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降川【完结】>第63章 与众不同

  江市的风雨来的很突然,迟驰带着人赶到这片废弃工厂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完全全被乌云压了下来,天上乌蒙蒙的,下午还是蔚蓝色的天空已经被沉重的灰色掩盖,积压着几朵厚重的乌云。

  狂风卷过,带动着沉沉的灰沙石砺,一时间在空气中狂舞起来。迟驰脸色止不住的难看,霍邱山站在他身后,离最边上的裴昼远远的。三个人连带着裴昼带过来的人手,排成很长一列,数辆车子交错在一起,就像是沙漠中错落的石堆。

  裴昼看上去有些百无聊赖,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霍邱山身上,脸上甚至还能挤出点似有非无的笑容来,打趣冲着霍邱山抛两个媚眼。

  迟驰的脸色难看到极点,甚至没有空功夫去关心身边两个人到底在做什么,他盯着工厂背后,那里迅速地行驶出两辆车来,他二话不说地打开车门钻了一辆进去,动作敏捷到极点,霍邱山也想驾车跟着去拦,却不曾想还没打开车门,就被裴昼轻飘飘地拦住了。

  裴昼瞥了他一眼:“就你那技术。”

  “等着。”

  裴昼一跨步,窜上车,熟稔地驾驶着车辆往迟驰追上去的方向冲过去,他对着那几辆车猛追。只见迟驰跟在前面,他猛地踩了油门,在裴昼错愕的眼神中,用车头狠狠撞向那辆坐着蔡邦平的车,他毫不讲道理的,用撞击将这辆一味向前行驶的车子狠狠拦了下来。

  迟驰安静地盯着前方,对上对面驾驶员的眼睛,不知为何,总让人觉得他的眼睛里染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血腥气。

  蔡邦平被这撞击撞得头晕眼花,难以置信地看着迟驰,这人手上动作不减,竟然是还要再发动车子一次。更令蔡邦平惊愕的是,跟在迟驰身后的另外一辆车子,裴昼在看见那剧烈的撞击和冒烟的车前盖后,竟然兴奋地无声笑了,转动着方向车盘,在一声刺耳的口哨声中毫不留情地碾在另外一辆车上。

  “砰——!”

  “砰——!”

  不远处的霍邱山只能听见这样的声音,他看着那些车撞在一起,迟驰驾驶着车子将再度想要发动车辆离开的蔡邦平堵死,毫不留情地用车轮疾驰过去,不要命一样追赶冲撞。

  迟驰面无表情地看着被撞到彻底有些发晕,于是走向愤怒的蔡邦平,冷不丁地笑了一下。

  “下车!”迟驰呵斥道。

  蔡邦平知道,只要他们的车没报废,眼前这个人就会撞他无数次让车彻底报废,他今天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架着车从这离开。更何况,裴昼带来的车多。

  想到这里,蔡邦平咬了咬牙,愤怒地一脚踹开车门,带着一把长长的刀,不留情面地将陆渝从车后座上拽下来,将刀刃抵在陆渝的脖颈上。

  “你信不信我一刀捅了他。”蔡邦平有些牙痒,怒气冲冲地对着迟驰威胁。

  迟驰在看见脸色发白的陆渝后神色一动:“陆时川在哪?”

  迟驰的声音有些冷,他甚至穿得过于日常,今天去接陆渝的时候,他只穿了一双运动鞋,运动裤和一件短袖。现在因为高度紧张,迟驰的手臂上布满了充血后的青筋,他的手臂涨红,尤其是手背更为明显。

  裴昼将另外一辆要走的车结结实实地拦下,从车上下来,一跃跳到车身上,坐在车顶,姿态随意地睥睨着场上的一切,裴昼有些无所谓的眼神慢慢扫过蔡邦平,他停了一瞬间,又染着点笑去看不远处的霍邱山,见那人不愿意回应自己,裴昼百无聊赖地摸了摸额头。

  “蔡家的,反正你今天也走不了了,不如早点把人叫出来,我们也好早点回去修车。省点功夫和时间,大家都安心。”

  蔡邦平梗着脖子,却在看见裴昼的时候下意识发怵,很难不说裴昼会做出来什么超乎人想象力的东西,虽然裴昼臭名声在外,可是却没听说过他做过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杀人放火这种事没有出现在裴昼的人生档案里过,可是不代表裴昼做的事就是些好事儿,或者是不足提起的小事。

  他倒是称不上怕裴昼,毕竟自己不可能死在这里,而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觉得发怵,因为知道未来的日子绝对称不上过得好。

  迟驰皱着眉,猛地出声再次打断:“陆时川到底在哪?”

  蔡邦平看着迟驰那张令人生厌的脸,他从小就觉得迟驰这种人过于圣母,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说什么人和人都是一样的,说什么可怜说什么,总是插手一些和他没关系的事情,用别人来衬托自己的理智、善良。

  他一直觉得迟驰的性格令人作呕。

  有钱人就是比普通人高出一等。他蔡邦平从出生就在罗马,他出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就可以用定制的任何东西,只要他想要,就没有拿不到的东西,他蔡邦平十六岁开始启蒙,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能让女人的胸脯出现在自己的掌心里,因为他高别人一等,所以他可以想玩弄玩具一样玩弄这个世界上所有低于他的人。

  别人的童年是玩具马,而蔡邦平却可以踩在别人的背上,将人坐在屁股下面,用胯来羞辱这些人。

  因为他从出生就与众不同,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与这些人不一样。

  蔡邦平看着迟驰那张对大多数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的脸上,终于罕见的出现了他没见过的情绪,只是这种情绪又一次和那个他最熟悉的情绪混合在了一起,让蔡邦平看着很是火大。

  厌恶。

  他们过去同样是有钱人,可迟驰偏偏就是那种会在别人换衣服的时候侧过身去非礼勿视的人,是那种随手一拉就能施舍善意帮助别人的烂好人,是那种对于看不惯的事情觉得恶心并直言不讳的人。

  蔡邦平知道迟驰一直看不起他,到了这种关头,迟驰却还是这样的他。

  怒火在这一瞬间攻上心头,蔡邦平狞笑着,毫不客气地怒骂道:“被我捅了好几刀,现在等着死呢!”

  迟驰的脸彻彻底底拉了下来,尤其是眼睛,那双平日里含着很多情绪的桃花眼在此时此刻终于被熨平,他里面不带有任何的情绪,冷冰冰的,像是一把被淬过冰的刀刃,直直的、尖锐的,捅向对方。

  裴昼能感受到迟驰的变化,笑了一下没多说什么。

  顷刻之间,迟驰猛地攥住了蔡邦平的衣领,他手上的刀在混乱之中落地,手上提着的陆渝软绵绵地躺了下去,他身边的人蜂拥而至,想要立刻把迟驰拉开,却不料在裴昼一个轻飘飘的响指之下,被突然涌现的人一起压在地上。

  迟驰手指紧紧扼着蔡邦平的喉咙,他的手指就掐在这个人的喉管上,无声无息地捏紧,像是要把蔡邦平活活捏死,他用力至极,甚至最后是霍邱山猛地冲上来强硬拽开他的手,迟驰才微微卸了力气。

  蔡邦平被掐得脸部充血,甚至有些口吐白沫,他浑身使不上力气,气流钻进来的时候,他只能通过剧烈的咳嗽来平息胸腔处的异常感受。

  一瞬间,迟驰的脚猛地踩在蔡邦平的肺部位置,他垂着眼,侧头去听霍邱山说话,耳鸣的蔡邦平听不见他们再说什么,自己连带着发声都困难,只能呜哇呜哇地挤出几个声音来,那有千斤重的脚终于从他身上抽离开来,蔡邦平如释重负地呼吸,以狗爬的姿势往旁边爬了爬,躲在车身后剧烈喘息。

  蔡邦平看着迟驰走到后备箱处,将它打开,然后盯着后备箱里几乎被闷得有些发红的、被血迹和沙土染得乱七八糟的陆时川出神,随即,迟驰抬手将里面的陆时川抱了出来背在身上,又将陆渝提起来,往车堆走过去。

  迟驰将陆时川放在驾驶座上,替他系上安全带,检查过陆时川和陆渝身上没有致命伤后,一颗心才沉下来,他用车上的湿纸巾,替陆时川把脸上血液混着的沙砾统统擦干净,握着陆时川的手指将指缝、掌心擦拭好。

  他安静地看了陆时川片刻,将目光投向裴昼他们在的方向。

  裴昼坐在车上,懒懒地盯着地上的蔡邦平,嘴唇翕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看得出来裴昼说完了事,踩着车头从上面跳下来,一把揽住了霍邱山,在霍邱山抗拒敢怒又不敢言的表情中,抱着他往前走。

  直到抵达车边,迟驰让霍邱山上车抱着陆渝,以免车开的不稳摔下去,霍邱山老实上车,按捺不住裴昼也要跟着上来。

  “撞坏两辆车,等会回去怎么回?不如我们挤一挤。”

  在之前被吓晕过去的陆渝就躺在两个人紧紧贴着的腿中间,一个人抱着头,一个人抱着脚。迟驰再次检查了下陆时川的安全带有没有系好,又透过镜子看了看正襟危坐的霍邱山和懒散的裴昼,以及横尸一样躺在中间的陆渝,一时间竟然有些哑口无言。

  “开车了,坐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