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织换了简单的白衣黑裤, 又来回照了两三遍镜子,精确到每根头发丝都挑不出问题,这才兴致冲冲地下楼。

  宿舍楼外天空海水冲洗一般的蓝, 几朵白云缀在天际, 像是一朵朵形状各异的棉花糖,柔软而又蓬松。

  沈织站在宿舍门口一眼就望见草坪外围的石阶上一道熟悉的背影。

  秦淮半跪在地面抓着石阶的指骨泛白,阳光倾泻而下落在每个角落, 草坪上的四叶草绿地滴水, omega指甲抠在坚硬的石头上, 一对蝴蝶骨在空气中单薄无力。

  那个样子不像是累了就地蹲着, 更多的反而是隐忍身体上的某种不适。

  沈织心里滑过一丝不妙, 双腿比脑袋快了一步走了过去。

  距离近了,她这才注意到刚才未曾发现的细节,omega皮肤苍白接近透明,脖颈后腺体那块皮肤即使贴着抑制贴也遮不住那一抹潮红,额间的青筋因为极度忍耐而轻轻鼓起,豆大的汗水打湿了额间的碎发,啪嗒一声淋湿了干燥的石阶。

  沈织一颗心仿佛被人捏住,她急忙蹲下身子扶住omega颤抖的肩膀, 语气满是着急的说:“你发情了, 你的抑制剂呢?”

  “没带。”omega肉粉的唇色因为镀了层水渍而变成了鲜艳的红色,唇肉饱满到像是咬了一口就爆汁的小番茄,她说完这句话后雪白的牙齿抵在上了那抹柔软, 极力隐忍而克制。

  秦淮只觉得自己身处燎原之中,暗红的火舌舔舐着周围每个角落, 身体柔软到像是被海水拍打在岸边的鱼,在沙滩上扑腾着要回到海底。脑袋一片乱糟糟的仿佛塞了大把的杂草, 每一个枯萎泛黄的草尖像是一只无形的手一点点碾碎那点清明的意识。

  “我的发情期来了,快带我离开这里。”秦淮掀起眼皮沉甸甸的看过去,一贯冷漠的瞳孔只倒映出沈织一个人的影子。

  到底是有多么信任才能让一个omega对alpha说出这种话。

  沈织一时之间五味杂陈,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她扶着omega的肩膀将人从地面扶起,omega的身体此时过于柔软,沈织脚下一个踉跄身体压着秦淮带着往后退了一小步。

  沈织两只手紧紧抓住秦淮的胳膊,一双长腿禁锢住秦淮的腿,两个人以一种十分亲密的前胸互贴的姿势抱在一起。

  即使隔着布料omega体温依旧滚烫,仿佛下一秒就要熟了。

  沈织比起秦淮高了半个脑袋此时垂下眼睛,秦淮恰好掀起眼皮,薄薄的褶皱蜷在一起露出迷蒙的双眼。

  以往浓密挺翘的睫毛裹着充满防备的眼睛,但发情期的omega对周围的一切都放松了警惕,一向充满客观数据的双眸只容下了沈织一个人。

  这个样子的秦淮是无人窥见,只属于她的omega。

  沈织眉心一动,搂着omega在自己的臂弯下,将omega的脑袋埋在自己的胸前走出了alpha宿舍楼。

  尽管一路上有无数人投向惊诧的眼神,alpha依旧四平八稳,配合着omega的脚步,小心翼翼地将她护在怀中。

  自从知道秦淮患有发情期失忆症,她担心秦淮在发情期到处乱跑发生意外,于是在距离学校很近的小区租了套两室一厅。小区环境朴素,绿化倒是做的很好,沈织已经收拾好房间的一切,甚至在客厅都装好了监控,她原计划打算趁着这次吃饭说服秦淮搬出来一起住。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一次来这个房间竟然是因为秦淮发情期到了。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人都在家里做晚饭,电梯间空荡荡停在一楼,沈织扶着秦淮进了电梯摁了相应的楼梯,这才舍得将人从怀里拉出一点距离。

  因为她还没看够。

  “你带我去哪?”秦淮两只臂弯绕过沈织的脖颈,金属制的电梯间反射出两人亲密的影子,好像谁都不可以插进来一样。这种姿势秦淮看了一眼都觉得浑身不适,她勉强撑起身子拉开了一点距离,好看的眉头稍稍蹙在一起,“离我远点。”

  清冷的声调在尾音处拉的很长,更像是小孩睡梦中的呓语。

  沈织抬起手臂指腹顺着空气缓缓上移最终停在了脖颈腺体的位置,隔着粗燥的抑制贴沈织依旧感受到了鼓起来的腺体。

  alpha虽善于伪装但本性顽劣,她见不得秦淮满眼都是欲望地离开她的怀抱,于是她的指尖在腺体的位置轻轻摁了下去。

  腺体对于omega来说珍贵而脆弱,同时又是omega及其敏感的位置。

  沈织只摁了一下只见刚才还恨不得拉远距离的omega双腿一软即将就要倒下。

  alpha眼疾手快地扶住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说:“你看你都站不住,还是我扶着你吧。”

  她不等omega说话便主动牵起手心像刚才一样绕着她的脖颈。

  “淮淮,你好软呀。”沈织凑到omega的鼻尖继续逗弄。

  脑袋里清晰的逻辑早已坍塌,秦淮红着眼睛咬牙道:“滚。”

  “你身上还香香的。”沈织闭上眼睛浅浅吸了一口睁开眼睛时满眼都是愉悦。

  脑袋里的意识越来越迷糊,秦淮顾不上和沈织玩这种无聊的游戏,试图在找出一点犄角旮旯的地方填充最后的理智,“沈织,一会儿标记我。”

  电梯还差两层就会停下。

  怀里omega的话说完使得秦淮躯体一震不敢置信地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秦淮的脸颊红透了,身体滚烫而冲动,她枕在沈织的肩头在阖上眼睛之前说出了压抑在心里已久的话:“这个病现在国内没有一点治疗办法,我不想以后碰到信息素匹配度高的alpha就跟条狗似的扑上去,在我的身体里留下你的味道,让我记住你。”

  随着omega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句话说完之后,半阖的眼睛终于闭上了。

  叮——

  电梯门开了,沈织看着怀里熟睡的omega,打横抱起走出了电梯间。

  小区布局一梯两户,大门是指纹锁,沈织屈起一条腿让秦淮臀部重量全部放在大腿上,大拇指摁住门锁开了门。

  房子找好之后一直有让家政过来打扫,整个屋子现在几乎一尘不染。

  沈织抱着秦淮去了卧室直接放在床上时终于松了口气,她坐在床沿看着紧闭双眸的omega,脑袋里响起电梯间的那句话。

  “在我身体留下你的味道。”

  秦淮永远都不知道那句话对于alpha来说有多大的杀伤力,只轻飘飘说完就昏睡过去,真的很没有良心。

  可若是那么轻率地将她占有,那些隐忍克制又算得了什么?

  她压在心口的喜欢,看着她和林秋并肩时止住的脚步,那些听不懂的课堂永远看向秦淮的眼睛又有什么意思?

  她不需要这种低级的引诱,她要的从来都是秦淮。

  她想要秦淮成为她的omega,眼里心里只容下她一个人,想看秦淮受欲望的引诱只抓着她。

  只是一切还都未到时候。

  沈织垂下眼睛眸色深沉地看着躺在床上的omega,准备下楼去便利店买点抑制剂。她在起身前理了下秦淮的被角确认无误后,却在转身时手腕被omega一把抓出。

  “姐姐,你去哪?”

  omega清冷的声音偏偏配上了依赖感很重的内容。沈织回过头刚才还紧闭着双眸的秦淮睁开了眼睛,眼底不再是冷静的理智,更多的是一种懵懂的依赖。

  察觉到沈织不说话,秦淮直接从床上坐起来,身上的灼热及其让她渴望任何冰凉,她屈起食指勾着沈织的衬衫衣领,呼吸的声音及重地说:“姐姐,我有点难受。”

  房间里omega的信息素渐渐高涨,即使信息素并不能勾起alpha的本能,但铺天盖地的香橙味窜在了房间里每个角落,都是致命的诱惑。

  沈织闭着眼睛不停喉咙滚动,但搭在她身上游走的那只手并不安分,竟然直接摁到了腺体的位置,alpha转身如噬人的饿狼猛地扑上去,将猎物压制在自己身下。

  “摸哪?”沈织声音低沉,手指从沈织的额头下滑到鼻尖,然后碰到了自己肖想许久的双唇。

  红艳艳的唇部沾满水渍湿漉漉的,沈织指尖挠痒一般游走,看着身下的omega因为舒服而眯起的眼睛,恶作剧似的停了下来。

  舒服的感觉骤然消失,omega眼睛倏然睁大不解地看着沈织,以往沾着寒霜的眼睛此时竟然满是委屈。

  她不满alpha的逗弄伸出舌尖试探地碰了一下。

  像是有什么在轰然倒塌,沈织脑袋里先是有无数声音叫嚣后是万籁俱寂的安静,她的眼睛漆黑看不出一点平日的乖顺,手指粗鲁地塞进了秦淮的口腔中。

  唾液声啧啧作响。

  直到秦淮不受控制将一条腿盘在沈织的腰上紧紧绞住时,沈织回过神来将手指从口腔里拿出。

  她用沾满口水的手指蹭着秦淮的脸,看着红润的脸颊上一抹水渍,像是恶劣的小孩终于得到了满足。

  “我去买下抑制剂,一会儿就回来。”沈织边说一只手撑在秦淮的耳侧眼底满是满足。

  话还没有说完,omega双手绕过了沈织的脖颈,胳膊像软绳般捆着沈织,声音带着隐约的哭腔,“你不要丢下我。”

  眼泪像是短线的珍珠般落下。

  秦淮仿佛做错事的小孩着急掩盖自己所有犯错的证据,她用手掌擦拭那点水渍,但眼泪越来越多,那截皮肤也就越湿润。失去理智的omega想起刚才沈织将手指伸进自己口腔里露出的眼神,嘴唇轻轻地碰了上去。

  房间里张牙舞爪的香橙味无孔不入,隐约见还参杂着一点肃冷的檀香味。

  alpha在omega嘴唇的那一刻,四肢充满了一股力量,经过的地方不留痕迹但引得浑身及热。

  沈织脑袋里生出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她的易感期和秦淮的发情期好像撞在一起了。

  alpha的易感期冲动,易怒,占有欲强盛,不允许自己的空间进入一个人,更不允许自己的东西沾上任何其他味道。

  “姐姐,咬我。”

  秦淮的声音似蛊惑地游走在沈织的耳边,终于围墙倒塌,所有筑在里面的东西暴露出来。

  沈织抬手捏着秦淮的下颌吻了过去。

  甜腻,湿润的声音充满在每个角落。

  omega细碎的声音淹没在接吻声中。

  “淮淮,这次是你先主动的。”眼前的omega眼睫湿答答地黏在一起,看着楚楚可怜哪有平常一点高不可攀的样子,“不许逃。”

  然后就继续吻了上去。

  运动上衣的拉链早就滑了下来,细密的吻落在秦淮冷白的皮肤上,沈织一边亲一边掀起眼皮看了眼闭着眼睛的秦淮,眼尾发红,湿润的嘴唇上抵着雪白的牙齿。

  沈织又想起刚出去秦淮说的那句话。

  “在我的身体里留下你的味道。”

  alpha光是想想只觉得血液都要沸腾起来,她一个翻身将秦淮的脸对着床,所有的呜咽声埋进雪白的床单里,沈织发红的眼睛只有饱满的腺体。

  抑制贴因为秦淮乱蹭已经不知道落在哪个角落,后颈腺体的位置像是血液充盈的血管有着极强的生命力。

  尖锐的牙齿穿透皮肤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被清扫干净,秦淮埋在被子里咬住了柔软的被子。

  alpha嘴唇紧紧停在那个位置,信息素一点不落全部留在了秦淮的身上。

  “够了,不要了。”秦淮的声音在白色的被子中格外清晰,“沈织,停下。”

  如果是还存有理智的沈织在听见秦淮叫她的名字时一定会清醒过来,但眼下易感期在前,alpha全身都是侵略感对这些充耳不闻。

  信息素顺着脊髓往下。

  秦淮既抗拒又渴望,她的手指抓着被子,骨节泛白,双腿被沈织从后面牢牢压制,脚趾因为受到刺激而蜷缩在一起。

  抗拒的是本能,渴望的是身体。

  alpha的信息素使她长腿发软,不受控制的地想要臣服于檀香味的信息素之中。

  秦淮松开了手指,任由沈织胡作非为。

  ......

  “那就把查到的所有消息都发在论坛里。”

  秦淮醒来时听到的就是这句话,她抬起手指想要从床上坐起,双腿只蜷了一小下,酸痛的感觉就此袭来,尤其是腺体的位置,那种痛感就像结了痂的伤疤,轻轻撕开一点,痛感裹着丝丝爽感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

  昨天的记忆潮水般涌来,秦淮蹙起眉头眼睛里难得闪过一丝惊讶。

  在沈织标记她的那一刻,所有朦胧的不真实的感觉就此散去,换来的是脑袋从未有过的清醒以及身体更加难耐的感觉。

  alpha檀香味的信息素肃冷而辛辣,不知收敛地在每个地方横冲直撞,莽撞而幼稚。

  秦淮竟然发现自己对alpha的信息素有了反应。

  她原本抱着冒险的心态想要试试,看看如此高的匹配度下,alpha的信息素灌进她的腺体里会是什么反应,换来的结果虽然谈不上多大的用处但也不算没有发现。

  秦淮几乎第一时间想要打电话给沈织的妈妈——周悦。

  卧室干净到找不出昨晚一点痕迹,只留有檀香味信息素和香橙味信息素紧紧交织在一起严丝合缝。

  手机在衣兜里,秦淮撑着枕头缓缓坐起来,两条腿曲折在一起慢慢挪动,只是还没有动两下,紧闭的卧室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alpha披了件衬衣进来,紧实的腹肌袒露出来,上面留有几个浅浅的痕迹。沈织嘴角扬起笑意丝毫不见昨晚的恶劣,她迎着秦淮惊诧的眼神,扶着秦淮的下巴重重吻了上去。

  昨晚是发情期碰上易感期没有办法,但现在两个人都清醒着,这种二话不说吻上来是情侣之间该干的事情,她们这么做不合适。

  秦淮后脑勺被顶到贴着墙壁,唇瓣饱受□□到几乎要裂开,她一只手从alpha身后抓着她薄薄的衬衫,嗓子里呜呜咽咽地喊着。

  沈织对这些置若罔闻,指缝顺着秦淮稍显凌乱的头发插了进去。

  头皮的酥麻感以及舌头在口腔里搅弄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尤其明显,眼看沈织的手滑下顺着被角向上,秦淮找准机会咬住了胡搅蛮缠的舌尖。

  沈织这才松开食指抵着唇角,眼神半笑不笑地看着秦淮。她的眼神微妙到不像刚做了标记反而是那种一夜情之后的暧昧感。

  秦淮只看了一眼就匆匆移开,摊开手心问:“我手机呢?”

  “收起来了。”沈织沿着床边坐下依旧用那种眼神看着秦淮提醒她,“淮淮,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小名的意义在于亲密的朋友和亲近的长辈喊起来毫无距离感,但眼下她被一个alpha喊了,这个alpha还是自己的学妹。

  秦淮光是想想都觉得无法接受,她蹙起眉头声调冷淡中含着沙哑,“沈织,你逾矩了。”

  omega的表情不似昨晚般热烈,她又恢复到以往的冷静自持,说出来的话顷刻之间让隐藏的暧昧散尽。

  沈织还有什么不懂的,这不就是明摆着拉远距离吗?

  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手指隐忍地抓着被子的柔软问:“秦淮,昨晚的事情——”

  “昨晚的事情我们都有责任,你不用放在心上。”秦淮垂着眼睛冷静的分析,“我的发情期撞上你的易感期,也是我让你进行的临时标记,于情于理你都没错,谢谢你。”

  omega胸前只有白色的被子遮掩,光洁的脖颈处吻痕深浅交织一路蔓延在被子底下,到底是有多绝情才会顶着一身亲密的痕迹说出这么冷血的话。

  沈织喉咙微动抓着被子的手忽然松开,她迎着秦淮的视线冷笑一声,活像被标记的人是她自己,“你没放在心上,可我放在心上了。”

  秦淮抓着被子的手一紧不解地看过去。

  alpha低垂着脑袋眼皮向上掀起,“我没有谈过恋爱,你是我第一个标记的omega,你不要我了我怎么办?”

  这是秦淮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见有alpha让omega负责的,她简直哭笑不得。

  沈织继续,“我知道我年纪小,不会心疼人,只顾着自己高兴完全不想着你,可那也是我第一次标记人,你得给我一点进步的空间。”

  alpha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低垂脑袋的样子活像一只没人要的小狗。

  秦淮听不得她卖惨装可怜于是语气生冷的哄人,“如果是别的omega昨天晚上就已经让你滚了。”

  话落沈织抬起眼睛眼神闪过细碎的光芒。

  秦淮说的确实没错,沈织擅长伪装,如果不是昨晚在标记时清醒,秦淮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沈织在床上是那种样子。

  唇瓣在身体磨砺,双手十指相扣地压在床上,难耐时沈织完全不松开任由秦淮的指甲抵着她的手背。

  “你知道我是因为什么答应和林秋在一起的吗?”秦淮坐在床上眼神有些放空地问。

  秦淮并不等着沈织回答仍旧自顾自地说:“我和她大一的时候认识,她追了我整整三年,直到大四我因为一些私事实验一在出错,最后跑到了恒久楼的阳台上。”

  那天是秦淮妈妈的忌日,外公外婆电话一个接一个打过来语气谈不上温柔地控诉了一遍她alpha父亲的罪行,那些话她从小听到大实际上早就厌烦了,但还是耐着性子听完了。

  原因很简单。

  她妈妈是外公外婆唯一的小孩,如果连她都听不得这些怨气那又有谁愿意听。

  难受的情绪总得有个发泄口,就像人的身体塑了层透明膜,总得有一个通风的地方。

  秦淮做了这个通风的地方。

  她那天一个人站在恒久楼的阳台上,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地面,她在漫天大雨中寻找自己活着的价值。

  直到一道担忧的声音响起难得打破了她的沉思。

  秦淮是一个及其注重体面的人,她从不允许自己有任何狼狈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衣物要求从不麻烦只需干净即可,眼下这个样子是万万见不得人的。

  女孩隔着铁栏制成的门担心站在阳台上的人想不开,“秦淮,雨很大你快进来。”

  兴许是难得的关心撬开了秦淮紧闭的心门,她第一次将自己的疑问脱口而出,“我是不是很没用?学习勉勉强强,实验做不出名堂,外公外婆不喜欢我,我爸我妈不要我了。”

  大雨几乎淹没所有声音,秦淮背对着小门并没有看见女孩贴着耳朵不放过任何声音。

  “没有。”女孩的声音在大雨中铿锵有力的反驳着,“我有见过你参加一个演讲,你对omega抑制剂的想法简直让我自愧不如,你很优秀,你比大部分人都优秀,只要你继续做下去,不少omega都在等着你研制出更好的抑制剂。”

  “是吗?可我实验做的一塌糊涂。”站在雨里那么久了,这时秦淮后知后觉感觉到了凉意。

  女孩继续,“可你真的很厉害,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眼睛就已经挪不开了,我崇拜你,敬佩你。”

  大雨中,女孩的声音断断续续,秦淮却听得一清二楚。

  不知过了多久秦淮终于缓过来了说:“你能帮我拿一下干净的衣服吗?就在一楼。”

  女孩松了一口气,声音有着很明显的笑意,几乎是一口气应承下来,“好,你等我一下。”

  秦淮仍旧背对着大门,她对刚才的女孩充满了好奇和感激。

  一会儿请她吃个饭吧。

  就在秦淮打定主意的时候,身后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来了,你赶紧回来。”

  秦淮眼底含着笑意转身,小门的另一头熟悉的林秋站在那边手里拿着衣服眼神满是担忧。

  “这不就是摆在面前的问题吗?”秦淮说完后双手摊开语气及其认真:“你和我认识的时间比林秋还要短,整整五年我才第一次发现她的真实性格,如果我们性格不合呢?”

  alpha半垂着脑袋盯着床单上的褶皱,浓密的眼睫遮住眼底的神色,窥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

  光线通过窗户洒了进来,沈织就在这片光芒之中抬起了眼睛,光线柔和了她脸上的菱角,使她看不出丝毫alpha的锐利,只是身上起伏不定的信息素一波波扩张,来势汹涌。

  “我知道了,学姐。”沈织给了秦淮一个安全的距离,让她蜷在这一隅之地踽踽前行,“但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秦淮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下来,“说吧。”

  沈织:“下次易感期我还能找你吗?”

  秦淮:“???”

  对于下次陪沈织度过易感期秦淮在起初的懵懂状态中清醒然后毫不犹豫拒绝了。她穿着沈织丢给她的衣服穿戴整齐洗漱完毕后就去了客厅。

  房间整体布局很敞亮,两个房间挨在一起,一张餐桌摆在客厅中间,上面盛放了冒着热气的小米粥。

  沈织穿好衣服坐在餐桌前,手里拿着包子啃时不时抿一小口软糯的米粒,深情满是愉悦。她看见秦淮从卧室里出来后,指着对面的位置说:“我买了点吃的,你快吃吧。”

  秦淮生活习惯算不上好,忙起来的时候凉飕飕的牛奶和饼干足以充饥。她刚才在洗漱的时间约好了周悦,想要谈一下关于这次发情期的事情,因此顾不上吃饭,“不用了,我还有事。”

  “什么事能比吃饭重要?”氤氲的白色雾气浮在沈织的眼底,她啜饮一口不紧不慢地说。

  对于发情期失忆症秦淮觉得没有必要瞒着沈织,她在发情期发病的时候找的第一人就是沈织,如果出现什么变动她得告诉沈织,方便沈织在第一时间做出调整。

  她走到玄关的位置半蹲着换鞋,“我和周医生约好了一会儿见面,有点着急。”

  “我妈呀?”沈织放下碗从椅子上站起来,顺手从桌上拿了两个包子拎在手里,她走到秦淮面前将包子递过去,“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秦淮想都不想的拒绝了,“你先在屋子里好好过你的易感期就好。”

  alpha的易感期一般持续好几天,在这段时间里以防影响其他alpha和omega都是被关在家里。

  “影响不大。”沈织不太放心秦淮一个人过去系好了鞋带拿了手说:“我们走吧。”

  沈织下楼之前就订好了网约车,刚站在小区门口时车恰好过来。两人上去后系好安全带,大约过了半个钟头就到了医院。

  同样的楼层同样的科室,秦淮轻车熟路地走到医生办公室的走廊,两扇门紧紧闭在一起,通过透明的玻璃看进去可以看到周悦的位置前坐了一个人。

  应该是临时的病人。

  秦淮原本打算在门口等一会儿,但沈织一是来惯这个地方二是昨天晚上折腾的有点晚,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身体的愉悦感刺激着她不知疲惫的逗弄秦淮。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推开门准备找一个空位让秦淮坐下。

  紧阖着大门被打开,谈话声终止。

  秦淮站在原地看着办公桌前的两人投过来的视线,瞳仁一缩,单薄的身体微微一颤,几乎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坐在周悦对面的男人是个alpha,他戴着眼睛眉心的位置因为经常皱起思索而形成三道浅浅的纹路,alpha穿着正式的西装西裤,领带打的笔直利落,看向秦淮时短暂失神了一秒钟然后问:“你过来干什么?”

  对于alpha冰冷的态度秦淮脸上并没有露出一点不适,仿佛刚才那一刹那的退缩好像昙花一现及其短暂。沈织隔着卫衣柔软的面料扶着omega的胳膊正准备离开时。

  坐在那边的男人眉头一皱,表情阴冷道:“越来越没规矩了,不过来打声招呼吗?”

  alpha板着脸表情及其严肃,他的声音庄严而压迫感十足,整个办公室的氛围都要因此冻结。

  沈织往前迈了一小步准备挡在秦淮身前时,秦淮的手却抓住了她的腕部组织她的行动。

  秦淮单薄的身体在alpha的注视中挺直了,她的视线迎了上去不见丝毫退缩地喊了一个称呼:“爸爸。”

  不止沈织就连周悦也是一愣。

  秦止境和周悦谈完了事情从椅子上站起来,alpha身上有着说一不二的气质,那种气质是无数个盛大的场合堆砌出来的,也是无数种阿谀奉承积攒出来的。

  “剩下的我们下次聊。”秦止境对周悦说:“我先走了。”

  周悦还没从秦淮是自己多年好友的女儿这件事上回过神,秦止境已经走到秦淮面前。

  然后他看都没看秦淮一眼,越过秦淮的肩膀走了出去。

  脚步声缓缓消失,秦淮紧绷的肌肉线条终于放松,她缓缓输出一口气走到周悦桌面一点都不愿意提及刚才的事儿说:“周医生,我今天找你是有新的发现。”

  目睹了这对父母的相处周悦觉得不对劲也不便多问,她弯起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说:“什么发现?”

  秦淮坐在秦止境刚才坐过的椅子上,脊背向前一侧,放在桌面上紧紧攥在一起,“如果我在发情期被alpha临时标记,在标记后会完全清醒过来,只是身体很不舒服。”

  话落,站在一旁的沈织躯体微微一僵,想起昨天晚上一字一句教着秦淮主席台上念的那句话,可无论她怎么引诱,omega就是不愿意张口。

  周悦不动声色瞅了眼愣愣站在一侧的沈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啪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提起桌上的病例家就往沈织身上丢,“我平常在家怎么教你的?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文件落在沈织的肩头,然后砸向地面。

  沈织毫不闪躲地站在原地任由母亲发泄。

  “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你喜欢人家不老老实实去追怎么就要走这些歪门邪道。”周悦身上随和的气质被自己女儿气的烟消云散,抓起桌上的水杯就准备丢过去。

  绕是冷静如秦淮也被吓了一跳,她从椅子上站起身,胳膊挡在alpha身前将人牢牢护在身后,“周老师,你先冷静一下。”

  周悦一口气停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既埋怨女儿的恨铁不成钢,又气自己疏于管教,她右手扶着桌子勉强稳定自己的神型,对上秦淮后语气稍微和缓了一点,“淮淮,你先让开,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她不可。”

  秦淮站在沈织前身体并没有挪动的打算。

  周悦同样是omega,她知道腺体对于一个omega来说多重要,清洗标记的手术有多伤身体。她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更不能助纣沈织的行为。

  一个连自己易感期本能都克制不了的alpha还能干什么?

  周悦脸颊气的通红,指着沈织道:“还不给我出来。”

  alpha自知理亏脚步往旁边移动,试图要从omega的保护下出来。

  她的脚步刚挪动了一小下,身前的omega伸出一只手抓着她的胳膊制止了她的行为。

  秦淮抬起眼睛看向隔着一个办公桌的周悦,玻璃杯扔过来势必会留下沈织一身血迹,标记这件事儿本就和沈织没有关系,是她先开对沈织来了口。

  秦淮迎着周悦的视线紧紧护住身后的alpha,语气沉甸甸道:“是我让沈织标记我的。”

  周悦:“???”

  秦淮将所有事情揽在自己身上,“我的发情期引起了沈织的易感期,一切都是我的问题,如果你想要发脾气那就发在我身上吧。”

  周悦当然不可能向秦淮发脾气,自己的女儿是alpha,吃亏也只能是秦淮吃亏,再加上秦淮是自己多年好友的女儿,她于情于理都不能毫无底线的偏向沈织。

  在听见omega是自己愿意的时候,周悦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抓着杯子的手收拢说:“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周悦这句话问的人实际是秦淮,她把所有的主动权都交给了秦淮,只要秦淮态度有任何勉强,周悦自然不会放过沈织。

  秦淮绷着身体迎着周悦的视线,宽大的卫衣将她的躯体裹得单薄,淡漠的眼皮向上掀起,她说:“没有关系。”

  周悦蹙起眉头不敢相信地看过去。

  秦淮背对着omega没有办法看到身后的沈织眯着眼睛,狭长的眼缝里堆满了危险的神色。omega的语调生冷而淡漠,冷静如同机器般活动身上的继续重复道:“我们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