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太近了,明威勒都已经可以清晰地感应到从洞里散发出的气息。
权柄碎片!
明威勒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许多。
他仿佛能听到从自己体内发出的声音,引诱着他,要他不顾一切地闯入这兔子洞里。
哪怕他都知道,这兔子洞太小,他独自一人,怎么都进不去,而如果他用挖掘之类的方式,要强行将这兔子洞挖开,只怕会触碰到巨人神留下来的其他布置,最后倒霉的多半是自己,他依旧强烈地渴望着冲进去。
若非还有丘紫瑀在他身边,他也还算记得自己在巨人神那边得到的传承,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远不如丘紫瑀,要算起来,这权柄碎片,同样是丘紫瑀发现的,他应该将这玩意留给丘紫瑀,他都担心,自己有可能真的完全丧失理智。
丘紫瑀则站在兔子洞前,目光沉沉地看着那黑漆漆的洞口。
里面的玩意,可不简单呐。
它散发出来的,确实是权柄碎片的气息。
而且丘紫瑀也确定,里面真的有权柄碎片。
可丘紫瑀更知道,要当真有人敢在发现这东西后,立刻闯进去,那么,这个人,应该会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勾了勾唇,露出一个不知道是讽刺还是无奈的笑容。
留意到他表情变化的明威勒心头一惊,连说话时的声音都愈发小心了。
“怎么了?”
明威勒的声音很轻,生怕惊动到什么。
即便没听到任何声音,他还是有了一种感觉。
这会儿,丘紫瑀应该已经发现隐藏在这里的某些不对劲了。
而且,恰如他理智反复提醒他的那般,藏在这里的问题,可怕得连在他看来,应该能很轻松解决兔子洞问题的丘紫瑀,都露出了这等表情。
丘紫瑀沉默了下,才扭头看着他,再露出一个古怪至极的笑容。
“你说,巨人神,祂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不,神呢?”
明威勒张了张嘴,很想将自己之前就和丘紫瑀说过的某些话说出。
偏偏这刻的他,也觉得自己该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真的有他想象中的那般了解巨人神吗?
他确实比起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多了解一些。
但丘紫瑀的出现,已先令他意识到,他其实只是得到了某些特殊待遇的人之一。而在这些人中,他还算不得什么。多的是人,比他更厉害。
那么,他算什么?
而现在,连丘紫瑀都这样了,那他更算什么?
丘紫瑀闭了闭眼。
“这兔子洞里隐藏的东西,足以让你们这个世界的法术都起不到效果。一旦有人要强行破坏兔子洞拿权柄碎片,那人就会被灭杀。如果施术的人实力强大到足以将巨人神留下的禁制摧毁,那么,祂留下来的权柄碎片,也会一并被毁去。”
意识到这点后,丘紫瑀怀疑起了巨人神的用意。
明威勒更震惊得脸上失去所有表情。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先惊讶丘紫瑀所说的“你们这个世界”,还是要震惊巨人神留下的防御是如此可怕。
幸好他一直找不到这东西!
幸好找到了这东西后,他的理智也让他没有动手!
幸好他这次是和丘紫瑀一起过来,要是他真的理智丧失到那等程度,想来丘紫瑀也会帮他吧?
可他又一次听到丘紫瑀的声音。
“但很巧,我刚好知道这禁制应该怎么安全破解掉。”
“你……”明威勒第一反应是,丘紫瑀得到的巨人神传承中包含了这部分内容。
他都还没问出来,丘紫瑀就像会读心一样,对着他摇了摇头。
“不,我不是从祂留下的传承知道的。而是我来这个世界之前,我就已经学过这些东西。”
丘紫瑀完全将身体转过来,正对着明威勒。
在明威勒惊愕不已的目光下,他的身影不断发生变化。
明威勒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面前魔剑士装束的人,慢慢地变成了一只长有九条长而松软的尾巴的狐狸。
这九尾狐狸还很大,蹲坐在地上了,脑袋都能与他的脑袋平行,双眼平视着他。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九尾狐狸口吐人言。
“在下丘紫瑀,小名小鱼儿,来自青丘天。一度被铁木林的巨人们错认为他们的神。再后来,我选择留在这个世界,帮一帮那些巨人。原本我想等到他们拥有了在这个世界自保的能力就离开。现在,我发现,我已经被卷入你们这世界的争斗。还有可能,在我出生之前,有些事情,就已经注定了。”
明威勒微张着嘴,说不出半个字。
坠星森林中,还有一些巡逻着的小精灵、地精等。
他们都有注意着丘紫瑀和明威勒前进的方向,因此早早知道两人所在位置。
纵然他们都识趣地没有靠近,可他们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这边。
现在,丘紫瑀说的话,同样已被他们听到。
一时间,坠星森林变得格外寂静。
丘紫瑀没有理会那些因自己的叙述而震惊到了极致的人。
他仰起头,冷淡地看着上空。
他的目光仿佛可以穿透茂密的丛林,乃至穿透空间,看到隐藏在这空间中的某些东西。
他沉声问:“世界意志,这时候,你是不是该出来说点什么了?”
如果只是一个巨人神,那无论巨人神多天赋纵横,都不应该只在布置这些权柄碎片时,会用到一些超越这个世界的技巧!
纵观整个世界,最有可能接触到超出这世界的力量,而又勉强算得上站在巨人神这一方的,就只有世界意志了。
其他神明,固然也有能力接触到别的世界的东西,但祂们和巨人神都算得上敌对。如果祂们找到了巨人神留下的权柄碎片,怎么可能任由着碎片继续好端端留在这里,甚至用更妥当的方式保存着?
而且,就连这保存的途径,都指向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生灵!
因此,丘紫瑀只能想到,第一次和他接触时,就表现得格外亲近、信任他的世界意志!
明威勒等位于坠星森林内的其他生灵,听到丘紫瑀的话后,更大气都不敢喘。
那可是世界意志!
丘紫瑀竟然就这样要唤来世界意志?!
明威勒想的比其他生灵更多。
明威勒到底曾去过青松城,见过青松领领主托格特,知道更多关于丘紫瑀的事。
丘紫瑀刚在他面前,展现出九尾狐本体,他就猜到了丘紫瑀的身份,还开始为巨人城那边揪心。
但听到丘紫瑀后面的话,他根本无法再思考了,只能顺着丘紫瑀说的话来想事情。
再等到被丘紫瑀呼唤着的世界意志真的降临后,明威勒更在世界意志的压迫下无力思考。
那可是世界意志!
“你想知道什么?”
只有丘紫瑀能听到世界意志的声音。
丘紫瑀冷笑。
“比如说,你和巨人神以前究竟谋算过什么?你和祂的关系,应该很非同一般吧?”
“这……”世界意志迟疑了,“说来话长。不过我可以对你保证,我们当初没有想过要算计你来这里。”
丘紫瑀用凉飕飕的眼神看着上方。
“那就长话短说。”
世界意志沉默了一下,然后妥协了。
“我们只是觉得,斯忒大陆这样一个小世界,还遇到了魔渊这样的敌人,太难存活了。所以,我们才在意识到诸神的设计后,又想了另一种办法,提高巨人神的实力。
“我和祂算好了,只要巨人神将祂的权柄化作无数碎片,保留在不同的地方,然后我再用我从其他世界得到的力量,将这些权柄碎片封起来,那么,等巨人神复苏。巨人神的实力就会得到进一步提高。即便这些年来,诸神同样有进步,诸神的进步也比不过他。
“但我和祂都算错了。诸神在对巨人神动手后,还将巨人神的神格囚禁起来。哪怕有我帮忙,提前将巨人神的神格和权柄分离,依旧没能按照原定计划,让巨人神复活。
“甚至这些年来,巨人神的神魂,一直都被禁锢在祂的神格中,囚禁在万神宫内原本属于巨人神的神座里。一直到前不久,巨人神的神魂才被祂们慢慢泯灭得差不多了。我都感知到巨人神的彻底陨落了。
“那时候,我真的以为,我和巨人神的计划已彻底失败。我已经做好了我们这个世界,会在诸神的带领下,整体实力逐渐下降,然后被魔渊完全入侵的准备。
“没想到,这时候,你出现了。你刚来,我就想去找你,想让你留在我们这世界,然后我们这整个世界都可以追随你而去。哪怕巨人神的神魂已彻底消散,我也得为我们这个世界寻找出路。
“但你身边有人护着你。我没办法靠近你。所以,我才等了那么久,才等到一个和你见面的机会。而且,还是那时候的你,已经有了在这个世界停留更长时间的打算,我才有机会突破你身边守护者的封锁见到你。”
丘紫瑀眉心轻蹙。
他感觉得到,世界意志没有说谎。
他也早知道,自己身边有守护者的事。
但世界意志和巨人神失败的计划,竟然还莫名其妙地将他拉到这个世界……
他闭上双眼,仔细感应着识海中残留的巨人神意志。
大概是这会儿的他知道了更多事情的原因。
他识海内,巨人神意志更剧烈地颤抖着。
他的神识随之不断提高。
之前他还得无比艰难地炼化的巨人神意志,飞速与他相融。
巨人神确实在神魂被泯灭的最后一刻,都处在悔恨中。
祂后悔着当初将和世界意志的计划想得过于美好,哪怕知道诸神都和魔渊联手了,要解决祂这眼中钉,依旧自恃自己身后是世界意志,几乎可以得到整个世界的助力,从而让自己置身险境。
祂真的觉得自己的计划失败了。
祂对不起族人,也对不起斯忒大陆无数生灵。
就是这样的悔恨,形成了祂的执念,让祂趁着树婆婆想净化他的执念时,趁机将未净化的执念都送了过来。
也多得当时诸神为争抢祂神魂泯灭的爆发出来的某些力量,造成了一定混乱,祂才有机会瞒过树婆婆。
而正好,丘紫瑀吃祂执念凝聚而成的果子速度太快,才让树婆婆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
一切,都是巧合,又像冥冥中的注定。
世界意志紧张无比地等着丘紫瑀睁开眼。
在和丘紫瑀坦白后,它已不确定,丘紫瑀会不会继续帮助它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