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想让他成立那个组织?”
乾皇神色平静, 墨老继续道:“我可是听到了,你的小七可真是胆大包天, 他竟要对准所有人,包括你。”
乾皇轻笑一声,“不然呢?就该这样才对。”
他的小七真是给他送了一份大礼!
就是,为什么最佩服的人不是自己?这一点该批评,不过既然限定词是他的兄弟姐妹……那他就大度一点,勉强不与小七计较。
墨老顿了顿,摇摇头, “这真是……”
这真是什么呢?胆大?狂妄?不怕死?
他看了眼努力克制自己脸上笑意的乾皇,语气颇有些酸地说道:“想笑就笑吧, 自己从即位开始便想设立的组织,你儿子登基不过数月便有了雏形……”
真是……天才,当之无愧的天骄。
他本以为分一部分秦元武手中的兵权已是极致,却没想到在所有皇子皇女还在努力争权夺利的时候,秦元禹早就站到了全新的高度,如今已初具成果。
所以,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就有了这个念头的呢?
若无先前十数年的蛰伏,今日的事情也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
摇摇头, 墨老不再去想,只是看着再无法掩饰自己笑容的乾皇,内心颇有些嫉妒。
真是该死啊, 这老家伙的子女怎么一个比一个优秀!
……
大哥居然没有阻拦他……
直到走出秦元礼的宫殿, 秦元禹仍然有些懵,事情简直顺利地出乎他的想象。
不过, 既然他已经做好决定,事情顺利些也是件好事, 只是总感觉……他颇有些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总感觉自己是不是又被迪化了什么?
算了,就算他们迪化得再多,只要组织顺利成立,那么自己就会得罪所有朝臣。
不管那些人想什么,总归是不会让自己继续坐在皇位上的。
这样想着,秦元禹瞬间感觉肩上的担子松了些,前途一片光明啊!
得赶紧把这个组织落实。
不过,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
秦元禹回想了下,神情忽地一怔,对了,三哥!
他怎么没打自己?这不对啊!
他回忆了一下和秦元武交谈的始末,心中越发奇怪,这不对劲。
不是他很想挨一顿打,只是,秦元武性格如此,比起一向和自己平等相处,甚至有时候还会向自己虚心请教的秦元礼,秦元武更符合传统意义上的大哥的概念,威严,负责,担当……但与之对应的,在他眼里,自己永远是需要他来照顾,他来教育的小孩子。
可是今日,秦元武的态度却不再是长辈的心态,反而是一种平视,对待和他一样的成年人的态度。
他甚至还向自己道歉。
秦元禹心中一惊,该不会是他三哥受到的打击太大,所以性格大变了?
要不还是……去军营看一眼吧,正好,再把那些卧底交给三哥了,顺便也去见见齐况和那些被高新旭招揽的武者们。
……
次日。
秦元禹刚要靠近军营,就被正在巡逻的孙平几人发现,他们连忙上前,刚想行礼,就被秦元禹拦住。
“你们怎么会在这?”
秦元禹有些惊讶,“你们不是兵马司的百户吗?”
这是……被贬来军营巡逻了?
孙平几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由和秦元禹更为熟悉的孙平主动开口,解释道:“陛下,军营内部正在排查还有没有漏网之鱼,所以这巡逻的工作就只能交给我们了。”
卧底自然只有邢狱里那些人,可是,总得给这场大规模的清洗找个理由吧。
况且,若由那些士兵来巡逻,指不定要放跑几个,自然只有他们这些从一开始就站到陛下这边的人可以信任。
想到这,几个百户心中一动,这一切还要多谢李千户啊。
秦元禹点点头,随口问道:“对了,李成呢?柳家和李家的事情调查清楚了,他没有官复原职吗?”
“这……”孙平几人面面相觑,还没等他回答,一道男声响起,“陛下!”
秦元禹抬头看去,正是急匆匆往这边赶来的沈弘英,他笑着朝对方招了招手,看了眼对方身上的官服,笑意更浓,“沈千户。”
听到这话,沈弘英竟罕见地有些羞赧,只是见到孙平几人向他行礼后又严肃了神情。
沈弘英摆摆手,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
等孙平几人离开,秦元禹故意撞了撞沈弘英的肩膀,玩笑道:“沈千户可真是威风。”
沈弘英尴尬地摸了摸脑袋,没说话。
秦元禹又调笑几句,才继续道:“在军营当值感觉如何?”
沈弘英正色道:“兵是好兵,但是太骄傲了,而且习性很不好,一上任便有好多人来巴结我,美其名曰培养兄弟感情,实际做的全都是贿赂谄媚之事,我点明之后他们还不以为意,说着礼物便是心意,礼物送得多了,心意也就到了,关系也就培养好了。这样的行为甚至成了标准,陛下您这改革来得太及时了……”
秦元禹轻咳两声,打断道:“好了,不要谈公务,我是想问你这段时间在军营过得怎么样?”
沈弘英微怔,随后神色和缓了几分,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羞涩的笑容,“陛下,我感觉……很好,非常好,我第一次感觉我能帮到你,能帮到那些兵,能帮到大乾。”
“我能感觉到我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
秦元禹笑容温和,眉宇间也染上了几抹笑意,“那就好。”
“走吧,我们进去聊。”
“对了,我来这里的事情你没有跟其他人说吧?”
沈弘英摇摇头,“没有。”
说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一肃,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陛下,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需要我去调我手下那些兵吗?”
秦元禹屈指敲了敲他的脑袋,有些无语地说道:“当然是没有,军营最近已经够乱了,再乱也不会比现在更乱了。”
“不过……”他看了沈弘英一眼,“刚刚不是还在说那些兵给你行贿的事情吗?现在又可以信任了?”
沈弘英笑了两声,说道:“陛下,兵的确是好兵,只是习性需要纠正,只要把他们的习性纠正好了,他们自然就可以信任了。”
“肃清军营风气,总不能只靠齐况齐寺正吧。”
秦元禹眉梢微挑,“你有自信就好。”
而且,听起来好像还不只是自信呢,话语里好像还有些不服输的意味……这是要和齐况比一比?
秦元禹笑了笑,不再去想,转而问道:“我三哥这两天怎么样?有什么异样吗?”
沈弘英愣了一下,摇摇头,“我不太清楚三殿下的近况,需要我去调查一番吗?”
秦元禹犹豫片刻,“算了,你去打听一下三哥现在在哪,我们直接去找他吧。”
有些事情还是当面去问比较好,若是先前的事情没有挨打,反而因为私下调查三哥而挨打可就太冤了。
沈弘英顿了顿,“不用打听,我知道三殿下的位置。”
秦元禹有些疑惑。
“……他和齐况在一起。”
……
某处营帐内。
齐况和高新旭两人走进,里面的士兵看到他们顿时脸色微白,却强撑着架势,站起身,一脸愤怒地说道:“齐况,你要来抓我了吗?我告诉你,我可什么都没……”
他刚要狡辩几句,却见齐况和高新旭两人微微侧身,为身后人让出了位置,他的目光也顺势落在来人的脸上,脸色瞬间惨白,“殿,殿下。”
秦元武神情冷峻,进来后便走到一旁,不发一言,只是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
见状,那士兵心中最后的侥幸也熄灭了,他脸色灰败,扭头看向齐况,抖着声音说道:“齐况,齐寺正,我认罪。”
听到这话,高新旭朝身后看了一眼,两个武者瞬间上前,将那士兵压了下去。
事情解决,高新旭也转身离开,而齐况则是脚步微顿,看向身旁的秦元武,沉声道:“多谢三殿下。”
秦元武并不在意,“我可不是来帮你的。”
齐况点点头,“况知晓。”
秦元武瞥了他一眼,转身走出营帐,却刚好瞥见正朝这边走来的秦元禹,“小七?”
秦元禹顿了顿,看了眼高新旭他们,又看向一前一后走出营帐的秦元武和齐况,“三哥,你这是?”
齐况和高新旭对视一眼,简单对二人行了一礼后,便和沈弘英一起朝远处走去。
很快地,此地只剩下他们二人。
秦元武绷着脸,“为了弥补错误。”
秦元禹有些惊讶,随后笑着说道:“三哥不愧是所有兄弟姐妹里我最佩服的人。”
听到这话,秦元武顿时绷不住脸上的神情了,嘴角微微抽动,似乎很想上扬。
他手掌作拳,掩唇轻咳两声,说道:“那你今日来这是要做什么?”
说到这,秦元武瞬间从自家弟弟夸赞自己的喜悦中回过神来,看向秦元禹,挑了挑眉,“不会是来监督我的吧?”
他轻哼一声,倒是听不出怒火,秦元武也算不上生气,毕竟若是按照他先前的秉性,他确实很有可能干出针对齐况的事情,小七不放心,他也能够理解。
只是理解归理解,秦元武心底还是有些怪怪的,但他是兄长,怎么可以对这种事情斤斤计较?
他还想再宽慰自己几句,思绪却被秦元禹的声音打断,“当然不是,三哥,我一直都非常相信你,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秦元武神情一怔,看向秦元禹,“真,真的吗?”
秦元禹用力点点头,“当然是真的。”
“那你……”
秦元武的疑问还没有说完,便被秦元禹直接打断,“我来找你是想问你,邢狱里那些卧底,你打算怎么处理?”
听到这话,秦元武顿时更惊讶了,“你打算把他们交给我来处理?”
秦元禹点点头,“对啊,这不是我们早就说好的嘛。”
“可是,可是我不觉得……”我还能胜任这项任务。
话没说完,秦元武自己便停住了声音,他猛地抬头看向秦元禹,一瞬间,从收到秦元禹纸鹤起的所有记忆,在他脑海里如走马观花般快速掠过。
从收到消息的愤怒与质疑,到知道真相的难过与伤心,再到和秦元禹交谈的挫败与反思,最后是现在,现在的恍然大悟。
原来,原来是这样,原来从始至终,小七就是为他着想的。
从一开始,小七就没想过将卧底的事情爆出来,他最早给自己传来消息,还点了那群人的哑穴,以免他们说出不该说的话。
是那群都督一味冲动,一味想着袒护,所以直接带兵围了刑部,这才无法收场。
可自己也有错,当时他收到消息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呢?
是小七既然知道他们是卧底,为何不先来告诉他……
想到这,秦元武自嘲一笑,让他来调查?他能调查出什么?无非是交给手下的都督,都督再交给自己的手下,然后让那群手下自己查自己吗?
而且,那群都督们的冲动和猖狂,对手下的袒护与无底线的宽容,不也是在学的自己吗?
是他错了,真的是他错了,他从一开始就错得彻彻底底。
他不适合当一个统治者。
秦元武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秦元禹有些懵,他上前几步,一脸担忧地问道:“三哥,你怎么了?没事吧……”
“是这些天累到了吗?也是,你刚打完仗就连夜赶回大乾,之后更是要操劳军营的事,先歇一歇,那些卧底可以再等等,还是你的身体要紧……”
没有怪他,没有一句在怪他……
秦元武心中颇有些酸涩,自己犯了这么大的错,甚至还怨怼过对方,可小七居然一句责怪都没有,不仅宽慰他,还担心他的身体。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秦元禹,一字一顿道:“小七,是我错了。”
秦元禹有点懵,见秦元武脸色还是不好看,直接道:“别一直说什么错不错的,你我是兄弟,错便错了,我难道还会怪你吗?”
“况且,你也改正了,不是吗?”
“走吧,你营帐在哪?我扶你去休息,你的脸色很不好看。”
此刻,看着秦元禹脸上的担忧,秦元武突然想起齐况曾说过的话,‘不管如何,您和陛下才是真正的手足兄弟。’
他将手搭在秦元禹胳膊上,虚虚倚靠着,然后扯了扯嘴角,是啊,小七才是我的血亲。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皇室的争斗太过复杂,兄弟姐妹之间掺杂了很多东西,权势和地位,还有不得不争的皇位,尤其是他。
他对皇位没兴趣,也清楚自己不适合当皇帝,但身为军部统领,执掌军权,他必须去争。若是不争,有他在,若是谁坐上皇位,想到他还活着,必会寝食难安。
他那些兄弟姐妹是绝不会留下他的,所以他必须争,即使输很多次,也绝不能臣服,因为臣服之后等待他的便是死亡。
所以,他更愿意待在军营,以为军营里的争斗便会少些,当然,事实证明,他错了。
而且,他以为小七也会和其他人一样,但是,他好像……也错了。
昨日交谈结束后,其实他并没有选择去帮齐况,他在等,等接下来的刺杀,昨夜是个很好的机会,那些都督被他打发去接受调查,周围那些亲卫也被他调开了,理由同样是接受调查。
他以为他会在这一夜等来刺杀,所以一夜未睡,警惕了一整夜。
但事实上,没有。
这一夜,军营很是平静,当天色变亮,太阳慢慢爬起,阳光洒进屋内,光芒照耀下,他脸上的疲惫与疑惑清晰可见。
被秦元禹搀扶进营帐,躺在床上,迟钝很久的疲倦终于慢慢涌上身体,秦元武努力想睁开眼睛,脑子里思绪很乱,一边不断喊着相信小七,一边却又怀疑这会不会才是最好的时机,最好的杀掉他的时机。
可是,困意是不讲道理的。
连日奔波赶回大乾,自他回到军营更是几夜未睡,积攒的困意在这一刻瞬间爆发,纵使秦元武拼命挣扎,意识还是被困倦拉着不断下沉,只能努力睁着眼睛。
见秦元武眼睛半张着,嘴里却已经开始打起了呼噜,秦元禹:?
这是什么症状?
他直接捏住对方的眼皮,手动给秦元武合上了眼睛,然后转头就出去喊了太医,他三哥年纪轻轻的,别是中风了啊……
……
某处角落里,墨老眉头紧皱,看起来很是疑惑,他现在很想冲出去问个清楚,可此地人多眼杂,不好露面,瞥了眼身旁一直沉默的风卫,连忙凑上前去,问道:“他用毒的本事很高吗?”
“他是什么时候给秦元武下的毒?而且下毒了还明目张胆地去叫太医,这么自信的吗?”
风卫本不想理会,可墨老却越说越离谱,猜的内容也越来越荒谬,他忍无可忍,终于道:“……他没下毒。”
“没下毒?”墨老有些惊讶,“那秦元武刚刚是?”
而且秦元武死不瞑目,秦元禹还能直接给他捏上,真是……
“他那是在睡觉,秦元武甚至还在大呼,你听不到吗?”
墨老支吾半晌,“……我以为那是毒药的特殊功效。”
“但是,秦元武的表现很奇怪啊。”
风卫瞥了他一眼,随口道:“有什么奇怪的,他很困,但又担心小七趁这机会杀他,所以不敢睡。”
“你不是也在想着怎么接下暗杀秦元武的任务吗?”
闻言,墨老神情一顿,“可秦元武既然担心小七会杀他,那为什么又放心让小七送他回营帐?还直接睡下去了?”
大家都是武者,若秦元武不想睡,有的是法子让自己清醒过来。
风卫直接道:“那你接到小七的任务了吗?”
墨老一愣,“你是说,小七不想杀秦元武,而秦元武也知道小七不会杀他了?”
可是,秦元禹为什么要留着秦元武呢?
风卫压低声音,笑了笑,说道:“等着吧,秦元武很快便会真的臣服了。”
听到这话,墨老瞪大眼睛,猛地转头看向风卫,恍惚了一瞬,原来,原来是这样!
他再度看向躺在床上睡得很沉的秦元武,心中颇有些感叹,没想到啊,平日看着冷酷严峻,内里却是吃感情牌的。
不过也是,谁敢给秦元武打感情牌呢?当然是直接杀掉最简单了,他们都不想赌。
又看了眼正和匆匆赶来的太医交谈的秦元禹,墨老心中越发忌惮,他并不觉得自己会和秦元禹敌对,但是,心中对于秦元禹的忌惮却不会少一分一毫。
这种永远都看不出对方真正目的,永远都察觉不到对方的布局,这种和对方之间的差距恍如天堑的感觉……
实在令他不得不心生忌惮。
当初他以为秦元禹是为了从秦元武手中夺一部分军权,那些卧底交给秦元武不过是为了安抚对方,可直到现在,这一招被秦元禹真的用上时,他才明白,秦元禹早已不是需要和其他皇子皇女竞争的身份了。
他要做的从来不是竞争,是任用,也有那个魄力和自信去任用他们。
他要考虑的是大乾的未来,而不是和几个兄弟姐妹争权。其他人不过是皇位有力的竞争者,而他已是当之无愧的皇帝。
看似懒散推脱的表现,实则是知人善用。这是最好的用人之道!
他又看了眼身旁淡然平静的风卫,轻笑一声,说道:“难怪你甘心待在秦元禹身边二十年,那老家伙想把你调走,你都不愿意。”
风卫笑了笑,坦然道:“一开始的确是因为照看久了,有了几分感情,但是现在……”
他看向秦元禹,轻声道:“谁能拒绝亲眼看着这样的天骄彻底崛起的诱惑呢?”
墨老扯了扯嘴角,“是啊,谁能拒绝呢?”
此刻的他竟突然生出一种期待,一种从未有过的期待。他想看看,想看看这个表面繁华,内里却危机重重的大乾在秦元禹手里会变成什么样子,想看看秦元禹打算如何除掉大乾身上的弊症,想看看最后在秦元禹的治理下,大乾又会是什么样子。
他真的已经很久没有期待过了。
上一次期待,还是在捡到青梧时。
……
和太医反复确认三哥除了疲倦之外没有任何病症后,秦元禹这才松了口气,唤来张钟武,这个他唯一认识的亲卫,叮嘱他好好照顾三哥后便走出了营帐。
没多走远,秦元禹便迎面碰上沈弘英几人,“陛下。”
秦元禹嗯了一声,看了看四周,说道:“别在这站着了,找个地方聊聊吧。”
沈弘英直接道:“那就去我的营帐吧。”
到了位置。
秦元禹先看向跟在高新旭身后的几个武者,回想了下,有些恍然道:“哦,你们是当初拦在玉罗商行前的那些人。”
几人有些羞涩地笑笑,然后又是那个模样颇为周正的人开口,“是,那日是我等莽撞了。”
秦元禹摆摆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有什么错的?”
“不过你们这是……”他顿了顿,看向他们,认真地问道:“你们已经决定加入了吗?”
郑怀年和几人对视一眼,一齐单膝跪地,然后郑重地点点头,“愿为陛下效力。”
这份郑重也感染了秦元禹,秦元禹沉默片刻,冲着一旁的沈弘英和齐况开口道:“你们先出去吧。”
沈弘英早有预料,并没有过多犹豫,可齐况却有些惊讶,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等两人离开,秦元禹上前将几人搀扶起来,看着他们,认真地问道:“你们可知道将来要对准的是什么人?”
郑怀年用力地点点头,“自然知道。”
“你们不怕?”
郑怀年摇摇头,“不怕……”
他们还想说什么,却被秦元禹打断,“你们等会再回答。”
“我要对准的是大乾所有权贵,包括军部,朝廷,甚至是皇室。一旦加入,你们会被所有人惧怕和排斥,你们要接受的手段和考验可绝不只有表面那些……”
“有时候,死不一定是最可怕的结果。”
“即使是这样,你们也要加入吗?”
他并不是在恐吓对方,权贵的手段只会比他说得还要恐怖,可是,他话音刚落,郑怀年几人便立刻点点头,“当然要加入。”
“陛下,让贪官不快,我们便快乐了,贪官们越跳脚,说明我们做得越对。”
郑怀年认真地说道:“我们走在对的道路上,我们在做拯救大乾,为大乾好的事情,我们甘之如饴,死又何惧?”
秦元禹心中震动,可郑怀年却是看着他,继续道:“陛下,其实我们最想感谢您,是您给了我们为大乾除弊症的机会。”
“我们并不怕成为刀,我们只担心没有机会。大乾有志之士很多,可是愿意用他们,愿意狠心切除大乾身上的寄生虫和毒瘤的人却并没有。”
“毕竟,只是寄生虫罢了。大乾百姓最容易满足,只要能活着,他们就会满足。”
“可我们这些人不满足,我们很贪心,贪心地希望大乾更好。”
“是陛下给了我们这个机会。”
其实郑怀年还想说些什么,比如虽然其他皇子皇女都很优秀,但在他们身上,他们看不到大乾变好的可能,那些人或许能切掉几个毒瘤,但是根本还在,就算切掉了,依旧会慢慢长出来,因为他们不在乎,毕竟毒瘤伤害的永远只是普通百姓。
但是他们在秦元禹身上看到了。
他们从未如此期待。
迎着众人炽热诚挚的目光,秦元禹竟有些沉默,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的目光,真正在做事的是他们,要牺牲的也是他们,可他们却把信任的目光投向他。
他有些担心,他真的配得上这些信任吗?他真的能帮他们实现理想吗?
思绪有些乱,在收到明君系统给的三十点后,秦元禹才慢慢回过神来,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看着郑怀年几人,露出一个笑容,“既然不怕,那就大胆去做吧。”
不管他们的理想最终会不会实现,大乾会不会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但是平冤案除贪官,总归是不会错的,一步步来,在无可忌惮的武者和权贵头上悬一把刀,一把时刻让他们警醒的刀,又会有什么错呢?
他不求能做得多好,他也没有那个本领和才华,毕竟他只是个没什么天赋的普通人,他只求每一步都不要做错。
“是!”
说完,秦元禹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去,可末了,郑怀年却突然道:“对了,陛下,我等还未问过组织的名姓?”
刚松了口气的秦元禹:……
他顿了顿,“青羽卫,怎么样?”
“青羽卫,青羽,清淤……”郑怀年在舌尖咂摸了两下,然后笑着说道:“陛下取的名字很好。”
秦元禹有些尴尬,只是笑了笑,没接话。他根本就没来得及想名字,只是今日衣服是青色的,再加上他名字里有个禹字,所以联想到了前世的羽林军。
于是青羽二字便出现了。
不过,看着几人离去的身影,秦元禹竟不知道为何想到了另一个名字,“锦衣卫”。
想了想前世锦衣卫的功绩,秦元禹顿时有些沉默,等等……该不会,大哥以为我要让他们做的是锦衣卫的事情吧?
难怪大哥他答应地那么快!
他还在感慨,片刻后,一道身影便走了进来。
秦元禹还没有回过神,齐况便直接跪到地上,脊背挺直,一脸严肃地开口道:“陛下,况有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