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文能够理解人类要穿衣服是为了抵御风寒, 他也知道人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羞耻心。
他自己也学会了这些羞耻心，他们丧尸基地的人都好好地穿着衣服呢。在仇冰河长大一些之后仇文就让淑云和史载去帮仇冰河洗澡了。
以前养大他的同事们跟他解释了很多东西。
但是仇文不明白，为什么人类最基本的繁衍也要遮遮掩掩,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我的前同事们比较禁欲，他们从来没有做过这类事, 所以我没能学会。”仇文说到这里又觉得不对劲, “可是那些电影上他们也是到处进行繁衍行为啊！”
“那种电影和现实是不同的！！”关敬英把仇文的胳膊反剪到了仇文身后, 这样其实控制不了仇文, 不过仇文会配合着不去动弹, “而且你的同事们只是不在你面前发生关系, 他们不会跟你聊他们房间里发生的那些事。”
“为什么？！”仇文很震撼，他还以为那些同事很爱他，“他们不够在乎我吗？”为什么变异生物都可以给他看，他的同事却不可以。
“因为在别人面前这么做是不礼貌的！”关敬英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感觉自己腿在漏风，那儿的裤子被仇文撕破了一个口子, “这是一种相当冒犯的行为。”
仇文陷入沉思：“可是你们会拍那种电影诶。”
关敬英：“……对。”
仇文继续：“杨春雨说，会有很多人自己去找这些东西看诶。”
关敬英深吸一口气：“是这样的。”
“你们很喜欢被冒犯吗？”仇文终于知道当初程东洁为什么要偷偷看这种视频了，被抓包之后反应还那么大。
“这不是被冒犯，这是欲望的驱使。”关敬英又说。
仇文陷入沉默。
他看起来像一具死了好半天的尸体，一动不动，瞳孔扩张, 没有脉搏。
“仇先生？”关敬英叫他。
“遏制欲望是一种维系规则稳定的做法吗？”仇文忽然开口。
一旁的夏至挑眉：“你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真容易吓人一跳。”仇文的脑子似乎一直在脱线和正经之间跳跃。
仇文看了眼夏至。
“怎么了？”夏至问他。
“问题已经解决了, 你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死啊？”仇文开口直白道。
“仇先生！”关敬英伸手去捂仇文的嘴，但仇文一个扭头就躲开了。
仇文很诚恳地询问：“你现在方便吗？”
“我说你这个人的脑筋到底是怎么转的？！”夏至深感震惊, “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很过分吗？”
“我觉得，我也不想道德败坏。”仇文低垂着头深感遗憾，他没想到自己作为圣父也有说出这句话的一天，“但是我现在很急。”关敬英这孩子在害羞，他总得想个办法解决一下围观群众。
“反正你也想死吧。”仇文觉得对方这个时候死正好。
“你真是个活畜生。”夏至咬牙。
仇文很是委屈：“你别骂我啊，我会难过的。”
“我想死是想死，我不想给你们俩的繁衍腾地方。”
“我们繁衍不了。”
“我管你们能不能繁衍，我现在！此时此刻！不死！”这种死法太窝囊了。
“你偶像包袱真重。”仇文叹了口气，“死就死，还要什么仪式感呢？”
“仇先生！别说了！”关敬英松开仇文的胳膊，他怕仇文真把夏至赶出去。
“他现在不会死的啦，他无欲无求了嘛。”仇文摆脱禁锢之后立刻挤到关敬英怀里去了，“我不怪你，好孩子。虽然你很凶地把我摁到地上了。”
关敬英心中升起一股内疚。
虽然当时仇文差点把他裤子撕成碎片，但关敬英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确实比较过分。仇先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下次我不会再这么做了，您的胳膊难受吗？”
仇文诧异地挑起眉头，他的肩膀自然是毫无感觉的。
仇文只觉得关敬英这孩子有些过于认真正经，这种玩笑会给这孩子心理带来负担吗？
关敬英帮仇文揉着肩关节：“我下次准备一个喷水壶，您再做出不合时宜的行为的时候我拿水壶呲您两下。”仇文不太喜欢猝不及防地接触到水，这样做不会伤到仇文的关节。
仇文：……
仇文默默从关敬英怀里挪出来，他看关敬英的眼神无比震惊。
关敬英还带着他那忧心忡忡的表情：“您觉得可行吗？”
仇文神色恍惚，看上去又像个死人了。
“他看起来像是万念俱灰绝望而死的。”夏至评价。
“仇先生！仇先生！！”关敬英摇晃仇文，“您怎么了？”
“不要水。”仇文眼珠子终于动了，他与关敬英对视，“别那么对我。”他的声音可怜巴巴的。
他不喜欢在没准备的情况下接触水，他不敢想象未来自己的日子有多难过，但他又舍不得离开关敬英，仇文为自己感到悲哀。
被呲水是什么很严重的事吗？夏至不懂，但关敬英却明白了。
他急忙抱住了仇文：“对不起，仇先生。对不起，我不该说这种话。”
夏至更迷茫了。
关敬英的裤子还是破的，他在安慰仇文的时候就没感觉到自己的大腿那儿在漏风吗？又不能强制制服，又不能呲水警告，那仇文随时可能扒他衣服的事就不管了？
“仇先生，你能原谅我吗？”关敬英轻声问。
仇文抿唇：“我本来就没怪过你啊。”
关敬英感动坏了：“仇先生，你永远都这么温柔。”
夏至：……你的大腿那儿还在漏风啊！
仇文在关敬英怀里蹭来蹭去，夏至的表情也越来越迷茫。
就在夏至猜测仇文是不是想借此机会扒关敬英衣服时，仇文骤然抬起头看向上方：“咦？”
“怎么了？”夏至不指望仇文能说出什么好东西。
“今天他们陆行车怎么往这个方向来了？”仇文能注意到陆行车带来的震动感，他原本可怜兮兮的表情彻底收敛了起来。
“您确定他们往我们的方向来了？”关敬英问仇文。
“嗯，他们前几天的路线不是往这儿来的。”仇文估计是出问题了。
郭天盟耍了他？不，不太可能。
郭天盟如果想反水不可能派外派队员过来，郭天盟知道外派队员来了起不了任何作用。
“他们还有多久到？”关敬英已经松开仇文跑去找衣服了。
“二十分钟左右。”
“我们先撤离这边，这里的基地也有一些问题。”关敬英看向夏至，“夏先生也跟我们一起走吧。”
“我就不了，我死在这儿挺好的。”夏至双手环胸。
“你现在不是不想死吗？”仇文问他。
“我是不想给你们腾地方，我自己死没问题。”夏至一动不动。
“夏先生，您真觉得您看开了一切，放下了一切吗？”关敬英停下动作。
仇文上去帮关敬英穿衣服：“他看开什么啊！看开了就不想死了，就是看不开才想死的。”
夏至：……
“好孩子，我这种才叫看开了。你看我都不在乎以前那些同事了。”仇文翻出了一件压力服递给关敬英，他不知道这时候人类想干什么，但为了避免意外，关敬英最好还是以更像人类的姿态出去。
仇文把压力服给了关敬英之后又去把夏至拎了起来：“快点换衣服。”
夏至：“你管我干嘛？”
“你现在死了会让敬英哭的。”仇文想要给夏至也换一身。
“你别碰我衣服！我自己来！！”夏至被仇文吓得汗毛倒竖。
等他们从基地口出去之后，仇文又问夏至还有没有什么留恋的东西想带上。
夏至哼笑一声：“我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这样啊。”仇文点头，随后他直接用他带来的炊具点燃那张心形大床。
夏至：……
他想说些什么，然而仇文迅速地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等仇文再出现的时候，他手上多了一具死尸，人类的死尸。
“这个是哪儿来的？！！”夏至吼得都破音了。
“捡的，刚死。”仇文把那个老头的尸体往前递了递，“你要不要摸一下，还是热的。”
说完之后仇文又注意到夏至是穿了压力服的：“我忘了，你们是摸不到的。”
“你别这么轻描淡写啊！你怎么可能随时捡到人的尸体？！”夏至当然知道这人是刚死的，毕竟这尸体都还没有丧尸化。
“很简单，问丧尸就好了。”仇文把死尸扔进起了火的临时基地里，随后他又往里头倒了一些什么奇怪的变异植物果实。
最后他拉着关敬英和夏至后退。
只听轰的一声，这个临时基地彻底爆炸，熊熊烈火和黑烟从通道涌出。
夏至：？？？
“啊？！！！”夏至声音都变形了。
仇文拽着关敬英和夏至跑路。
“你为什么要炸我基地啊？！”夏至的嗓子已经有些哑了，但他声音依旧超大，“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问丧尸就能找到人类？！你们丧尸圈养人类了？！”
正在跑路的仇文忽然停下脚步，他看向夏至：“诶？”
“你诶个屁！”
“圈养人类？是个好办法诶，为什么其他丧尸都没有想到？”仇文自己不吃人，所以不会研究这一方面。不过仔细想想也是，想吃人类那就多抓几个养起来，这样就能可持续发展了吧。
“仇先生！这件事您不准说出去！”关敬英也紧张起来了。
“不会的啦，养人类很麻烦的，那些丧尸都在陆地上，他们很难养活人类。”仇文自己深有体会，“我只是跑出去问丧尸今天有没有谁狩猎到人类。”
“丧尸会告诉你？”夏至问，“他们不怕你抢食物？”
“会告诉，你别看丧尸们都有自己的领地，但他们其实特别喜欢有事没事聊聊天。”仇文一边走一边说，“你没有在半夜听到过丧尸的吼声吗？”
“那是他们在聊天？”
“对。”仇文耸肩，“所以找到死人真的特别容易，只要问丧尸就好了。”
“我遇到的那个丧尸就很不错哦，她给我分享了好多‘餐厅’的位置。”仇文解释，“我运气也不错，跑到第三个‘餐厅’之后就看到了这个符合年龄的死人，在丧尸下嘴之前把他抢过来了。”
“餐厅？你不觉得你的用词特别恐怖吗？”夏至一脸震撼。
“不诶，聚众吃饭的地方就是‘餐厅’啊，你们人类都是这么叫的，而且他们也是你们人类扔出来的吧。”仇文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从口袋掏了掏，掏出了一个绿色带小白花图案的笔，“我在他身上发现了这个，很可爱。”
“你还把他的遗物给搜刮了啊。”夏至感觉脑子都混沌了。
“我拿的时候他没有阻止我。”仇文把带小花的笔重新放回自己口袋。
“他都死了，怎么阻止你？”
“是啊，他都死了，他的尸体都不属于他了，我只是拿了一支笔而已。”仇文身上多的是从尸体上捡来的小玩意儿。
仇文给郭天盟发信息询问状况，而这时他听到了一道咕噜声。
“嗯？”仇文看向关敬英的方向，“好孩子，你的肚子在叫。”
“啊，没关系的，我只是……”关敬英想敷衍过去。
夏至打断关敬英，他询问仇文：“你是不是把食材也一起烧了？”
仇文愣住。
“没关系！仇先生！”关敬英连忙安抚，“一顿不吃不会出什么问题！”
“可是人类很脆弱。”仇文怕关敬英饿出毛病，“你要是得了胃病该怎么办？”
“你还知道胃病啊。”夏至有些意外。
“得了胃病会很痛的，如果你胃穿孔倒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大口大口吐血怎么办？”仇文紧张了，“你会死的！你会孤独又痛苦地死掉的！”
夏至沉默。
这种程度的胃病是饿一顿能饿出来的吗？而且仇文到底是通过什么渠道了解胃病的？他形容得还怪有画面感的。
“人类不能吃变异生物……”仇文感觉自己的脑壳有些乱，不过很快他就有了好办法，“没有变成丧尸的人类是可以吃的！我再去捡一点来！”
关敬英紧紧抓住了仇文的胳膊，这次夏至也抓住了仇文，他俩异口同声：“千万别！！”吃同族也太恐怖了。
关敬英知道仇文理解不了这一点，毕竟仇文吃丧尸。
“可是你会……啊！”仇文又想到了，“我稍微让你转化一下，然后给你吃我平常吃的那些食物不就好了！”关敬英现在能变成半人半丧尸状态。
“啊，那我呢？”夏至问。
仇文想了想，他表示：“你也可以一起吃，如果你不怕消化道被融掉的话。”
夏至：……
“不然我还是去陆行车偷物资吧，我会很小心的。”仇文叹气。
“别。”关敬英并没有松手。
仇文偷物资的流程他很熟悉，绝对会被发现！
仇文没办法，最后他们就近找了个废弃的基地，仇文很会搜罗基地。
他把从夏至那儿带出来的能源石塞进基地的中央控制室凹槽，这是一块临时的能源，也就能管72小时的运行。
关敬英把这个基地里所有的通讯设备和虚拟屏都破坏掉了。
空气循环系统启动三个小时后，关敬英和夏至才脱下头盔。
“这个基地很老了。”仇文说，“他们没有留下食物。”
“没有就不吃了。”夏至找了个凳子坐下。
仇文想了想，最后他又有好办法了：“有你能吃的东西！我知道了你能吃什么了！”
仇文起身拍了拍关敬英的肩膀：“等我回来！”
“仇先生？您不要我和您一起去吗？”关敬英询问。
“不需要！”仇文已经跑到门口了，“我马上就回来！”
……
长方形的瞳孔平行于地面，浅棕色的眼瞳倒映出夏至懵逼的模样。
“这个是我们家小孩的奶妈哦。”仇文拍了拍身旁变异羊的脑袋，“它的奶人类是可以喝的。”
他把一个金属小桶塞到夏至怀里：“你自己挤一下羊奶，我去准备敬英的食物了。”
夏至懵懵地搂着金属桶，与变异羊对视。
他这一辈子都没干过这种工作。
仇文没时间搭理夏至，关敬英还饿着呢。
仇文带回来了一只半人大的龙虾，应该是海里现抓的，这附近就有海。
只是仇文身上的衣服依旧是干燥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搞上来了这只大龙虾。
关敬英的心跳渐渐慢了下来，他伸手摸了一下胸口。
仇文在转化他，而仇文的转化比药剂要更温和，几乎是无痛的。
关敬英看着仇文熟练地取虾线去虾头，他想帮忙，然而他发现这龙虾的外壳跟钢板一样硬。
“它的壳都快赶上你们陆行车的壳了，要拖着这么重的壳在海里高速运动，它壳里面的肉相当紧致有弹性。”仇文直接伸手扒开了虾腹部的壳。
里面的肉是红色的。
“这个钳子就煮熟吧。”仇文倒是在这里搜罗到了生火的工具。
“这个基地没有水。”关敬英提醒仇文，“这附近陆地上的水是不能用的。”
“没关系，这附近有我的飞地。”仇文解释说，“那里面有湖。”
关敬英：“这里也有？！”
“当然有。”仇文点头，“如果不是这个老年人类的身体太弱了，我们其实可以直接去我的飞地躲一躲的。”
绿洲不是完全没有丧尸病毒的，只是空气中的丧尸病毒极其稀薄。夏至有感染的风险。
夏至还不清楚飞地是什么，但他明白一点。
仇文在这附近有“房产”，但他硬是抢占了自己的住所，还把他的住所给炸了。
夏至无声地骂骂咧咧。
“咩～”变异羊嘴里正嚼着什么，它盯着夏至看。
夏至坐在变异羊的身侧，他看向空空如也的金属桶。
这到底要怎么挤啊。
仇文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块虾肉，他把虾肉递到关敬英嘴边：“它的腐蚀性非常低，应该不会伤害到现在的你。”
“啊。”仇文向关敬英张嘴示意。
关敬英跟着啊了一声，仇文把虾肉塞进了他的嘴里。
关敬英脸有些红，仇文太温柔了，他不太习惯被这样对待。
仇文对此惊叹不已，这孩子半丧尸化之后还能脸红啊。
关敬英嚼了嚼嘴里的食物，随后他眼睛越来越亮：“好甜！！”好有嚼劲，比基地里卖的食物要更棒。
“有没有觉得疼？”仇文问。
关敬英摇摇头：“不疼，没有感到腐蚀性，很甜，很好吃。”
仇文嘴角也缓缓上扬：“甜的对吧？”
关敬英继续点头。
“我就知道是甜味！！”仇文只能通过人类的描述去讲自己吃的食物归类，现在他可以肯定自己的归类是没有错的。
关敬英眼睛睁得更大，整个人看起来也更红。
不过他半丧尸化了，这种脸红没有作为人类时夸张：“仇先生……你笑得好温柔啊。”
仇文大多数时候不笑，笑起来也总有一股莫名的嘲弄味道。
但是现在的仇先生笑起来好温柔，关敬英感觉仇文看自己的眼神也好温柔。明明那双眼睛是纯黑不透光的。
纯黑的眼睛也能给人温柔的感觉吗？就像完全漆黑的环境偶尔也能带给人一种被包裹的安心感。
仇文闻言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他自己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觉得把自己感受到的世界分享出去了一部分，分享给自己喜欢的人了。
“再吃一口！”仇文又给关敬英切了一小块肉。
“我可以自己吃的。”关敬英提醒仇文。
“今天就让我喂一喂好不好？”仇文想要亲自跟关敬英分享。
关敬英红着脸抿唇点头。
夏至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他觉得自己就该死在那个基地。
他扭头看向变异羊，变异羊还在嚼。
“如果我能像你一样就好了。”夏至叹气，伸手抚摸羊的脑袋，“只知道吃和睡，对一切都不那么敏感。”
羊还在嚼。
夏至忍不住皱眉：“你到底在吃什么啊？”
变异羊终于有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变异羊低下头，夏至随着变异羊的动作转移视线，然后他就看到变异羊在他衣服上扯下了一块布料，随后继续开始嚼。
夏至：……
等等！！他的衣服为什么不知不觉被吃掉了这么多！什么时候的事！！
“啊！！”夏至大叫了一声。
仇文和关敬英扭头来看。
仇文哇了一声：“你居然穿露脐装和高低开衩裤。”
夏至捂着自己的肚子，他在仇文的话里抓住了一个重点。
什么高低开衩裤？
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裤子已经变成一长一短了，裤子的侧面开了缝。
仇文夸他：“你好时尚。”虽然他看不懂。
正在嚼布料的变异羊也开口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