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几乎有些迫不及待的炙热的吻◎

  胡马冲下斜坡后,在平原上犹如疾风般驰骋了一段距离。

  草叶被踩踏发出的清香一路萦绕,楚萸心口砰砰直跳,脸蛋被风吹得越发红扑扑了。

  她始终紧紧抓着长公子的手臂,它们是那样的坚固可靠,仿佛可以为她抵去一切风险。

  有生以来,除了父亲外,还没有哪个男人,让她产生过这种感觉。

  扶苏向后扯了扯缰绳,胡马逐渐减速,直至停下,慢慢地颠着前行,时不时还停下来啃几口野草。

  楚萸总算能长长舒出一口气了,她轻轻松开手指,拘谨地将双臂挪到身前,重新抓住马的鬃毛,身体也往前拱了拱,与他分隔开一条泾渭分明的缝隙。

  扶苏在她的肩膀后,默默注视着这一连串小动作,忽然有点儿不乐意了。

  她为什么就不能如刚才那般,一直依偎着他,依靠着他呢?

  她为什么就不能像梦中一样,乖顺地伏在他胸口,甜美地冲他微笑呢?

  这样一想,他因肾上腺素飙升而微微发热的大脑,更加滚热、莽撞,决定提前实施计划。

  他缓缓向前倾身,胸口再度贴上她的脊背,以一手控制缰绳,另一只不动声色地向后缩退,然后毫无征兆地覆上她紧紧攥着马鬃的手背。

  原计划是先带她去前面一处镜子般美丽的湖泊转一圈,让她大饱眼福、心满意足后,再找时机牵她的手。

  可他竟等不及了,生怕晚一分钟,她就会变成烟雾飘散,再也抓不住。

  少女的手柔软纤细,握在掌中嫩滑无比,他瞬间被这种美妙的触感击中,食髓知味地收紧五指,用力攥住了那只雪白柔荑。

  阿母曾说过,父王见她第一面时,就骗她上了马。

  他载着她,绕着咸阳城慢慢地走,蒙恬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既像护卫,又像是在望风。

  还没聊上几句,父王就不由分说地抓住了她的手。阿母说这话时,声音透着缱绻与怀念,咯咯笑个不停。

  她还说,当父王掌心的温度传过来时,她瞬间就认定了他。

  当时自己只有七岁,躺在床上表演睡午觉,实际上精神得很,将阿母的每句话都记在了心里,并暗暗决定,若是以后遇见心爱的女子,也这样表达爱意。

  他琴棋书剑骑射样样精通,唯独异性经验,几乎为无。

  他从小长在深宫中,所见的都是女人为了讨好父王,使尽各种手段阿谀讨好、伏低做小,父王是他接触最多的男性,而他对除了阿母之外的女人,一贯是不怎么上心的。

  他从他身上,似乎只学到了暴虐与威慑,而这两点,之前被验证十分不可取,芈瑶被他唬得成日眼泪汪汪,甚至还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他看到她受伤,心底深处是心疼的,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嘲讽,就如同父王经常做的那样。

  他以后不会那样做了,他想,愈加攥紧了她的手,还觉得不过瘾,干脆松开缰绳,另一只手也按覆过来,将她的一对柔荑都牢牢抓于掌中。

  而楚萸,直接被这突如其来的放肆举动,惊得大脑短路了好一阵儿,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时,两只手都被攻陷,小虫子般无力地蠕动在他十指之中。

  “长公子……”

  她糯米团子一样软声唤道,然而这声音落在扶苏耳中,却仿佛一种暗搓搓的引诱,崩碎了他仅存的些许理智,他顿时上了头,越发大胆起来,手臂向后用力一勒,她的整个身体便软软地瘫入他怀中。

  从他的视角,视线稍稍低垂,便可以看见少女锁骨纤纤,在衣襟处若隐若现,精巧而剔透,宛如天鹅展开的翅膀。

  喉结难以自制地上下耸动,他心口热潮澎湃,俯唇贴上她的脖颈,轻轻却滚烫地烙下一吻。

  楚萸被这出其不意的吻灼伤了,混沌又热胀的大脑,倏然之间理清了一些线索。

  先是诱使自己上马,然后不由分说地让马驰骋、冲下斜坡,而她在这种情况下,不得不全身心地顺从他,甚至连身体也任由他摆布、擦蹭,这些完了之后,他终于图穷匕见,直接上手、上嘴,那下一步呢?

  脖颈间全是他炽热、干燥的吐息,他的吻还在绵延向下,楚萸甚至怀疑,他在谋划着什么刺激的#play,比如在马背上占有她……

  她身体里同时腾起两种极端情绪。

  一种是如同岩浆喷发般的情动,不自觉地想放弃思考,去迎合,去享受,另一种则劈头浇给她一桶冷水,告诉她别这么不值钱,他还在拿你当玩物,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

  后者渐渐占了上风,她委屈地蹙起眉毛,不敢迎合他,也不敢去细想自己在他心中真正的斤两。

  她气息颤颤地,想要从他的桎梏中挣脱出来,可他的束缚是那么紧,勒在腰上的双臂犹如铁铸,像是要将她整个嵌入自己血肉那样强势,她无法逃离,檀口微张的样子显出几分意乱情迷。

  接着下巴被一只手扼住,向后抬起,她仰靠在他的肩膀上,被他俯下来的唇,堵住了全部气息。

  那是一个几乎有些迫不及待的炙热的吻。

  他的唇干燥又柔软,气息如秋日的阳光般,凛冽中透着干爽,他慢慢咬住她的唇珠,动作很像是在品尝一件甘美醇腻的食物。

  楚萸小猫似的呻#吟还没来得及溢出来,就被原路堵了进去,若说她先前还有疑虑的话,那这个吻彻底浇醒了她,让她明晰地意识到,他在玩弄她、轻薄她……

  她没有别的法子挣脱,但是——

  她抬脚在马腹上,用力踢了一下,正在啃草的胡马受到惊吓,本能地原地跳跃了一下,撒开蹄子向前奔跑。

  扶苏大惊,连忙松开她去抓缰绳,而楚萸在他无暇顾及的刹那,身子歪斜着向一侧栽倒。

  她宁愿摔断腿,也不想再被他这样轻慢对待了。

  她头昏脑胀地做了决断。

  只是她忽略了一件事,此刻不似一般的奔腾驰骋,而是马受惊骤然提速的当口,惯性极大,她双腿刚刚脱离马腹,就立刻后悔了。

  这种情况跌下去,可未必只是骨折,搞不好一辈子都半身不遂——

  毕竟这具身体毫无锻炼痕迹,肉眼可见的皮娇肉贵,若是原来世界的她,兴许还能抗一波,但现在她完全没这个自信。

  完了。

  她脑海里骤然闪现这两个字,如同老电影谢幕后久久停在荧幕上的“谢谢观看”。

  熟悉的雪松香,雾气一样飘落而下,一道白色身影紧随她而落,很快就在半空中抓牢了她,使劲向上一翻,身体如垫子般贴在她身后,一只手臂就像方才那样勒住她的腰,另一只则牢牢护住她的头颅。

  扑通一声闷响,两人翻滚着落在了草地上。

  楚萸一点痛都没感觉到,只在身体翻滚间,被他的体重压得呼吸困难了一瞬。

  而长公子,她惊恐地爬起来,看见扶苏神色痛苦地捂着刚刚护住她头部的那只手臂,紧紧咬着牙齿,面如土色,唇角溢出一缕血丝。

  痛到甚至咬破了下唇,也没有发出一声闷哼。

  楚萸后悔万分,恨不得穿越回几秒钟前,狠狠扇自己几个耳刮子。

  她毫发无伤,是因为他护住了她。

  而他,很可能整个右胳膊,都骨了折。

  人是不会为了区区玩物,如此拼命的,不是吗?

  她双眼蓄满泪水,在这一刻,她宁愿他一直视她为鸟雀,高高坐于马上无动于衷,也不想让他因为她,而落下什么终身残疾。

  泪珠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儿,终于劈里啪啦砸了下来,她朝他扑过去,却完全不知能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