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当然没傻,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兰笙有什么关系,接受联谊会的邀请不过是个乌龙罢了。

  兰笙很好,但他没有动心。

  娶了雌侍,就代表着以后都要和对方一起生活,这种事情可不是多多益善。

  诺亚知道费恩和自己想法不一样,他喜欢谁就会展开热烈的追求,过不了多久又忘到脑后,所以没有解释太多,含糊道:“总之我和兰笙什么也没有,现在我的合法雌侍只有阿莫一个。”

  费恩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三两口吞了小蛋糕,嘀咕道:“看来论坛上那群人这次压错了。”

  诺亚:“什么论坛?”

  费恩:“不就是那群梦雌,天天偷窥你的私生活,昨天不知道谁把你和兰笙在联谊会上跳舞的照片发上去了,现在上面说什么的都有。”

  上课时间快到了,诺亚搬完了东西坐回座位,整节课罕见的有些心不在焉。

  一下课他就打开终端登上论坛,正如费恩所说,里面已经讨论得热火朝天。

  【所以这个亚雌也被雄主大人宠幸了???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姿色平平,他凭什么?】

  【别硬黑吧,兰笙可是圣诺蒂学院公认的顶级神颜之一,虽然配不上诺亚阁下,但也不至于姿色平平……】

  【第二个了……该轮到我了吧!】

  【雄主大人看看我吧呜呜呜呜呜……】

  【怎么档案显示这个亚雌还是单身状态?他是不是没把雄主大人伺候好,被嫌弃了?】

  【活该,哈哈哈哈哈,家世再好又怎么样?连给阁下当个雌奴都不配!】

  【被诺亚阁下厌弃的亚雌……啧啧,看以后谁还能要他】

  话题逐渐朝着恶意揣测的方向去了,充满嫉妒的诅咒满屏都是,诺亚越看越皱眉头,这些话连他看了都觉得不适,兰笙又该有多难过?

  他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

  -

  兰笙没有去上课,他独自坐在回廊的长椅上,对着花海发呆。

  昨天就是在这个地方,他和诺亚独自待了很久很久。那时月光柔和,风很安静,他靠在诺亚肩膀上,做了一个短暂的美梦。

  后来他鼓起勇气,想把美梦变成现实,却遭到了拒绝。雄虫走得毫不犹豫,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

  门口的那只雌虫到底是谁呢?是那个叫阿莫的雌侍吗?兰笙忍不住想,诺亚一定很喜欢他吧,所以他才能肆无忌惮地发脾气,不用担心会被讨厌。

  “兰笙。”清亮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诺亚走到他身边坐下,“原来你在这里呀。”

  兰笙眨眨眼睛,琉璃般剔透的眸子忽然有了光彩:“阁下,您来找我了……”

  他还以为,结果就这样了,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诺亚视线从他周身来来回回扫过,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兰笙微笑着摇摇头:“阁下不必担心,我很好。”

  “那就好……”

  诺亚松了口气,浅色的睫毛垂下,低落道:“抱歉,昨天晚上那样对你……我至少应该好好跟你道别的。”

  兰笙连忙道:“请别这么说,当时情况紧急,我能理解。您只是……做了您该做的事情。”

  诺亚拉住他的手,抬眼认真注视着他,扬起笑脸:“谢谢你,兰笙,你真好。”

  兰笙心头一热,脸颊染上薄红。

  “你昨晚是怎么回家的?没有遇到危险吧?”诺亚又问。

  兰笙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诺亚实情。

  他是自己走回去的,从诺亚家到他家,一直走到凌晨。

  但他没有感到疲惫,他的心被担忧和纠结填满了,整个晚上他都在考虑要不要报警。甚至某个时刻他都已经站到了雄保会门口,他很想告诉他们,全帝国最尊贵的雄子也许正处于危险之中。

  阿斯莫德带给他的威胁感太强烈了。

  他甚至觉得那根本就不算是雌虫,而是一只发狂的野兽。

  但他又想起来,诺亚曾经命令过他,不准告诉任何人。

  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对雄虫无条件服从的天性占了上风,兰笙没有通知雄保会,哪怕诺亚真的会因此受伤。

  不管怎么说,雄虫的命令是不可违抗的。

  兰笙说:“我没事,没有遇到危险。阁下,比起我,您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那只军雌有没有对您做什么?您受伤了吗?”

  诺亚笑了一下,唇红齿白,好看得晃眼。

  “放心,阿莫是我的雌侍,他不会伤害我的。”

  果真是他。

  兰笙勉强勾了下唇角,顿了顿,还是说道:“阁下,也许这样说会很失礼,但您的雌侍,是否有些过于放肆了。”

  何止是放肆,简直可以说是嚣张。

  兰笙长这么大,从来就没见过哪个雌侍像他一样,敢正大光明地对雄主摆冷脸,还表现出攻击倾向。

  实在太不像话了。

  诺亚没有因为这句话生气,反而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可是我觉得他这样就很好,我很喜欢,不需要改变什么。”

  兰笙一愣:“可是……”

  可是这样的雌虫,是雄虫们最避之不及的类型。

  他们生来就溺在温柔乡里,习惯了被仰望被顺从,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怎么能接受一名不服管教的雌侍呢?

  可是兰笙又想起来,诺亚和那些雄虫不一样,他们是不能放在一起作比较的。

  他没了下文,诺亚便跳过了这个话题,说回到正事上:“论坛上有些不太好的帖子,你不要看,看了也别当真。大家根本不明白事情的真相,越传越乱……我已经在处理了,很快就能解决,放心交给我就好。”

  他知道名誉对一只未婚雌虫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东西,他不想因为自己毁了兰笙。

  兰笙根本不在意这个,他在意的是诺亚对自己的态度。见诺亚有要走的意思,伸手拉住他:“除了这些,您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吗?”

  诺亚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语气温和却坚定:“兰笙,你很漂亮,很优秀,喜欢你的雄虫有很多,你的选择不止我一个。”

  可是诺亚只有一个。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兰笙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他不明白,自己要容貌有容貌,要家世有家室,到底是哪里比不上那个军雌?

  -

  诺亚第一次尝试在论坛首页进行直播。

  他开播的消息仿佛一道狂风,瞬间席卷了整个论坛,不过短短五分钟,挤进来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一度出现服务器卡顿,只能排队进入的情况。

  一个被堵在直播间外的网民心急如焚,止不住地骂垃圾服务器,生怕少看了一秒。

  等了好久终于进去,开屏就被诺亚的盛世美颜击中,激动得原地嚎叫。

  国民情虫,模范雄主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咬着指甲,正要上头砸几个最高等级的打赏,却发现对话框锁住,显示【全员禁言中】【主播关闭打赏】

  疑惑时,诺亚开口说话了。

  “各位,日安。感谢你们愿意来到这里听我说话,有些事情我想对大家澄清。”

  诺亚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昨天联谊会结束后,兰笙出于礼仪送我回家,随后独自离开,在此期间我们没有发生任何亲密接触。

  “对于论坛上的某些恶意揣测,我感到很难过。兰笙是我的朋友,我却让他陷入这样子虚乌有的造谣之中,这是我的过失。”

  “很抱歉,相关不实言论我已经向管理员申请删除,请大家不要再传播谣言,这样做不管是对兰笙还是对我,都是一种伤害,拜托大家了。”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接下来会关闭禁言,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发出来,我会尽量解答。”

  禁言刚关闭,弹幕铺天盖地涌来,几乎塞满屏幕。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我死了,会动的诺亚阁下啊啊啊我的雄主终于露脸了呜呜呜呜呜】

  【雄主大人的声音好好听……我录下来天天循环播放嘿嘿嘿嘿】

  【救命,太蛊了!短短几分钟我死了八百次!】

  还有些不堪入目的虎狼之词:

  【雄主大人我是你的狗啊啊啊啊啊啊,请用力踩我】

  【S我嘴里,我一滴都不会浪费的】

  【嗯~生殖腔已经是雄主大人的形状了~】

  诺亚看到几条,顿时耳朵充血,脸颊绯红,不敢再看。

  这些人,说话怎么这么……这么……大胆……

  他从小生活在帝国核心区域,接触到的雌虫也都出身于金字塔顶端的阶级,家教严格,谈吐优雅,心里再喜欢也不会有半点冒犯。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好在管理员动作很快,该禁言的禁言,该封号的封号,弹幕区很快恢复正常。

  诺亚眼睛都快看花了,才终于在满屏的表白夸夸中找到零星几条认真提问的。

  【也就是说,阁下没有要娶兰笙做雌侍的想法对吗?】

  诺亚:“嗯嗯,是的。兰笙是一位优秀的亚雌,我相信会有适合他的雄虫出现,但那个人不是我。”

  【您的理想型雌虫是什么样的?】

  “理想型,这个嘛……”

  诺亚想了想,慢吞吞道:“短发,身材高大,深色皮肤,有结实的肌肉,性格酷一点……”

  他越说越觉得熟悉,忽然停下:“大概就那样。”

  弹幕一片鬼哭狼嚎。

  【高大?肌肉?那不是军雌吗!】

  【阁下竟然更喜欢军雌……我宣布这是本年度最令人心碎的消息】

  【不愧是雄主大人,就连审美也是这么与众不同,更爱了嘻嘻嘻】

  【没关系,谁说亚雌就不能高大,谁说亚雌就不能有肌肉了!我已经订好器材了,阁下等我呜呜呜呜呜】

  【雄主大人不喜欢骚的吗,我可以给雄主大人**********,您喜欢的话,*******也行啊,您看看我看看我~】

  系统【该用户已被管理员移出直播间】

  话题又朝着奇怪的方向延申了。

  诺亚脸上热热的,想再回答一个问题转移大家的关注点,在一片骚气满满的弹幕中瞥见一个问题:

  【您确定好未来的雌君人选了吗?】

  不知怎么的,看见这个问题,诺亚的心跳有片刻的加速。

  “没有。”他最后如实回答道。

  后面有知道内情的人科普【作为尤利西斯家族唯一的雄子,诺亚阁下的雌君不能随意选择,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由家族选出几位候选人,然后让阁下在这些人里面挑选出一位作为雌君,其他为雌侍】

  【阁下二次觉醒将近,想必家族里早已为他准备好人选了吧】

  这是帝国顶级贵族世家中约定俗成的规则,不过诺亚独居在外,向来不关心这些,也是刚刚才想起这回事。

  直播结束后,他心事重重地联系了萨古上将。

  萨古上将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更温柔:“是诺亚呀,我正要联系你。”

  诺亚:“雌父,家里真的给我安排了雌君吗?”

  “你已经知道了?我以为你不会关心这些。”

  “可以告诉我是谁吗?”

  “塞西·博尔德、安德烈·瑞纳、伊雷诺·加斯帕。”

  都是贵族出身的军雌,战功赫赫,军衔最低也是上校,证明他们并非是只有家世而无能力的庸才。

  诺亚许久没说话,萨古上将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你不喜欢他们吗?”

  一次都没有见过的陌生人,又怎么谈得上喜不喜欢。可自古以来大家都是这样的,贵族的结合本就不考虑个人喜好,不然,雄虫们又怎么会愿意娶一个不符合自己审美的军雌回家?

  诺亚纠结道:“没有不喜欢,我只是……”

  不想这样。

  听从家里的安排和陌生人结为配偶,他打心底里抗拒这种事情。

  而且……阿斯莫德会难过的吧……

  萨古上将很了解自己的虫崽:“你只是不愿意草率地娶一位自己不了解的雌君回家,对吗?”

  诺亚点点头:“嗯!”

  萨古上将:“可是诺亚,你应该明白,每一段关系都是从无到有,从陌生到熟悉。如果你不愿意去尝试,又怎么知道对方能不能得到你的喜欢呢?”

  “不如先和他们相处一段时间试试,给彼此一个机会,好吗?”

  诺亚还是下不了决心,萨古上将叹道:“诺亚,大家都对你的婚事很重视,连你的雄父都为此特意从水蓝星回到帝国,别让他失望。”

  诺亚微微睁大了眸子:“雄父?雄父回来了?”

  “嗯。”萨古上将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正和亚雌玩骰子的埃里克,说道:“你的雄父很想念你,希望你明天能回家与他共进晚餐。”

  诺亚闻言有些紧张。

  埃里克是帝国有名的风流浪子,情人数不胜数,他喜欢谁就把谁带回家,但从不娶他们,喜恶由心,去留随意。

  尽管如此,还是有大把的雌虫追求他,情愿做他一夜情的对象。

  和萨古上将结婚以后,他爱玩的性格也没有改变,甚至玩得更野。除了定期回来安抚自己雌君的精神力暴|乱以外,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各个星系旅游,对虫崽也不闻不问。

  这次不知道是怎么,得知诺亚二次觉醒将近,埃里克微薄的父爱忽然觉醒,竟主动回了家,想要亲自给自己的虫崽挑雌君。

  此刻他随手扔了骰子,仰头陷进沙发,金发散落,微醺的蓝眸里笑意漫不经心。

  “我的虫崽,我的小诺亚……长大了呀……”

  诺亚已经快五年没有见过自己的雄父了,听到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半晌才回答道:“嗯,我知道了,雌父。明天我会早点回家的。”

  -

  补丁痕迹明显的床单挂在烘干室,阿斯莫德就倚在门口制定接下来的计划。

  做了这么多年反叛军,第一次深入敌方腹地,不留下点儿纪念怎么行?

  困在帝国的这些日子里,阿斯莫德早就把要做的事情计划好了,不管是打开军区监狱释放战俘,还是在指挥中心投放杀伤性武器,都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见识一下傲慢的帝国掌权者们惊慌失措的模样了,那一定会是个令人愉悦的场景。

  然后他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等着敌人内部乱成一团,他再带着诺亚趁乱离开,只要出了帝国,任谁也没办法再将他抓回去。

  两个属下的效率很高,离开后立刻联系据点,将首领的一系列指令转达下去,行动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今天诺亚回来的比往常稍晚一些。

  回来时,阿斯莫德正在健身房举铁,精壮的上身赤.裸着,汗液沿着肌肉的线条滑落,勃发而性感。

  看到这样美好的肉.体,诺亚的心情总算明媚了一些,上前拽着阿斯莫德汗湿的头发,来了个甜滋滋的吻。

  等到阿斯莫德锻炼完,洗完澡出来,诺亚点的外卖也到了。像往常一样,诺亚陪阿斯莫德喝了一管营养剂,阿斯莫德再陪着诺亚吃饭。

  一切似乎都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诺亚的话不像平时那样多。

  一整天的时间,阿斯莫德已经换好了新的床单,其他地方也收拾干净了,房间又变得整洁温馨,一点儿也看不出昨天晚上的狼藉。

  躺在熟悉的床上,诺亚却罕见的失眠了。

  他从床的左边翻到中间,再从中间翻到右边,想要再次翻走的时候,被横过来的手臂拦腰抱住,揽进一个宽厚的怀抱。

  诺亚干脆转过身,把脸埋进阿斯莫德胸口。深深呼出一口气。,闻到与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味道,他们用的是相同的沐浴露。

  阿斯莫德大掌放在他后脑上,一下一下轻抚着他的头发,声音低沉磁性,在夜色的修饰下甚至显得有几分温柔。

  “为什么不高兴?”

  诺亚抱住他的腰身,没有回答,许久后闷闷地问道:“阿莫,你的雄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斯莫德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冷漠了许多。

  “不知道,我没有雄父。”

  诺亚才不信,没有雌父又怎么会有他?只当他是不愿意告诉自己,气鼓鼓地咬了他一口,然后闭上眼睛:“我睡着了。”

  见他生气,阿斯莫德指腹蹭了蹭他的脸,认真道:“不是敷衍你……我没见过他。”

  诺亚还是不说话,但悄咪咪地睁开眼睛看他,是要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阿斯莫德觉得自己的过去没什么可讲的,从边陲小镇上的流浪儿,最后爬到反叛军首领的位置,自然是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他从没对任何人提起过。

  不过既然诺亚想知道,他也不介意挑点有趣的讲讲。

  “我从小就不知道所谓的雄父和雌父到底是谁,我也不想知道。”他用一种讲睡前故事般的平淡语气说着自己的童年,“对我来说,如何填饱肚子才是最该关心的事情。”

  不管是偷还是抢都无所谓,事实上,要想在那样肮脏混乱的地方生存下去,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欺压别人,要么被人欺压。

  阿斯莫德曾尝试过另一条路,他在两种选择的夹缝中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手上也没有沾过血。

  他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直到一只雄虫的到来打破了这种平衡。

  时隔多年,阿斯莫德早已不记得那只雄虫的姓名,但他永远也忘不掉他脸上轻蔑又淫邪的笑容。

  在这个仿佛被所有人抛弃的小镇上,雄虫的出现是件极其稀罕的事情。雌虫们不在乎他的来历,也不在乎他的身份,狂热如信徒,将他奉若天神。

  那雄虫刚来时遮遮掩掩,惴惴不安,察觉到这些人对自己的态度之后,就露出本性,过上了土皇帝一样的生活,穷奢极欲,挥霍荒淫。

  按理说,这些事情和阿斯莫德是沾不上边的。可雄虫被下半身控制了脑子,竟打起了虫崽们的主意。

  幼年时期的阿斯莫德身体还没有发育起来,常年的营养不良让他身形瘦弱纤细,比实际年龄小了很多。加上令人惊艳的容貌,他看起来就像一只七八岁的亚雌。

  雄虫的脏手向自己伸来时,阿斯莫德简直要被恶心吐了,他不假思索,抄起手边的灯座就朝着雄虫的脑袋砸了下去。

  可他再怎么逞凶,毕竟年幼,年龄的鸿沟摆在这里,徒手打败一只成年雄虫,他也经历了几次死里逃生,眉骨上的伤痕,就是那时被对方用刀子划出来的。

  但过程不重要,阿斯莫德随口略过,带着兴味盎然的笑意,对诺亚讲述结果。

  “我把他绑在床头,割下他的脏东西塞进他嘴里,然后划开他的动脉,坐在旁边,看着血液慢慢流干。”

  “他一边哭,一边惨叫,眼泪鼻涕满脸都是,疼到浑身抽搐的样子,真是……”阿斯莫德惋惜的叹了声,“真是值得反复回味的画面呢,可惜那时我没有记录仪。”

  杀了雄虫,阿斯莫德自然是没有留下来的余地了,他离开时发现那只雄虫不止抓了自己一个,笼子里还关了十几个漂亮孱弱的虫崽,最大的十几岁,最小的只有六岁。

  阿斯莫德顺手打开笼子,随后收拾零星的一点儿行李,开始了背井离乡四处逃亡的生活,几年后的某天,他在偷渡到其他星球时,遇到了劫船的星盗,也就是反叛军的前身。

  诺亚听得几乎呆了,阿斯莫德描述的一切,都是他从未见过也无法想象的世界。

  为了到达现在的位置,阿斯莫德到底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经历了多少苦难?

  诺亚捧起阿斯莫德的脸亲上去,认真道:“阿莫,以后我再也不罚你了。”

  “哦,那挺好。”阿斯莫德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他说这些只是因为诺亚想知道,没有要故意卖惨博同情的意思,敢同情他的人都已经死了。

  但诺亚要是想的话,让他同情一下也没什么不好,他还挺享受雄子的主动亲近。

  腻歪完了,阿斯莫德回到正题上:“所以,你为什么要问我关于雄父的问题?”

  诺亚一愣,他只是想引出这个话题,然后告诉阿斯莫德,雄父对自己的特殊性,再试探着告诉他关于雌君的事情。

  可阿斯莫德都说道这个份上了,他还怎么好意思拿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孺慕之情说事?他又不傻。

  所以他犹豫了一下,决定直接说。

  “是这样的,我的雄父从外星系回来了,他……他希望我明天能回家,然后……然后、为我选择一位雌君。”

  他渐渐开始心慌,因为阿斯莫德的脸色变得冷若冰霜。

  阿斯莫德的占有欲很强,连他和兰笙靠得近了一点都会生气,当然会因为他要娶雌君而感到愤怒,诺亚觉得自己可以理解。

  可是事情都已经摆在面前了,他总不能像对待兰笙一样,对自己的雄父说:你别管我,管别人去吧。

  那样不管是雄父还是雌父,都会对他感到失望的。

  他不安的眼睛看着阿斯莫德,希望对方能谅解自己。

  阿斯莫德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起身开灯说:“今天的牛奶还没喝。”然后走出去倒牛奶。

  过了几分钟,他端着杯子进来了,走到床边,将牛奶递给诺亚。

  诺亚现在心乱如麻,哪有心情喝牛奶,摇摇头表示拒绝。

  阿斯莫德直接自己喝了一口,然后掐着诺亚的下巴,强行渡到他嘴里。

  不咽下去就会呛到,诺亚没有办法,只好环住阿斯莫德的脖颈,乖乖地小口吞咽。两人舌尖勾缠,乳白的液体从嘴角溢出,滑进锁骨。

  一吻毕,诺亚唇瓣通红,呼吸急乱。

  阿斯莫德还要喂他,他伸手推拒,低声喘道:“不……我不要了。”

  阿斯莫德按住他的脑袋,动作有些强硬,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把它喝完,我就原谅你。”

  诺亚眼睛一亮,接过他手里的杯子,仰头咕噜咕噜地喝完了,他喝牛奶从来没有这么爽快过。

  喝完躺回床上,诺亚还是不敢相信,让自己纠结了一整天的事情,竟然就这么解决了。

  阿斯莫德真的会同意让他娶雌君吗?

  也许他会认为诺亚·尤利西斯不是一个好雄主,完全不尊重雌侍的意见……

  他会生气吗……会难过吗?

  诺亚越想越睡不着,心里乱极了,伸手抱住阿斯莫德,低声说:“你别难过好不好?我……我最喜欢的人是你,你知道的。”

  阿斯莫德的声音淡淡的:“现在最喜欢我,等娶了雌君,就最喜欢他是吗?”

  “不……”

  诺亚想了一下,认真道:“不会的,我最喜欢你,只喜欢你,一直都是。”

  “你如果真的喜欢我,就不会想娶别人。”阿斯莫德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没有出声了。

  诺亚抱他抱的手都累了,如果放在以前,阿斯莫德早就已经将他自己揽进怀里,大掌扶住他的背让他靠在自己胸口上了,哪里需要诺亚浪费一丝力气?

  他分明就是还在生气。

  诺亚心里酸酸的,可是仔细想一想,他不过是做了一只雄虫该做的事情,娶雌侍是他的责任,娶雌君也是他的责任,阿斯莫德因为这个对他生气,明明就是不讲道理。

  哪里有雄虫只娶一个雌侍的?当成笑话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何况他的婚姻还与家族利益挂钩,他不能那么任性的。

  平衡对阿斯莫德的喜爱与自己身份带来的责任,本就是个无解的难题。诺亚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难题,又是烦恼又是疲倦。

  强烈的困意袭来,诺亚忽然感觉自己的眼皮仿佛有千斤重,来不及思考什么,他的头已经沉沉地垂了下去。

  如果他再警觉一点,就会发现自己的终端与抑能环的联系早就已经断开了。

  如果他再警觉一点,就会尝出今天晚上的牛奶,与以前喝过的有一点不同。

  阿斯莫德没有叫他,起身在窗边站了很久,目光沉沉地看着这个将自己困了很久的地方。

  他曾经发过誓,胆敢折辱自己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不管是让他沦为战俘的军部,还是……

  通讯器响了起来,艾特发来消息,第一军区监狱里的战俘已经全数释放,据点负责接应的星舰也集结完毕,只要一声令下,随时可以行动。

  阿斯莫德却临时改变了策略。

  【放弃对指挥部的袭击,带上所有被困成员,直接离开,指令立刻执行】

  【收到】

  诺亚翻了个身,他睡觉时有个小习惯,怀里必须抱着东西睡。如果没有,他就会乱动蹬被子,睡得不安稳。

  阿斯莫德走过去,把被子给他盖好,然后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了起来。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诺亚不再乱动了,陷入更深的睡眠。

  阿斯莫德轻吻他的额头。

  “晚安,诺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