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 在母亲的安排之下,即便再不情愿纪星觅还是和陆知予两个人待在了她的房间里。

  纪星觅把窗帘拉上,坐回床上。她恨为什么这张床只有一米五宽而不是一米八宽。

  陆知予坐在另一边, 小心翼翼地查看纪星觅的脸色, 多次欲言又止。

  叹了口气后,纪星觅决定认清现实,积极应对。

  “这样, 正好床单上这条线就是三八线, 晚上我睡我这边,你睡你那边, 都不能越过三八线。谁要是越过了谁就是狗。”说完纪星觅就打算躺下睡觉, 床上只有一条鹅绒被,她蜷缩在床边卷了一小块被子。

  陆知予上床想给她多盖些被子,却被纪星觅严厉制止:“诶诶诶, 你越线了啊。”于是她只能讪讪收回手, 让她自己多盖点。

  纪星觅无措地背对陆知予躺着, 上次像这样躺在一张床上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好像也没有几次,因为工作的缘故,恋爱那段时间总是聚少离多, 也不知道究竟谈的什么恋爱, 算不算一段正式完整的恋爱。

  才九点,她根本就睡不着。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但越闭眼越精神, 房间内灯光亮着, 窗外鞭炮声响着, 身边人呼吸声……也清晰可闻。

  纪星觅不敢翻身, 她不想面对陆知予,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陆知予。哭、笑似乎都不合适,冷漠脸她又摆不出来,太难了。

  陆知予并不知道纪星觅的心理活动如此丰富,她没有玩手机,只是一直侧着头盯着纪星觅的后背,似乎怎么也看不够,这样的场景她快数不清想了多少遍,如今真实出现了,她却只能无动于衷,手脚就像被套上了枷锁,想帮她掖掖被角,都要顾虑那一条线。

  横亘在她们之间的远不止这一条线。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星觅的手机铃声陡然打破房间内的凝滞的空气,炸裂一般地把快要睡着迷迷糊糊的纪星觅吓了一激灵,她摸索着床头柜,打了个呵欠,凭借习惯性动作按下接听键。

  “喂,哪位?”她闭着眼把手机拿到枕头边问。

  音量似乎太小,纪星觅听不清,于是她又不假思索地把免提打开了。

  “纪老师。”一声清脆的男性声音响起。

  陆知予瞬间就听出来是谁的声音,她紧紧蹙眉,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啊,是桓思淼啊。”纪星觅见怪不怪地接道,“有什么事儿吗?”

  为什么纪星觅毫无反应?为什么她这么习惯?是不是桓思淼总是给她打电话联系她?

  陆知予盯着枕边手机的来电人,想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没事。”桓思淼顿了下说:“新年快乐,纪星觅。”

  “你又没大没小了……”纪星觅拍了下手机屏幕:“找打是吧。”

  对面传来好听的笑声:“你要是现在真的在我面前,我就让你打。”

  “桓思淼,新年快乐啊。祝你一年更比一年帅,事业也更上一层楼……”纪星觅揉了揉惺忪睡眼,只听对面说:“你困了吗,怎么声音迷迷糊糊像只小兔子一样?”

  “还好。”纪星觅半睁开眼睛,觉得自己稍微清醒了些,但愣是没想起来后边儿还坐了个人。

  陆知予像一尊雕塑一样坐着,背挺得很直,只是变换得越发阴沉的脸色暴露出她此刻的内心真实想法。

  桓思淼捏紧了手机,看着灿烂的烟火和纷飞的大雪,终于还是忍不住说:“纪星觅,我有个秘密想告诉你。”

  “秘密?”纪星觅的八卦雷达biu地亮了:“说。”

  陆知予心头一紧,他不会是想把那件事的真相告诉纪星觅吧,明明说好暂时不会说,为何出尔反尔。

  她正准备出声阻止,只听见桓思淼认真说道:“纪星觅,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纪星觅瞬间惊坐起身,瞌睡虫一下子被踢出了脑子。然而还没等她震惊完,想个合适的回复,手机就被夺走了。

  “喂……”纪星觅又被狠狠吓了一跳,才意识到陆知予就坐在她身边,那岂不是刚刚的全被听到了,她下意识要去夺陆知予手里的手机:“给我,陆——”

  嘟嘟嘟。

  电话被掐断了。

  桓思淼大概猜到对面是什么场景了,他听见了模糊的“陆”字。

  可他并不甘心,为什么?

  “陆知予,把手机给……唔,唔——”纪星觅半跪着去夺手机,可陆知予十分干脆利落地把手机丢在了她那侧的书桌上,发出“咚”的声响。

  还未等纪星觅反应过来,两只手腕都被紧紧钳制住了,一阵天旋地转,被子的一边被踢到了地板上,可无人顾及。

  铺天盖地的吻便落了下来,陆知予光明正大地越过了三八线,吻得又急又凶又狠,牙齿磕碰的一瞬,纪星觅疼得唇齿微张:“放、放……”只来得及发出个别音节,就再次被唇舌入侵,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陆知予沉醉地闭着眼睛,用唇舌去感受纪星觅的温度,品尝熟悉和渴求许久的味道,沁着桂花般的甜蜜,她有规律地张嘴吮吸,含住纪星觅的下唇,可身下的人怎么可能甘愿让她亲吻?

  纪星觅用尽力气在下面挣扎,陆知予要亲,她努力偏头不让她亲到,可陆知予一只手将她的两只手腕固定在她头顶,动弹不得,一只手扶着脖颈,强硬地让她的头不能偏向另一边。

  她只能死死地用一双眼去瞪陆知予,可陆知予又闭着眼睛,呼吸被一寸寸侵占,纪星觅很久没有接过吻,已然生疏,努力不让自己呼吸困难,于是使劲咬了一口陆知予的舌尖。

  陆知予微微蹙眉,露出痛苦的神情。

  终于肯留给她一丝换气的机会。

  陆知予半支撑在她上方,两人视线终于交汇。桌上的手机一直嗡嗡响个不停,一个接着一个,不肯放弃。

  纪星觅眼眶红通通的,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慢慢地眨着眼睛,愤怒地瞪着陆知予,陆知予注意到她嘴角的一抹鲜红,用舌尖轻轻舔掉。

  纪星觅早就被折腾到没有一丝气力,浑身无一处不是敏感柔软,就连睡衣的扣子也被混乱间解开了三四颗。

  “你要答应他是不是?”

  “如果我不在这里,你是不是就答应他了,回答我。”陆知予慌张地用视线扫视着纪星觅的面容,从嘴唇到眼睛,从面颊到鼻尖,企图从里面找出一丝让她放心的答案。

  “他为什么要现在,为什么,他怎么,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根本不能是这样,你说纪星觅,你告诉我,你说,求你了……”陆知予的声音愈发低,尾音带着颤抖的抽泣,边说边将头深埋进纪星觅的肩窝里。

  睡衣被扯地凌乱不堪,露出雪白的肩膀。

  陆知予的鼻息喷洒在肩膀上,越发烘热。

  纪星觅的呼吸仍然十分急促,胸膛起伏,两人的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一起,感受到对方激烈的心跳,下嘴唇火辣辣地痛着,她也在想是什么时候呢?

  是陆知予不要她的时候。

  为什么不能呢,自己就应该一直在原地等她吗?

  纪星觅并不喜欢桓思淼,也不喜欢男人,可她就是不想跟陆知予解释,就想让她继续误会下去,才一直保持沉默。

  她被压地有些难受,于是伸手推开陆知予的身体,桓思淼也像是不太正常,电话打不通就改成发短信,短信发了又发,又开始打微信电话。

  手机就没有消停过。

  纪星觅轻轻叹了口气,幸好爸妈睡得早,要不然这个动静,难免不想推开门看看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嘶——”纪星觅突然觉得肩头有点疼。

  她打了下陆知予的后背,骂道:“陆知予,你是不是属狗的啊,怎么咬人。”

  “不许接电话,不许碰手机。”陆知予声音闷闷的,纪星觅居然在语气中读出撒娇的味道。

  “凭什么?我的手机我怎么就不能碰了。”纪星觅偏不吃这一套,想推开陆知予坐起来,没想到碰到手臂的一刻,竟然摸到结实的肌肉。比她这个跳舞的还要硬,陆知予是灌铁了吗,力气这么大。

  尝试无果,却有些惹恼了陆知予。

  “别再动了。”陆知予警告道:“如果你想发生点什么,就继续动。”

  纪星觅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能暂时默默放下想要推开的手,像一个布偶玩具一样只能乖乖地任人动作。

  已经十一点多了,桓思淼放下了手机。一直是未接状态,微信也打不通,消息也不回。

  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这份爱意已经藏了太久,如果不能明明白白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他根本无法放下,他期待回答又害怕回答,矛盾的心态几乎将他淹没。

  日光倾洒下来,鸟啼清脆,空气中仿佛残留着鞭炮的烟火味,纪星觅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一只手臂环绕着她的腰身,身边人呼吸清浅,许是昨天路途疲累,她睡得很沉,纪星觅轻轻侧头,看到陆知予泛青的眼下和卷翘扇面一般的睫毛。

  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两人僵持了很久,特别特别累,眼皮沉重,似乎沉进了浩瀚深海之中。

  门外已经传来锅碗瓢盆的声响,想必爸妈已经起了,自己也要赶紧起来才行。

  纪星觅慢慢提溜起陆知予的手臂,让它从自己的腰身处挪开放到被子上,而后小心翼翼起身坐在床边,回头把人的被角掖好。

  什么三八线,陆知予的半个身子都越过了三八线,为了贴近她,将她挤到床边,自己可怜到只睡了床的四分之一。

  陆知予啊陆知予,你告诉我,我到底要拿你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