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挑选会有标准吗？
一个人获得超能力, 也会有标准吗？
这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停留在沈平泽心底，也并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在这时候，却显得愈发急迫起来。
留给沈平泽的时间不多了。
项璃音……她会知道答案吗？
沈平泽看见项璃音陷入思考中, 也仿佛听见她心中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思考声, 与一些若有若无的幻境。
他用力眨了眨眼, 努力将眼前的一些画面挥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有可能是短短的几秒，沈平泽看着项璃音的神情从沉思转为坦然，又转为恍然大悟, 开始静静等待。
片刻后，项璃音不好意思开口道：“我简单说说，你们听听就好了。”
沈平泽说：“没关系的，你尽管说就好。”
项璃音整理了下语言, 说：“其实我觉得, 凡事不能想得那么复杂，世界上那么多事，难道都要找一个理由出来吗？”
“真让我想, 就是没有理由。”
项璃音说得很含糊, 但沈平泽却从她简单的话语中，理解到了那一分微妙的含义。
沈平泽手颤了颤，颔首：“谢谢你, 足够了。”
如果碎片本来就没什么规则呢？
如果规则本身便是随机挑选呢？
而随机挑选, 本身便代表了另外一种形式上的公平。
……神爱世人。
无论是谁，或老或少, 或富裕或贫穷，不分种族与性别, 神爱世人。
仅仅如此。
碎片就是神最重要的心脏。
也是神给予世人的最后一次救赎的机会。
沈平泽脊背发凉，遍体生寒。
为他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而感到无边无际的绝望。
祂或许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在这一年来，持续不断地抢夺着碎片，抢占先机。
碎片才是最终决定胜负的关键。
沈平泽瞬间头疼欲裂。
眼前的一切似乎又模糊不堪起来，沈平泽看着自己站起身来，告别项璃音，又将她送到异端局门口。
听着系统似乎响亮说着些什么，却始终含糊听不大清楚。
“泽泽！最后一个任务完成了！我们……好好的……一切有我，你放心。”
一切有我……？
叮咚一声响，沈平泽瞬间感到全身像气球一样轻飘飘着，一直在他身上的枷锁瞬间消失不见，就连心脏都空了块，一束光芒自他的身上脱离，朝着遥不可及的天空而去，完全消失踪迹。
而系统，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便陪伴着他的系统，好像从这一刻开始，与他的链接完全断开。
系统脱离他了吗？
沈平泽头愈发疼了，眼前的一切都仿佛成了虚假的幻影，一切更加模糊不清起来。
那一瞬间，光怪陆离的幻境包围着他，萦绕着他，四周似乎有海鸥歌唱，又好似大树刷啦啦作响，温暖轻柔的树枝将他包围起来。
花朵开放，草木丛生，天空中盘旋而来数种鸟类，数种生物，在高声歌唱，在赞美着祂，歌颂着祂，声音传得很远很远，祂似乎回到了大地母亲的怀抱。
“星辰为摇篮轻轻摇晃，晨曦柔声歌唱，水波轻柔地为祂盖上被子。”
“山川河流，万物生长。”
“神于万物期待中成长。”
“宁静的夜晚，或喧嚣的白昼，神无处不在，神无所不能。”
“神啊……神啊，救世人于水火。”
“神啊……神啊，怜悯之心永生不息。”
“神啊，世界万物，均在祂一念之间。”
“神啊，神啊……”
古老的神秘的歌谣顺着空气涌入沈平泽的脑海中，极大的信息量也随之涌入，沈平泽脑子像是快要爆炸了，被塞入万事万物，天地法则，还有很多很多纯粹的金色光芒，那是世人的执念与期待。
那是他力量的来源。
他似乎变得更加强大了。
突然，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一个粉红色的肉瘤，又或者本体就是肉瘤，在不停蠕动着，将他完全包裹起来，滋滋不断向他供给着营养，和需要的一切养分，还有源源不断温暖与爱意。
脑海中的一个声音响起。
你是神，你于世人的期待中诞生。
什么期待？
以身拯救世界，拯救万物生灵。
一定吗？
一定。
一股凉意漫上心头，沈平泽从恍惚中脱身，挣扎着回到浅意识，抬头看向云佩清，他刚刚似乎说了什么。
沈平泽竭尽全力问出问题：“……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云佩清眼神瞬间变得很羞涩，嘴唇一张一闭：“我、我刚刚说，我们去吃晚餐吧。”
这话其实相当于直接坦白——我要表白了。
沈平泽难得急促道：“好，我们早点去吧。”
他似乎很少有如此急迫的时候。
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他想要在自己完全陷入昏迷前，完成作为沈平泽，他自己的最后一点执念。
云佩清眼睛亮了一瞬，眼底写满了愉悦。
随后的事情也随之恍恍惚惚，像是隔了雨天里的有雾玻璃，心底在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沈平泽被带上了车，看见了云佩清时不时朝他往来的羞怯眼神，看见了高耸入云的楼层，以及可以俯瞰人世间的顶楼露天餐厅。
这里的氛围十足浪漫，布满了娇艳欲滴的鲜花与精致漂亮的星星灯，每一朵玫瑰都鲜艳夺目，在灯光的衬托下，暧昧丝丝点点蔓延开来。
这么大的露天顶楼，却只准备了一个桌位，上面摆放着精致的吃食，中间是一朵同样漂亮的红玫瑰。
高雅的音乐声悠扬响起，云佩清小心翼翼牵起沈平泽的手，一步一步，缓慢带着他走到座位前，又贴心无比替他拉开了椅子。
云佩清在自己也入座后，忐忑无比说出了来到这里的第一句话：“泽泽，你喜欢这里吗？”
云佩清应该准备了很久吧。
沈平泽恍惚间想着，嘴巴一张：“喜欢。”
云佩清立马笑弯了眼，又开始殷勤着给沈平泽夹菜。
这里的食物很高端，大部分也贴心处理到位，云佩清在盘子前踌躇不定了好久，最终只能憋屈无比地沾好酱料，用公筷放置于沈平泽的碗中。
“泽泽，多吃点。”
沈平泽心情却渐渐沉入谷底。
他此刻已经很难做到全神贯注去听云佩清说的话了，耳边满是嗡鸣声，还有遥远的歌谣与一些哭着的笑着的期待与祈求。
沈平泽直直切入正题：“你今天约我来，肯定有什么正事想说吧？”
云佩清瞬间红了脸，谈及这种事，他总是免不了多上几分权衡犹豫，在脑海中斟酌再斟酌语言，才敢说出口。
“我……是的，泽泽，我有话想对你说。”
“直说吧，我们速战速决。”
沈平泽手指无力，几乎要靠全力才能稳住自己的身形，竭尽全力露出一个笑容，维持住语言中一如既往的淡定自若：“万一……我就同意了呢。”
瞬间，云佩清眼睛亮得跟外面的星辰一样漂亮。
云佩清絮絮叨叨说了起来，沈平泽尽量耐心听着，听着那些熟悉的过往，他狂跳不止的心跳也随之平缓，焦躁不安的状态也好受了些许，能够真心实意的笑，甚至还能回复。
“泽泽，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是很长，但请你相信，我对你的爱会用未来的时间去证明的。”
“我相信你。”
“泽泽，其实我是一见钟情，我好喜欢你。”
“嗯，我也……”喜欢你。
沈平泽犹豫了一瞬，没有将那于他而言，珍贵无比的三个字说出口。
但云佩清却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一时激动到不能自已，直直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沈平泽的脸满是红晕，说出来的话愈发口齿不清：“我……泽泽，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我知道了。”
沈平泽心跳得很快，且越来越快，像是要超过正常人的极限范围，也随着云佩清的动作站起身来，两人又变成了面对面的状态，眼神相互对视，没有人移开视线。
任凭谁来看，这氛围都快拉丝了。
云佩清不知道两人对视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这一刻的像是喝了蜜般的欣喜若狂，大脑激素疯狂分泌着，云佩清直直开口：“泽泽，你愿意——”
到了后面，戛然而止。
沈平泽笑了，鼓励道：“愿意什么？”
云佩清深吸了一口气，内心七上八下，一只手已经放在了口袋中，里面有他早准备好的一对素戒，是低调的银色，但不失奢华内涵，上面刻着他和泽泽的名字。
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表白礼物。
此刻终于要用上了。
云佩清心剧烈跳动着，轻轻喘了两声，闭上眼，一鼓作气道：“泽泽，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云佩清拿出了素戒。
灯光下，闪闪发亮。
沈平泽又笑了，视线汇聚在那对素戒上，带着满面笑容伸出了自己的手：“当然。”
然而也正是这一刻，异象突生。
正当云佩清着急忙慌拿出盒子中戒指时，沈平泽刚刚伸出的手无力脱落，缓慢于空中垂落，与他刚拿出的戒指正巧擦过。
素白的指尖与冰冷的戒指轻轻触碰一瞬，便像折断了翅膀的蝴蝶一般，奔往不属于他的地面。
再下一秒，沈平泽不受控制朝着身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