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闲醒来,虽还在渊王府中,见到的却是国师。
国师坐在木椅上喝茶,这情境何其相似,沈闲摸摸自己受伤的肩膀,那里绑了厚厚的纱布,除了伤口疼,身上没有其他异样。
他不由奇怪,迷迷糊糊听齐文渊在他耳边哭丧,那肉包的积分用完了也救不了他,他还以为这一次自己死定了。
他看向国师,“师父,你救了我?”
“也不算。”国师很坦诚,“千山雪莲救了你。”
沈闲微怔,“你早便知道会有今日?”
国师意味深长看他,“所以你还觉得拜师礼配不上我吗?”
“我没这么想过。”沈闲掩饰性咳了咳,不免自忏形愧。
国师却勾唇继续道:“不是我救的你,听王爷说,盛国太子来过一回,是他救的你。”
说罢,他伸了伸懒腰,起身,不欲在此停留,开门离去前只最后说了一句,“沈闲,凡人有来世,但未必还有来世。有时凡人也未必是凡人。”
这话难懂,沈闲只知前半句是在说齐文渊。
国师走后,小桃知道他醒来,便让人去通知王爷,还叫来大夫再次给沈闲诊脉。
“公子已无生命危险,近日要好生静养。”大夫嘱咐道。
“多谢大夫。”
沈闲道谢过后,就听下人一句,“王爷。”
他偏去头,齐文渊来到了房中。
他们二人对视,齐文渊率先移开视线,“都下去吧。”
大夫与其他人一同离去。
门被关上,齐文渊走来,探了探沈闲的额,就将手放下。
“再过几日,盛国太子会派人来接你。”
沈闲愣住。
面前人面色平静,“你,回盛吧。”
沈闲不明白,齐文渊为何又改变了想法,要放他离开。
“你有话想说?”齐文渊又问,漆黑的眸注视着他。
沈闲摇头,他顿了下,道:“多谢王爷成全。”
他想到昏迷前齐文渊与那盛明泽打了起来,如今他被带来了渊王府,盛明泽不会出事了吧?
于是张口想要询问,齐文渊却先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的太子殿下如何,也不会与慧言公主成婚,更不会再帮盛国三皇子。”
这是齐文渊的退让,不论是因为什么,至少,比二人互相残杀来得好。
沈闲该高兴才是,但他隐隐有些不安,齐文渊背过身去,要离开。
“阿渊。”沈闲坐在榻上,伸出手去握住齐文渊的手心,还想与齐文渊多说几句话。
齐文渊没有回应他,仍旧背对着他。
沈闲道:“我可以舍命救太子,因为我是他的臣子,他是我必须效忠的君,但我也惜命,也非傻人,知道救命之恩有千百种相报的方法。”
一次次救你,并非只是报恩。
齐文渊,你可明白?
沈闲执着抬眸,希望齐文渊转过身来,但他失望了,齐文渊轻轻拿开他的手,还是要离开。
沈闲被拒绝的手撑在榻边,脑中空白了霎那,就用另外一只受伤的手握住齐文渊手腕。
肩伤撕扯的痛意顺着手臂传达到指尖,但那远不及他内心的煎熬。
好在,这次齐文渊没有再拒绝他。
齐文渊转过身来,看起来并没有恼沈闲,又伸了手,轻轻用大拇指滑过沈闲眼尾,说:“下一世,我若仍投身在皇室,你若效忠的是我,便好了。”
说完这句奇怪的话,齐文渊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沈闲怔着看他离去的背影。
肉包现身,疑惑道:“宿主,反派好奇怪哦,一会儿要囚禁你,一会儿又放你走。”
“也.....不奇怪,毕竟我又救了他一次。”
齐文渊如了他的意,不娶那慧言公主,不与盛明泽作对,也不生他的气,这是沈闲想要的。
可沈闲,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在府中修养几日后,他虽还是不能动肩,但已不会全身疼痛。
公主与陛下设宴款待盛国太子与三皇子,齐文渊也要入宫参宴,沈闲受伤仍旧不能折腾,就没有前去。
期间,小桃告诉他要换药,他诧异着昨日才换过,怎么又要换,等装扮成药童的盛明泽上门,他更加诧异,“殿下怎么在此?”
说着要起身行礼,盛明泽阻止他,让他继续躺下,又唤带来的大夫给他诊脉。
然后说:“我以感染风寒为由推了宴席,阿兄受伤,我怎能放心,自要寻机会亲自来看你。”
沈闲见他当日与齐文渊交手也并未受伤,就问起当日后来发生了什么。
盛明泽道:“......我见那渊王确实紧张阿兄,就由着那渊王带走阿兄,毕竟这是在齐国,要仰仗他寻好的大夫医治阿兄。”
没有继续打下去就好,沈闲将齐文渊如今的态度告诉盛明泽,希望盛明泽不要再针对齐文渊,“殿下,我明白你是忌惮三皇子与齐国联手,你在朝堂会寸步难行,但眼下,要拿到慧言公主的圣旨,与渊王联手最好。”
“阿兄放心,只要他不与那三皇子联手,这齐国谁掌权,我不会干涉。”
沈闲知道,他们二人算是暂时休战。
齐文渊是否真的不与三皇子联手,过几日,也就知道了。
盛明泽沉吟片刻,又道:“阿兄,此事事关重大,我的线人探得皇兄打算冒险对慧言公主出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沈闲看出盛明泽不止是来看望他,便道:“殿下有何良策,若沈闲能做到,必然为殿下去办。”
“我至今不知道父皇为何将空白圣旨交给慧言公主,如今慧言公主住在渊王府,还望阿兄,有机会潜入她房中,寻到那空白圣旨,若是可以,便......”盛明泽将一道一模一样番的仿造圣旨拿出来。
沈闲明白了他的想法,点头应下。
待盛明泽走后,没过多久,慧言公主也回了来。
小桃见他带着伤也要在门口张望,以为他是在等齐文渊,便道:“王爷今日要留宿宫中,公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沈闲愣了下,“好。”
齐文渊不在,今夜,就是个机会。
沈闲早早熄灯,等到深夜,穿上了夜行衣,偷偷爬进了慧言公主住的院子。
这次的伤有一半来自系统,他内伤严重,妖力失了大半,还无法稳定化成蛇形,就用盛明泽给他的迷药迷晕这院中的侍卫丫鬟,直接推门入慧言房中。
意外的是,慧言公主并不在榻上睡觉。
沈闲翻找房内的机关,果真在枕头底下寻到了藏的空白圣旨。
听到房外动静,他来不及出去,就跳上了内卧屏风一角的梁柱。
慧言公主扶着一个人撞门进来,将那人一同带入了内卧。
“不要出声。”说罢慧言便出了内卧。
院子外火光亮起,是渊王府巡视的人来到了院子外,“府内有此刻,搜!”
“谁敢?本公主的院子,可不是你们想搜就搜的!”
“公主殿下......”
公主的几大高手三两下将那些巡视的给轰出了院。
内卧没有点灯,那人垂着脑袋,沈闲看不清慧言带来的人是谁,但闻到了这人身上散出来的血腥味。
他见公主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就悄悄跳下地面,不过不小心用受伤的手臂撑了下地面,疼得出一阵冷汗。
“谁?”女子略带警惕的声音响起。
沈闲听出了她的声音,不由诧异,这时,公主脚步声靠近,他便踩上椅子,推窗逃了出去。
公主晚到一步,看着照进月色的窗子,“好啊,这渊王府真多刺客。”
说着让身边侍女去追,她则回头去查看救回的人是否有大碍。
沈闲被两名侍女追,险些被侍女的飞镖射中,躲过回身又被追至身前的侍女指剑刺来,幸好齐文渊赶来,拦腰将他护下。
那俩侍女见是渊王,对视一眼,便转身撤退。
沈闲惊叹,这慧言公主身边还真是高手如云。
“你在这干什么?”齐文渊声音沉沉,将沈闲一身装扮看在了眼里。
府内巡视的人举着火把而来,沈闲往他身后躲,齐文渊也给他披上长袍,微微侧身挡他。
侍卫见是王爷,便道:“刚才有刺客潜入府中,劫走了王爷关在柴房的采薇姑娘。”
此事我知道了,不必声张,我已派人去追刺客。”
沈闲被齐文渊带回了院子,因刚才那番折腾,沈闲的肩伤隐隐渗血。
“王爷,我没有劫走采薇。”
齐文渊拿来药箱,像是没听到一样,“脱了。”
沈闲蹙眉不动。
齐文渊眸色幽幽,“还是你想我叫来大夫,告诉所有人你今晚潜入慧言公主房中,想要去偷圣旨。”
沈闲去干什么了很好猜。
“沈闲,我也不是什么傻子。”
沈闲见齐文渊脸色愈发危险暗冷,乖乖听话褪去了衣裳。
齐文渊有些粗暴地将他的里衣扯更开,沈闲差点被扯掉衣物,身手去抓,抓到了齐文渊放在他背上的手。
沈闲转过身,差点亲到了齐文渊得的嘴唇。
呼吸与眼眸都在咫尺之间,沈闲触电一般松开手。
肩上的剑伤刺得极深,几乎穿透了整个背部,沈闲半靠在齐文渊的身上,因为疼痛微微蹙眉,额间的虚汗颗颗分明,唇色也有些苍白。
门外敲门声响起,是霄衣,“王爷,属下跟丢了,但得了些线索。”
齐文渊轻启唇,尚未起身,沈闲的唇便覆盖而来。
鼻尖与他相撞,微凉的温度相触,传来异样的感觉。
“王爷?”
沈闲从齐文渊唇上撤离,却也没有离远,明亮的眸注视着齐文渊。
齐文渊语气微微沙哑,“明日再说。”
那霄衣便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