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落难公子的发家日常【完结】>第57章 谢澄安给郝氏兄弟“送药”

  谢澄安:……

  早知道萧明允奉行礼尚往来的处世哲学,但是说话也要原模原样地还回去?

  被弓箭袭击,怎会认为是狗熊?郝铁、郝钢、郝大锤感觉自己被嘲讽。

  郝铁捂着受伤的手指,陪着笑道:“小兄弟好身手啊,这么大一张虎皮披在身上,我们兄弟三人,这才看差了。”

  萧明允、谢澄安:呦,这里的老虎会直立行走呢。

  谢·夹子音·澄安:“原来是误会,这位大哥,伤口不要紧吧?”

  “我是大夫,有止血的药,他刚刚被老虎抓伤,用的就是这个。”

  明明不是这个,谢澄安把萧明允的衣裳撩起来,给他们看快结痂的爪痕。

  两臂粗壮、黝黑、点状疤痕若干、肌肉过分饱满,面色黑红、有裂口,这兄弟三人是铁匠。

  萧明允双手抱着胸,撅着不满意的嘴,满脸写着:你给别人看我的肉肉?

  谢澄安:……

  这不是为了获取他们的信任嘛,好好好,放下放下。

  郝家三兄弟也被丰厚的赏银吸引,但是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打虎。

  他们一直守在下山的路上,谁打着了虎,他们就杀了谁。

  为了不错过打虎英雄,兄弟三个轮换着,在山里待了四个多月。

  想吃野菜,山里有,想吃肉,山里也有,水,山里有,废弃的山洞,有。

  能就地解决的,就地解决,解决不了的,就派一个兄弟回家拿。

  他们不像是来讨生活,倒像是来度假的,赏银翻了二十倍,他们便更不想放弃了。

  因为没有往太深的地方去,所以他们没有遇上过什么危险。

  近来被老虎祸害的,也少有砍柴和打猎的人进山,所以没有人知道,他们兄弟三人一直守在下山的路上。

  打猎难免磕碰,他们进山的时候,也备着常用的药,所有的药都来自于山林,但是他们不认识,只能在缺的时候回县里买。

  亏得隔三差五,有一个人回去,不然左右邻居,都要以为他们死在了山里。

  四个多月了,都没有人打死老虎,郝大锤想回去继续做生意,郝铁想再等等。

  现在放弃,之前的付出不就打水漂了么,郝钢无可无不可,那就听他哥的吧。

  前几天才有一批七个人的队伍进了山,长得英武不凡就罢了,弓箭都亮的反光,他们自称赏金猎人。

  兄弟三个天天祈祷老天保佑,保佑他们打死老虎,并在过程中死上四五个,这样才好对付。

  老天果然如了他们的愿,看,七个人只剩下两个了,个子高的是打手,个子低的可能是大夫,或者认路的。

  深山里面除了老虎,肯定还有别的东西,那么好的箭都用完了,不知道捡了哪个倒霉蛋的弓箭,还没他们的好。

  偷袭么,当然是挑强的,解决了强的,弱的怎么都好对付,但是萧明允背着一整张虎皮。

  射中虎皮根本伤害不到萧明允,还会暴露他们,所以他们就想先杀掉谢澄安,再合力对付萧明允,结果……

  止血药用完了,他们本计划明天回趟县里的,他有止血药,要不要用?

  居心不良的人,总觉得别人也在算计他,好吧,本来就不应该轻易相信陌生人。

  郝铁捂着受伤的手指,说只是擦伤,不必用药,好像别人看不见他额头上豆大的冷汗似的。

  谢澄安:“你们也是来打虎的?”

  长相有八分相似,不是亲兄弟就是堂兄弟,或者表兄弟,衣服上的青草汁,色泽不一。

  淡青色的,是刚染上的,浓绿色的,发黑的,是因为没有及时清洗。

  他们在山里的时日不短了,少则一个月,多则,从发布悬赏令开始,就埋伏在这儿了。

  他们对山里很熟悉,但是不一定会告诉他们正确的路。

  郝大锤摆了摆手,笑得十分憨厚:“我们没有这个本事,就没打算凑这个热闹,我们就是打点零碎东西,补贴补贴家用。”

  这种时候来打零碎,不怕自己变成零碎么?谢澄安看看郝铁、再看看郝钢、再看看郝大锤。

  衣服上有破洞若干,已经缝上的,边缘有烧焦的痕迹,是打铁的时候,铁水溅上去烧的。

  没缝上的,破口参差不齐,是进山以后,被树枝划破的。

  缝衣裳的针法不太相同,大的可能已经娶妻了,其他两个还没有,衣裳可能是他们的娘做的。

  开门做生意,不可能为了一件不确定的事,歇业这么久,铺子里肯定还有其他的兄弟,他们知道这三个人的计划。

  谢澄安:“啥都没打着啊。”

  郝铁按住想指人的郝钢,说:“可不是么,我们再转转,小兄弟现在下山,还能在天黑之前赶到县里呢,这边近些。”

  谢澄安:……

  指他的这个,说好听点,是讲义气,说难听点,就是脾气不好,一点就炸,但是他很听话。

  站得最靠后的那个,最先示好,最先示弱,对此事恐怕不是很热心,也有可能是心思重,想让他们放松警惕。

  受伤的这个最狠了,被陌生人一箭打掉了手指,不说围上来就打,正常人的反应,都应该是很生气吧,至少要些赔偿?

  三个人高马大的铁匠,怕他们?还对他们笑脸相迎,说明他的目的性很强,并且有志在必得的方案。

  郝铁的额头上冒着豆大的冷汗,脸上却带着微笑,说:“顺着这条路,很快就能下山。”

  那条路,是他们这四个月里踩出来的,尽头是他们栖身的山洞,是进是退,藏身何处,他们对那个方向非常熟悉。

  跟在山里突然遇到的、不怀好意的陌生人,能聊些什么呢?

  谢澄安谢了他们,就要走:“三位大哥瞧着挺壮实的,靠打猎补贴家用,还不如去矿上抡大锤。”

  郝铁、郝钢、郝大锤感觉自己被嘲讽。

  两个人一走,郝铁便浑身脱力,被扶着坐下来,赶紧查看伤势。

  他右手的中指,只剩下侧面的一点皮还连着,郝铁一发狠,整个拽掉了,他咬着牙,用碎布条紧紧地包住了伤处,按压也能止血。

  郝大锤:“哥!这……”

  郝铁捂得快,他又站得靠后,他也以为是擦伤,没想到他哥断了一根手指,还是很重要的中指。

  他只想越货,不想杀人,现在却发誓,要萧明允付出代价。

  郝铁示意两个弟弟赶紧跟上,只要能解决他们,下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走?往哪儿走?他们指的路还不知道通向哪儿呢,那就想办法让他们带路。

  走了没有多远,谢澄安就戳了萧明允一下,萧明允便十分识趣地摔倒了。

  萧明允:“啊!”

  谢澄安:“呀!你的手划破了!”

  萧明允:……

  好吧,他的手划破了。

  兄弟三个没有天眼,距离二十步开外,他们根本看不清楚萧明允的手到底有没有划破,谢澄安到底有没有从瓶子里面洒出药粉。

  只看见雪白的纱布,不要钱似的一圈一圈地裹,动作之流畅、之专业,一看就是行家。

  再看看郝铁手上缠着的、从衣服上现扯下来的碎布条,越看越觉得脏,越觉得脏就越觉得疼,血把碎布条都浸湿了。

  越觉得疼,就越眼馋谢澄安故意放在脚边的药,甚至开始在心里默念:忘记拿、忘记拿、老天保佑他们忘记拿。

  谢澄安:“还疼吗?”

  萧明允憨笑着,说:“不疼了。”

  萧明允也觉得假,但是不管他们上不上当,只要他们找死,他就成全他们。

  为了不让对方起疑,他们先顺着对方指的方向走,果然,他们的计划撞在了对方的愿望上。

  萧明允看得一清二楚,郝铁捡起药瓶,解开了手上的碎布条。

  萧明允:“那是什么药?”

  谢澄安:“活血化瘀的。”

  萧明允:……

  往外伤上涂活血化瘀的药可真行。

  谢澄安倒没腹黑到毒杀他们的地步,只是想让他们带个路。

  相比较而言,手指上的血管不多,也没有大动脉,不感染的情况下,按压止血的办法其实可行,前提是忍得住疼。

  但是没有几个人能忍得住疼,尤其是止血药就在眼前。

  一开始还不信,但是谢澄安给萧明允涂了,郝铁的伤口会在活血药的作用下一直流血,他们会尽快下山。

  萧明允看得一清二楚,郝铁捡起药瓶,解开了手上的碎布条,闻了闻,又把瓶子盖上、又把碎布条缠上了,他娘的,萧明允摇了摇头。

  谢澄安:“癞蛤蟆垫桌脚。”硬撑。

  他们低估了郝铁的坚韧、防备心、和对杀人越货的执着。

  他朝着萧明允和谢澄安去的方向歪了下头,意思是下手。

  这点伤要不了他的命,赶紧解决了那两个人,就能领赏银,也能去县里找大夫了。

  二人藏在浓密的树冠之上,兄弟三个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过去,却没有发现他们,更没有发现三支泛着寒光的箭,正对着他们。

  本能就此结束,但是人跟动物不一样,萧明允不想当着谢澄安的面杀人。

  萧明允回头看了看,还好谢澄安的注意力,一直在那三兄弟人身上,应该没有瞧见他发狠的模样吧。

  一直追不到人,他们肯定会返回来,两人跳到河流的对岸,往反方向走去。

  顺着河流一直往下游走,没有想象中的村子,却来到一处山谷。

  不能太靠近河流,也不能太靠近谷底,他们保持在半山腰的位置,继续向前摸索。

  被贼惦记着的感觉很不好,他有适量能治疗便秘,过量能拉肚子拉出血的番泻叶。

  还有适量能杀虫截疟,过量能令胃热剧,骤生大炎,溃烂而死的砒霜,本打算塞在肉里喂老虎的。

  可是怎么才能让贼吃到?倒在河里?量太少,瞬间就会被净化,量太多,下游的村民也会跟着遭殃。

  放在他们的吃食里?怎么才能靠近他们的吃食?烤只兔子邀请他们?

  他们的防备心那么重,为数不多的交谈也是夹枪带棒,恐怕不会上当。

  涂在剪头上?以萧明允的箭术,根本用不着这么卑劣的手段。

  如果他想,他可以赢得很正当,如果他想,他们就不用担心被贼追上,而隐去脚印了,心里没底的感觉真不好。

  无忧无虑中长大的人,都有心慈手软的毛病?拈弓搭箭,蓄势而发,明明帅呆了。

  可是丛林法则,不是心慈手软就能逃得掉的,咕——饿着肚子的感觉也不好。

  谢澄安小嘴一噘,就收到了一块饼,他婆婆昨天早上烙的,还不是很硬。

  飞着来的,没有带太多的东西,山里什么都有,他们不可能饿着肚子,可是被人追杀就不行了。

  凡是制作过程中冒烟、冒气的吃食,都不能做,中午应该多吃几口的,谢澄安撕下一半饼,递给萧明允。

  萧明允只吃了两口,谢澄安也只吃了两口,饿,但是没胃口。

  每走几步路,鞋底就会沾上厚厚的泥,太难受了,不得不磕一磕。

  雨水、泥土、腐化的枯枝落叶,全都混合在一起,气味算不上好,但是阳光努力挤进来的样子,真的很美。

  尤其是当它落在一只刚刚脱壳的、绿色的蟪蛄身上的时候,就像一块泛着荧光的玉。

  淡蓝色的翅膀轻轻地抖动着光晕,是造化给予的、永远无法复制的美。

  短暂,却足以惊艳整个夏天,如果忽略掉那只鲜绿色的螳螂的话。

  小小的三角脸上,长着两只圆噔噔的眼睛,四条腿加在一起,还没有一只镰刀粗,如此不协调的零件,却凑成了一件完美的艺术。

  瞧,它步伐轻盈,连最纤细的树枝都没有抖动,它的镰刀会避着光,在蟪蛄看不到的角度、悄无声息地落下。

  谢澄安:“啊!”

  往后躲了一下。

  萧明允一把扶住谢澄安:“怎么了?!”

  谢澄安:“那只螳螂被雀儿吃掉了。”

  心咚咚咚的。

  萧明允:……

  萧明允:“害怕?”

  谢澄安摇了摇头:“我才不怕呢,是太突然了,所以才被吓到了。”

  萧明允:……

  小郎君好容易受惊啊。

  造化的艺术吃了它另外一件,蟪蛄栖身的地方,也只剩下一具土色的空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