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融上班之前，浑身都在抗拒。
“裴修言，我要烦死你了。”景融在副驾驶上窝成团儿，斜眼瞪了一下开车的裴修言。
裴修言倒是看起来很悠哉，他妈的当然了！他又不是下面那个，又能跟喜欢的人做爱又能拿钱，爽死他了，哪来的这么多好事儿。
“你要是太困，就晚去一会。”裴修言回来看他。
“我是困吗？”景融翻了个白眼，“他妈的谁发明的上班啊，谁想上班啊！！！”
裴修言笑了笑，“要不今天你请假。”
“请假我自己在家待着也没啥意思，”景融问裴修言，“你说，我这么抗拒上班，是不是我觉得我的价值根本在上班体现不来。”
“你之前不是很有热情吗？”
商场改建已经开始动土，又加上出了上次丁语柔家那样的事儿，景融不得不时常去工地盯着那帮人，免得又出什么恶心事儿，景融觉得自己像是包工头。
“怎么说呢，我就是最近觉得，我从来没自己干过自己真正想干的事。”景融想了想，“裴修言，你天天上班开心吗。”
“没有人天天上班开心，”裴修言想了想，“但是有时候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比如帮着丁语柔从我这敲诈走了15万，爽死你了吧。”景融翻白眼。
裴修言没说话，景融又问他。
“诶，你前一阵那个乐园调查的怎么样了？”
“难说，能查到的资料上，责任人被替换过好几次，陆续都从公司离职了。”
“那不废话呢么，明知道早晚得出事儿的项目谁敢接啊。”
“嗯。”裴修言想了想，“乐园只能说明公司确实内部有问题，但是真正的突破口还得是实际证据。”
“我也真是服了，裴修言，我问你一个事。”
“嗯？”
“你说，万一哪天我离开元尚了呢。”
“你想吗。”
“离开元尚我可就拿不到这么多钱了，而且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干嘛。”
“景融，你可以做成很多事，只要你想。”
景融觉得裴修言最近，小嘴儿抹了蜜，说话怪中听的。
裴修言到了律所，周承锦找他过去。
进了办公室，周承锦先让裴修言坐。
“裴啊，我有个事儿得问你。”周承锦点了一根烟。
“嗯，老师你问。”
“你是不是和元尚公司那个景融……”周承锦没往下说。
“是。”
“裴啊，老师就是想说，你们俩这关系，然后你还管那个案子，你现在怎么想的啊。”周承锦想了想，“你，这个事不影响你俩吗？”
“老师，我明白。”裴修言接着说，“景融他知道我在查他们公司的事。”
“啊？”周承锦眼睛瞪大了。
“就是我们已经说好了，互不干涉。”
“这怎么叫互不干涉呢，你要是真查到什么，那对他影响不小啊。”周承锦面露难色，“裴啊，你是不是不喜欢人家啊。”
裴修言有点无奈地笑了，“我们真的说好了。”
“不是，这事不是那么简单的，搞不好他家里人要坐牢的。”周承锦有点不能理解，“还是说什么，他和你说你们谁查到算谁的。”
“差不多吧。”
“这年轻人，都怎么回事。”周承锦挠挠头，“对了，你最近有什么思路没有。”
“我是在想，当时案子发生时候的证人基本上起不到什么作用了，除非有其他证据。”
“你说物证？”
“嗯，我调查过袁叔叔公司当时登记的资产，破产清算的时候少了一辆轮式装载车，袁叔叔当时很多事缠身可能没想到这一点。”
“你意思当时扣押的时候，把装载车扣了，然后现在找到当时的装载车再查当时的扣押记录。”
“嗯。”
“这都十年了，不太好找。”周承锦想了想，“但是好处就是，当时元尚就是为了恶意竞争，装载车如果被扣押了，就算是被拍卖了，那还是有渠道的。”
“我查了那个车号，还没有过拍卖记录，沈自峰调走以后新上任的县住建局局长我查了一下他的资料，他在任期间的投诉记录非常少，行政案子也几乎没有，但是同时也没什么大作为，现在已经退休回家养老去了。”裴修言给资料调出来。
“你是说，他在任的时候有点懒政怕事儿，所以上任局长扣押的东西很有可能他没动过。”
“嗯，而且他上个月才退休，如果装载车就被扣押在住建局那儿，很有可能一直没被动过。”
“对对，很有可能，你这两天抽时间去一趟吧，但是要小心，周江县那儿是沈自峰的老家，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肯定是第一时间报告。”周承锦有点担心他这个学生。
“放心吧老师，我知道。”
“还有，”周承锦想了想，“这件事儿也别告诉景融了。”
裴修言停了几秒，“好。”
景融在办公室坐着，景锌敲门儿走进来。
“哥，我给你买了咖啡。”景锌给自己拎了个凳子，坐到景融旁边。
景融没说话。
景锌知道，景融没说话的时候是要比骂他更生气的。
“哥，晚上我去你那住行不行？”
景融自顾自地看自己面前的资料，当空气摩擦出声了。
“哥，你这个月总和我生气啊。”景锌撇撇嘴，“我知道错了。”
“你错哪儿了？”
“我不应该随便打乱你工作节奏，我下次肯定不这样儿了。”
景融叹了口气，“景锌，工作节奏和社会秩序是两码事。”
他已经有点无力去说了。
“我知道了哥，我以后肯定遵守。”景锌摇了摇景融的手臂，“哥你想，我什么时候真心想让你不开心了，我也不是有意的，我就想着能帮你。”
“景锌，想帮我也不要没有限度，我不需要你帮我，更不需要你用这种手段帮我。”
“知道了哥，我没想着这事能做那么难看。”
“你那几个人，在哪儿找的？”景融皱着眉，“就是跑去威胁人家那几个人，你怎么认识的这些人的。”
“就学校认识的。”
“胡说，庆大好好的学生不读书，跑去帮你做这种容易留案底的事儿了？”
景锌看着景融，舔了舔舌头，“哥，不是我大学同学。”
景融看过去。
“是我初中同学，在周江县城那边儿的。”景锌咬着上嘴唇，“没什么工作，我寻思在庆北给他们找点工作。”
景锌说到周江，景融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景锌没到他们家之前一直跟着沈姿倩在周江那边儿上学生活，没在市区里。
“找工作你也给人家介绍点好工作，你给人家介绍这工作将来留案底了，人家不得恨你？”
“他们没读几年书，也干不了别的。”
“那也不能让人家做违法的事儿，你去找柔柔，城西改建最近可能招人呢，挑点不那么累的活儿让你柔柔姐安排一下。”
景锌想了想，对景融笑着说，“还是哥你想的周到。”
“景锌，你也读大学好几年了，你得知道现在是什么世界。”景融拍拍景锌，“跟爸那时候不一样。”
“知道了哥，我出去找柔柔姐。”
“嗯，去吧。”
“哥，”景锌给东西递给景融，“咖啡。”
“我昨天没太睡好，咖啡我不喝了，你给你柔柔姐吧，正好要人家帮忙呢。”景融拿笔敲了敲桌子，“机灵点儿。”
景锌点点头把袋子拿回去，“我知道了哥。”
裴修言下午就收拾东西准备去周江，他打电话给景融的说法是要回家一趟，景融没多问，只问了句要几天回来。
“大概要一周吧。”
“你妹妹那边儿一周不过去可以吗？”
“我给护工阿姨说了，让她这几天帮我多看着点儿。”
“好吧，你尽量快。”
“好，家里我把饭做好了放在微波炉了。”
“裴修言，你是不是觉着我没有你得饿死啊。”景融撇撇嘴，“做的什么啊。”
“番茄牛腩。”
“行吧，明天我就出去吃垃圾食品去。”
“我尽量快点回来。”
“谁让你早回来了，我这几天想怎么玩怎么玩，晚上还能早睡了。”
“好的景融，你都早点睡。”
裴修言挂掉电话，决定还是给冰箱清理一下再走。
周江县虽然属于庆北，但是其实离庆北市中心也不算近，裴修言没开景融的车，买了张汽车票去的。
周江县的汽车站下了车就是出站，没有什么候车厅和站台，就是一片浇筑的水泥地，拿铁栅栏围出来一栏一栏的分隔，人们按照自己要坐得车在相应的铁栅栏里等着，排成一条长队。
有一家三口很惹人注目，女人怀着孕还抱着孩子，丈夫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提包的时候不小心把包里的奶瓶掉到了地上，奶瓶的盖子被水泥敲开，奶瓶因为撞击奶嘴着地，然后又迅速在地上骨碌骨碌地滚了几圈儿。
天本来就热，女人开始有点焦躁，“你把奶嘴弄到地上了，一会回去大宝饿了怎么喝奶！”
“那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乱叫什么？”男人说话没什么好气。
“我乱叫！你孩子到时候喝一嘴巴细菌生病了还要去看病。”
“像你这样丧气，不得病都怪了，天天的拉拉着脸。”男人呼噜几下奶嘴，就要放包里。
“我怀着孕还要抱孩子，大热的天我在车上难受地不行，你想过我吗？你把那奶嘴拿来！”
“就这样儿！”男人拿着包走到前面去，“喝不死，天天越讲卫生越得病。”
“卢西昊！跟你结婚之前我没见你这样，这样的话还生什么生，不生了！”女人要掉下泪来。
“孩子在你肚子，爱生不生，不生他妈的就散！”
女人在后面委屈地开始落泪，怀里的小孩看妈妈哭了有点愣了，给妈妈擦掉脸上的眼泪。
女人冷静了一会，“我的包呢？卢西昊我的包呢？”
“不知道！”男人在前面头也没回。
“女士，这是你的包吗？”
女人转过去，看见一个很高大的男孩子，手拿着她的包。
裴修言给包递给他，“你看一下东西少没少，在车上掉了，现在车还没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