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说，我也不敢说啊。”黄老师瘫倒在地上，膝盖骨与水泥地面碰撞，发出闷响。
那声闷响，震得在场所有人，心里一抖。
下一秒，黄老师大力拉扯住郁眠手臂，瞪着双眼眸，仰头看他，泪水如决堤般流下。
“可为什么啊，为什么我什么没有说出去，梁老师还是出事了呢？”他声嘶力竭呐喊道。
一室沉默，没人知道确切答案，也没人回答他。
郁眠垂下眼眸，居高临下俯瞰黄老师。
他轻飘飘说：“命数吧。”
人皆有命，命不可违。
“命数？”黄老师慢慢松开手，垂至大腿脸侧，“都变成这副不人不鬼模样了，怎么还逃离不开命数两个字呢？”
郁眠半蹲下身，与黄老师平视，“如果我说，邪神也逃离不开命数两个字呢？”
“何况与当下不人不鬼模样相比，死亡是另外一种解脱。”
他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
“哈哈哈哈哈，是么？”
黄老师低头凝视自己双手，指纹在长期劳作下被消磨损耗，指缝里灰尘怎么都洗不干净。
“是啊，死亡是另外一种解脱。”他仿佛想通了什么，复又抬眸，“郁老师，就拜托你结束这个副本吧。”
郁眠蹙眉，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又被黄老师堵了回去。
“梁老师死前是不是和你说了些什么。”
他猜到郁眠要说什么了。
郁眠点头，“她大概意思是让你好好活着。”
黄老师边笑边摇头，眼泪再次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不，她不在我身边，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请让我也解脱吧。”
他请求郁眠。
郁眠刚准备询问方舟关于副本的一些细节，他就听到黄老师说：“我知道我们死了就是死了，没有转世了。但我想要去陪她了。”
“就这样吧，我是时候该和自己做个了断了。”
“我想要去陪她了。”
他喃喃自语般说完，强撑着站起了身。
郁眠没拒绝，他点点头，“我不准备答应你的请求，但我会努力去实现的。”
没必要许下太多承诺，重要的是当事人怎么去做。
“好。你和颜青很熟么？”他颤颤巍巍在前头带着路，猛然问了郁眠一句。
“颜青？”
“他现在境遇或许不太好。”黄老师委婉，“他在E号教学楼。”
郁眠：“……”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问：“干达和他关在一起？”
黄老师回想了下，“不止。基本上你们玩家，都被关进了E号教学楼里。”
郁眠下意识揉了揉太阳穴，遇到困难，实在不行他还是去睡一觉吧，开摆！
“黄老师，这件事情你怎么知道的？而且玩家……”
一方面，黄老师这话一出，相当于告诉郁眠：npc对玩家、副本、主线任务什么的，一清二楚。
另外一方面，按照方才黄老师所说，他与其它黄老师的记忆并不互通。
黄老师抿了抿唇角，眼尾耷拉下来，坦诚说：“梁老师死后，记忆就互通了。”
他的软肋只有梁老师，同样梁老师的软肋，也只有他。
“我记得你们副本出了提示，说npc觉醒自我意识了。”黄老师没有隐瞒，直接说出了原因，“他吞噬了干达所有记忆。”
郁眠了然，“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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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播报响起，表明黄老师所言皆真。
二人不再言语，一片寂静中，唯独穿插着零散脚步声。
“你要去救他们么？”黄老师突然转头问他。
郁眠心中思索着，被他猝不及防一问，问到了点上。
犹豫了一会儿，他仍旧摇摆不定。
先不论其它玩家，单且就论颜青。
情理上，他与颜青作为合作伙伴；
法理上，虽然他和颜青说是合作伙伴，可这关系非常塑料。
黄老师试图说服郁眠：“你拿去救他们的时间，直接去把副本结束掉不就好了么？”
郁眠觉得有理，他诚心发问：“他们撑得住么？”
能撑到他去把副本提前结束么？
好说歹说是新人副本，如果除了他，其它人都全军覆没的话，未免听上去太可怜了。
黄老师停下步伐，闭上眼睛。
好半响，他睁开血丝毕露的眸子，“暂时撑得住，除了那个叫王武的。”
郁眠勾住黄老师肩膀，“那没事了，您继续带路。王武不用管他。”
直播间里各位大客户们噎了噎，乐见其成：
【笑晕了，他们撑得住么～王武不用管～（捧腹大笑）】
【双标还得看郁主播，不过希望早点结束副本吧，他都没怎么休息（心疼）】
【是啊，真就郁主播一个人C了全场】
“嗯。”黄老师没过多言语，此时他心力憔悴，只期待早点结束这场“剧目”。
至于郁眠与王武之间的私人恩怨，按当下情况下来说，王武凶多吉少。
弯弯绕绕走过小道，血腥味无处不在，空气中粘腻气息，让人生理上就感到不适。
黄老师带郁眠又回到了血池前。
“郁老师，你把血池毁了吧。”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克制恨意。
“就这么简单么？不需要做其它的？”
提前结束副本的方法，听上去似乎过于轻松了。
“地面上所有建筑，都是以血池为基底形成的。”
“基底？”郁眠挑眉，“难怪我说食堂掺饭里，为什么都染上淡淡红色。”
汤里的原材料，大概率是攀爬在教学楼墙壁上的荆棘。
荆棘看似扎根在土里，实际上它汲取血液，用以自己生长。
因此拿荆棘做汤，汤里不可避免带上了几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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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的，难怪他们一直试图拉拢你。”黄老师缓慢抬起手，拍了拍郁眠肩膀，感慨道：“你真的太聪明了。”
郁眠简直要对“聪明”两个字ptsd了，他委婉：“黄老师，聪明有时候不是一个好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