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禹怀疑自己的加点升级系统是不是沾上什么不能说的禁忌了。
不然怎么会一升级, 他就要有新的工作啊。
好不容易解决军部的事情,现在居然还有年宴要办, 这年宴可不是普通的聚个会就结束了,各路人马齐来京城,到那时,还不一定会出什么事情。
这半年算是缓冲期,既是缓和众位皇子皇女之间的争斗,又是对他的一种尊重,当然, 准确的说是无视,大家各不相干。
毕竟, 谁都不想让大乾真的陷入动乱之中。
但是,秦元灵那句话提醒了他,居然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这个年宴由他来办……是把自己也列为争皇位的一员了吗?
而且,估计在他们心里,自己还是较占上风的一方,毕竟, 现在皇位他坐着。
脑海里,平静安稳的假象被瞬间戳破, 此刻的秦元禹猛地惊醒过来,仔细回忆这半年的事情,并以旁人的角度去看, 不谈过程, 只看结果。
拔除玉罗教和玉罗商行,并收服北笙, 他只用了两月,秦元禹脸色难看了些许, 而军部一事,一举抓获军部所有卧底,还抓住了窜逃到大乾的玉罗教教主和圣女,且人赃并获,还抓住了他们刺杀皇帝的把柄,又有入圣期跟随,直接将他们全部抓获。
想到这,秦元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若他不是当事人,他可能也会觉得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吧。
但是,事实是,这真的只是巧合啊!
秦元禹继续以旁观的角度回忆,借着抓住卧底的机会,肃清军部乱象,打入自己的亲信,还一举创立了青羽卫!
而这用时不过三月。
思索完,秦元禹直接仰躺在龙椅上,一脸地生无可恋,这不对劲啊,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如果他不是当事人,他肯定也是震惊且敬畏的一员,但问题是,作为当事人,他很清楚地知道他根本就没有这些想法,只是事情赶着事情,等他回过神来时,结果已经这样了。
也不怪其他人迪化……
毕竟他这个身份,本就被他们怀疑了很久,如今坐上皇位不过半年时间就如此表现,有了先前的猜测,他们肯定会对此深信不疑,认定他就是在隐藏自己,只是现在不跟他们装了。
若秦元禹真是他们猜测的那样聪慧,那他说不定会想要去争一争,但他自己知道,他真没有什么谋划,更没有什么算计,就只是普普通通地想尽力做好每一件事。
不行,得改变他们的想法。
脑海里,秦元禹突然郑重地开口道:“小昏,接下来的日子,拜托了。”
得当一段时间昏君了。
只是这昏君……也不太好当啊。
一直都在摸鱼的昏君系统:啊?我也要有工作了?
……
“吴畅。”
邢狱内,提审完全部卧底的秦元武再一次将吴畅提了出来,“你聚会的消息到底是怎么泄露的?”
他还是很好奇,但将所有卧底都提审了遍,那边的消息倒是获得了不少,只是仍猜不出秦元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吴畅也是一脸迷茫,“殿下,我也不清楚啊,那些在我们这群人中卧底的人也都是在聚会前半个时辰才收到消息的,我也派人去盯着了,根本没有机会传出去。”
“只可能……”
吴畅话语一顿,秦元武忙追问道:“只可能什么?”
说着,吴畅面露苦涩,“只可能,陛下早就盯上我了,只是过去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将我们一网打尽罢了。”
秦元武顿了顿,没接话,毕竟他和吴畅已经是两个立场的人了,他的话可以信,但不能全信。
不过似乎只有这一个可能了,没有任何可以泄露出消息的渠道,可偏偏小七知道,身边还特地带了入圣期武者。
“你知道二十五年前你的小队全员阵亡的真相了吗?”秦元武看着跪在地上的吴畅,继续道:“是他们错估了土匪的实力,带队的柳李两家人都是被迫的,那些人也曾提醒过你的小队。”
吴畅沉默良久,随后沉声道:“殿下,我知道我肯定活不了了,所以,我也不瞒您,我还是觉得我做的是对的。当然不是您的错,只是除了大乾将领以外,我们还有另一个身份——江湖武者。”
“为结拜兄弟报仇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哪怕会违背军纪?”
吴畅朝秦元武的方向用力地磕了个头,“哪怕是违背军纪。”
秦元武没有惊讶,只是轻声道:“当兵不适合你们。”
吴畅没接话,只是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摆摆手,让一旁的士兵将吴畅带了下去,秦元武转身走出了邢狱,只是看着那些人的口供又有些犯难,小七不打算看这些……
犹豫片刻,秦元武还是将口供抄了两份,分别递给乾皇和秦元礼,至于原版,则是自己带着,打算等某天小七想看时便交给他。
刚出邢狱大门,一个皇宫的侍从连忙凑了过来,行礼道:“三殿下,贵妃娘娘有请。”
秦元武脸色微僵,片刻后,开口道:“带路吧。”
……
秦元武刚进门,便碰上正要离开的秦元灵,怔愣片刻后,开口道:“十一皇妹。”
秦元灵笑了笑,道:“三皇兄。”
说完,两人各自错开,看了眼秦元灵离去的背影,秦元武沉默半晌,还是朝屋内走去。
屋内,一个雍容妇女端坐在榻上,手里捧着一杯花茶,秦元武走近行礼道:“母妃。”
妇人将手中的花茶放到桌上,茶杯底和木制桌面触碰,发出并不算小的声音。
一向冷峻沉稳的秦元武听到声音竟是一顿,沉默片刻,又轻声喊道:“母妃……”
荣贵妃抬头看了秦元武一眼,轻哼一声,“别叫我母妃,三个月前你便回了皇宫,结果看都不来看我一眼,直接便出兵去了北笙,如今年关将至,若不是我差人来请,你是不是到过年都不打算回来看我?”
秦元武自知理亏,低着头,不敢辩解,只低声道:“儿子知错。”
荣贵妃也知道秦元武在想些什么,无非是不想将这些事情牵扯到她身上,她也知道儿子的辛苦,所以,简单说了两句,便放柔了声音,说道:“别站着了,也不嫌累。”
“身上的凉衣服也换一下,这几天一直都待在刑部大狱,也不嫌那里的血腥味冲……”
说着,荣贵妃自己便站起身,帮着秦元武收拾身上的衣服,又接过仆从手里她早就为秦元武准备的新衣服,直接帮着秦元武换上。
秦元武脸色微红,“母妃……”
他已经快三十了啊,真不需要帮他穿衣服了!
荣贵妃直接道:“别乱动。”
“转个身,我看看合适不合适,新年到了,就该穿新衣服才是。”
说着,荣贵妃脸上带着笑容,引着满脸通红的秦元武转了一圈,笑着说道:“正合适,身高没涨……”
秦元武嗫嚅两声,低声道:“我都快三十了,怎么可能还会长高啊……”
看着羞耻地满脸通红的秦元武,荣贵妃仍是笑着,声音里却带了些许哭腔,“就是瘦了,胳膊上又多了两条疤,人也黑了不少。”
秦元武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几个在旁侍候的仆从,开口道:“你们都下去吧。”
等几个仆从纷纷离开,秦元武拉着荣贵妃坐下,轻声说道:“儿子没事,儿子很厉害,不会有事的,母妃不要常常牵挂,忧虑过多对身体不好,这样儿子也会担心的。”
荣贵妃慢慢止住哭声,摸了摸秦元武的脸,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不担心啊,你是我生的,也是我从小照看大的,我太了解你了,看着冷酷,实则比谁都重情,喜欢往自己身上担责,又天天待在军营那边,若是打仗,第一个便要叫你……”
“纵使是天才又如何,谁能一直都打胜仗呢?况且一直打胜仗还会惹得那些人忌惮……”
荣贵妃就这样念叨着,叮嘱着,也是在发泄着,她实在是担心,自家孩子天赋异禀却都没用在脑子上,性格在皇室里更是天真,简直是一等一的好靶子和工具。
秦元武也不反驳,就这么默默地听着。
发泄了好一阵,荣贵妃终于缓过来,看着秦元武,认真地说道:“你跟我说实话,你真要投靠小七吗?”
秦元武一时语塞,支吾半晌后才开口道:“最起码,现在还没有。”
荣贵妃瞪了他一眼,“什么叫现在还没有,那就是以后要了?”
“你以前跟我保证过,若是那人打不过你,你输多少次都不许认输,不许臣服!元灵可是打听过了,小七现在还只是开元境中期,就算是十个他也打不过你。”
听到这话,秦元武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小七突破了?太好了!”
荣贵妃又瞪了他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这是不打算臣服?你这是巴不得他能彻底打败你,然后直接认输呢……”
秦元武尴尬地摸了摸脑袋,随后正色道:“母妃,我知道我不是那块料,我们先前要争,是因为不争我们就会死,争失败了同样会死,还不如争一争。”
“但是,我觉得,小七不会。”
荣贵妃越发生气,“你别傻了,皇室里哪有人可以信任!你在兵道上的天赋有多强,你自己是知道的,哪个皇帝能容许你活着?谁敢去赌你没有野心呢?就算你现在没有,谁敢去赌你将来没有呢?”
“争皇位本就是一条血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因为亲情软化迟疑,都可以,但就是不许做出相信别人,把生命全交与一人的蠢事!”
秦元武神色平静,“母妃,我不是想反驳你,我只是觉得,我臣服是一场豪赌,可留着我,对小七来说又何尝不是一场豪赌呢?”
“不谈亲情,我觉得小七不会杀我,因为他有自信掌控我,让我为他所用,因为他看得更高也更远,因为他有把握去选择利益最大化的那一条路。”
“母妃,若能真的收服我,比直接杀掉我,岂不是更好吗?”
“他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天才,也比我们所有人都要重情。”
“母妃……”秦元武转过头,神情平静,眼睛却很亮,“你觉得以小七的天赋,若是想打败我们,需要蛰伏这么久吗?需要隐藏天赋,做个普通人这么久吗?”
“他明明可以早早打败我,或者直接杀了我,可他让我活着,让我去军营,让我做我最擅长也最喜欢的事情,还总是喊我三哥,夸我是他最敬佩的人,甚至,他还会在我犯错的时候暗暗为我处理好所有事情。”
“母妃,卧底的事情,最开始小七是只告诉我一个人的。他一直是为我好的。”
荣贵妃目瞪口呆,她儿子不会被洗脑了吧……这是不是,就是,就是小七说的那个“迪化”?
“呃……”荣贵妃有些语塞,纠结片刻后,说道:“儿子,要不,你冷静一下呢?这些会不会都是……”
秦元武直接道:“母妃,这是真的,这些都是我亲身经历,以小七的仁德和天赋,他绝不会害我,我相信他。”
看着秦元武愣神半晌,荣贵妃突然轻笑出声,摸摸秦元武的脸,她笑容温和,“好,既然你相信,那母妃也相信。”
她儿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想做某件事了……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是愧对秦元武的,她知道秦元武重情,渴望母情,渴望父爱,也渴望手足情谊,可因为自己,秦元武生在了皇家。
父爱和手足情都得不到,她只能给他更多的母爱,可是,母爱不能弥补所有。她可以既当慈母,又做严父,可手足情,是她没办法弥补给秦元武的。
军营的事情,她也听说了一些,大部分人都说秦元武懂兵道,会打仗,却不懂该如何和士兵相处,他们都在挑秦元武的错处,可只有她在心疼,心疼自己的孩子。
“母妃,你,你不用……”
荣贵妃很快恢复过来,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是我儿子,我帮你还有错了?况且,小七当时也是养在我膝下一段时间的。”
“你把他当兄弟,那我把他当半个儿子有什么错?”
秦元武支吾两声,还是没有反驳,荣贵妃继续道:“对了,我也曾承办过年宴,今年的宴会大概就是由小七负责了,你可以提醒他一句,若是有不懂的,尽可以来问我。”
没等秦元武说话,荣贵妃便瞪了他一眼,“不许拒绝,我这是在帮我半个儿子。”
秦元武笑了笑,说道:“明日我便去找小七,辛苦母妃。”
荣贵妃轻哼一声,“不辛苦,只要你有空常回来看看我,我就什么都不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