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只是震动的声响, 在安静的车内也显得尤为突兀。

  见响动一直没有停止,郑勋疑惑询问道:“哥你怎么不接啊?是导演打电话催了么?”

  俞昂垂落眼帘,看着手机道:“不是。”

  几乎是在震动停止的前一秒, 他才按下了接听键。

  屏幕上是许席林那张毫无瑕疵的脸,在镜头里看起来,棱角比平常柔和些, 眼睛更是深邃黝黑, 含笑时多了几分温情。

  镜头稍晃, 脸部拉远后, 露出整齐的西装三件套,将他的胸膛裹得挺拔,肩宽腰窄, 好像他无论穿什么, 都丝毫掩盖不住那姣好的身材,也很难让人挪开视线。

  大老板日机万里,不仅要上恋综,还要维持身材, 简直自律得可怕。

  只要他想做,就没什么做不到的。

  “牙牙, 你猜我收到了什么?”

  他的嗓音从那听筒中传出, 也难掩语气中的愉悦。

  俞昂选择的是外放, 声音一流出, 前座地郑勋猛地扭头, 略有些吃惊, 嘴巴长成小小的“o”型。

  “什么?”

  俞昂心中有所预料, 没去管郑勋震惊后转为吃瓜的眼神, 只见镜头里的许席林从小黑盒子里取出一个动物图案的胸针, 别到了左胸心脏的地方。

  似乎觉得就此不满意,许席林又把镜头拉近,靠近胸针的地方,聚焦后能清晰地看到是一个黑色金耳的小狐狸,尾巴是暗调的棕红。

  若是单独看,做工精致,小狐狸可爱灵巧,可一旦被许席林佩戴上,就显得不搭。

  他身上的成熟气质完全压盖了小狐狸的乖巧,让人觉得突兀。

  “你今天不是要出席公司活动?”俞昂淡声问道。

  许席林重新将镜头对准自己,“你怎么会知道?”

  “。”

  俞昂垂了垂眼,不太在意地道:“听说。”

  许席林眉梢动了动,啊了一声,“还以为牙牙在偷偷关注我。”

  “……”

  俞昂没有被他的话带歪,重回话题,“这个胸针,不太适合出席重要活动。”

  俞昂没想到今天才送到的回礼,许席林这么快就用上,还是出席公司的大型活动,而且还是一看就十分昂贵的西装外套,就这么被一个小巧不值钱的胸针给破坏了。

  许席林的手指摸了摸小狐狸的头,又动作缓慢地在狐狸耳朵上停留,来回滑动,像在爱抚。他的视线透过镜头,直直落在俞昂的脸上,问道:“为什么不适合?”

  俞昂道:“图案不太庄重严肃。”

  许席林缱绻道:“可你说是出席重要的场合。”

  “?”

  “重要的人赠送的礼物,就该出现在重要的场合。”

  许席林总是将这样的话说得自然,像是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已到达了可以脱口而出的地步。话语中藏着某种不明觉也的私心,他怕俞昂看不穿,俞昂也怕自己看得太透。

  视频中断后,俞昂的视线重新落到了那幢独特的建筑上。

  他想,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

  片场午休时间,俞昂给疗养院去了一个电话,那头的护士告诉他邓女士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如果想去看望也不成问题。

  邓湘的情况时好时坏,俞昂早已经习惯,说会在明天去看望。

  邓湘结婚后隐退娱乐圈,却也仍旧是个爱美的女士。即使是生病也拒绝穿疗养院的病号服,也不会颓废而变得邋遢,年轻时靓丽的衣服她还留着,每天都要更换。

  而俞昂去看望也需要提前预约,以备邓湘有足够的时间化妆打扮自己。她清醒的时候,很不愿意让儿子看到自己脸色苍白憔悴的模样。

  打完电话,从阳台进到房间。在关掉手机的前一刻,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了一个小框,是某软件推送的消息。

  题目也十分醒目:“席垭集团总裁近期亮相,网友狂喊梦中情人!快来看看是不是也是你的梦中情人吧~详情戳>>>”

  俞昂:“……”

  紧接着,他的手微微一抖,点到了方框,界面一转,迅速切换到了另一个软件里。

  也来不及等他反应,里面的视频就自动播放,传来熟悉又磁性的嗓音。

  画面里,是一个巨大的展厅,台下是几百上千的观众,许席林起身扣上外套纽扣,款款走向演讲台。

  对此场景,他早就习以为常,那是他的主场,他的领地,略显惬意地调整了一下话筒的方向,扫视一圈台下,然后舒心一笑,“大家好,我是席垭集团的董事兼CEO,许席林。”

  醇厚的低音通过嘹亮的话筒传出,激起回响,令人着迷。他挺拔的身姿在台上的聚光灯笼罩下衬得雄伟耀眼,仿若世界于他都是虚无,他只为自己而存在。

  俞昂在某一瞬间,看着许席林轻描淡写般的面容竟失神错过了说话的内容,回神时,视频里的人已经宣布活动开始。

  尾音一落,俞昂的心脏也缓缓着地,但那快速而猛烈的心跳声——因为那双薄情的桃花眼对上镜头,好似在穿过镜头捕捉谁一般,嘴角的笑容变得漫不经心——并没有停止,反而愈跳愈加的猛烈。

  这样的感觉已经许久没有过了。

  俞昂尤记得,上一次这样的感觉,是在许席林接手自家公司时,所发表的简短演讲。

  许席林对此并不是全然自愿,连稿子也没有提前准备,怀揣着不耐的心情站上演讲台,还带着不太成熟的执拗,随意对台下的各位领导颔首,“我是许冠的儿子,许席林。”

  “我坐上这个位置,有悖我的意愿。按照约定,我只会继承一年的时间。所以各位董事,接下来的一年,就请各凭本事,拿走我手里的权利。”

  话毕。

  他慵散的视线越过台下的所有人,径直落在最后一排的俞昂那处,然后漫不经心地挑了下眉,眼尾含笑,像极了在抛送暧昧眼波。

  这种隐秘而又刺激的表达爱意的方式,确实让人心跳加速。

  然而俞昂那时的心动,并不是为这个,而是因为站在台上的许席林闪闪发着光,强大又肆意,夺走了他的目光和注意力的那种感觉。

  时隔多年,没想到,俞昂的喜好还是没怎么变。

  牧阳拿着剧本靠近,在看到俞昂对着手机兀自扬起的嘴角时愣了下。不止是他,只要见到过俞昂的人,无一不感叹他身上散发的冷感。

  他有礼貌、很敬业、万事波澜不惊,即使入戏角色在导演喊停的瞬间回归成俞昂。

  牧阳感到很佩服,但同时又觉得俞昂身上充满了故事感,能驾驭好每一个角色并且从角色冲抽离的人,究竟是经历过多少为人不知的难事才能迅速扮演好自己。

  他见人会笑,可那是社交场上被迫的礼貌,很难见到他脸上有多余的情绪波动。

  而此刻,疏离的狐狸眼弯了弯,红唇向上勾着,脸颊上也不似平常那般瓷白,那是看到了发自心底喜欢的,散发出怡然自得的喜悦,才会让冷漠如雪的男人笑容也染上甜甜的气味。

  让人忍不住的想,这样对什么事都好似漠不关心的人,也曾经历过婚姻。

  是因为什么呢?

  爱?

  人人都说,爱这种东西充满了玄妙和多面性,不仅未可知为可见,也能让一个人彻底改变习性。

  可牧阳倒觉得,或许在那段婚姻还存在的时候,俞昂并不像现在这般心绪繁杂,大抵还是幸福的。

  牧阳看着俞昂的样子发了呆,俞昂发觉这边有人,在抬眼时,笑容已经彻底消逝,又回归了那副冷清地牧阳。

  牧阳道:“俞昂哥,有时间对对戏吗?”

  俞昂收起手机,“好。”

  过了一边戏后,牧阳看着仰头喝水的俞昂,道:“俞昂哥,朱寒离开恋综后,你们还在和他联系吗?”

  这话题未免转得有些突兀,俞昂愣了下,“没有。”

  “其他人呢?”牧阳又道。

  俞昂看他,没什么起伏道:“有事就说。”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上次在宴会上,看见过朱寒。”牧阳笑着道:“那场宴会是许总组织的,邀请了很多人,我算是跟着别人进去的。”

  俞昂神情略显冷淡,但在听到许总时,他的眼神还是微微变了变。

  “我知道,俞昂哥你可能觉得我是玩潜规则那套的人,你应该有听说过我想要巴结许总的事吧。”牧阳颔首,笑容中出现了苦涩的味道,又像是经历过太多这样的事情,反而看得十分淡然,连语气中都不曾带着怒气,

  “其实我没有对许总做过那样的事,我也不知道朱寒为什么要这样传我的谣言,反正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我觉得朱寒这个人不太简单,不过你说没有跟他联系,我也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俞昂唇角上扬,“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牧阳笑道:“俞昂哥在剧组里帮了我很多,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自从朱寒离开节目组后,俞昂好似频繁地听到有关他的消息,处处离不开许席林。像是所有的人都在提醒着他,尽快认清自己内心的想法,做出合适的决定。

  翌日。

  俞昂起得比平时更早些,换了一身浅色系的衣服,因为邓湘总说不喜欢他衣服颜色太深,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也不阳光。

  洗漱完,他量了量体温,还是有些低烧,家里的药已经吃完,但体温也不需要多久就能退下去,喝了杯水缓解喉咙的干涩后就出门了。

  去疗养院的事,他只告诉了周君立一人,郑勋也陪着女朋友回老家去了。在楼下等待了二十分钟后,接到了来自周君立的电话,语气特别着急,“俞昂,我这边临时出了点事,有个小艺人承受不住网暴,说是要吃药自/杀,我现在得马上赶过去。不过我已经让人去接你了,再等十分钟。”

  “好。”

  挂断后,回想起电话里说的事,俞昂还觉得有些心惊。

  在圈子里,这样的事层出不穷,也算很常见了。很多艺人都是背井离乡来江城打拼,或是赚钱或是实现梦想,但这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工作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

  如果心理素质不够硬,很容易被现实外力击垮,形成极大的心理内耗后,精神崩溃。

  周君立手下的艺人大大小小的很多,不知处理过多少次这样的非意外事故,每次结束后都会感叹一句:“俞昂你真是最让我省心的艺人。”

  俞昂听到这话只能沉默的笑笑。

  心说他早已过了会崩溃大哭,对生活失去信心的年纪和时刻,有时候经历过的太多,让他对某些外界带来的磨难早已经看得很淡。

  在他的生活中,如果一旦失去活下去的信心,他可以就此长眠,那母亲呢?

  没有他,母亲该怎么办?

  他做不出撇下母亲,一个人解脱的事。

  他没什么气力的吐出一口浊气,揉了揉突突直跳的额角,明明没有吃早饭,胃里也没由来的一阵翻腾,有些犯恶心。

  为了缓解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只好蹲下,用拳头抵住胃部,疼痛掩盖掉犯恶的感觉,稍稍舒服了些。

  不知过去多久,腿有些微微的酥麻,余光中一道光闪了闪。

  看去。

  依旧是那辆熟悉的黑色科尼塞克。

  在这里看见,恍然间,俞昂以为是自己晕出了幻觉。

  直至昨天在手机视频中见过的那张脸真真实实出现在眼前,俞昂才确定来人就是许席林。

  他怎么会……

  周姐说她找到人来接他,难道这个人就是许席林?

  车门未关,许席林手肘纵意靠在车窗上,好整以暇道:“牙牙,怎么这副表情?”

  俞昂站起身,提步靠近,“怎么是你?”

  许席林耸了耸肩膀,“你的经纪人请我帮忙,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

  见俞昂脸上显出不相信,他又道:“难道她没跟你说?”

  说是说了,但没说会是你。

  在这里耗着也不是办法,而且一个装扮得只剩下眼睛的男人和一个开着高调跑车气质独特的男人站在路边,实在过于引人注目,俞昂只好上车,说了目的地。

  听到地点,许席林没有多问,聊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这倒让俞昂松了口气。

  途中,周君立匆忙中给俞昂发来一条信息:“在公司偶然碰见了许总,情急之下请他帮忙接你去疗养院。除了他,很难找到第二个合适的人,俞昂,如果介意的话我问问郑勋什么时候有空。”

  “不用,我快到了。”

  俞昂回复后,关掉手机,看向挡风玻璃前。

  在刚出道时,俞昂就尝试过考驾照,但一坐驾驶位就头晕目眩,甚至在开动车辆时,即使车前没有人,他还是会害怕到干呕。

  医生说他是心理障碍造成的阴影,俞昂养了几年,再次去尝试,仍旧是出现同样的反应,还更加严重。

  连教练都劝他这样的情况最好还是不要上路,就算一时间好了,以后一遇到突发情况,很容易出意外。

  自此,他才彻底放弃。

  所以,每次去疗养院,俞昂都会麻烦周姐或是郑勋。一开始他还能坐计程车,后来逐渐在荧幕上被人脸熟之后,险些被司机认出爆到网上,好在周姐及时发现,没有引起舆论。

  后来为了保险起见,他定时会去疗养院的事,只有周姐知道,连郑勋都是一知半解。

  俞昂明白,周姐觉得他曾和许席林成为夫夫过,他的情况,许席林都了解,包括疗养院的事。

  自听说许席林憎恶圈内恶臭规则,并且多年单身后,认为许总是个稳重成熟,不会乱说话的人,才委托这件事。

  其实不然。

  俞昂从未告诉过许席林,疗养院里住着他的母亲。

  下车后,许席林降下车窗,叫住俞昂。

  “牙牙,我在路边找个车位等你。”

  事已至此,俞昂只能请求他的帮助,点头道:“谢谢,我很快就出来。”

  许席林动了动眉,“我不着急。”

  -

  坐上电梯,里面还有一些其他家属,神情都很凝重。

  即使俞昂这样的打扮,在人群中略显奇怪,但大多都出于下意识地看一眼,并没有多余的眼神。

  电梯中途会停下接人,门打开时,有时会听到走廊里传来的哭闹吼叫声,还有快速奔跑的脚步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集成了悲伤又低迷的空间。

  这就是疗养院的常态。

  俞昂到达自己的楼层,疗养院都是按照病人的情况安排房间,相比起来,要安静很多,除了偶尔的脚步声,连说话的声音都很难听见。

  一下电梯,值班的护士就认出他来,主动招呼道:“俞先生,你来啦。”

  俞昂轻点头,跟着护士往房间走。

  “今天,邓阿姨状态很好,知道您要来,不停问我们穿哪条裙子能搭配她的妆容呢,”护士边走边道:“阿姨说她老了,但她每天都守着俞先生您的节目,学了不少时尚的知识,可比我们懂得多。”

  俞昂微微笑着仔细倾听,到达房间门口,他颔首道了谢,护士也就离开了。

  为了照看病人方面,房间门上有一块透明的地方,能清楚的看见里面。俞昂手扶在门把手上,无意往里一看。

  邓湘在沙发上坐得笔直,手里举着镜子,面带微笑地梳着头发,然后又拿出粉扑在脸上补妆,看起来期待又紧张。

  俞昂轻轻呼出一口气,推开门。

  邓湘猛地看过来,手忙脚乱地收起手里的东西,一鼓囊地塞到面前的抽屉,起身,一袭浅蓝色的连衣裙垂下盖住小腿,用温和得一如既往的声音道:“小俞,你来了。”

  她对俞昂有许多种称呼。

  牙牙,小俞,俞俞,这都取决于她此刻的记忆存在于哪一时段。

  俞昂把买来的水果和一个礼品盒放到桌上,“妈,听说你起得很早,睡好了吗?”

  邓湘又理了理搭在胸前的长发, “小护士给你说这些干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买的什么来?”

  “新裙子,黄色的。”俞昂把盒子挪到邓湘的面前来,“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邓湘拆开后就去洗手间换了新裙子,她人本来就白,因为生病后肤色更加没有气色,眼下不仅化了妆,亮黄色的连衣裙也衬得人有活力不少。

  “这是上次和你一起被采访的女艺人身上那条同款吧?好看吗?”邓湘缓缓转了一圈,裙摆摇晃,“妈的身材走样,比不上她。”

  “好看。”俞昂道:“跟您二十岁的时候一样。”

  “说得好像你见过我二十岁似的,”邓湘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嘴角笑容渐深,“二十岁的时候你姐姐刚出生……”

  邓湘倏地停下,刚扬起的笑容又渐渐变得浅淡,情绪如天气般变化莫测,她有些哀伤地看了眼俞昂,“小俞……”

  其实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多次,第一次听见“姐姐”这个称呼还是在他确诊狂躁症的第二天,父亲不小心说出来的。

  后来父亲和母亲也没有和他坦诚公布这件事,仍旧瞒着他,偶尔无心之举泄露一些细微的信息,俞昂心里也有了猜测。

  母亲因为父亲的事生了病,无意提起这位“姐姐”的时候就变多了。

  不得不承认,这件事在俞昂心底早已经无法掀起任何波澜。

  看到母亲的模样,俞昂只是温和一笑,“妈妈,要我给你拍照吗?”

  邓湘被转移注意力,点头道:“好啊。”

  之后,俞昂陪着母亲去楼下的公园散步。从假山的地方,可以看到疗养院的大门,但没有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跑车。

  邓湘正转身要说什么,就看见俞昂有些稍稍出神了看着远处。她拉起俞昂的手,坐到长椅上,“有谁在外面等你吗?”

  俞昂舌尖轻舔唇,道:“没有。”

  “那你是怎么来的?”

  邓湘把他的手捧在掌心,慈母般地轻拍着,“君立都没跟着你一起上来,今天不是她送你来的。”

  俞昂看向邓湘,默了两秒道:“不是。”

  邓湘轻点头,没有再接着这个话题问下去,“上次妈妈在电话里说的话,你有好好想过吗?”

  “有想过。”

  此刻的太阳被乌云遮住,光线暗了下来,风一吹过就泛起冷意。邓湘听似以再平常不过的语气,实际却体会不出什么温度,“看来小俞决定好了,你今天是因为他才来看我的吗?”

  “不,”俞昂抿唇,真诚道:“无关任何人。”

  邓湘仰着头,阖眼对着天空笑了笑,“我相信你没有撒谎。但我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了,你呢?”

  俞昂心脏一疼。

  邓湘又道:“你们离婚后病情也没有好转,他还想跟你复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