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门内,各峰弟子的服饰各有不同,作为掌门,池焕苏自然认得出下方打架的两方弟子属于结缘峰和良工坊,一边是药堂弟子,另一边是缘修的弟子,两边都不是什么擅长打架的修士。倒是无尽峰的两位弟子,学的器修却坐在一边袖手旁观。

  这场面谁见了都得道一句“有趣”。

  偏偏池焕苏看了,痛骂一句离谱。

  “你们这是做什么?!”池焕苏忍不住开口。

  下方弟子打得正火热,两方互不服气,突然从天而降一声怒吼,打得正上头的弟子纷仰头上望,怒气冲冲地想看看是谁这么不识相,敢过来打扰他们打架。

  没曾想,一眼就对上池焕苏的双瞳。立刻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弟子们僵直地站在原地不动了。

  “掌门好!”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这一声之后,下方的弟子发现的没发现的,一个个的都站在原地不动了。

  “二师兄!啊,还有大师兄也来了!”小师妹宋隐语听见弟子们的喊声慌张转过身,一眼就望见了站在身后的两位师兄。

  她心虚了一瞬,眼神飘移到旁边,很快又想到自己没打架,也没惹坏事,又把眼神转回来对上池焕苏。

  “二位师兄。”秦昱起身因循敷衍地行了个拱手礼。

  “嗯。”自家的师弟师妹们不是犯事主要人员,池焕苏自然也没有抓着两人问,他冷眼扫向下方的弟子们。

  结缘峰和良工坊的弟子们感受到来自于上方的压力,一个个噤若寒蝉,也不管身边是谁,互相挤了挤,靠近了些,试图给自己些心理安慰。

  “今日为何争执?”

  池焕苏的话出来,下方安静的一片,无人出声。

  这样的场面江卿濡早有预料,见到弟子们都吓得不敢开口,无奈摇头说:“师弟这样,大家也不敢开口了,这样吧,小师妹,不知你看见他们争论的过程没有?可否告诉师兄?”

  宋隐语回头看看身后的弟子们,只见着弟子们一个个可怜兮兮地苦着脸。

  宋隐语仰头说:“是大家都说想和师弟一起玩,邀请师弟去他们峰,后来争小师弟争起来了。”

  “是这样吗,秦师弟?”江卿濡忍不住轻笑一声,含笑的眼睛扫过众人的时候,原本因为害怕而苍白着脸的弟子们又忍不住因为自己的行为脸红起来。

  本以为二位师兄一个出门在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一个不管宗门事务,不会发现他们做了什么的,怎么今天赶个凑巧,全都被抓住了呢。

  “……”秦昱回头望了眼身后,扭头对着江卿濡,“啊,确实是笨蛋在吵架。”

  弟子们:“……”

  弟子们在下方暗自磨牙。

  这家伙说话也太欠揍了!

  然而开口时,良工坊的弟子却又堆起了笑脸:“是这样,没错。秦师弟勤奋刻苦,实是我辈楷模,我们都想邀请师弟回去,探讨一下如何能快速提升修为呢!”

  听见良工坊的弟子这样说,结缘峰的弟子心中“呸”了一声。

  但开口时,却还是说:“掌门师兄有所不知,我们只是参悟到同秦师弟的缘分,我们同师弟有缘啊!”

  缘修就是好,无论做什么奇怪的事情都能用缘分回答。

  “噗嗤。”听见秦昱回答的江卿濡脸上笑意更甚,“明明没来多久,师弟好受欢迎。师兄们要有危机感了,可不能让别的门派抢走我们的小师弟啊。”

  “不敢不敢。”下方的弟子连连摇头。

  他们承认自己确实有拉着一只狼妖回去研究妖的特殊之处的想法,但确实也没有找死的打算。

  那可是一拳头能打他们五十个的门派啊。

  底下的弟子们鼻青脸肿,一个赛一个难看,惨不忍睹的样子让池焕苏也歇了让他们体罚的打算。

  “私自打架斗殴,罚抄《论语》十遍,可有异议?”池焕苏负手而立,为弟子们下了判决。

  弟子们愣了下,连忙躬身:“弟子领罚。”

  弟子们深深弯腰不敢看上方 ,只是在躬身时候左右望望,挤眉弄眼地互相示意。

  [怎么回事?这次怎么这么少?咱们的惩罚居然不是以百做单位了?]

  [可不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我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别多想了,赶紧答应,当心再过一会儿,掌门反应过来我们又得多抄几十遍了。]

  ……

  “谢掌门指教。”弟子们齐声应答,从声音里都能听出他们的急切。

  熟知自己宗门弟子的江卿濡笑着拉着池焕苏的袖子:“好了好了师弟,看孩子们多怕你改变注意,还是赶紧同师兄离开,好让他们彻底安心下来吧。”

  弟子们万分感激地小幅度点头,全都盼着仁慈可亲的江掌门赶紧把刚正严厉的池掌门带走。一颗颗头抬起又下落,身上又大都穿着白袍,看起来像是一群捣药的白兔子。

  池焕苏见到弟子们害怕成这样,无语地转身跟着江卿濡离开。

  “我只离开一日,怎么宗门内弟子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竟纷纷不再对师弟抱有敌意了?”池焕苏也忍不住纳闷,若说他是在佛子玄隐那里得到了感化,宗门内的弟子没来由的改变态度,这可让他感到奇怪了。

  江卿濡笑笑:“我只是让唐师弟随意传言两句,比方说……掌门相当重视新来的秦师弟。”

  “……师兄。”池焕苏欲言又止,讷讷看向身旁的江卿濡。

  江卿濡笑着看向前方,并没有转头,脸上的笑容让池焕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师兄这是怎么了?

  “不可以吗?”见池焕苏什么也没说,江卿濡扭头笑眯眯地对着他,“只许师弟偷偷去给小师弟打造骨爪利器,却不许师兄帮下忙,师弟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池焕苏苦笑:“我这是担心日后真的出现什么事端,连累了师兄罢了。况且师兄本就在飞升之际,修行的术法还同我不同。师弟不懂缘修,只懂器修,器修不讲究那般多的缘分,然而师兄却不同,我只是想……师兄实在不应当同这些凡俗之事多加牵扯了。”

  “师弟,师兄真的要生气了。”江卿濡轻飘飘地说,语气听起来没有半分怒意,然而脚下却错开池焕苏一步,向前走去。

  “等等,师兄。”熟知大师兄脾性的池焕苏自然明白这代表着大师兄真的十分生气了,他很快就服输,“是我错了,是师弟想岔了,也说错了话。”

  “师弟错在哪里?”江卿濡的脸上不再有笑容,以往池焕苏最怕的就是这样表情的大师兄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依旧未变。

  他知晓,若是这次答错了,师兄又该很久都不冷不热地同他说话了。

  “师兄……永远是我们的师兄。”池焕苏有些艰难地回答。

  这答案让江卿濡恢复了笑容:“看来师弟还记得师兄过去说过的话嘛。我永远是你们的师兄,哪里有师兄不管师弟的。”

  池焕苏回头,愣愣地望着前方江卿濡的侧脸。

  师兄,真的是个比我更好的师兄。

  这一刻,池焕苏这般感到。

  -

  众人散去之后,秦昱偷偷跟在弟子们身后。

  小师妹宋隐语跟在她身边,探出个脑袋。

  “师弟,我们要看什么呀?”

  “去看看他们究竟想要我身上的什么东西?”

  良工坊的弟子浑然不觉身后有人跟踪,摇着头相互叹息。

  “可惜了可惜了,拿不到狼肉狼血,要些毛发也好啊。”

  后方,秦昱暗沉着眼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