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伴星引力【完结】>第70章

  单人床睡俩,也不觉得挤。我让我哥靠墙睡,我则睡床沿,睡前将他抱紧,让他枕在我的胳膊上,美名其曰隔得太开会掉下床去。我告诉他我本来脑袋就受过伤,真要摔成痴傻,得他照顾我一辈子。就这么得逞,搂着他入睡。

  一觉睡到天明,鼻尖都是他发梢的香波味道,梦里我正扶着他骑乘我的细腰为非作歹,突然有人将我的手臂推开,一下就醒来。

  我眼皮都没完全撑开,就着急忙慌地问他怎么了。

  “硌得慌,都落枕了。”

  池易暄揉着后颈,瞥了我一眼,又重新躺下。

  “怪我肌肉太多。”

  他本来面对着我,看到我就在他面前用力挤了挤肱二头肌,无语地背过身去。

  我讪笑着贴上前,手臂环上他的腰,在他后颈亲了亲。

  昨夜锁了门,但没有做,毕竟隔壁就睡着爸妈,我这个人多少还是有一点底线。

  回笼觉睡到一半,怀中窸窣动了起来,睁开眼看到他的手臂越过我,够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不睡了?”

  “你贴着我太热,睡不着。”

  “气血太旺。”家里隔音不算好,情话得贴在耳边说,“哥,要不你给我去去火?”

  池易暄岿然不动,兀自玩着手机,“给你一拳就去火了。”

  “……”

  暴力狂。

  我打着哈欠,也拿过自己的手机,给兄弟们和潜在客户的朋友圈一一点赞。这个方向眼睛一斜就能看见池易暄的手机屏幕,他的工作群里正在接龙似的拜年,红包与祝福语轮流刷屏,我看到他手指长按消息复制粘贴,再点开客户1、2、3逐一问好,一通操作行云流水。

  晨光熹微,从窗帘下溜进来。这已经成了我们不上班时的起床仪式——靠在一起安静地玩二十分钟手机,再开启一天的生活。

  池易暄手机玩到一半却突然抻直脑袋,瞪住我。

  “‘暴走大鹅’?你说谁是‘暴走大鹅’?”

  我立马将手机屏幕向下盖在胸口,“你给我的备注不也是‘狗东西’吗?”

  池易暄一愣,接着使出一招反咬:“好啊!你又偷看我的手机了?”

  他就要来抢我的手机,整个人扑过来压在我身上,我手腕一转将它甩到气垫床上,顺势搂过他,捧住他的脸,“让狗东西亲一口,嗯?”

  他笑起来眼睛里像有流星,“昨天还没亲够?”

  “没啊,那哪儿够啊?”

  我凑上前,努起嘴往他唇前碰,他轻笑一声,“刷牙了么你?”偏开头的同时拍了下我的脸,逗小孩似的,手脚并用地从我身上爬过去,去卫生间洗漱。

  我坐起身,用脚尖勾过气垫床上的被子将它弄乱,假装自己昨夜睡在地上。

  早晨妈妈给我们做了大餐,她将昨晚没吃完的龙虾剁成小块,和进面粉里煎成海鲜饼,说是自创菜肴。

  饭桌上,我问起爸爸妈妈未来的退休安排。去年过年时她将杂物间改造成了放电子琴的工作室,昨天我和我哥去看时,发现电子琴前架起了巨大的圆形打光灯。池岩悄悄和我们说她最近沉迷拍短视频,还在网上直播弹琴,最近粉丝刚破八百。

  我和池易暄立即开始起哄,她不好意思地拿出手机,向我们展示起她最近的拍摄成果。

  你别说,剪辑得有模有样,还配上了字幕。她记录的都是平日生活里的小事,路边的野花、小草、或是人造池塘里的彩色锦鲤,我们还想要向后滑动,她立即害羞地藏起手机,不再给我们看了。

  香喷喷的龙虾饼被我们送进肚皮。吃饱喝足后,我拿着清洁剂擦起灶台,池易暄则戴上手套,先把厨房的窗户打开,说要将油烟味散出去。

  他迎着冷风洗着碗,没一会儿就连打三个喷嚏。

  我放下清洁剂将他挤到一边,“我来洗吧,你这小身板,再吹一会儿又得去医院躺上一个月!”我把重音放在“又”字上。

  “屁。”池易暄笑,“也就两周。”

  冷不防听见妈妈的声音:

  “什么时候去医院了?”

  我们一齐回过头,她站在我们身后,手里拿着餐桌上收拾来的脏碗。

  池易暄摇头,“没有的事。”

  “住院了吗?”

  妈妈匆匆将碗筷放进水池,紧张兮兮地看着我们。我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眼神四处乱瞟,直到池易暄虚虚唤了声“妈”,我才去直视她,这才发现她的眼眶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你知道?”她盯着我。

  我抓耳挠腮,“不知道……”

  “你怎么不告诉我!”

  她抬手往我背上猛拍一掌,我“哎哟”大叫一声。小女人居然有如此大的力量!

  她摘下池易暄的手套,拉着他到客厅沙发坐下,问他做的什么手术、现在身体感觉如何。池易暄先开始还嘴硬说没有,但敌不过她的眼泪攻势,没几个回合下来就落败。

  他每答完一个问题都要补充一句自己早没事了,像个人形复读机,而我妈浑然没听见,审问完毕之后,披上大衣急匆匆就要出门。

  “你去哪儿啊?”我问她。

  “出去买菜!做了手术不能吃海鲜,是发物。”她抬手又要揍我,“你也不和我说!”

  家门被甩上,她气鼓鼓地出了门,我和池易暄趴到窗口,看到她骑着她的粉色小电动车,风驰电掣地驶出了我们的视野。

  一个多小时之后她才回来,手里拎着七八个装菜的大塑料袋,我和老爸忙着将菜往厨房里送,池易暄也要去拿,却被她一巴掌拍掉。他揉着手背,问她:“你的裤子怎么破了?”

  “下了雪,地上有点滑,摔了一跤。”

  她撸起袖管就要去厨房,池易暄却拉过她坐下,卷起她的裤腿仔细查看。

  妈妈这一摔将膝盖摔青了一大片,我哥的眉心当即就拧了起来,他转身从卫生间里拿过一条干净毛巾,再从冰柜里掏出几块冰裹好,单膝跪地,将冰毛巾敷在她的膝盖上。

  妈妈看了一眼时间,“呀,快到中午了!我得去做饭。”

  她就要起身,我按住她的肩膀,“让哥给你冰敷一会儿。”

  “哥哥肚子开刀,得大补!”她急着去厨房,仿佛池易暄一个小时内吃不上饭就会饿死,尽管他已经第十遍告诉她手术已经过去两个月,她仍然选择性接受信息,从我哥手里夺过毛巾,在膝盖处随便打了个结,就这么卷着一只裤腿去厨房里忙活。

  池岩要去帮忙,被她骂了出来:“儿子做手术你也不知道!”

  他委屈地嘀咕:“他不说我哪能知道呢?”

  她随即看向我,颐指气使:“白意,你过来!”

  过去就是挨揍的命,我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妈妈一忙就是快两个小时,厨房里油烟夹杂雾气,像个小桑拿房,她满头大汗,毛巾里的冰化了都不知道,湿毛巾松松垮垮挂在脚踝上她也没来得及捡。

  一点钟终于吃上午饭。她为我们端来了五菜一汤,池易暄的陶瓷碗里饭菜堆成了一座小山,妈妈将碗递给他时,他故意做了个接不住的假动作,仿佛手里拿着千斤重的秤砣,捧住碗底笑着说:“妈,你要撑死我。”

  “哪里多?”她一边念叨,一边拿过汤勺,将熬了一个半小时的鲫鱼切了半条给他,又将煲好的鸡汤端到他手边。我一看,汤碗里枸杞、红枣堆了快一半。

  “今年就不走亲戚了,我刚跟几个姨妈说了,你才做完手术,出门走动太累了,就在家里休息。”她将围裙解下,说完又瞪了我一眼。

  大过年的,妈妈却一整天都在厨房,下午池岩去睡午觉,她又马不停蹄地给哥哥琢磨菜谱。晚上新增了三道大菜,池岩捧着饭碗笑呵呵地说真是过年了,妈妈往他脑袋上拍一巴掌,让他一会给儿子弄点水果,怎么像头猪一样只知道吃。

  “春晚要开始了!”我将电视音量调大,拿出新买的红酒,兴奋地晃了晃。

  一家团聚的好日子,我和池岩碰了碰酒杯,妈妈和池易暄喝着橙汁。在她坐进沙发之前,池易暄想要蹭一口我的红酒,我立即高声喊“妈”,吓得他触电一样赶忙将杯子塞回我手里。

  池岩学乖了,吃完饭自觉去厨房里洗水果,特意切成片摆好盘,恭恭敬敬地端到客厅。妈妈往果盘里的橘片上插上叉子,生怕池易暄不吃,非要把盘子塞进他手里才行。

  “妈,我刚吃了两碗饭,饱得不行了。”

  她大惊失色,“是不是不喜欢吃这个?妈去给你切个哈密瓜,好不好?”

  “不用、不用!我爱吃。”池易暄赶紧拿起橘子往嘴里塞。

  妈妈笑得眼角游出了笑纹,拿过一只枕头垫在他腰后,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腹部,仿佛自己拥有透视眼,再盯久一点就能透过毛衣看见他的手术创口。

  歌舞节目的大红裙像花一样开不停。等池易暄吃完两只橘子,妈妈从他手里接走果盘,然后拿过茶几下的护手霜,挤在他的手背上,耐心地给他擦匀。

  他们俩坐在沙发正中间,池岩在妈妈旁边,我坐在我哥身边,都是大气不敢出,生怕又撞上她的枪口。

  忙活一整天,她终于累了,九点刚过就靠在池易暄的肩膀上睡着了,小小的脸上有了无法遮掩的倦意。我拿过遥控器,将音量调小,池易暄示意我拿来手边的毯子,接过后披在了她身上。

  池岩想让她睡得踏实点,轻手轻脚地起身将客厅里的灯关了。

  幽暗的房间里,电视机里传来细微的欢声笑语,我们安静地依靠在一起,肩膀贴着肩膀。

  “叫你瞎说话。”池易暄说话时用的是气音。

  “我不是故意的。”

  池岩将食指比在唇前,似乎想让我们别说了,不然妈妈听到又要拿他撒气了。

  我也将手压在唇前,应和道:“嘘——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