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总裁豪门>榆生【完结】>第27章

  被黑暗笼罩的房间中, 只有清浅的呼吸声交相起伏。

  姜白榆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甚至还有心思靠在宋纪怀里观察了一下周遭的环境。

  抵在他颈间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缓,让他产生一种身后的人已经陷入了沉睡的错觉, 但是环在他腰间的双臂力气却大得出奇, 似乎唯恐姜白榆会凭空从自己的怀中消失。

  “宋纪。”

  姜白榆低低叹了口气,轻声唤了男人的名字,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明知道就算这么做,也达不到自己的目的。”

  “怎么不能?”

  抱着他的人低低地笑了一声,在话音落下后又收紧了怀抱, 偏过头轻轻吻了吻姜白榆的耳垂。

  “只要我想, 我可以永远不放你走。”

  “是么。”姜白榆语气很淡。

  他并非不相信宋纪的话, 相反,他明白对方说的话是事实——只要宋纪想,他可以永远把姜白榆困在他的身边。

  于是姜白榆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温热的唇贴在他的后颈,姜白榆听见宋纪在短暂的停顿后给出了答案, “只是一点麻醉剂而已, 对身体没有伤害。”

  怪不得。

  如果不是早有预谋,又怎么可能把这种东西随身携带。

  姜白榆并不意外,只是再一次感叹这人的心机深沉。

  药效还没有全部消退, 眼下姜白榆只是凭借过分强烈的自我意识短暂地清醒了一段时间, 很快, 沉重的倦意又重新压上眼皮, 便再也不管身后拥着他的男人,兀自阖上了眼。

  “阿榆。”

  怀里的人没有传来回应, 隔了许久,宋纪才轻手轻脚地将怀里的人翻了个身, 拢着姜白榆陷入了睡眠。

  *

  姜白榆再次醒来时,身侧的床铺已经空了,另一个人不知道已经离开了多久。

  感觉身体恢复了些力气,姜白榆在床上枯坐了会儿,见等不到人来,索性下床走了走。从床尾连接到脚腕处的那根银链轻且长,延展开的长度足够他在整个房间内走动。

  当下所处的这个房间看起来比之前和宋纪住在京大附近的那处卧房要宽敞得多,装潢也更为奢华典雅,姜白榆猜测应该是对方在本家的房间。

  姜白榆照常洗漱完之后,又在房间里随意走了一圈,可惜这个地方虽然是宋纪的住处,但生活气息并不十分浓郁,姜白榆也没有过度探索他人隐私的意思,目光在周围的陈设上掠过一圈,最后落在了那扇紧扣的房门前。

  银链的长度勉强足够姜白榆在离房门不远处站定,然而他刚试探性地抬手去触碰把手,房门就随着“滴”的一声被人自外打开。

  站在门外的男人穿着一身舒适的家居服,视线穿过垂落的额发落在姜白榆身上,眸光微动,眼睫敛下一丝阴影。

  “早上好,宝贝。”

  宋纪面上牵起一个温和的笑,他单手托着手中的托盘,俯下身吻了吻姜白榆的唇,随后若无其事展臂揽过姜白榆的腰,带着他往房间里走去,姿态亲昵得就如同他们曾经同居的每一个早晨。

  银制的脚链在行走的过程中发出细碎的声响,而男人却视若无睹,面上的笑意一如既往地温柔。

  “先把早餐吃了。”

  姜白榆没有委屈自己的意思,一言不发地在这人的注视下吃完了早餐,直到他将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后,宋纪才满意地眯了眯眼,用指腹轻轻蹭过他的唇角。

  “乖孩子。”

  姜白榆看他一眼,“喀嗒”一声将玻璃杯搁在眼前的桌上,沉着声开口,“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

  “为什么要走?哥哥对你不好么?”

  坐在他对面的人闻言神色阴沉一瞬,但唇边的笑意不减,“阿榆,别再说这种话。”

  “好好地待在这儿,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那我想回去上课。”

  宋纪垂了垂眼,“除了这个。”

  姜白榆定定看了他半晌,随后才偏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不会通过这种方式留在你身边,宋纪。”

  “使用这样的手段根本达不到你的目的。”姜白榆顿了顿,“我们这样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你杀了我。”

  “……什么?”

  一瞬间,姜白榆以为自己听力出现了问题。

  宋纪搭在桌面上的手缓慢地触上姜白榆的手背,他垂着眼,执着那只手在手背处印下一吻,如浓雾般沉郁的目光透过散落下来的额发看向姜白榆。

  分明是一派阴沉的模样,语调却显出古怪的温柔。

  “阿榆,你杀了我,我就放你走。”

  两道目光在空气中无声地对峙半晌,最终,姜白榆率先抽出了手。

  “别开玩笑。”

  倒也没这么极端,姜白榆想。

  他只是想回去上课和做实验——如果这人一直不愿意放他离开,那他以后落下的课程还需要花时间补回来。

  还有姜澍。

  虽然他消失几天没关系,但是平常的假期如果见不到人,姜澍不可能会不担心。

  宋纪沉默地看着姜白榆将手从自己的掌心中抽出,浑身像是被冰冻住的木偶般凝固了片刻,在无意义地哼笑一声后,施施然起身,缓步行至一旁的床头柜处取出一个白色的药瓶,从中倒出一粒自己咽下,又取出一片含进口中。

  姜白榆在目睹了对方的这一系列举动后,又看着宋纪面无表情地走回自己面前,心中顿时生出某种不好的预感,然而还不等他有所反应,一个堪称粗暴的吻就猝不及防地压了下来,连带着对方刚才含下的某种不知名的药片也被湿热的舌尖抵着压进了喉间。

  “唔!”

  清脆的碰撞的声音接连响起,姜白榆在这个极具侵略性的吻中被人不容拒绝地压进了床间。

  直到挣扎着从那人的吻中逃开,姜白榆才得以抬手去摸自己的脖颈。

  “……你喂我吃了什么?”

  “只是一点——会让你发|情的药。”

  宋纪的语调一改先前的低沉,在隐约的愉悦中甚至掺进了些许近乎狂热的占有欲。

  在姜白榆不可思议地皱紧了眉后,男人又俯身下来细细密密地亲他,吐息间带来粘腻而潮湿的触感,像是被某种危险动物所舔舐。

  “别怕,我也吃了。”

  “会让你很舒服的。”

  姜白榆抿着唇,在看清宋纪眼底的热意后,忍无可忍地抬手给了眼前的男人一巴掌,企图让对方清醒一点。

  宋纪生生受了这一下,颊侧几乎是立时就浮现出了指印,但他仅是在片刻的停顿后,就闷笑出声,“阿榆其实可以再用力一点,要不等会儿可就没力气了。”

  药效起得很快,热意上涌的同时带来头晕目眩的感受,姜白榆无心再理会面前的男人,企图顶开宋纪的肩膀往浴室的方向去。

  姜白榆不过刚刚直起身就被人压了回去,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随之落在他的锁骨,滚烫的温度似乎将那片肌肤也染上些许灼意。

  “——宋纪!”

  所有的敏感点都落在另一个人的手里,姜白榆避无可避,只能隐忍地闭上了眼。

  他们彼此之间的身体实在是过分契合,再加上即使是处于当下的境况,姜白榆也还承认宋纪的恋人身份,因此无论从生理还是心理上都难以抵抗对方给予的快感。

  “不要……”

  “这还是你第一次在床上对我说不要。”宋纪轻喘着停下来,偏过头细细打量姜白榆的模样,“看来是真的受不了了?”

  姜白榆此时意识已经有轻微的涣散,闻言咬着唇闷喘一声,生生在男人背上留下几道指痕,“……停下。”

  “停?”

  宋纪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偏过头亲了亲姜白榆的腕骨,“可是你现在喜欢得上下都在流水呢?”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我们眼里只有彼此,没有其他任何人,这样不好吗?阿榆不喜欢吗?”

  姜白榆咬着牙不愿回应,宋纪就用指腹顶开他的唇,沿着那道湿润的唇线缓慢地抚摸,更进一步地,用指尖去亲吻他的唇舌。

  黑暗中,一切感官都被放大,在即将达到临界值时,姜白榆听见耳畔响起男人熟悉的嗓音——

  “恨我么,阿榆。”

  那声音很轻,姜白榆几乎听不清对方话音里的语气,他张了张口想要回应,但是对方似乎并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只自顾自地往下接,“恨我吧,恨我也好。”

  宋纪抬手拂开姜白榆被汗湿的额发,在他的额间落下一个与当下截然不同的、格外温柔的吻。

  “小可怜……”

  “怎么就落到了我手里。”

  姜白榆抿了抿唇,没再说话。目光缓慢地聚焦后,他仍旧看不清咫尺之人的表情,却莫名觉得对方此时的神色应该算不上开心。

  “宋纪。”

  “嗯?”

  应声的人对于姜白榆话中的情绪似有所觉,动作有短暂的停顿,接着倾身来同他接吻,在亲密的交缠中,他听见对方含糊的低语。

  “别太心软了,甜心。”

  这一晚姜白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他只知道自己快要合上眼的时候,窗外已被夜色所笼罩。

  宋纪就着半坐的姿势,垂眸看着似乎昏睡过去的人,神色寂静得恍若无尽的黑夜,过了许久,原本已经精疲力尽昏过去的人微微睁开眼,攀着他的肩膀无意识地挠了一下。

  眼见姜白榆唇瓣开合似乎说了什么,宋纪俯下身。

  “嗯?”

  “哥哥……”

  宋纪的动作猛地一僵。

  *

  虽然姜白榆并不想用损害自己的方式进行反抗,但宋纪那日突如其来的举动着实惹恼了他,因此次日一早,他就抿着唇拒绝了对方端来的早餐。

  原本姜白榆以为绝食这一举动对上这人大概也没什么作用,因此也只是想用来表态,让对方别再随意强迫自己。却也没想到仅仅是一顿不肯吃,宋纪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就有些岌岌可危。

  对方换了不同的烹饪方式给他做了十几道早餐,无一不被拒绝。

  “你吃一点儿,阿榆。”

  宋纪压低了语调劝哄的声音隔着响起,姜白榆对此置若罔闻,反倒抬手将被子拢紧了些。

  见人一直不肯吃饭,宋纪冷下嘴角直起身,话音也变得有些冷淡,“你以为这招对我很管用吗?”

  姜白榆不为所动,也并不在意对方态度上的转变。

  他们彼此都太了解对方——不过认识将近半年的人,却像是认识几十年一般熟悉对方的心理,连到一言一行背后隐含的深意都能在短时间内摸出个一二。

  姜白榆从前会偶尔很感叹自己和这个人的某些默契,但是现在想起时只觉得有些复杂。

  没过多久,背面外的人率先低了头,收敛了神色再次温声地哄:

  “你这么做除了能伤害自己的身体,什么也做不了,我们阿榆是个聪明人,知道怎样对自己最好,不是么?”

  闻言,缩在被子里的人动了动,在短暂的沉默后,姜白榆探出身来,面无表情地对上宋纪的视线,轻声开口:

  “如果你想达到你的目的,不妨再狠心一点。”

  “比如放任我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或者用什么其他的人威胁我——”

  姜白榆一眨不眨地与人对视,“但是你做得到吗?”

  宋纪喉头凝滞一瞬,随即轻轻扯了扯嘴角,“你明知道这些对我来说易如反掌,阿榆。”

  姜白榆沉默,抬眸瞥了他一眼,“好啊。”

  这么说完,姜白榆再次把被子一蒙,不再理会一旁因此而沉了脸的人,兀自阖上了眼。

  但是姜白榆的态度愈发平淡,宋纪的状态就愈加不稳。

  在姜白榆拒绝了接下来的两餐后,男人终于褪去了原本从容不迫的模样,眉眼间透出显而易见的焦躁。

  深夜,姜白榆被熟悉的深吻唤醒,大概是没有吃晚饭的缘故,身体没什么力气,感知也变得有些迟钝,直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双手被束缚在头顶,身体的控制权落在另一个人的掌控当中,姜白榆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身体,又被有所察觉的人牢牢抵住了腰身。

  “……你松开我。”

  “松开你,你会乖乖听话么?”

  姜白榆压抑着喘了口气,在发出其他声音之前再次咬住了唇,徒留一双藏了水雾的眼眸静静看着眼前的人。

  这是一双太过温和的眼。比月色更沉静,无声中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宋纪在这视线之下短暂的失神,也就是这片刻的松动,给了姜白榆机会。

  不过眨眼间,上下倒转,姜白榆提着脚腕处的银链,将之横在男人的颈间,用力下压了些,于是那段脖颈间很快浮现出一道红色扭曲的红痕。

  被这么对待,宋纪眉毛都没动一下,落在身侧的手不紧不慢地攀上姜白榆的脚腕,并沿着那截骨骼向上细细地摩挲起来。

  “恨我吗,阿榆?”宋纪仰起头看着身上的人,唇畔印出一个格外鲜明的笑,偏偏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再次问起了这个话题。

  “你看起来很在意。”姜白榆垂下眼,“明明做了这种事情,为什么还要这么问?”

  此情此景下,这类问题的答案往往只能得到一个结果。

  “我不恨你。”

  将男人此刻的怔愣看在眼里,姜白榆难得舒展了眉眼,露出一个浅笑,“你敢对我做什么吗?”

  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姜白榆语气平淡地继续,“你不敢,你连说都不敢说。”

  姜白榆说着松了握在铁链上的手,伸手去握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的水果刀,那把刀大喇喇地摆在那里,简直像是某个人的有意为之。

  他左手握着刀柄拿起来,将之举在眼前。

  刀身将身下人的面容整齐地切割成两半。

  宋纪的目光一错不错姜白榆的举动,眼见着那柄锋锐的刀柄举到面前,面色也依旧镇定,倘若没有看错,甚至还隐有期待。

  “虽然之前就有所察觉,不过现在倒是让我更加确定——”

  “宋纪,你果然是个疯子。”

  话音刚落,姜白榆就伸出右手用力握上刀刃,但是另一只手比他更快一步,只顷刻间就横在了他的掌心和刀间,甚至因为包裹的力道过大,生生将自己的掌心握出一道血痕。

  “姜白榆。”宋纪的眉眼间掺了些明显的怒意。

  “你看。”

  姜白榆轻叹一声,用了点力拨开宋纪的手掌,将那柄刀扔远了些,“你舍不得。”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答应和你在一起?”姜白榆偏了偏头,伸手取了几张纸按在宋纪渗血的掌心,又抬指点在宋纪胸口,低声说:“我知道你没骗我。”

  “你给出了真心。”

  “但你为什么不愿意听我说话?”

  “如果你想要的是一只爱宠而非一个爱人,那我实在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姜白榆垂着眼,借着碎发的遮挡,显出有些哀伤的模样。

  像宋纪这样的人,无论是逃跑和过硬的反抗都不是最好的办法,想要从笼中脱困,就必须让笼子的主人自愿打开牢笼。

  他要宋纪心甘情愿地放他走。

  “放我走吧,哥哥。”

  一滴清泪混合着不断向下蔓延的血迹,在男人领口处的布料杂乱地晕开。

  分明是非常拙劣、一眼就能看透的手段。

  可是又那样有效。

  自打出生起就高高在上、哪怕浸透在年少时最漫长的低谷期也从未低过头的男人,此刻如同被一箭击穿盔甲的士兵,在姜白榆面前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