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临时多出的几人, 晚饭的时间推迟。

  谢母调整计划,让管家备好食材,到后院的草坪弄了个烧烤架。

  烧烤架搬出来的那一刻, 邬声立刻就手痒了。

  但邬声克制住了自己。

  不是因为在这里做烧烤没钱, 而是因为每当邬声进入一个新环境,他一般会选择先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在暗处观察,少说话也少做事, 等摸透环境之后再行动。

  存在感降到最低是做不到了,暗中观察还是可以的。

  邬声等了一会儿, 见谢荔与谢让很开心地去串肉做烧烤,确认了这是一件大家都可以参与的事情,就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谢母。

  “阿姨,我可以一起过去烧烤吗?”邬声问。

  他这一眼瞥过来,谢母忍不住抬手抚了一下自己的心口。

  从屏幕中看到的邬声固然十分漂亮勾人,但现实中直接见到邬声本人,震撼感要来得更加直接。

  怎么有人能做到好看到这种程度呢?

  那双温柔的眼睛看向她时, 总能让她想起自己还是少女时,骑行在路上的午后洒在林荫路上的日光。总能让她回想起她这一生见过的最好的光景。

  这时丝丝缕缕的糊味传来, 美好的回忆被打断。谢母皱了一下眉头, 抬头一看, 两个双胞胎把他们的烤肉串烤成了烤炭串。

  并且谁也不让谁, 正在争论谁的烤炭串更能入口一些。

  谢母:“……”

  她见邬声也在往烧烤架那边看,以为邬声在担心他也把烤肉烤坏,就对邬声说道:“随便烤, 就当是一场游戏,烤坏了也没关系。”

  邬声笑了笑。

  十分钟后, 原本还人菜瘾大,谢荔和谢让双双放弃烤肉权,将烧烤架完全让给邬声,两个小脑袋就凑在邬声身边,像两只嗷嗷待哺的小雏鸟一样,只等着吃。

  “你们不是抢着要烤出世界上最完美的烤肉吗?怎么创业未半半道崩殂了?”

  成邵宁迈步过来,无情地嘲笑了一声两个小的:“这样可不是做大事的态度,还是让哥哥我给你们表演一下什么叫烤出世界上最完美的烤肉。”

  他手里拿着一根串了生肉的烤串,自信地往烧烤架上摆,这时邬声往他嘴边塞了一串烤肉。

  成邵宁咬了一口。

  成邵宁原地放弃自己的亲自动手权。

  他含泪把自己手里还没烤过三秒的烤肉串交到了邬声手里,自动将自己塞进谢荔和谢让中间,三脸嗷嗷待哺。

  见他们这样,邬声的目光便又一下子柔和下来,目光中隐隐有了笑意。

  对邬声来说,他人的认可是很宝贵的东西,他很喜欢看到食客能够一视同仁地对待他做出的东西,很喜欢看到他们脸上吃得餍足的表情。

  成邵宁一脸钦佩地看着邬声:“声声,你是神仙吗?!又会做灯又会烤肉,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之前,成邵宁最崇拜的人是谢知斐,那是他事业上的目标。

  但现在,成邵宁最崇拜的人,换成了邬声。

  不说做灯烤肉这些和他的职业不相关的,就沈惊淙这个角色,再让他磨炼个几年的演技,可能还是表现不好。

  戴着面具只露一双眼睛还能演出目光流转的感觉,他想都不敢想。

  “一会儿我们一定得加一下好友。”成邵宁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你者什么都会,声声我要做你一辈子的好朋友。”

  成邵宁算盘打得啪啦响,谢知言看向烧烤架的方向,满满都是欣赏:“我这儿子倒是伶俐。看看他现在和邬声相处得多好,真是个会和人打交道的孩子。”

  谢知斐脸上没有表情,但语气是充满计较与攀比:“你忘了邬声是谁带回来的了?”

  “你这是想让我表扬你会和人打交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居然会在意别人的看法了。”

  谢知斐道:“我只是想阐述我和邬声关系更好一点的事实。”

  “你们两个被关在一起拍了那么久的戏,当然要更好一些。”谢知言忽然又起了八卦的心思,“你们封闭拍摄时,是住在同一间房间里面吗?”

  说起这谢知斐的脸色就变了变。

  他处心积虑,不仅没能和邬声在一个房间里睡,反倒还把房间置换了一下。

  完全无效的处心积虑。

  谢知言:“那江槐和沈惊淙到底谁上谁下?”

  谢知斐:“……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谢知言:“很有意义啊!你知道好奇这个问题的人有多少吗?”

  谢知斐:“……”

  谢知斐选择逃跑。

  见成邵宁一双眼总在烧烤架那扫来扫去,也不知道是看肉,还是看邬声的手,谢知斐终于按捺不住,说道:“我去看看他们。”

  走到邬声身旁,谢知斐语气乖乖的:“我来帮你。”

  邬声同样用对待成邵宁和两双胞胎的方式,将刚烤好的一串烤肉递到谢知斐唇边。

  谢知斐低头,咬着烤肉串站在一旁,没着急吃,先把两串生的拿过来,帮忙递给邬声。

  他用了十成的意志力才控制住了自己掉眼泪的冲动,他已经五年多没有吃到邬声亲手做的东西了。

  有了谢知斐帮忙,烤肉的速度快了许多。

  远远的,提着钓鱼竿和两条鱼的谢父也出现了。

  谢知斐抬眸看了一眼,心想他爸是个从来不关注文娱行业的老古板,应该不至于成为骚扰邬声的一员。

  现在,场内包括他在内的七双眼睛全部黏在邬声身上。

  饿死鬼加上色鬼,还有那个在欣赏邬声绝佳烧烤技术的管家。

  他自己一个人,根本挡不过来。

  谢知斐快烦死了。

  但愿他爸过来能把谢知言抓去聊生意场上的事。他爸过来之后,那两个怕爷爷的双胞胎应该也会收敛一些。

  谢父走近,将鱼交给管家处理。

  他一抬头,先是看了眼自己这个一到春夏就会消失,鲜少出现在家里的小儿子,目光一移,移到了谢知斐身旁的邬声身上。

  新面孔出现,邬声有些紧张。

  谢父身居高位久了,生了张不怒自威的脸,再加上打量邬声时微微皱起来的眉头,这让邬声更加紧张。

  谢父忽然目光大亮,一步跨到烧烤架旁:“你就是邬声是吗?”

  “我太喜欢《与君》了!”谢父做出想要和邬声握手的动作,但又因为邬声一手的串儿,根本下不去手。

  他默默缩回手去,但目光还是很激动:“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过这么好的剧了!了不起,这部剧真的了不起!早就需要一部这种剧了。”

  年少时的谢父是一个武侠小说迷,看过不少武侠小说,他也曾有一个仗剑走天涯的梦想,但武侠的黄金时代随他的少年时代一同落幕,之后他再也没有看到过好的武侠小说或者武侠电影。

  《与君》的出现,让他狠狠地回忆了一把青春,想起了自己年少时未竟的梦。

  “沈惊淙这个角色,你演的好啊!”谢父说,“我还以为打戏会用技术手段糊弄过去,没想到都是亲身上阵,拍的这么漂亮。对了,邬先生,拍戏的时候,我儿子没给你添麻烦吧。”

  谢知斐:“……”

  邬声慌忙摇头:“没有没有,是谢老师教了我很多。”

  想了想,邬声又道:“剧拍的好要感谢整个团队,我只是出演了其中一个角色。导演他出力最多,还有制片、编剧……剧组里有很多人都付出了很多。”

  “是。”谢父笑了笑,“里面所有的角色都令我印象深刻。不瞒你说,年轻时的我就像萧和光一样。有几分小聪明,但又一腔孤勇。”

  谢父露出几分怀念往昔的神情,他叹道:“但我没有沈惊淙这种哥哥,我吃过很多亏都是白吃亏,浪费了很多时间。”

  谢知斐在心里一算,八成是萧和光知晓沈惊淙所作一切的剧集还没有播出。

  就让他爸先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好了。

  以他爸的过往人生经历和心理承受能力,应该不至于接受不了沈惊淙把萧和光当成彻头彻尾的工具人。

  说不定还是会继续觉得沈惊淙是个好哥哥。

  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邬声……

  行吧,倒是都挺有眼光的。

  “剧还没拍完吧?你们剧组有没有开个拍卖会的打算?拍卖一下各个角色的道具?”谢父朝邬声打听起来。

  邬声道:“我不太清楚……”

  谢父又看向谢知斐:“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导演,问他要不要办个拍卖会?我太喜欢三更斩和血海剑了,江槐拿的那把剑也帅。对了,你有没有留下什么道具让我继承继承?”

  谢知斐:“……”子词父啸是吧?

  杀青时,谢知斐还真买走了一样道具。

  但是是什么,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我等着把娄导的电话给你。”谢知斐敷敷衍衍地说道。

  一顿烧烤吃完,天色已经暗了。

  众人转移到别墅内部。

  离开了能够让他自由发挥的烧烤架,邬声又重新开启谨慎模式。

  《与君》的热度真的很高,谢家人好像都看过,问了很多与拍摄、剧情相关的问题。有谢知斐在,邬声不用负责解答,得以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悄悄观察着每个人的行事方式和性格。

  但谢母对邬声本人更关注一些。

  她坐到邬声身旁,问邬声:“你接下来有没有想过,自己要接什么样的角色?”

  谢母投资眼光极好,她很高兴邬声是签在自家公司的孩子。本来她看《与君》,只是想看看小儿子演的剧的同时,看一看这个让谢知言赞不绝口签了最高级别合约的新人的表现。

  看完之后,她觉得知言娱乐做的还不够,知言娱乐理应将最好的资源倾斜给邬声。

  也许邬声不止能给公司带来经济上的收益,整个文娱行业都可能因为他的出现产生好的变化。

  邬声依旧无比诚实:“我想赚钱,其他的,我了解得不多,不敢妄下判断,我听经纪人和公司的安排。”

  “想赚钱好啊。”谢母笑着说,“我可以教你。”

  “除了赚钱之外,你有想演的角色类型吗?”她的声音很轻柔。

  邬声说不上来。

  他一时有些紧张,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这时背被轻轻碰了下。坐在他另一侧的谢知斐胳膊搭在他身后的沙发上,身体也自然向他这边倾斜,整体呈现出一种说悄悄话的姿态。

  “别紧张。”谢知斐对邬声耳语,“你就说你想拍好角色。”

  邬声皱了皱眉,这种答案难道不是糊弄吗?

  结果谢母听了后,却笑了起来:“好角色好啊,我也想让你拍好角色。”

  邬声:“……”这都行?

  他看了谢知斐一眼,谢知斐朝他挑了挑眉。

  谢知斐清楚自己妈妈的性格,一旦对一个人有好感,对方说什么她都觉得对。

  和她相处,没有必要紧张。

  他摆在邬声背后的胳膊就这么一直搭在那,散漫不刻意地搭着,一直没放开。

  谢母看了一眼,忽然眉开眼笑,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我们家知斐也写过剧本,还挺有趣的。你感不感兴趣?说不定还能让你们二搭一次。”

  谢知斐唰一下坐直身体,下意识将邬声牢牢揽进自己怀里,形成了一个阻拦的动作,话未经大脑脱口而出:“他不感兴趣。”

  谢母问:“你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她说着抬眼,看到了谢知斐的表情:“你紧张什么?”

  又扫向谢知斐紧紧揽过邬声的手,她一顿:“你们……”

  屋子里其他人的视线也转过来,全部都看到了谢知斐将邬声揽入怀中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