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陌也察觉到了不对,心中顿时暗生不好,转头一看,果然,红线勒住的“张临安”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根木头!
“啧。”他有些恼了,烦躁收回红线。
“两位不会真的以为我张家能成为一方之派全靠天上掉馅饼吧哈哈哈哈哈哈。”
大殿门口的光影处出现两个身影,缓缓朝他们走来。
是真正的张临安,身边还跟着一个身姿婀娜的女子,应该就是他的妻子莫惊春了。
“怎么?两位想替我们解决这桩怪事然后取而代之?”莫惊春妖娆有些妩媚的声音响起。
余陌这会儿反而迅速冷静下来,红线绕指翻着,想了想道:“我还真有办法帮你们除掉水十仙子。”
“哦?说来听听。”
他们所站立的地方渐渐升起,荆棘从一圈黑洞的边缘生出缠绕将他们围住。余陌扯断的捆绑他们的绳子落在荆棘边缘,突然焚出的火苗将其瞬间化为灰烬。
“独家秘诀不外传,让我亲自见到自有办法。”
“你怎么保证……”
莫惊春话音未落,祝景灏拔出龙泉剑,借着余陌在背后灵力输送的加持,一剑挥出斩向困住他们的荆棘囚笼!
霎时间荆棘藤蔓四散,囚笼破开的灵力冲击使在场的所有人都踉跄几下,龙泉剑剑身灵力暴涨,闪着熠熠荧光,危险的剑锋指向对面的张临安和莫惊春。
良久沉默过后,莫惊春道:“你想要什么?”
余陌收回灵流,笑道:“此事过后,不得向山下村民索要分毫供奉。”
这相当是直接断了张家的左膀右臂,没了老百姓的供奉,别说在其他门派面前立足了,就连维持门派运营的本钱在这之后都会成为一笔不少的支出,门派的发展将直接比现在难上百倍。
莫惊春眸子死死盯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余陌,这是徒弟秦墨灏。”
“祝”这个姓氏,此时实在不宜提起。
祝景灏收回龙泉剑,出于礼节还是朝对方草草一抱拳。
张临安自始至终未发一语。
“只有娶亲时,那妖才会现身,并且以生吃男人的心脏为乐。我知道的,仅此而已。”
“谁说我要问你这个了?”余陌懒懒一笑,巡视四周发现并没有凳子,只得坐在通往高台的台阶上,“我要问的是张宗主。”
张临安听到这话抬眼看他,仍是沉默,眼神里多了丝警惕。
“师小琴,认识这个人么?”余陌问道。
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两人的表情同时一凝。
张临安终于开口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知道多少?”余陌听他的意思是知道这个人的。
冥界的生死册记载有限,大多是些生死善恶功过,没有经过天地见证的婚事、结拜,生死册上不会记载。而师小琴,生死册上没有提及婚嫁,只知道不过十七岁就身死,连魂魄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好像这个人从此在人冥两界蒸发了一样。
“我是一宗之主,事务繁多,山下随便一个人的生老病死传不到我这里,不过这个人,我倒是有几分印象,”张临安说话间不经意瞥了莫惊春一眼,继续道,“她死后山下的村子里,我记得是……”
“闹了几天鬼,估计生前怨气未消,不过当时找了几个弟子列道法阵就没事了。”莫惊春道。
张临安点头,“当时是我带弟子亲自去做的,所以有点印象。”
余陌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这几句话的可信性。
“只有娶亲之时才能见到……”他喃喃着这句话。
祝景灏不知怎么突然感觉一阵凉意从脊椎窜上来,还没等他细细回想整件事情有什么不对,尊敬可亲的师尊又丢出一个重磅决定——
他道:“找个人,成亲,我要见这个水十仙子。”
祝景灏:“?!!!”
莫惊春、张临安及其他张家弟子:“?!”
余陌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但是说起来容易,去哪里找人?找什么人?让谁跟着去?出了意外怎么办?这些问题都需要考虑。
张临安性子里的软弱与莫惊春的强势形成鲜明对比,还没等余陌继续说下一步计划,莫惊春就抢先道:“余公子、秦公子,紫陵一带是张家在管辖,这件事我会从长计议,就不劳两位费心了。”
“对、对,不劳二位费心。”张临安附和。
余陌实在不想跟他们废话了,有人来帮他们扫除这么大一个阻碍居然还不领情,除去张家自身实力不够这个不可能的理由之外,那就一定是有什么隐情在里面的。
这个亲,他娶定了。
余陌站起身来,笑着拍拍徒弟的肩膀,对对面的张家人道:“准备好嫁娶的东西,七天后,迎亲队伍准时上山,届时如果缺了什么东西,我必定掀了整个张家。”
“我向来说到做到。”
平时的余陌笑起来要么是嘲讽要么是不屑,再不然就是只有对祝景灏才会露出的会心一笑;但此刻,他的笑里,是满满的威胁。
“你真的以为我们张家这么多弟子都是吃白饭的吗?”莫惊春从头上的发饰中拔下一枚翠绿的步摇,拿到手中渐渐变大、化形,最终成了一个挂着绿穗的萧笛。
“知道的是张宗主上门女婿,做了莫家的继承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张宗主只是个靠女人撑腰的懦夫。”余陌的这句话可谓是精准无比地踩在了张临安的痛点上反复摩擦。
张临安登时就怒了,立即拔剑出鞘朝余陌下手。
余陌也不还手,只在他即将靠近的时候闪身一避,随即开了个缩距门,等着他主动落入。
但张临安也不傻,见面前突然冒出个黑洞便随机应变也向旁边一躲,但是没想到这一躲恰好落入余陌的圈套。
祝景灏使出龙泉剑擦着张临安的脸侧挥过,余陌抓住机会在空中一翻身眨眼间闪到他身后,对着他的后心猛踹了一脚,顺利将人送入缩距门中。
张家弟子见宗主出事瞬间炸了锅,齐齐拔剑对准他们,莫惊春更是完全黑下脸来,萧笛已经举到了嘴边。
但下一秒,拔剑的弟子们不知怎么回事忽然捂着头叫喊起来,剑脱手掉在地上,他们浑身无力齐齐倒地,像是被施了什么咒法。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们除掉水十仙子,并且只要我想,张家能不能见到明日的太阳都是个未知数。”
莫惊春握着萧笛的手渐渐收紧,此时她完全可以不顾弟子们吹响这笛子,只要吹响了,纵然余陌他们两人法力通天,短时间内也逃不出这大殿。
荆棘囚笼会从脚底生出,一瞬间蔓延至全身,不会给他们像刚才那样反抗的机会,数百种毒素随笛声的指挥沿藤蔓深入到皮肤里,毒发身亡不过一念之间。
但她握着萧笛的手放了下来。
面前的人能力太过可怕,单从他徒弟手里的龙泉剑就能窥探一二,绝世名剑威力不容小觑,一个徒弟尚且如此,那师尊呢?
她不敢拿整个张家来赌。
而余陌就是看准了一点。
他伸伸懒腰,道:“放心,你们的张宗主只是有些不明所以地在外面黑色不知道是什么的建筑上俯瞰整个烟波江。”
祝景灏在一旁听得心里一动,是那座只剩下架构的大拱门。
莫惊春深呼吸几次,缓缓道:“只需要准备东西?”
“那当然不够,你是没有嫁过人么?给我几个靠谱的小弟子,抬轿。”
“……我的意思是……”莫惊春努力克制心里的怒火,“新娘呢?轿子里没有人不可能引她出来。”
令祝景灏头皮发麻的笑容再次浮现在余陌脸上。
他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
他说完回头看了祝景灏一眼。
“……”
后者有一种特别、及其、非常不好的预感。
莫惊春给他们安排了两间房间,但是余陌一直赖在祝景灏这里。
“师尊是怎么弄倒那些弟子的?”
余陌正画着一堆符咒,打算给抬轿的几个小倒霉蛋一人贴一个,免得到时候又多几个冤魂。
闻言他轻哼一声,道:“小伎俩罢了,作为冥使,总要会几个暗招。”
“哦。”
所以能不能不要让他当新娘。
这话这几天祝景灏在心里哀嚎了几千遍,当他看到漂亮又雍容华贵的青绿色钿钗礼衣和大红色的绛纱袍时,他的内心只能用心如死灰来形容。
“你……是不是不情愿?”余陌突然问道,表情变得有些怪。
祝景灏看着师尊的眸子,莫名觉得师尊应该是有点点委屈?小心翼翼?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浑身一机灵,连忙否认道:“不、不是,我……”
我什么?他说不上来了,因为他确实是不太情愿,可为什么不情愿呢?明明这只是逢场作戏。而且他深究到底自己的内心,惊恐地发现,自己并不是不愿意和师尊做这件事,而是,对于他坐在花轿内,这件事让他心里堵得慌。
所以,如果换一换的话……
“要不你扮新郎?”余陌试探道,观察着他的表情。
祝景灏果然眼尾一扬,但又立刻抑制住自己的兴奋,吞吞吐吐道:“这,也可以,我听师尊的。”
“那就这么定了,到时候保护好自己,尤其是心脏。”
“嗯!”
接下来几天余陌和其他人商定了具体的做法以及一些细节,总算是把这件事安排好了。
距离“被迎娶”还有一天,他难得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会儿,问了问曼珠和沙华那边的情况,确认没有什么大动静,这才仔细思考起前几天祝景灏奇怪的情绪变化。
他以为祝景灏不愿意是因为这件事万一影响到他以后真正娶妻就不好了,没想到他试探着换个角色徒弟就立马答应下来,是觉得扮个女孩子出嫁很奇怪么?
或许是吧,毕竟他不会娶妻生子,不会在意现在扮个新娘对以后娶姑娘时心里有什么影响。
想到这里,他嘴角一勾,突然觉得他这个师尊当得真是善解人意,顶好的模范。
于是心满意足地睡下了。
另一边的祝景灏虽奇怪自己心里那股莫名的情感,但师尊的顺从让他无比高兴,于是也心满意足地睡下了。
唯有张临安和莫惊春夫妇,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张临安道:“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当初我们费了多大的力,你确定那两个人能搞定吗?”
莫惊春翻身背对着他,没好气道:“如今到了这步田地,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且看看吧,反正对我们没坏处。”
“我还是担心……”
“张临安,”她打断道,“这件事是你惹出来的,当初也是你带人去镇压,那个女人不得安息,最后要找的债主是你,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张临安只得闭嘴,也翻过身去,手伸到枕头下紧紧握着一个锦囊,不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