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落, 在场人的面上都露出了疑惑。

  想到自己在卫生间里听见的奇怪声音,柳梓蔓瞳孔微怔,伸手拽了一下宋澄的衣袖:“那些人是在跟踪我。”

  察觉出她害怕, 宋澄抬手轻拍了下她的手背:“有我在, 他们伤不了你。”

  在场的几位古武世家家主都是狐狸, 话都到了这个份儿上,饶是孙桂昌面不改色坐在轮椅上,也无法遮掩孙桂昌使用不入流手段的事实。

  柳鸿天收到许金荣的眼神暗示,难得没有唱反调, 怒指着孙桂昌:“孙老,撇开你的身份不说, 就单说年龄,你一个黄土都埋到脖子的人,好意思用这么不入流的手段对付一个孩子?”

  “是啊!孙老,你这样做太过了。”张衡接话道。

  许金荣摸着下巴,沉默了片刻, 才缓缓道:“为保证公正,我们不该这么早下定论, ”他转身看向卫生间所在的方向, “等梓彤将人带过来,一切就都能明了。”

  白孟宇点头:“许老弟说的有道理,等人带过来询问一二, 就都清楚了。”

  柳鸿天冷哼了声:“吃亏的不是你们家的孙女,你们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他提高了音量, “梓蔓是我柳家的人, 也是我柳鸿天的孙女, 你们谁跟我孙女过不去,就是跟我柳家过不去。”

  宋澄哪儿不知这几人是在唱双簧,为的就是让孙桂昌下不来台,适时出声道:“梓蔓也是我护着的人,”她唇角微勾,眼里却迸射出一道冷光,直盯着孙桂昌,“她是我的逆鳞,若有人触之,我必与对方不死不休。”

  明知道她这话是对孙桂昌最后的告诫,柳梓蔓听见时,心被什么东西猛撞了下,心跳不由加快了些,随之而来的还有丝丝甜蜜。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知道自己在她的心中占据这么重的分量。

  感受到柳梓蔓灼热的目光,宋澄不由收紧了些牵着柳梓蔓的手,企图用行动来回应柳梓蔓,她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她一直都觉得,话说得再好听,都不如实际行动来得直接,跟梓蔓在一起后她才渐渐发现,原来有时候仅靠行动来证明还不够,还需要说出来。

  知道归知道,但真要说出来时,又觉得浑身不自在,就如此刻她说的话,若非不是为了告诉孙桂昌梓蔓在自己心中的分量有多重,这话她恐怕会一直埋藏在心底。

  孙桂昌被她的气势,与不自觉散出的戾气所震慑住,不过一瞬,他又恢复了自然,不到最后一刻,孰是孰非还不定。

  可惜,他心中紧存的侥幸,还是在柳梓彤将人拖上来时被瓦解,被带上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孙家的弟子,身上还穿着他孙家定制的练武服。

  柳梓彤本就不是温柔的人,狠狠将人踹到了孙桂昌跟前。

  柳鸿天也在第一时间,手指着地上还处于昏迷状态的人:“孙老,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别告诉我,是有人故意栽赃你们孙家。”

  孙桂昌沉着脸:“这就是栽赃。”

  宋澄冷笑着点头:“倒忘了说,男卫生间的便池里还有两个,”她调动内力,让声音扩散开来,“你们谁在便池里捡到人了?”

  没挤到跟前来的弟子们,还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情况,听见宋澄的问话,仍旧有不少弟子举起手:“我!”

  大家纷纷扭头看过去,从身上穿的练武服可以看出,举手的不仅有岭南的弟子,还有岭北的弟子。

  “孙老,敢作敢当乃是大丈夫所为。”许金荣意味深长道。

  白孟宇与肖海青交换了个眼神,叹息着测过头:“孙老,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孙桂昌正要发作,耳边就听见弟子们的惊诧声响起:“他们是谁?”

  “你眼瞎啊,没看见帽子上的国徽?肯定是公干人员。”

  “这……貌似是税务管理局。”

  听见“税务管理局”几个字,孙桂昌眉头一蹙,放在扶手上的手不住收紧,轻咳了声给孙策暗示。

  孙策会意,立马低垂下了头:“爷爷,有什么吩咐?”

  “记住,不管我有没有出事,告诉管家,今晚的计划照旧。”孙桂昌说这话时,一直都阴沉地盯着宋澄。

  从没有人在得罪了他后能全身而退,宋澄也如此。

  宋澄没将他的眼神放在眼里,扭头看向不安的柳梓蔓:“别担心,他现在掀不起什么浪来。”语罢,她给了看过来的柳仲元一个眼神,示意柳仲元看手机。

  将孙家偷税漏税的事抖出来只是第一步,第二步自然是让孙桂昌失去他最在意的面子与孙家的声誉。

  没错,她要让孙桂昌亲眼看着孙家多年积攒的声誉毁在他自己的手里。

  柳仲元看了消息退出人群时,税务管理局的人也已来到这边。

  “请问谁是孙桂昌?”

  孙桂昌挺直了背,气势没失半分:“我是。”

  “接到上级指令,有个案子需要请你回去协助我们调查。”

  孙桂昌点头:“好!”

  孙策想一起跟去,却被孙桂昌的眼神呵止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孙桂昌被税务管理局的人带走。

  一想到年迈的孙桂昌还要遭受这样的委屈,孙策一直压在心底的怒火彻底爆发,转身怒指宋澄:“是你,是你害得我爷爷受重伤,现在又害得我爷爷被带走。宋澄,我孙家到底欠了你什么?让你这么不遗余力整孙家?”

  宋澄听见这话,不怒反笑,不过一瞬,她便收起笑容,努嘴看向地上还晕着的人:“真不认识?”

  孙策的底气顿时去了一半儿,地上的人他怎么不认识?这人叫黄雨,经常跟在弟弟孙齐的身边混。不用问,定是弟弟安排黄雨抓柳梓蔓,没得逞就被宋澄抓到了。

  “所以就不要问我那么无聊的问题了,我这人很记仇,”宋澄摊开了手,“前阵子有些忙,还没顾得上你们,现在我有时间了,自然要来算算旧账。”她抬腿给了地上的黄雨一脚,“旧账没完,新账就出来了,”她左右张望了圈,“换作你们,会怎么做?”

  白孟宇与肖海青别过了头,不敢看她,宫崎与李茂一个选择装傻,一个则故意装作没听见。

  许金荣与张衡交换了个眼神,许金荣摸着下巴站了出来:“白老,孙老现在不在,这里属你的位分最高,这事还请你给出个结论。古武世家的祖训里有一条,祸不及妻儿,孙老作为当前古武界的领头人却明知故犯,这事一旦传出去,那我们古武世家、乃至众多弟子又该如何立足?”

  孙策似明白了什么,瞪大了双眼,身体往后踉跄了一步。

  他强迫自己冷静,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在白孟宇出声前站了出来:“我承认,这人是我们孙家的,但人绝不是我爷爷派出去的,是,”他攥紧了放在身侧的手,“是我弟弟,我弟弟心有不甘,想报复宋澄,才犯下此等错事。”他抬起了头,吩咐道:“孙默,去把孙齐找来。”

  “找来了又怎么样?难不成孙齐不是你们孙家的人?不是你们孙家的嫡系子孙?”柳鸿天连续抛出几个质问。

  他往前迈了几步,声音洪亮:“今天说破了天,也是孙老治教不严,一次又一次纵容小辈藐视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一次又一次将我柳家踩在脚下。”

  他话还没说完,柳家的弟子就吵了起来,纷纷让孙家给个说法。

  孙桂昌都被带走了,孙策又不能代替孙桂昌,所以这责任转来转去,又落到了白孟宇身上。

  白孟宇长叹息了声:“那依各位所见,这事该怎么处理?”

  “按规矩来。”岭南五大当家异口同声。

  白梦宇却自主过滤了他们的声音,扭头看向岭北其他三家,三家的家主避无可避之下,都闭目点头,表示认可岭南的提议。

  “你们不能进去……”

  突兀的声音响起,再度吸引了部分人的注意,循着声源望过去,只见一群记者正朝这边奔来,记者的身后还追着几个保安。

  见此,白梦宇在心里暗道:要完。

  眼见着记者团团将白孟宇给围住,宋澄则悄悄牵着柳梓蔓的手退出人群,将战场留给白孟宇他们。

  出了人群,柳梓蔓就压低了声音:“那些记者是你叫来的。”

  宋澄没否认:“那你再猜猜,我为什么要将他们叫来?”

  柳梓蔓想了下,道:“你是想借这些记者的口,曝光孙家的所作所为。孙家之所以在M市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孙家是纳税大户。作为M市的纳税大户,却出现了偷税漏税,这事追究起来,”她瞪大了双眼,“M市要变天了。”

  宋澄抬手揽住她的肩膀,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变不变天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以后的M市绝不是孙家一家独大。多年积攒的声誉毁于一旦,珍重的古武地位也从自己手中滑落,这就是我给孙桂昌的报复。”

  “可我看岭北那几家貌似不想作这个恶人。”

  “他们不是不想,而是时机不对,”宋澄转身看向被记者重重包围的白孟宇,“现在不一样,不仅时机有了,东风也来了。”

  柳梓蔓这才恍然点头,孙桂昌才被带走,白孟宇就急着将孙家拉下来,难免会落人口舌,可有了这些记者就不一样了。记者一来,就意味着这些事要面向大众,这时候只要有人将孙家的过错抛出来,白孟宇再“按照规矩来”,就是名正言顺,非但不会落人口舌,还能博得个好名声。

  想明白这一点,她轻哼了声:“跟你在一起这么久,我竟不知道你这么会算计。”想到什么,她又问道:“孙家倒了,白家会不会替上去?”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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