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越想越不是滋味,他心里觉得自己傻极了,竟然真的曾因为阿斯莫德的想法而动摇过。

  现在想想,他其实根本就不在乎吧,他逐渐软化的态度,对自己表现出来的在意,全都是他为了让自己放松对他的监视,从而趁机离开帝国的手段罢了。

  现在还把自己也一起绑走当作人质,阿斯莫德真是个阴险可恶的混蛋!

  诺亚气极了,裹着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看着窗外愈加荒芜的景象,感觉身边空落落的。

  睡觉时不抱着点什么东西,他就会觉得冷。手也冷,脚也冷,哪里都冷。

  可咪咪不在身边,诺亚又不想再理阿斯莫德,只好忍着寒意,把头埋进被子里强行入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来时四周灯光大亮,他一睁眼就看到阿斯莫德紧绷的下颌线,意识到自己正靠在他的怀里。

  诺亚现在最烦的人就是阿斯莫德,一点也不想和他接触,挣扎着就想起身,抬手时却发现自己的手背上连着输液管,身体也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不远处还站着个忙忙碌碌的白大褂。

  察觉到诺亚的动作,阿斯莫德低下头:“你醒了,头疼不疼?”声音柔得不像话,像是生怕吓到谁。

  诺亚不想理他,转过头想看窗外,看看他们距离帝国有多远了。可惜他已经不在最开始的房间,新的房间里除了他们身下的这张床,就只剩下各色的药剂和仪器,看起来像是一间简易的诊疗室。

  见他没有回应,阿斯莫德眉头紧皱,问医生:“他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别的病症伤到了声带,为什么不能说话?”

  医生很相信自己的诊断,他斟酌了一下措辞,尽量委婉道:“诺亚阁下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严重的问题,只是因为体质虚弱,有二次觉醒的先兆,又在此时心情郁结,吃不下食物,所以才导致身体亏损。只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别的病症是没有的。”

  言下之意,诺亚只是不想理他罢了。

  阿斯莫德听懂了,但他心情更糟糕了。

  检查完,他把诺亚抱回房间,放到床上,然后自己也躺到诺亚身边,用自己的体温给诺亚取暖。

  他体温很高,像个移动的暖炉,靠过来的时候所有的寒意都被驱散了。诺亚觉得很舒服,但表面上还是要嫌弃几分,故意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中抽出来,小声咕哝道:“谁允许你理我这么近的?热死了。”

  放在平常,阿斯莫德听到这句话该生气了,但今天他的脾气格外软,姿态放得格外低,简直可以说是迁就。

  克制地没有离诺亚太近,但还是轻轻覆上他的手,哄道:“那我离远一点,给诺亚暖暖手,你的手太冰了。”

  诺亚浑身懒洋洋的,软钉子却是一点不留情地往阿斯莫德身上扎:“你这算不算是主动暖床?堂堂反叛军首领,还挺关心俘虏的身体健康嘛。”

  阿斯莫德沉声道:“你不是。”

  诺亚是属于他的雄子,不是什么俘虏。

  诺亚没理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还挺会装的,也是,刚开始那样狂躁,口口声声说要杀了我,怎么才过了这么一会儿,就变得百依百顺,你早就计划好了是吧?”

  阿斯莫德默然片刻,刚开始他对诺亚的杀意是真实的,没有人敢那样对待他,不管是用在他身上的道具,还是刻在他身上的印记,都相当于将他的尊严踩在脚下碾压,心高气傲的他当然没办法接受。

  可后来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从地下室出来之后,他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对诺亚动手,但他始终没有,后来更是为了带走诺亚放弃了对帝国的报复。

  他也问过自己为什么,难不成是因为被诺亚的信息素影响,导致自己对他产生了服从的奴性吗?

  但不管怎么样,他决定遵从本心,将诺亚牢牢绑在自己身边,每天一睁眼就能看见那张脸,能带给他任何战功都无法比拟的满足感。

  他想像往常那样把小雄子揽入怀中,肆意汲取对方浅淡而又不可忽视的信息素味道,但现在还不行。

  诺亚是真的在生气。

  得不到回答,诺亚又烦躁起来,把被子往上一拉盖住脑袋,不耐烦地说:“我不需要你了,出去出去。”

  语气活像是在赶苍蝇。

  阿斯莫德心里不太舒服,看了他一会儿,还是按下脾气没有发作,说了一句“有事随时叫我”便真的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上,诺亚滢滢透亮的碧色眼眸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儿,又默默移开了视线。

  到了用餐时间,阿斯莫德端着托盘敲响诺亚的房门,诺亚打开门,只看了他一眼就冷下脸,毫不犹豫地关门上锁。

  “我不要你送的饭!”

  托盘在阿斯莫德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他狠狠盯着紧闭的房门,好像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好在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命一名属下重新送饭,这次门倒是没再关上,不过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送饭的是个人高马大的军雌,平时在战场上也是来去纵横的一员猛将,在诺亚面前却把头低得不能再低,细看耳朵上带着一抹红,好声好气地请雄虫进食。

  结果诺亚扫了一眼他送来的食物之后,手一挥便掀翻了托盘,骄纵傲慢至极:“你们反叛军的食物就这么拿不出手吗?这种廉价的东西也好意思放到我面前。”

  黄澄澄的煎蛋混杂着奶白色的三珍汤洒了一地,这已经是星舰上最好的食物了,很多人连尝一口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却这么被浪费掉,军雌心疼得不行。

  可对着诺亚的脸,他实在生不起气来,这样精致完美的雄虫,仿佛天生就该养在温室里,享受全世界的偏爱,看不上他们的食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军雌强忍着想要跪下的本能,涨红着脸道歉,飞快收拾好地上的狼藉之后退了出去,大概是要向阿斯莫德回报了。

  诺亚晃着腿在桌边坐下,房门大敞,等着阿斯莫德进来大发雷霆。

  然而他等了又等,阿斯莫德也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反而是换了个皮肤更黑的军雌,换了几道菜送过来。

  诺亚再次掀桌,不信这样他还忍得住。

  就这样重复了好几次,看着再次送到面前的食物,诺亚累了。他不禁开始思考,阿斯莫德难道是转性了?

  浪费了这么多珍贵的食物,他底下的人也不会有怨言吗?

  不得而知,诺亚决定换个方式,他对送饭的军雌说道:“把阿斯莫德叫来。”

  阿斯莫德没有走远,一直在另一个房间注意诺亚的情况,他进去时,诺亚正不紧不慢地吃着水果,桌上是刚送来的饭菜和果汁。

  阿斯莫德来到他的身前:“你找我。”

  诺亚慢慢擦了擦嘴,然后端起果汁,毫无预兆地一扬手,果汁劈头盖脸朝阿斯莫德泼去。

  以军雌的身手,自然不可能这么简单被泼中,阿斯莫德略略一偏头便躲了过去,没沾上一点儿。

  不过诺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阿斯莫德神色明显沉了下来,压着脾气道:“不要胡闹。”

  诺亚站起来,悬殊的身高差让他只能仰头看着阿斯莫德,那张线条冷硬的脸在灯光的阴影下显得凌厉又桀骜,让人一看便知这位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诺亚伸手抓住阿斯莫德的黑发,将他拽得俯下身,冷着脸,贴在他耳边一个字一个字道:“我说了,不准俯视我,下贱的虫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