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长期训练下形成的条件反射。
因为不知道靠近的是危险还是什么别的，所以在感知到的那一刻本能会先于意识掌控身体，迅速做出反应。
钟煦呈在被关着的那段时间已经见识过不少次，习惯性地抬手盖着庭钺的额头，低声细语告诉他：“已经回到小区了。”
庭钺目光逐渐变得清明，眼底的冷厉也随之散去，余光瞥见宋行知一直看着他的方向，故意使坏地在钟煦呈唇上亲了一口。
小崽子松懈下来没多久的身体果不其然又僵住了，瞬间变回那副受惊过度的石化脸。
钟煦呈欲言又止，最后权衡了一下利弊，觉得还是小的比较好哄。
于是没出言干涉庭钺的行为，下了车把后座门打开，将还处于惊恐脸状态的宋行知抱了出来。
“晚上还要吃汉堡包吗？”他若无其事地捋了一把宋行知掉出帽兜的长发。
刚才被拎来拎去，宋行知塞进外套里的长发早就乱了，一些从脖子绕出来搭在胸前，一些卡在衣领里鼓起来。
他自己摆正帽子的时候又看不见，于是东一簇西一簇，看上去蓬头散发。
“不要吃汉堡包了。”
说起吃的宋行知总算恢复了点精神，快速扭头看了一眼庭钺，他凑近了小声跟钟煦呈说：“我今天想吃烤鱼。”
刚刚钟煦呈开车路过一家烤鱼店，店外挂着一张放大的，热气腾腾的烤鱼特写，他看得直咽口水，要不是庭钺在车上，他当时就想扒拉座椅问钟煦呈晚上能不能吃那个了。
“烤鱼啊......”钟煦呈一边重复一边抬头去看庭钺。
对方脸色从他去抱宋行知起就不怎么好看，眼下更是沉得厉害，抿着唇，视线死死盯着被他抱在怀里的宋行知。
钟煦呈腾出一只手去摸他的脑门，觉得掌心底下的皮肤还是有些热，便跟宋行知说：“哥哥还在发烧，吃不了烤鱼，晚上喝粥可以吗？”
宋行知不敢有异议，乖乖点了下头。
与此同时，停车场外有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转来转去。
方而安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的路边，一路小跑过来，远远瞧见钟煦呈抱着宋行知往外走，而庭钺跟在身后，便弓起腰躲在灌木丛边，想等人走过去了才继续跟。
没想到扭着脖子等了半天都没动静，一转过来，就看见一双笔直的长腿立在跟前。
“......我去！”
方而安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一压一屁股墩摔在灌木丛里。
枯枝戳到皮肤带起一阵生疼，他缓慢又僵硬地抬起头，果不其然撞上了钟煦呈漂亮又清冷的面容。
庭钺揣着兜站在不远处，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显然并不打算给他解围。
方而安就着仰头的姿势定了两三秒，才尴尬地摸着鼻子站起来，“好巧啊钟医生。”
他满嘴跑火车地解释：“我没跟踪你，我就是打算在这个小区买套房子什么的，今天来看看地段。”
钟煦呈的唇角浅浅抿起一点，表情平淡而配合地点了下头以示理解，主动道：“相逢即是有缘，方先生要来我家吃个便饭吗？”
“......啊？”
方而安万万没想到会有这种展开，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挺茫然纠结地偏头去看庭钺。
对方显然也没有想到钟煦呈会提出这种邀请，眉头轻蹙，似乎也陷入了思考，看样子并不能提供什么意见。
于是方而安又把目光落回了钟煦呈身上——来来回回在那张看着和气，没什么攻击意图的漂亮脸蛋上转了几秒，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理由拒绝，他讪讪道：“那我真的去了？”
钟煦呈点点头，抱着宋行知转身就走。
路过庭钺身边的时候庭钺立马跟上，比方随遇养的那只德牧还听话，方而安看着都觉得丢人。
因为多了一个人吃饭，钟煦呈改变了原先的计划，用钟妈妈寄来的海鲜和腌好的肉做了两道荤菜两道素菜一锅海鲜汤以及一份病人特供的蔬菜粥。
庭钺本来还挺不乐意他为了两只电灯泡忙进忙出，最后看到那碗独一份的病患粥，拉长了老久的脸才稍稍缓和，起身去消毒碗柜拿了筷子和碗分给方而安和宋行知。
家里难得那么热闹，三只小猫被特许放出来客厅。
宋行知很喜欢这几只猫，坐了没一会儿就端起饭碗追着它们跑，等吃完了菜又回来夹，然后又继续跟猫待在一块儿。
方而安本来还挺提防这是不是鸿门宴，对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充满防备，装模作样沾了一口后，立马筷子摇得飞起，跟三天三夜没吃饭似的。
庭钺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吃得不急但很快，两人光顾着抢菜，整顿饭吃下来都没人说话。
等吃完了，庭钺主动起身收拾。
之前只有他和钟煦呈两个人的时候，家里的家务活都是他包揽的。
这种习惯已经刻进了基因，哪怕现在两人的关系还处于破冰阶段，但该干活儿他还是会照干不误。
方而安吃饱喝足，整个人摊大饼似的地躺在沙发上，怀里搂个抱枕昏昏欲睡。
他这段时间被方随遇使唤着跟在庭钺后边照顾喂药，没睡过一天好觉，没吃过一顿好饭，又怕跟丢又怕看不住，熬得都快可以参加铁人三项了。
钟煦呈端了杯消食热茶过来的时候，他的上下眼皮正掐得起劲儿，并且上眼皮暂时处于上风。
“我想要你哥哥的联系方式。”
尽管早有预感钟煦呈有所图谋，但听到的刹那方而安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眼皮，掀起一边去看还在厨房里洗碗的庭钺，拧着脖子低声问：“你想干什么？”
钟煦呈十指交握搭在膝上，偏过头和他对视，玛瑙一般清冷剔透的眼眸倒映着点点光影，折射得里头担忧的情绪清晰明了。
“我想向他了解一下庭钺的病情。”
“想了解什么你问我啊，”方而安坐起来，“我什么都知道。”
“你不知道。”
钟煦呈笃定地看着他，眼底迷雾流动，不疾不徐地向方而安坦诚庭钺被带走后他一直没想明白的事情，“你哥哥故意给我寄庭钺和黎近的照片引导我去发现他们的秘密，”
“又特意等我被庭钺关了一段时间才向我发出合作信号。”
“看得出来他并不想我跟庭钺在一起，我想知道为什么，是不是跟庭钺的病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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