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我说,羽执真……”柏尔纳凝了凝眸,忽然出声叫了一下羽执真的名字。

  羽执真微愣,不明白柏尔纳为什么忽然叫自己的名字,他重新系上白绫的头微微偏了偏,朝着柏尔纳的方向看:“什么事情?”

  柏尔纳顿了顿,若无其事道:“如果,咳咳,我是说如果,等会儿非要发生什么流血的事情,你记得……第一时间对我动手,下手越重越好。”

  听到这句话,羽执真惊讶的睁大眼睛,他一边跑,一边道:“这种情况,你还要和我开这种玩笑?”虽然和柏尔纳认识的时间不算太长,甚至可以说只是萍水相逢,更甚者柏尔纳和自己曾经站在对立面,而且这个家伙身上藏了许多秘密,根本就不能轻信,但羽执真还是下意识的将他当做自己在剑道上志同道合的知音,乍一听柏尔纳这样荒诞不经的请求时会觉得他疯了。

  柏尔纳轻声道:“我从不开人玩笑,羽执真,我没有在请求你,而是通知你,如果你不这么做,你的师父,朋友乃至于整个【缱绻之梦】的人都会因为你的恻隐之心而遭受灭顶之灾。”

  “……”

  “我想你多半已经猜到了了你师父的对手的身份了吧?”柏尔纳的神情淡淡的,丝毫不觉得自己接下去所说的事情有多么让人惊吓,“他是蛊惑之魔神安帕萨特,当年魔神战争中轮回之魔神布莱迪斯的手下败将,并被其封印于幽冥司的万核之心,你师父尚能以一道力量投影的方式投身在璃月,作为与他同期诞生的魔神,安帕萨特自然而然也有这样的能力,说实话,距离第一次魔神战争过去已经超过了六千多年,我们都不知道他能力的深浅,你的师父又承受了这样的灾祸,说实话,很悬。”

  羽执真低声道,慢慢的停下了脚步,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已经抖得那样厉害:“这和你让我对你下手有什么关系,难道……”

  柏尔纳感觉到羽执真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羽执真,微微点头:“你可以这么认为,这也就是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秘密,叛逃出【寻宝堂】还不被灭口的真实原因。”

  “……”

  “我是魔神安帕萨特用以温养力量投影的容器,我本是一个连自我意识都不配拥有的工具,我……是人,却也不是人。”羽执真听到柏尔纳这样介绍自己。

  羽执真轻声喊了一下对方的名字:“柏尔纳……”他发现比起柏尔纳的过往,冷樾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完全可以被称为温柔了,至少冷樾对自己捡回去的每一个孩子都细心呵护,尽心尽力的维护着【缱绻之梦】的安全,保障着在其中每一个孩子的成长环境绝对安逸,他只是对那些【图书馆】的叛徒表现出极度深恶痛绝并极力严惩。

  其实现在仔细想想,冷樾的做法也无可厚非,就算是人类的上位者遇到背叛者也是深恶痛绝,更不要说以教化人类天性爱人的魔神了,他们爱人也并非是毫无节制的溺爱,遇到这种事也是恨的咬牙切齿,只是因为冷樾是他的师父,而他获得的情感素来微乎其微,才会更加重视和在意给予他温情的人,冷樾当年无异于是在拿刀子剜他的心。

  羽执真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所以,你之前说你是被【寻宝堂】捡回去的……也是假的了?”

  柏尔纳摊手道:“我确实是被【寻宝堂】捡回去的,小孩子嘛,小时候大多心思单纯,谁给他好吃的或者谁对他好,他就屁颠屁颠的跟着那个人走了,也不管前方等待他的究竟是锦衣玉食的生活还是惨无人道的炼狱,至少在那一刻他还是有一顿饱饭吃的,就算死也要做一个饱死鬼,而我当年也确实是被一个热气腾腾的牛肉包子骗走的,如果我没猜错,你也是这样被你们馆主带回去的吧?”

  羽执真哑口无言,因为当年他进入【缱绻之梦】的契机确实是这样,柏尔纳轻笑一声,走到羽执真身边,凑到他耳边与他暗语了几句,听完后羽执真低头揉了揉眉心:“真的一定……要这样吗?”

  柏尔纳抱臂深深的看了羽执真一眼:“如果不这样,我觉得你现在就可以给你和你师父挖好坟了,机会只有一次,全看你要不要。”

  羽执真轻声道:“你有几成把握?”

  柏尔纳低头淡淡道:“只要你做了,我估摸着也有七八成把握,毕竟魔神都挺自视甚高的,人类做什么在他们眼中都如同白纸一般,说白了就是觉得我们蚍蜉撼树,极端的一点就觉得人类一无是处,瞧不上我们,而【寻宝堂】背后的那位魔神就是这样一位存在,说实话,如果他晚诞生几千年,没准现在应该和漩涡之魔神奥赛尔一起被镇压在孤云阁下,注定是败者。”

  羽执真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好,我姑且信你一次,不过决计要这么做,你……的命可能……”

  “我的命一文不值。”柏尔纳微微摇头,目光落到了自己挂在腰间的佩剑断龙头回月,只有面对这把剑和那只叫阿毕的猴子的时候,他的目光才会柔和,“当初是一个牛肉包子改变了我的人生,所以我的命也只值一个牛肉包子,如果……我是说如果结局是我们预料到的最坏的情况,麻烦你每年给我多烧几个纸钱,多放几个牛肉包子,哦,对了,照顾好我的阿毕,再在我坟前插一把无锋剑。”

  羽执真抿了抿唇,不想让两人间的气氛这样沉闷,于是道:“……你要把破剑干嘛?都花不了几个摩拉。”无锋剑,最普通不过的剑,为什么柏尔纳对这剑情有独钟?

  柏尔纳重新转过身,继续往前跑:“你想知道啊?”

  羽执真跟着柏尔纳,回答:“也不是很想知道。”

  柏尔纳忽然笑道:“无锋剑啊,这可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别看它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剑,但有人能拿着它一路旅行,杀遍天下还不断。”

  羽执真忍不住道:“也包括你?”

  柏尔纳却反问了羽执真一句:“你猜啊。”

  羽执真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道:“我没想到你还会开玩笑。”

  柏尔纳道:“刚学会不久,还不太懂玩笑要怎么开,要不你顺着我的问题猜猜看?”

  “……无聊。”话语间,羽执真和柏尔纳已经来到了石化古树附近,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观察着上面的情况,柏尔纳眼尖,最先看到了伤痕累累的冷樾,以及他身边的……喻归。

  柏尔纳微微眯了眯眼,他发现冷樾除了发色以外,几乎与喻归一模一样,原来那位往生堂的仪倌先生就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轮回】之神,他在心里忽然笑了笑,忽然想起了之前云游四方时拿到的情报,这位仪倌先生在往生堂除了与当代堂主走的比较近以外就是与那位同样来历神秘的客卿先生私交甚好,而那位客卿先生便是璃月的七星也查不得其来历,学识渊博,博古通今,平时装的和纨绔子弟似的。

  但能和轮回之神如此聊的来,柏尔纳再联想了一下之前璃月的送仙典仪,那个所谓的送仙典仪也是那位岩神假死脱身的计谋,这么一联想,假死脱离神位正式以凡人的身份混迹在往生堂倒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柏尔纳忍不住笑了一下,引起了羽执真的注意:“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璃月的往生堂真的是个卧虎藏龙的风水宝地。”就连魔神也敢收入麾下,究竟是该夸赞那位堂主无畏呢还是吐槽那二位神无事可干了吗?

  羽执真不疑有他,手中握紧伽月苍隐之护,躲在角落里,柏尔纳看到了喻归和冷樾,他亦看到了他们,只不过让他惊奇的是那两团光团居然是一模一样的,和当时他见到的代表喻归先生的光团是一样的!

  他微微皱了皱眉,刚想询问柏尔纳关于那两个人的情况的时候,石化古树前的形势发生了变化。

  紫发青年见深水潭那边迟迟没有动静,这才觉察到不对劲的地方,对谢裘道:“怎么回事?”

  谢裘手中出现那个银色方块,取出了其中一个方块,凝聚力量感受了这处空间的变化,微微皱了皱眉:“他用了门格空间术隔绝了我们的力量窥探。”

  门格空间术来自于轮回之神布莱迪斯,是幽冥司的不传之秘,它回溯空间中千千万万的一瞬间汇聚成一个正方体一样的东西,通过这个东西可以让一个地方不让任何人的力量窥视,它的力量化身来自法则,除非是同样身为法则的力量,不然无法奈其何。

  但制作这样的东西实在是麻烦,甚至要耗费轮回之神大半力量,因而这种东西除了身为阎罗殿下的临州有,就是那只混血仙兽白羽北北拥有了,连他自己都舍不得给自己做一个。

  紫发青年险些被这种无稽的行为逗笑:“你居然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了一个人类?”

  冷樾却一脸冷漠的看着他:“我要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爱给谁用就给谁用,岂容你来置喙?”

  紫发青年:“是吗?本来还想看一场好戏的,既然前戏落幕了,那还是来解决我们之间的宿怨吧,布莱迪斯,我今天就要得到你身上两个魔神的力量。”说罢,夺过谢裘手上的银色大方块,吸收了这其中几百年来被【寻宝堂】搜罗来的鬼魂力量,这些鬼魂吸收了最纯正的动物精血与精魂,力量大大增强,又经过了这个方块的提纯,力量极大,唯有魔神才能承载。

  冷樾咬了咬牙,对身边的喻归道:“以你的本事,能对抗他到几时?”

  喻归摇摇头:“我所有的力量都在布莱迪斯那里,身上只有两个入世之魂的力量。”

  冷樾忽然剧烈咳嗽了一声:“没办法了吗?”

  喻归继续道:“但……或可一试,他的本体还在万核之心,这个应该和你一样,只是个力量投影,哪怕拥有了鬼魂的力量也有突破的口子,再加上……”

  冷樾摇了摇自己的头,试图让自己变的清醒起来:“什么?”

  喻归道:“我们的援军到了。”

  冷樾还没来得及说,几个熟悉的声音从他们的背后响起:“久等了,馆主,我们来了。”那是温偌愿的声音。

  “可算赶上了,幸亏本堂主脚程快。”

  阿北气急败坏的说:“胡说,明明是我带着你们一路飞过来,你们压根连动都没动过,哦,安帕萨特?正好,等小爷收拾你。”

  喻归拍了拍冷樾的肩膀:“你的徒弟也来了。”

  话音刚落,冷樾便听到了那个声音:“师父,好久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