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王思恒送走之后，景融看着情绪不是很高的样子。
“你拿我的手机，叫个代驾来。”景融有点晕乎乎，心里想的是多好的白酒也是酒，甘甜你妈呢，现在他只想睡觉。
裴修言没有拿景融的手机，打开自己的手机叫了代驾，“你的家住在哪儿。”
“先送你，我什么时候都能回。”景融觉得自己确实对裴修言挺上心的，居然还记着他有门禁这回事。
“没关系，先把你送回去吧。”
景融喝酒之后的视线有点平直，看了裴修言一会，“远洋国际。”
代驾到了之后，景融和裴修言坐在后座，他看着困恹恹的，靠在车窗上。
一路无言，路灯的光线被车窗剥离成格子，将他们套在不同的光影里。
景融跟裴修言报的这个房子是个城东的平层，距离裴修言的学校说远也远，说近也近。
近在裴修言如果想回去差不多赶得上门禁，远在裴修言把他送上楼安顿好可能就需要费点事。
是个酒后脑子也能拐十八个弯的淫虫才能想到的地方。
裴修言给景融扶着，俩人进了电梯。
“帮我掏一下电梯卡，在钱包里。”景融挂在裴修言身上，钱包在裤子口袋里。
裴修言看了看景融的钱包所在地，左手扶着他，右手去拿钱包，景融今天穿了个黑色西装裤子，裁剪得当，裴修言的手刚探进去他就开始闹，“好凉。”
裴修言被他说的有点不好意思，掏出来电梯卡之后，数字显示的是顶层。
“你知道我为什么住顶层不？”
裴修言摇摇头，等景融接着说。
“顶层可以住到所有人脑袋上去。”景融继而问他，“你喜欢住顶层吗？”
裴修言还没等搭话，电梯嘀的一声开了门，淹没了上一秒的话。
“你给我送到这儿就行了，我一会进去自己收拾收拾，你再不回去来不及了。”景融说完又踉跄了一下，抬眼看他的反应。
“先送你进去吧。”裴修言没有说什么多余的。
这个房子他挺久没来了，进屋之后景融甚至找不到拖鞋被他放在哪儿了。
还是裴修言从房间里找到的，给景融在门口的沙发上放好，“还能换鞋吗？”
“嗯。”景融点点头，低头开始解鞋带，但是动作慢的好像在拆炸弹线，然后又抬头看裴修言“好像也不太能。”
“我来吧。”裴修言给他的鞋带解开之后一只脚套上一只拖鞋被平行着放在地上，景融也没有动，任由他安排自己的拖鞋。
“十点四十了。”景融敲敲手表，“还有二十分钟封寝室吧，你来得及吗？”
“嗯，你卧室在哪儿。”裴修言又给他扶起来，要送景融回卧室睡觉。
景融也不知道哪突然就来的毛病，“我得去刷个牙。”
“好，卫生间在那里是吗？”裴修言指了个方向，得到景融的肯定后又带他去卫生间。
景融觉得，刚才已经提醒过裴修言还有二十分钟的事实，裴修言自己没立刻说要回去，显然是对留宿在这里没什么抗拒的，今天晚上就是拿下小水葱裴修言的最佳时机，他偷瞄了一眼裴修言的腰，很好，他很满意。
景融含着满嘴牙膏沫子倚在卫生间的门上，不经意地看了眼表，十点五十了。
裴修言就是坐风火轮今天晚上也回不去了，景融自认为没喝太多，酒后就当助兴了，小水葱柔嫩的腰肢今天晚上必定会为他摆动！
景融越想越开心，没想到给牙刷出血来了都，他洗脸刷牙完毕之后，已经十一点。
“看你不太高兴呢，封寝室回不去闹心呢。”景融从洗手间出来，给手上残留的水滴弹了弹，有几滴都弹到裴修言身上，在他衣服上晕出来几个小小的圆形水痕。
“没有，你先睡觉吧。”
裴修言扶着景融到景融的卧室，很简单的一间卧室，东西少的出奇，综合来看甚至可能只有床而已。
“看你情绪不高，有心事啊。”景融给自己的外套脱掉，里面一件白衬衫，修身的款式，给腰腿堪堪地显露出来。
“明天再说吧，你先休息。”裴修言咬了下嘴唇，牙齿接触嘴唇的地方泛白，给景融看得可怜极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出面帮你缓和关系，自己却没做好？”景融坐在床头，歪着脸看他，“这有什么的，你要是能摆平我今天还去干嘛了。”
景融觉得自己对象牙塔里精心栽培的小水葱有着无上恋爱，就像金嘉阳说的似的，上心着呢。
裴修言没说话，景融过去拍拍他的背，“放心，他不会再为难你的，你该干嘛干嘛。不想去实习也没事儿，就在学校安心上你的课，别不高兴了啊。”
景融见裴修言还是没说话，猜准了他不高兴是跟这事儿有关系。
“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你才多大啊。”景融拉着裴修言坐下，“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哪知道出来实习啊，天天的就知道瞎玩儿，你能想着出来实习锻炼自己已经比别人强太多了。”
景融之前一直不懂为什么总有男的执念于和女大学生谈恋爱，直到这会儿坐在裴修言旁边舒缓裴修言皱皱巴巴的小脸儿他才感受到这种感觉的奇妙，感觉自己在养成一个嫩生生的小白兔一样，坐裴修言旁边的景融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没准像五十岁的中年男。
景融一不做二不休，给手摸上裴修言的脑袋，试图去抚平裴修言本来也没乱的头发，“别不高兴了啊，就因为他不高兴你说多不值得。”
“景哥，你之前谈过恋爱没？”裴修言看着有点低落，突然抬头问这么一句。
“嗨，我哪能没谈过啊。”景融摸摸鼻子，“你哥也一把年纪了，不至于连个恋爱也没谈过啊。”
“也是男生吗？”裴修言看着景融的视线纯净一眼达至眼底，眼角微微下垂，可能他有点激动自己没察觉到自己离景融已经很近，景融看见他脸颊上有一颗棕色的小痣。
“啊，对啊。”
“那你喜欢他吗？”裴修言的睫毛很长，阴影投射到那颗小痣的上方。
“嗨，还行吧，看得上眼儿，也没多喜欢，以前年轻，谈呗。”景融靠在床头，看见裴修言更拧巴了，继而补了一句绝妙的情话，“要是现在谈肯定认真了，不折腾了，好好儿谈恋爱。”
裴修言想起今天听见的话，他不知道景融陷在恋爱里是什么样子，总归不会是现在这样，他知道，自己和那个人到底有多像呢，值得景融能托出这样一些话试图埋没之前的情感来获取自己的信任。
总而言之，他在说谎没错。
甚至是没有像对王思恒那样有问有答的为王思恒制造出一些真诚的样子，景融对他制造的是敷衍至极的谎言，并且以牺牲掩埋从前爱人的方式。
“景哥，我觉得……”
景融觉得裴修言问了自己这么多恋爱方面的问题，显然是今天晚上被自己的魅力折服了，他决定再接再厉加把劲，今天晚上必定让这颗小水葱在自己身下摇晃，摇曳，摇摆！
大学生嘛，哪个不是纯爱至上！
他景融诚恳的要死。
“景哥，我觉得，”裴修言还没说完，被景融打断了。
“时间不早了，这些纠结的事先放一放，我看你今天晚上就睡这儿吧，我把隔壁收拾出来还是你就在我这屋凑合一下？”景融勇敢出击。
“景哥，我今天不睡这儿。”裴修言摇摇头，“而且，我觉得咱们以后就别见面了。”
？？？？
景融一脑袋问号，怎么回事？刚才他的小水葱不是还和他积极探讨生命和谐的起始恋爱观呢么？什么情况？
他操之过急了？
“什么，你要是不睡这儿也行，我给你开个酒店房间，我就是提议一下，你别觉得有什么别的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裴修言摇摇头。
“我……”这话倒是让景融暂时沉默了一秒钟。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裴修言想来想去，觉得自己的学习意识虽然强，学习能力可能还不够，还是没学会怎么真诚又精准的表达自己的意思，只得留下一句，“景哥，我不喜欢男孩子。”
靠，景融觉得自己的脸现在就挂在庆北城门口呢，他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恨不得在西直门那搭桥转圈儿着丢人。
景融面对外界的极大多数情况下，看起来都是又真诚又有耐心。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人，他那点恶劣的本性被他盖得严严实实的，他瞬间翻了个白眼儿，加上点酒劲儿脑门瞬间热起来。
“行，我知道了，你走吧。”景融胯下脸来的时候非常明显，和平时厚脸皮追问的样子没半点关系。
“景哥，你别不高兴，我……”裴修言觉得刚才自己的理由烂的出奇不说，也并没有说清楚自己的意思。
箐。
他以为景融脾气好好的惯了，他刚才甚至抱着一点景融会问他为什么的期待，如何自己再把问题真诚的探讨一遍，现在被搞得一团糟。
“我没不高兴，我这人就一样儿，追求效率。”景融觉得既然裴修言宁折不弯，自己也没多大必要跟这儿耗着，他妈的小水葱哪儿不能找，想晃什么样晃什么样，哪儿那么多时间和直男费口舌的，“你不喜欢男的，咱就散，别耽误我，也别恶心你。”
景融其实并没有多生气，他确实是像他说的那样讲求效率，裴修言确是现阶段他最满意的一根儿小水葱，但是不代表他景融就不能去别的地方找到更好的，这东西有什么不可替代的。
人不都这样儿？一个不成下一个，难不成一个不成还都做老和尚了？
只是这话没人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而已。
“我没有，你别生气。”裴修言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景哥，我现在说不明白，你先睡吧，等你明天睡醒了我再来找你。”
景融入睡之前，翻了几个白眼，他看得出裴修言并不讨厌自己，妈的，谁会讨厌自己啊？！
他猜也就是裴修言嘴笨，说不出来自己要说的意思。
估计就是小孩儿今天晚上受刺激了，等他哄哄，景融觉得自己不能惯着裴修言这样，必须让他自己说明白了自己俩人到底怎么回事儿。
总不能事事让他景融主动，这次正好让裴修言回去好好想一晚上，反思反思自己的笨嘴巴。
景融觉得自己身体力行的给裴修言上了人生重要的一课：嘴甜是王道。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景融觉得阳光明媚的，点开手机一看，空空的消息界面。
呸，你们大学生不是流行写小作文吗，裴修言一个文科生怎么不写。
景融收拾收拾去上班，一路上每次等到红灯他都没消停，一眼接一眼的看手机，妈的除了工作，裴修言就是一句话没放，昨天晚上到底几点回去的？还没起床？
等到了上班的地方，连秘书都问他今天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没处理，景融给手机一扔，“屁事没有，我买了几斤葱我看几点到。”
秘书没搞明白景融什么时候开始醉心厨艺，景融也没搞明白裴修言什么破嘴需要酝酿那么长时间。
不会是昨天回去的路上出什么事了吧？
他打开手机的社会新闻，看了下昨天城东回庆大的路段有没有车祸，也没有啊。
裴修言昨天回去坐的黑车？让人拐卖了？
景融越想越歪，这裴修言到底干嘛去了？
等到了晚上，裴修言的对话框里还是空空如也，景融翻过来调过去的看了几遍，开始说服自己：小屁孩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既然跟自己说要和自己解释，就说明他想解释一下，那自己问一句也不算丢面儿。
再说了，自己一个比裴修言大好几岁的人，要那么多面子有什么用，面子留给男大学生来。
景融想了想，发过去一条，【不说要解释吗，解释哪儿去了。】
景融发完之后，立刻丢下手机去冰箱找吃的，找了几分钟，面对冰箱里的一堆吃的他都没什么欲望，心想他还是拿手机点个外卖，家里什么好吃的都没有。
回到床上拿起手机先没去看微信，点开外卖软件扫视了一圈儿，而后觉得也大差不差，那就看会微信吧。
点开微信界面，和裴修言的对话框里，并没有任何的回复。
只是他那行阴阳怪气的话旁边多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下方的解释说明非常贴心，“消息已发送，但被对方拒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