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
蛙蛙惊叫一声, 接着就想要扑上去，可惜刚伸出去的爪子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眼前的魈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蛙蛙睁大了眼睛，犹豫要不要上去。
他害怕这是幻觉, 又担心魈真的出状况。
蛙蛙眼中的魈浑身散发着黑气，本来佩戴在腰间的面具戴在脸上, 可是此刻的他并不如从前那样手中执着和璞鸢，神志清醒地诛杀妖魔, 反而有些虚弱, 捂着额头靠在肮脏的石壁上，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弥漫。
“魈。”
蛙蛙又喊了一声, 希望唤回魈的神智。
“咳。”
魈发出了一声难耐的声音, 似乎在隐忍痛苦。
蛙蛙愣了一下, 爪子用力，不管不顾地跑过去。
“魈！你怎么了？”
蛙蛙勉强接住向下滑到的魈，可惜他的力气太小，撑不住少年的重量，只能虚虚地抬起来一点，最后还是没能稳住, 让魈倒在地上。
蛙蛙很担心。
这周边都是砂石，各种矿物堆砌, 而魈倒下的地方有着一滩水。
不知道这样待下去，魈会不会生病。
不过现在魈的状态也和生病没什么两样了。
蛙蛙爬到魈的面具旁边, 伸爪想把那个傩面拿下来。
纹丝不动。
蛙蛙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气却还是没成功。
呱。
明明看魈取面具的时候很轻松来着。
似乎是昏迷中的魈感受到蛙蛙的意图, 本来牢牢固定在魈脸上的面具逐渐消散, 最后露出他那张精致的容颜。
蛙蛙很心疼。
那张脸上带着黑污，肉眼可见的疲惫。
魈怎么会到须弥来呢？
他该在望舒客栈继续当他受人敬仰的仙人才对。
蛙蛙用爪子擦干魈脸上的脏污, 接着趴在他的脖子上，感受他此刻还算稳定的呼吸。
还好还好，应该只是睡着了。
蛙蛙不敢动，只能一直感受着魈的呼吸频率，如果出现问题，蛙蛙也来得及反应。
“咳！”
蛙蛙被魈剧烈的咳嗽惊起，连忙转头看向他。
“魈，你怎么样了？”
魈撑着地面坐起来，金色的眼瞳看着蛙蛙，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你怎么在这？”
“咳！”
魈问完咳嗽了一声，捂着脑袋独自喃喃。
“这里真的会出现幻觉吗？我怎么好像看到那只蛙了。”
“魈！真的是我，不是幻觉！”
蛙蛙把自己的爪子贴在魈的脸上，黑色的眼珠流露出关心。
冰凉的触感似乎唤回一些魈的神智，他怔愣地看着蛙蛙，似乎在确定是不是真实。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胆子真大。”
魈抓着蛙蛙的身体，把他从自己脸上薅下来，接着又捋了把头发，把湿漉漉的水汽甩出去。
蛙蛙窝在魈的掌心，扒着他的虎口把脑袋伸出去，一直看着他。
“魈，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办点事。”
魈瞥到自己手臂，刚刚被划破的伤口已经结痂。
他刚刚昏迷没有意识，是谁帮他治愈的不言而喻。
“你有治愈的能力了？”
“嗯嗯，之前机缘巧合掌握了水元素力，可以帮你治愈伤口了，说不定还能帮你压制妖邪！”
蛙蛙刚刚在魈昏迷的时候，已经帮他把外伤治好，但是内里他没得到对方的允许，不敢擅自帮忙，正好魈现在醒了，蛙蛙就赶紧问了。
“不用。”
魈拒绝的很干脆。
“伤口会自己好，你没必要用自己的力量。”
……
呱。
蛙蛙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魈你生气了？”
“我没有。”
魈矢口否认。
“我不会因为小事生气。”
果然是生气了吧。
要是以前蛙蛙还不一定能看出对方生气，但经过万叶一事，他已经锻炼出某种雷达探测，对于身边人开心与否感知非常敏锐。
“对不起。”
蛙蛙主动认错，希望能够得到对方的原谅。
“我不该不告而别，不过那不是我自愿的！我也没想到会阴差阳错落在南十字船队上，真不是我故意如此。”
他还是能猜到几分魈生气原因的。
万叶不也因为这个生气嘛。
“南十字船队？你跟北斗去稻妻了？”
魈不愧是璃月的守护神，对于璃月的事情了如指掌。
“嗯。”
蛙蛙猛猛点头。
“所以这下你相信我不是故意的吧，当时醒来的时候发现我在海上，我都懵了，后来又不好因为这个返航，只好跟着他们去稻妻，之后又来了须弥。”
蛙蛙爪子纠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着自己离开对方以来的经历，接着又好像想起什么，忽然喊了魈一声。
“对了！你来须弥做什么？我记得之前你和帝君说无事是不会离开望舒客栈的，就算邀请你去璃月港你都不怎么乐意。”
“须弥？”魈疑惑。
“啊？”
“这里不是须弥，是璃月的层岩巨渊。”
魈眼神凌厉。
蛙蛙愣住。
这里已经是璃月地界了吗？
他居然从须弥的地洞来到璃月，这打地洞的家伙也太强了吧，跨越国家的洞都给他打出来了。
反应过来自己所处空间变换之后，蛙蛙挠着脑袋，连续问道：
“可是你怎么会来层岩巨渊？是帝君有事情拜托你吗？我离开之后你过得怎么样？”
魈摇摇头。
“不是，帝君很少拜托我什么。”
魈没有回答蛙蛙最后一个问题。
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段时间过得好坏。
毕竟不过是和从前一样，守在望舒客栈，践行和帝君的契约。
就好像那只胆大包天的小青蛙从没出现过……一样。
嘭！
不远处传来一声爆炸，瞬间上方落下许多粉尘，稀稀簌簌地，连带着还有一些碎石块。
魈本来没准备躲，但顾及到怀里的蛙蛙，还是象征性地避一下，没多大用处，只是一直护着蛙蛙不被石块什么的下落物砸到。
“那是什么？”
哪怕被魈保护着，蛙蛙依旧被呛地猛烈咳嗽两声。
“……这里是矿洞……”
魈话没说完，掩唇清咳了两声，他也被刚刚的粉尘影响的不轻。
怪不得这里和进入时的地洞景象完全不一样。
蛙蛙拉着魈起身，远离这块看起来不太平的地方。
不过这里离出口有点距离，蛙蛙自己又是个在地下容易迷路的崽，只能找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临时矿洞停下来。
矿洞逼仄，不过地上铺着之前矿工留下来的薄毯，还有一些锤子矿灯之类的物品，好歹有点亮。
在这块昏暗逼仄的矿洞里一人一蛙说了两句话，魈的精神有些不济，明显出现神情恍惚的迹象，看似清醒，实际眼神都逐渐开始涣散。
“……别吵。”
魈念叨着，一手扶住额头，另一只手很没有安全感似的把蛙蛙牢牢锢在手心。
蛙蛙瞬间不敢轻举妄动，他想尝试用水元素治愈对方，但被拒绝，只能等着魈自己缓过劲。
“咳。”
魈摇摇头，受伤之后的魈显得格外脆弱，让蛙忍不住心疼。
尤其在对方还一直说“没事”“不用他担心”。
蛙蛙心更加难受了。
“魈，这里不安全，要不我们先回望舒客栈吧。”
蛙蛙闻着周围散发出来的矿石杂合物的气息，不用看都能感受到满满粉尘飘在空气中。
这样的环境显然不适合去休养的。
“不，我还有事情没做完。”
魈摇头，很坚定地反驳。
“可是你现在情况很糟糕，我们可以先休息一下再来的。”
蛙蛙扒着魈的衣摆，扯了扯。
魈话少的可怜，但还是用行动表现自己的坚决。
他不愿意离开。
这里还有他未完成的事情，他也不会离开。
蛙蛙知道魈的固执，不然也不会为了一个承诺固守望舒那么多年。
“那我陪你一起。”
蛙蛙提议。
魈摇头。
“不用。我休息一会就好。”
蛙蛙沉默。
过了一会，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新鲜的日落果。
这是他在外面摘的，用来做旅行途中解馋的储备粮。
虽然现在环境不好，蛙蛙觉得可能吃一颗日落果能让魈心情好一些。
蛙蛙把日落果递到魈的嘴边，努力要把果子喂到他口中。
“不用。”
魈有些抗拒。
“吃吧吃吧，你以前给我做过杏仁豆腐，我还没给你做过什么吃的，只能给你自己摘的果子了。”
蛙蛙锲而不舍地努力似乎终于打动了魈。
魈抿唇，犹豫片刻才张开口，轻轻地咬了一口那枚日落果。
在这么昏暗的环境中难得尝到如此清甜的味道，就连不动声色的魈都禁不住有些情绪上的变化。
一颗日落果吃完，蛙蛙觉得他和魈又恢复到从前那种相处模式。
魈不爱说话，但是个很好的倾听者，能够听话唠的蛙嘀嘀咕咕。
他们分开了太久，有太多能够诉说的话。
“你……你没和你的主人离开吗？”
魈这句话大概犹豫了很久，就连问出口的语速都慢了许多。
蛙蛙丢掉手里的果核，平静地“嗯”了一声。
如果是之前，他可能会有点伤心，但现在他已经能坦然面对这件事。
“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并不是一定要同行。”
蛙蛙对着魈笑了起来。
“而且我也不是离开他就活不下去的，温迪告诉我，如果不知道未来朝哪里走，那就顺着风的指引，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能遇见很多朋友，就算离开很远，也知道在世界的某个地方，仍旧有人在等着我，这就足够了。”
“你不准备留在某个地方吗？”
魈垂眸，眼睫长的像把扇子，扑闪扑闪的，又像蝴蝶。
“暂时不会吧，我还是更享受旅行的乐趣。”
蛙蛙伸了个懒腰，趴在魈的面具旁边。
冰凉的傩面一直以来都是驱邪祈福的象征，戴在魈脸上时显得凶威，却令人安心。
“之前一直想着回璃月去找你，现在也见到了，或许我也可以开始下一段旅程了。”
魈没再说话，一时之间沉默的气氛在这里凝固。
“走吧。”
魈突然站起身，说道。
“我送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