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家教] 偏执在左 疯子在右【完结】>第52章 彩虹糖·其九

  扰动的气流再次短暂地打破了飞机的平衡,沢田纲吉努力抓住迪诺绑在胸前的黑色肩枪带,一如在崖边摇摇欲坠的旅者,在海中即将溺亡的船客;他竭力攀附着那纤细的枝脉、最后的稻草,以争夺片刻喘息的余地,将生存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其上,只为了避免掉入无尽的深渊,却不知那其实是捕获走投无路之人的又一个陷阱。

  又是一阵震颤,也不清楚究竟是源于机体还是自身,沢田纲吉脱力般放了手,却不慎扯松了枪带胸结调节环处的皮带;领带散乱、束带微开,迪诺条件反射抓住了沢田纲吉落下去的手腕,拉至唇边,在其内侧淡青的血管上轻轻落下一吻,那儿还留着浅浅的牙印——是青年先前为了防止泄出声自己咬上去的。

  迪诺将那些被热汗打湿的碎发都向后压去露出半个额头,松松垮垮的肩枪带随着他不间断的动作渐渐滑到了臂弯处。

  他大概觉得肩枪带有些碍事,就这么俯身,进一步下压,贴上沢田纲吉红透了的耳朵与失神的发小低喃密语。

  “阿纲……帮帮我……”

  迪诺含含糊糊地求助着,似乎是想让沢田纲吉帮自己解开束\缚的枪带,又仿佛不全然只是针对这一件事。

  回应他的是沢田纲吉不成调的呜咽;金发警探吐出一声笑音,难耐地吻去青年眼角湿咸的生理泪水。

  “光靠手就成了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啊……”

  迪诺不怎么假定“明天”,也无法设想“以后”,只因他深知自己早已失去了执掌命运的权利,可在这一刻,迪诺却又再一次忍不住想要去触及、去规划拥有沢田纲吉的未来。

  沢田纲吉眨着濡湿的睫毛避开了迪诺专注的凝视,他粘腻的思绪在令人战栗的激荡里越发脱离。

  “唔……我会、我会努力、嗯……适应……”

  短短一句话几经变调,棕发青年断断续续地艰难回应着,他是那样认真郑重,就像是致力于完成老师布置的高难度课题的笨蛋新生;虽然什么都不会,但他愿意不断试错、改正,挖掘自身的潜能,突破已知的上限,直到达成老师的期望,交出令人满意的答卷。

  “……”

  迪诺瞬间红了眼,他真想问问沢田纲吉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却只听到自己无比粗沉的喘息,这无疑是失控的前兆。

  理论、技巧在此刻全都没了用武之地,操控他的只有最原始的本能。

  迪诺重重闭上双目,偾张的血脉突突直跳,沢田纲吉不过脑的话语和那湿热紧窄的地方都快要把他逼疯。

  金发警探把脸埋进发小汗涔涔的颈窝,呼出的热气肆意蔓延,他一如搁浅的鲸鱼奋力残喘,背鳍紧绷而起伏急促。

  最后把熟睡的沢田纲吉抱下飞机时,迪诺的状态依旧绷得很紧,坐在床边重新绑肩枪带那会儿他满脑子都是不顾后果继续做下去的想法,至于那该死的案子谁想破谁破去吧;之所以能克制住,也只是不想让沢田纲吉对自己感到失望。

  从来不具备什么正义感的警探恶狠狠地如是想着,手上的动作却是截然不同的轻柔,但就算如此,沢田纲吉在被他塞进车子里的时候还是醒了。

  一对上青年湿润倦懒的琥珀色眼睛迪诺就屏住了呼吸,他怕自己又在冲动的驱使下不受控制地吻上去,也怕沢田纲吉对刚才发生的事表露出厌恶、恐惧之类的情绪;那样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些什么。

  沢田纲吉将迷蒙的视线聚焦在迪诺那张还带着晦暗欲色的脸庞上时先是愣了一会儿,电光火石间他默默消化掉诸多难为情的画面,支支吾吾了一阵,才勉强找回平时的相处模式。

  “师兄……我们不是应该转直升机去郷下吗?”

  青年摸着身下的轿车座椅问着,迪诺闻言抿唇垂下眼帘,没什么表情道:“…你需要休息。”

  沢田纲吉脸上一臊,努力挺直了腰板,“我、……我没事!直接去吧!我可以!现在时间很宝贵!”

  他将左手按在右肩肩头转着胳膊表示自己此刻精神头还算不错,迪诺却把脸侧向一边苦笑低喃,“早知道就……”

  沢田纲吉疑惑接道:“就……?”

  迪诺回过头来话锋一转,面上佯怒,“早知道就不告诉你有直升机可以坐了,就该带着你去新干线和公交车来回转乘,看你还有没有底气说自己能行。”

  沢田纲吉讪笑了几声,他凑近帮迪诺理了理还有些翘的领子,软乎乎地打着商量。

  “因为我知道师兄很可靠嘛……我们快去快回好不好?”

  “……”

  要命。

  这话听着实在是让人耳热,迪诺不禁捂住了脸;沢田纲吉似乎已经充分掌握了拿捏他的技巧,关键还是无师自通的、目的纯粹的,丝毫没意识到这些话会对他产生多么大的影响。

  “……败给你了。”

  迪诺叹了口气,取消了不久前才预定上的酒店,无条件满足沢田纲吉的一切需求,别说是现在坐直升机出发了,只要青年再多说几句好听的,他恐怕火箭都能开出来。

  直升机上沢田纲吉也靠着好友又休息了一会,迪诺紧紧搂着他的腰,生怕一松手,这一切就会如水月镜花破碎散去;即便到了现在,迪诺也还是无法从这空前强烈的满足感里找到实感,他就好像轻飘飘地踩在松软的棉花糖上,被甘美包裹的同时,也深陷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一脚踏空的未知的恐惧里。

  对迪诺来说,沢田纲吉就是最甜的那一块糖,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摔了,只有实在坚持不住时,他才会奖励、允许自己稍稍尝上一口;但当这颗糖主动剥开糖衣往他嘴边送,迪诺才发现自己在面对沢田纲吉时远比想象中的还要缺乏定力。

  直升机降落后,沢田纲吉和迪诺还需徒步跋涉一阵,路上他们途经了一个破败的公交车站,生锈标牌上的[鹤隐]字样已经很难辨认,透着沉沉暮气;而这里就是当年朝仓最后出现的地方。

  沢田纲吉有些奇怪:“这边的基建看起来都没有怎么维护过啊……”

  迪诺淡淡道:“郷下人口流失严重,基本已经见不到年轻人,本来这些维护、更新也可以交由机器负责,但还住在这里的人普遍比较保守,不太欢迎那些东西,会故意破坏机械设备,屡禁不止,久而久之就成了这样……虽然整体比较落后,但西比拉的监控还是做到了全面覆盖。”

  迪诺抬头看了一眼车站檐角那还有七成新的银色摄像头,不快地揉了揉后颈。

  这里的时间似乎还停留在上一个甚至上上个世纪,没人想要改变。

  他们先去了一趟当时收留朝仓的孤儿院,但朝仓遇害后孤儿院似乎很快就搬走荒废了,两人又分别去了朝仓和那几名凶手之前就读的学校,但校方三缄其口,问什么都说不了解、不清楚、不知道。

  最后他们去找了黛西的父母,却吃了一鼻子闭门羹。

  “什么黛西?我的女儿早就死了!!”

  沢田纲吉甚至没有看清黛西父亲的高矮胖瘦,门就已经关上了,之后任凭他们再怎么敲门,鹤见家里都跟没人住了一样。

  棕发青年无奈地捏了捏眉心道:

  “他刚刚说黛西已经死了……不过听起来更像是气话。”

  迪诺分析道:“我想,他说的应该是作为女儿的黛西已经死了,黛西舍弃了自己原本的姓氏,这么多年看起来也没有和家里联系过……从她决定以朝仓的模样活下去的那一天起,她就不再是鹤见鸩了。”

  就在沢田纲吉觉得此行已经很难再有收获的时候,鹤见家的一户邻居路过,那提着菜篮子的女主人一听说他们是要调查鹤见鸩就打开了话匣子。

  “你们要是再晚来几天我儿子就要把我接去城里住了,鹤见家的事这里恐怕没几个人比我更清楚了,要我说这就是缘分啊……哎哟俩小伙子长得可真俊,还都瞧着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迪诺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沢田纲吉前面独自迎接阿姨热情的洗礼,几句话就把人哄得心花怒放,将知道的一股脑全说了。

  “嗐,小鸩那孩子吧就是个死读书的,全家都指望着她能成才光宗耀祖,家里也不宽裕,主要收入都用在给她买学习资料和请老师辅导上,这孩子也争气,学习别提有多用功了,从不出来玩,打小就没掉出过年级前三……哪成想上了国中后交友不慎,被一个不检点的小妮子给带坏了,越来越叛逆,后来好像还犯了事;那时就有像你们这样的监视官来鹤见家找过好几次,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家个个闷葫芦瞒得可紧了,小鸩也不愧是他们家养出来的孩子,我基本没怎么听她说过话,但只要她一开口,就容易得罪人……”

  沢田纲吉对这一点可谓深有体会,阿姨又继续道:

  “调查结束后不知怎么的有一天小鸩和家里大吵了一架就离家出走了,再也没回来,唉……你们说这事闹的。”

  “那个朋友?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只知道她穿着和小鸩一样的校服但把裙子改得可短了,小小年纪就打扮得花里胡哨,成天大浓妆,见到我倒是都会甜甜地喊阿姨,但是……哎呀,我现在都还觉得臊得慌,这么说吧,我瞧见过几次,这小妮子和附近的地痞无赖不清不楚的,有时候大白天大街上的就……唉!”

  “说她们关系很好吧……好像也不尽然,我从来没见她们一起上下学过,还有好几次那妮子都在楼下等小鸩,但小鸩经常晾她一晚上,估计也是家里不允许她们见面,我有时候看着也有点……唉,怎么说呢。”

  “小鸩离家出走之后那妮子也就再也没来过了……不、不,好像在小鸩和家里断绝关系之前就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见过她了。”

  热情洋溢的阿姨在回忆这段往事时也忍不住唉声叹气了好几次,沢田纲吉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用终端调出黛西的照片。

  “您看看,当时总来找鹤见家孩子玩的那个小女孩是不是长这样?”

  阿姨只看一眼就认了出来,“对对对!就是她,都长这么大了啊……不过怎么细瞧着,还有点像小鸩呢?”

  沢田纲吉又给她看了亚当、绪方等人的照片,但这几名死者没有一个是阿姨认识或者眼熟的。

  交谈到进行到尾声时已是傍晚,公安厅对黛西的控制只剩下最后不到两小时,案发现场不管再怎么勘验,都没有发现他杀的证据,此外,黛西的不在场证明同样很充分;三名死者也与十年前的惨案无关,但他们确实都和黛西存在着私人恩怨,并且死因皆与黛西的“诅咒”相吻合——

  想到这,沢田纲吉忽然又冒出一个称得上是异想天开的猜测,他急忙留住想要回家的邻居又最后问了一句,“阿姨,您为什么说黛……小鸩只要一开口就容易得罪人?”

  “你们不知道吗?”阿姨调笑,“小鸩可是我们这出了名的乌鸦嘴,从小不管说什么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你说怪不怪?”

  “……”

  目送邻居离开后,沢田纲吉仍久久地呆怔在原地,对心中最终得出的荒唐答案感到不可置信。

  莫非……真相真就如此简单?世上真的会存在这样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巧合吗?

  迪诺看着兀自陷入沉思的沢田纲吉,却少见地没有就这次的案件发表什么看法,他棕色的双眼深不见底宛如寂静的泥沼无声蔓延。

  终于一阵铃声将他们两人重新拉回现世,弹出的界面显示是百叶的来电,沢田纲吉一接通那头就响起了女监视官激动的大喊:

  “有人、有人自首了!一个叫渡边的家伙!!”

  【作者有话说】

  虽然阉割了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另外上一章又忘记标注了我这个猪脑子(。

  朝仓案件的原型是日本1989年发生的绫濑水泥杀人案

  感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