的往下面走。
说不通的道理，叶之衔就不会浪费时间，他也从不做表面工作。
他们这一走，场面变得很尴尬。
主持人赶紧叫下一个人上来，但李老师在人上来之前笑道：“年轻人还是承受能力差，得多锻炼锻炼。”
在台下的闻隽转了转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转头对身后的林特助做了个手势。
林特助将耳朵凑过去：“闻总，怎么了？”
闻隽的声音很冷：“查查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那几位评委席上的人。”
全场最高分就是那个锦少的画作，构图清晰，贴题合适，但就是画风和刘云太接近了，一看就是有刘云的指导。
D大本院的老师算是看出来了，刘云是铁了心想让在场的人给他侄子做陪衬。
可现在没有证据，就算要算账也得事后再议了。
李老师寻找叶之衔的身影时，余光扫到了闻隽。
闻隽常出没在财报上，再加上在和刘云一起参加的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李老师一下子就认出了他。
他没想到在这居然能遇到闻隽。
闻氏年初公布的财算有一部分会用于艺术支持方面，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还是一笔不菲的份额。
他年底打算办一个个人画展的，要是有闻氏的赞助，不但名气更大，而且日后的赞助就不用愁了。
李老师拉住一旁的刘云，捂嘴凑到他耳边道：“我看到闻总了，要是能和他把合作敲下来，那...”
刘云闻声回头，第一眼就看了前排明显的闻隽。
他笑了笑：“没想到在这居然能遇到闻总，一会结束去会会，说不定能达成长期合作。”
李老师点点头心想，这一趟总算没白来。
没结束参赛选手是不能离开的，但叶之衔一下来就开始收拾东西。
他们身后的狗腿子语气欠揍：“这不是下一个萨安塞尔吗？怎么，没得第一就破防了？”
沈希恶狠狠攥住说话那人的衣领子：“你再说一遍？！”
另一个狗腿子怒骂：“放手。”
一开始说话那人笑着道：“再说几遍都一样。”
那个锦少全程把他们的行为当笑话看，没出声。
前面管事的老师回头喊了一声安静。
在他们闹事期间，叶之衔收拾好东西了，他起身拉住沈希的手。
沈希不满：“人家都骑到你头上拉屎了，你还要躲吗？他妈的，叶之衔我不知道你居然这么怂。”
叶之衔往沈希的手里塞了一张湿巾，一本正经说道：“不要和脑子有问题的人靠得太近，会传染。”
“你说谁脑子有问题！”
沈希在一旁笑道：“谁应说谁呗。”
身后的人站起来抓叶之衔，那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旁边：“干什么，还没结束，懂不懂得尊重人。”
叶之衔：“老师，我想出去透透气。”
这个老师是教他基础课的，刚刚的一幕她都看在眼里，有点心疼这个学生。
“去吧。”
沈希起身要跟上去，叶之衔突然回头：“叶老师不在，等结束你帮我问问能不能把画拿回来。”
就算是退赛也没关系。
不过他现在不是一个人参赛，他不能这么自私的做决定。
突然被委以重任的沈希坐了下来，他知道叶之衔郁闷：“行，唉。”
让他出去走走吧。
叶之衔点了点头，从侧门出去了。
老师就在一旁守着，他们就算想跟上去也不行，而且就快到他们了，只能作罢。
叶之衔确实很郁闷，虽然沈希早就和他说了有这种情况。
可直到上台前，他还抱有一丝期待。
事实证明，沈希之前说的一点也没错。
叶之衔漫步在白色的鹅卵石小路上，偶尔会有几个学生走过。
“你去哪？”
听到阔别已久熟悉的声音，叶之衔停下脚步，回头看到了穿着裁剪得当西装的闻隽。
他们已经有小半个月没见面了，甚至还在冷战。
叶之衔有些不自在的碰了碰鼻子：“你怎么来了？”
闻隽三两步走到与他并肩：“今天，我怎么会缺席...还是你不想看见我？”
如果他不来，怎么会知道叶之衔今天受了委屈，而且以叶之衔的性子，是不会主动说的。
叶之衔下意识摇头，转身低着头往前走。
闻隽抬步跟上，亦步亦趋跟着。
“我发现一家甜品店还不错，甜品不是很甜，要不要去尝尝？”
听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甜品会变好。
要是放在平时，叶之衔会拒绝，不过今天他没有。
“好。”
闻隽笑道：“我的车在后面的露天停车场，走吧。”
叶之衔点点头，转身跟在闻隽身后。
闻隽不动声色拿起手机给林特助发了个信息，让他自己回公司，出于愧疚放了他半天假。
甜品店就在闻氏楼下不到五百米的地方，布置着很多绿植，让人赏心悦目。
叶之衔吃了一口后，就咬着叉子迟迟没有下第二口，一直盯着窗外发呆。
闻隽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不好吃吗？”
叶之衔闻言挖了第二勺：“没，挺好吃的。”
闻隽右手撑着脸颊看着他，装作漫不经心问：“你就没有话想跟我说吗？”
叶之衔转头，一脸疑惑问：“说什么？”
闻隽了解叶之衔，他不是那种会为了一场比赛这么失魂落魄的人，尽管是不被理解。
所以他绝对不是为了那个奖杯这样。
他听说一等奖奖品是雅泽珠宝的入场券，叶之衔为了这个入场券的可能性比较大。
可是他什么都不愿意说。
明明受了委屈却也不在他面前诉说，让他不禁想起今天那幅画。
“那副画，可以送我吗？”
叶之衔本来是打算把画拿回来就随便往画室塞的，闻隽要那画干什么？
虽是这么说，但是闻隽都开口要了，他也不好不给。
“可以。”
闻隽没想到叶之衔会这么爽快，他本来是想拿怀里的东西换的。
“它叫什么名字？”
叶之衔眼睛无神，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中，半晌道：“白色的救赎。”
“很好听的名字，我不太懂画，画作为什么要引起观者共鸣呢？”闻隽问道。
叶之衔不知道想到什么，嗤笑道：“或许是为了卖个好价钱吧。”
闻隽抿抿唇：“我觉得比起共鸣，理解更重要，在完成创作之前作者就在作品里注入了自己的感情，能理解几层，还是看观者。”
叶之衔顿了顿：“你到底想说什么？”
闻隽：“我看到了救赎，自我的救赎...就像你一样。”
作品多多少少能映射出作者某一时间段的心境，叶之衔好像不相信他人的救赎。
闻隽突然很后悔，要是自己能突然找到他就好了。
他最困难的时候，是叶之衔把他带出来，可叶之衔最困难的时候，他却不在身边。
叶之衔怔了怔：“你真的看到了？”
“嗯，看到了。”闻隽眸色幽深，直直盯着他：“可是，小衔，我真的希望你遇到问题的时候能想起我，依靠我，就像是今天的事，闻劭的事，我都希望你能告诉我。”
叶之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