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的余韵一波接一波, 叶悄浑身发抖,手用力按在腰下面一点,虫型尾巴的根部已经完全改变形态, 白鳞片两边排开, 小口绯红濡湿, 刚才挤出那么多虫卵,还在不停流出液体。

  乳白色的粘液弄湿漂亮的纯白肉尾, 粘液在尾巴上拉出一缕微白的痕迹,地上有一小堆新鲜的卵,卵皮呈半透明色, 虫在乱动。

  只有一颗卵包藏着“维克多”,剩下都是未受精的伴生卵, 新生虫族靠吃伴生卵获取营养,虫母的伴生卵等同于强效生长营养剂, 所以虫族那么渴望拥有一只虫母,哪怕得到虫母的伴生卵,也能奉为珍宝每次只吃一小勺,有许多假冒伪劣的伴生卵都打着虫母的名号卖高价, 实际上只是雌虫的废水积液, 一颗伴生卵能换首都星一座城。

  叶悄没心思想这玩意有多珍贵, 他根本理解不了虫族对虫母的渴望,可能他曾是一只想活命的雌虫,哪怕真成为虫母,也根本不想告诉任何虫。

  只因为虫母的缘故而被关爱, 那太虚假, 他不需要。

  初次生产在蠕动中结束了,小口疲惫收缩, 合不拢,叶悄脸上已经全是汗水,濡湿的黑发贴着面颊,汗津津的,目光下垂,看着那枚小口。

  神情惶恐、惊惧、叶悄咬紧牙关,闭上了眼睛。

  “还有一次收缩,被撑开的产道需要恢复如初,否则会在下次生产时裂开。”路因希亚擦掉他眼角的汗,“尾巴再用力一些,疼就咬我。”

  虫母的生产周期很短,体力好的话可以一周一次,因为生产速度很快。叶悄显然不能做到,他腰酸背痛,难受死了。

  最后一波疼痛最难捱,叶悄尾巴一盘,直立不住,后腰猛地靠在窗板上,用力向上挺着腰,拉伸尾部肌肉,紧紧蹙眉,这能让他感觉舒服一点,没那么疼。

  路因希亚一直看着他,低声安慰,根本不去看地下那堆变得湿凉的卵。

  叶悄喘.息着,这波产道关合的抽疼终于熬过去了,他整只虫都累瘫一地,手指疲惫地蜷曲着,眼睫毛盖住眼睑,缓了缓,细长的手指抚盖住小口,让产道在精神力的抚慰下恢复平静。

  “宝宝,”路因希亚低声说,“看看我,别睡,现在很危险,至少要等十分钟再睡。”

  叶悄累坏了,太疼了,但他叫不出声,只好望着路因希亚。

  叶悄不堪忍受被看见产卵的过程,脸色红杏一般。但如果没路因希亚扶着,他早就疼昏了,轻抚过路因希亚的脸,然后手无力垂下。

  没力气了,手臂青筋虬结,白皙也血液倒流变得赤红。

  大颗大颗汗水顺着下颌滚落,叶悄浑身瘫软,路因希亚打横把他抱起来,放在床上靠着,然后变成虫型,把胸前三对足中的一根掰下来,把须毛一根根拔下来,胸口的窟窿缓慢愈合,S级雄虫的天赋如此,如果不是叶悄喜欢人型,他不介意保持虫型,把自己都拆开喂给叶悄。

  虽然路因希亚不在乎那坨卵,但他在乎叶悄,他甚至想碾碎那坨卵,因为从叶悄产道里出来的第一只虫卵居然是维克多的转生。

  路因希亚脸上平静,心中一直在想。

  …不能阻止母亲拥有更多子嗣,不论是转生、孕育、试管。

  可我想要叶悄属于我一只虫…

  …母亲会拥有更多不同雄虫的子嗣,不论是我、其他雄虫、甚至是母亲的亲属、雄子。

  …不,悄悄只能是我的。

  路因希亚忽视虫族千百年来的传统,蛮横无理而霸道。

  他把足肢递到叶悄嘴边,温声哄着:“悄悄,你的体力消耗过大了,吃点东西吧。”

  叶悄半昏半醒间闻见新鲜肉类的香味,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饿的不行,想也没多想,一口咬上去,汁水四溢,香浓得要命。叶悄吃得很快,甚至眯起了眼睛,就着路因希亚的手,以最快速度吃掉了虫肢,饱腹感极强。

  肚子里的饥饿终于有所缓解,但还远远不够,他要吃更多的东西。虫母身体的本能要喂养刚出生的“孩子”,哪怕“维克多”不是他所生,但产道口传递的信息会误导大脑的判断,让虫母误以为那是他的子嗣,从而产蜜。

  叶悄的蜜囊有鼓胀的感觉,意识到这一点,浑身一僵,目光呆滞,难以置信,颤颤巍巍的手缓缓扯开衣服,摸到在肩胛骨上面,豆娘产蜜的蜜囊充实饱满,手指一按就留下一个深陷的坑洼痕迹,肉质很柔软。

  叶悄愣住了,浑身上下动都不敢动,这里面多到要溢出来的水是…虫蜜吗?

  他和维克多关系那么恶劣,怎么能喂养“维克多”?!

  “维克多”却具备转生虫族的优良品质,那就是不需要虫母的外力帮助就能破卵而出,幼小的胡蜂咬碎卵皮,疲惫地趴在地上,尾针还挂着粘液,但蜂眼很机敏地看见其他死卵,他挣扎着扑上去狼吞虎咽地吃掉产卵,一颗。两颗。所有。

  他越吃,体型越是大,等到他把所有的卵都吃掉,他的身体开始结茧。米白色的茧,像蜘蛛网包裹猎物一样包裹着他,然后一点点扩大,大概等茧被维克多苏醒而突破时,他就会恢复到最初的成人形态。

  那个时候,他会称呼叶悄为“妈妈”,从前的记忆不再清晰,他会是妈妈最锋利的刀剑,刺向任何试图伤害妈妈的虫。

  哪怕对方是他最爱的虫。

  叶悄却顾不上他了,维克多的赎罪与否他不在乎,但虫蜜在顺着蜜孔流出来,大股大股地流,来势汹汹,用手都堵不住,叶悄自己的口器碰不到那些虫蜜,眼睁睁看着衣服被染湿,蜜的粘稠让衣服紧紧贴在后背上,香甜浓稠的味道熏得叶悄头都快炸开了。

  他没想到第一回产蜜就这么大产量,手指一摸,黏糊糊的,虫母的初蜜糖份最高,营养价值也最高,一滴就能喂养一片幼虫,可惜叶悄不打算喂给维克多。

  叶悄只能求助路因希亚,因为不会说话,所以求助的眼神真诚地看向路因希亚,瞳孔抖着,他的手又要打手语,又要堵蜜孔,简直是手忙脚乱,胀痛带来生理症状,叶悄眼眶湿润,都快要流眼泪了。

  好在路因希亚很快领会了他的意图,从背后抱住叶悄的腰,咬开他的衣领子,把左右两边一共四个蜜囊全部露出来,“别怕,宝宝,我看一下。”

  突如其来的冷空气使叶悄呜咽一声,用手语解释:【太难受了,皮快要裂开了,那里现在是什么样子?】

  路因希亚尽职尽责地仔细观察,然后如实告知:“豆娘翅膀都出来了,翅骨最底部有四个储存虫蜜的囊腔,把旁边粉白色的翅膀经络都撑变形了,亮晶晶,黄澄澄的,用口器一扎就破了。”

  叶悄连忙比划,【有什么办法让蜜囊恢复原状?针剂可以吗?或者我可以用绷带把蜜囊堵住。】

  “情况不算很糟糕,只有一个蜜囊在流蜜。”路因希亚低声说,“用毛巾擦干,但那样的话效果很差,还会一直流。打针也不行,伤害身体,不如抽取出来,悄悄自己喝掉。”

  叶悄释然轻松,无声地点头,【拜托了,路因希亚。】

  路因希亚眸色暗蓝,修长手指拨开虫母后颈湿透的黑发,晒不到的皮肤白得漂亮,他缓慢用尖锐的口器刺戳开蜜囊,这根用来吸蜜的蝴蝶口器含满了蜜,又送还给叶悄口中。

  叶悄不得不含着蝴蝶细细的“吸管”,把那些虫蜜再放回胃里,补充体力。

  路因希亚把所有的蜜都渡给叶悄口中,忍住不咽下去一星半点儿。

  “妈妈不允许,我不会私吞您的虫蜜。”他低声呢喃。

  叶悄顾不上听他说什么,饮用虫蜜的滋味太好受,吃完虫蜜,叶悄就睡着了。他太疲惫了,根本无暇顾及“维克多”和第一军校的同学是否会来烦扰他,路因希亚陪着他,就没什么好担心。

  再次醒来的时候,路因希亚拿着热毛巾擦他身体的汗,叶悄轻轻握住他的手腕,然后打手语,【谢谢,今天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会流蜜而死。】

  路因希亚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颊,语气轻柔:“妈妈,可惜你的第一个孩子不是我的,是维克多,他穿过你的产道,回到虫族,我要被迫接受他留在你身边,实在是太卑鄙了。”

  叶悄眨了眨眼睛,【他也不是我的子嗣,别太多愁善感了,他不会留很久,迟早会离开。】

  “可能你的子嗣会越来越多。”路因希亚柔声说,“所以我会尽快让母亲怀上我的孩子。”

  叶悄吓得往后缩了一下,不过路因希亚说完这话后就恢复如常,俊美的侧颜清冷如雾,目光看着茧里的维克多,喑哑道:“他要破壳了。”

  山顶,行宫外,原始虫族用敏锐的触须感知一切。

  [母亲的第一个孩子是只胡蜂。]

  [要告诉全星际的原始虫族,母亲生产了。]

  [把最好的食物给母亲!]

  [母亲还不到可以生育的时候,他不是母亲的孩子!]

  [不想被别的虫知道母亲的存在,母亲要不断产卵,生育,虫子们粗鲁暴虐,数量那么多,他们学不会克制,会把母亲弄坏的。]

  虫子们嗡嗡叫的时候,茧开裂,维克多从茧里爬了出来。还是那高大的身型,英俊的脸,只是瞳孔雾白,失去焦距。

  高等级雄虫的转生总会带来一些基因上的变化,他无法用眼视物,只能用嗅。

  嗅觉却无比发达,他四处嗅闻,在头朝向叶悄的方向停下来。

  “母亲。”他嘶哑道,“是您吗?母亲?”

  维克多忘记了一切,也忘记了叶悄是个哑巴,不能说话,等了许久也不见叶悄回答。

  母亲…

  “母亲,您不喜欢我吗?”他跪下,用膝盖行至叶悄腿前,仰起头,温驯地问:“母亲,您叫叫我,叫我的名字,我叫什么?”

  叶悄缩着脚,不想被碰到,眸光淡淡地望着他,把衣角也收起来。

  路因希亚拦着维克多的肩膀,低声说:“母亲并不讨厌你,只要你肯听话,做一只最忠诚的子嗣,你愿意吗?”

  维克多露出腼腆而满足的笑,“我都听母亲的,哪怕付出生命,也没关系。求你了,母亲,给我起个名字吧。”

  一号。

  恰好是拉斐尔曾用过的编号。

  路因希亚代为转达,维克多认真记下,这位旧日的大殿下仍然保持着贵族礼仪,右手贴左胸低下头,恭敬道:“一号永远为母亲效忠。”

  叶悄轻轻呼吸着,对维克多的存在没有一丝感觉,他根本不觉得这是他的子嗣,这只是维克多用来给胡蜂族求饶的“诚意”,他不接受,所以不予回应。

  维克多感觉到了母亲的疏离,小心翼翼地说,“母亲,我想恳求您的疼爱。”

  叶悄不知不觉想起维克多的嘴脸,嘉年华机甲对抗赛,他串通第一军校的学生在训练场给自己施压,出500架S级机甲暴力镇压第一军校,在得到一片怨怒声后,他自如改口,只要交出叶悄,他放第一军校一条活路。

  拉斐尔的侮辱随后而至,他们似乎配合好了,要逼死自己,名誉扫地。

  叶悄有点恶心,抬手把他的头挡住,不想看。

  怪异的是,维克多一直跪在他面前,不论他怎么忽略他的话,都不生气。

  叶悄平复着呼吸,就在维克多抱住他脚的时候,叶悄一脚踹开,慌乱站起来,不小心打碎了装满花的陶瓷瓶。

  “母亲?母亲,你在哪里?”

  “别离我太远,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我改,只要您爱我,我都改!”

  爱?不,没有所谓的“爱”,那都是假的。

  叶悄的沉默让维克多感受到无比的心痛,他全心全意地爱着母亲,而母亲根本不爱他。

  他着急地伸出手去拉叶悄,满地的碎瓷片扎进膝盖里,血染红了碎瓷片,雄虫坚硬的骨骼磨碎了瓷片,但细碎尖利的小瓷片还是很痛。

  维克多膝盖的痛不及心中的痛更多,他咬着牙,瞳孔里的瞬膜不停闪着,瞎眼什么情绪都没有,却哀哀求着,“母亲,为什么?为什么您不爱我?我该做些什么才能获得您的喜爱?”

  叶悄无法用言语拒绝他,而维克多的眼睛也瞎了,根本什么都看不见,自然不知道母亲想表达什么。

  他得不到回应,路因希亚把他拎出门,扔出去,只留下一句话:“守护这座行宫,遇见危险的话,第一时间处理,不要被母亲发现。”

  “我知道了。”

  对待路因希亚,维克多的语气变得冰冷,额头触须变成危险的暗红色。

  母亲喜欢这只虫,所以他也要喜欢这只虫,既然要赢得母亲的喜爱,那他做什么都在所不惜。

  维克多没有走远,一直在行宫附近徘徊,而他鼻腔里一直萦绕着母亲身上虫蜜的味道,每一只虫都会对那种味道心驰神往,勾起他们最深的口腹之欲,还有对母亲的尊重与爱。

  那么甜,那么浓稠。

  维克多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是母亲生产才会有的,虫蜜不仅可以喂食,也可以疗伤。

  那本该是母亲为他准备的食物,却被另一只雄虫霸占。

  维克多犹如被忽视的孩子,想哭想闹,却不敢去向凉薄的母亲讨要关怀,哪怕心脏疼痛、头晕目眩,也不敢去求母亲一句软话。

  卑微而渺小,去渴望疼爱。

  虫母刚生产完的气味很独特,会吸引雄虫进入巢穴,这时的虫母脾气被激素影响会变得难以揣度,所以任何情绪都很正常,所以维克多坚信母亲是爱他的,他只需要等待,等着母亲愿意见他的时刻。

  路因希亚一直都能闻到刚生产后虫母的蜜味,他此刻被迫陷入困境,焦躁不安,充满了攻击性,极其渴望得到虫母的抚慰和占有亲近,他的精神力在濒临严重的失控,可能会影响附近原始虫族的精神力,让它们都因为精神力暴躁而无差别攻击同类。

  叶悄把自己的后背缠上绷带,松了口气,一回眸,却被路因希亚眼底的蓝给吓到了。

  【路因希亚,你怎么了?】

  “在战场的时候,许多原始虫族死在高等级虫族的精神力下,我不想让母亲的子民再缺少。”

  路因希亚将脸贴在叶悄白皙的手背上,“所以这次军校联赛,母亲要保护自己。”

  叶悄愣愣地看着他,丝毫不知道自己正在散发引诱路因希亚失控的美妙信息素。

  路因希亚屏住呼吸,然后烦躁,忍不住深深吸入一口气,才觉得精神得到了支配和控制。

  他看起来似乎恢复了一些理智,蓝色眼睛里充盈着理智的光,压盖住了某种不可说的渴望,虫母、虫蜜、叶悄…都想要。

  路因希亚的身躯向前倾斜着,面上浮现出柔润的红色,雀啄般的吻落在叶悄的手背上。

  “500架机甲算得了什么?母亲,您值得虫族最强大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