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融坐在椅子上正看着下季度的策划案看得生气，下一秒按了内线电话给秘书，“让周宇明进来。”
也就二十秒，景融的门被敲响，随后周宇明看起来面色惶惶的进来了。
“景总，您找我啊。”
“啪”得一声，景融给策划案摔到周宇明面前的桌子上，“念。”
周宇明额汗快要留下来，“景总觉着哪儿不满意我回去改。”
“念。”
“元尚公司2022年度秋季策划……”
“直接念你们那方案。”
“商场秋季上新作为企业发展过程中极具代表性和趣味性文化之一，除了要带给消费者具体的购物体验之外，更应该利用本身积淀的文化传统对消费者进行人文素质培养。值此秋季商场活动到来之际，为了活跃消费文化氛围，为消费者们营造轻松温馨的节日气氛，让消费者们感受到商家的热情和祝福，丰富消费文化……”
周宇明一边儿读一边儿瞄着景融的脸色，见景融也没叫停，不由得额汗更多。
“为商家与消费者提供一个相互交流的平台。特举办传统文化主题系列活动，促进商家消费者之间的友谊，展现本商场风貌。秋季商场主题预定，蓼丁（汀）花溆……”
“停，就这儿。”景融揉了揉眉心，“你重复一遍你那主题叫什么。”
“蓼丁花溆……”
“一会我让财务这个月多给你开28块钱，我刚才查了，正好够你买本最新版次的新华字典。”景融想了想，拿起手机，“别了，我现在就微信给你转，财务没那闲工夫。”
“不是，景总，景总，您别臊我了。”周宇明给策划案放下，连连擦汗。“我哪有您文化高深啊，这字儿我确实不太认识，您教给我成不，还买啥字典。”
“周总监，我怎么记着您是庆大毕业的，还是研究生啊。”
“我是庆大的没错儿，但是我这不是工商管理嘛，”周宇明见景融面色还是没转好，“主要是能力不行，我多学习，多学习，回头儿我就买字典去。”
“我问你，你还是金融还是什么工商的庆大高材生都不认识的字儿，你挂商场里给谁宣传去。”
景融又扫了一眼那策划案，“怎么着，让消费者进来还得再商场消费本儿字典再走是吗？合着这才是你们部门儿的小巧思啊，一人儿一本，营业额也不少提升呢是吧。”
“景总您说的太对了，回头我就叫她们改去，越接地气儿越好，大众认可的才是好东西！”
等周宇明走之后，景融心里还在翻白眼，他妈的，起个主题名儿四个字有三字得让他想一阵子，最后还是百度出来的，他们这帮文艺逼装在他脑门子上了！做生意呢，不是跟你这儿写书呢。
他还没等有下一步，电话倒是先响了。
来电显示：沈姿倩。
“景融，你爸心脏疼进医院了，你来市医院一趟吧。”
景融撂下电话儿，他这人遇事儿容易急，到市医院的时候，在医院一楼那儿站了可能有个几十秒，他有点儿不知道该去哪儿。
正在这时，有人喊景融的名字，景融转过去，是裴修言。
景融感觉到自己的手有点抖，裴修言没有什么话，也没什么表情，但是站在那儿却让景融觉得有那么一点儿安心。
“生病了？”裴修言问他。
“不是我，我爸，说是心脏疼被送医院来了。”
“心外就在一楼，”裴修言看了看景融垂着的手，握着车钥匙握得紧紧的，露出来一点儿金属片儿给手指压得泛白，“跟我走吧。”
景融迷迷糊糊的跟裴修言往前，然后拐几个弯儿看见诊室外面的沈姿倩，沈姿倩转过来看见景融，也看见景融旁边的裴修言，然后叫景融过去。
“我先走了，有事你给我打电话。”裴修言在景融后面说了一句。
“我爸怎么样了？”
“刚才做了检查，医生说个别指标确实有点偏高，但是没什么大事儿。”沈姿倩又补了一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开始心脏疼。”
“行，检查都做一遍了？”
“嗯，都做了，指标出来还算可以，医生再观察一阵子就行。”
“吃饭了吗中午。”
“没呢，你爸那会说难受我们赶紧就来医院了。”
“这样儿吧，这会既然没查出来什么，反正都来医院了，今天那就干脆把全身都查一遍，上次体检得快俩月了吧，我去给你们买吃的去，一会儿医院领导这边儿我联系，找个病房今天先在医院观察着，麻烦你了沈姨。”
沈姿倩点点头，“这什么麻烦，观察一下是好事儿，那你先忙着，一会等你爸出来我给你打电话。”
景融拿手机搜了一下附近的餐厅，挑了个清淡的打算去买点儿吃的。
想起来刚才碰见裴修言，裴修言又对医院莫名其妙的熟稔，他想起来上次姜峰说的裴修言有个在医院住院的妹妹，可能裴修言就是来医院找他妹妹的？
景融到餐厅之前正好先走到医院的住院部，也没给裴修言发微信，就这么进去想着看看裴修言在不在，正好赶上裴修言出门，景融一闪身子没让裴修言看见。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悄悄跟在裴修言后面。
他跟着裴修言往前走，见裴修言走到厕所那边的吸烟区，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手指修长搓出一根来，然后点上，吸烟区那暗得很，那一点星火在他手指尖明明暗暗，随即烟雾上扬，晕出来一阵茫茫笼住裴修言的脸。
哇趣，好他妈带感，怎么裴修言跟自己做的时候不抽烟，事后也不抽？
景融心里想的是，裴修言一手夹着烟一手按着自己的腰往里撞，靠。
等会，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裴修言会抽烟？！
什么时候的事？！
自己认识裴修言那会儿裴修言还是滴酒不沾的十九岁大学生，水葱儿一样的小白兔啊！他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裴修言一根烟吸完，景融紧忙闪到一边免得被他发现，只见裴修言又转个弯往走廊尽头走，景融跟着他往前，看见裴修言走到一个病房前面，在门口好像含了块糖果似的才进去。
消毒水味道很浓，盖过了很多种味道，可能也盖过了裴修言的烟味。
景融走到病房前记了一下病房号，然后转身离开了。
他去餐厅打包了几个清淡的菜，然后给医院的朋友打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他爸已经在床上躺下了，看着精神状态还不错。
“怎么回事，心脏疼。”景融给东西放床边儿，沈姿倩过来拆盒子。
“不知道啊，好好的突然开始了。”景顺成的床摇成了一个恰好的角度，这边沈姿倩给打包好的菜放在小桌上。“刚才检查了，大夫说没啥大事，折腾什么，赶紧让我回家。”
“赶紧检查一遍再回去吧，有啥大事你还能在这儿躺着。”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都是让你气的。”
“您可别往我身上赖，我这几天可都没在家，怎么是我气的你。”景融说完坐在床边儿，尝了一口文思豆腐，豆腐丝切得极细，在高汤里像一朵展开的干花，“吃吧，您不是爱吃淮扬菜吗。”
“呵，就是你不在家我才生气呢，不知道哪儿混去了，挺大个人没个正形。”景顺成气哼了一声。
“行吧行吧，我不说话了，不气您了成吧。”
景融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玩手机，接到裴修言的消息，【怎么样了。】
【没啥大事，估计愁我不结婚愁的】
【你回去了？】
【没呢，在这观察呢】
【你自己开回去行吗】
【不行】
【好的，你结束之后给我发消息。】
景融感觉自己现在应该是眼角和嘴角肩并肩。
“景融，刚刚那个男生是你朋友啊。”沈姿倩突然问了那么一句。
“哪个男生？”景顺成抬头看一眼景融，又看沈姿倩。
“什么哪个男生，路过我问人家心外怎么走，我都没想起来是男是女。”
“行吧，这没你事儿了，我一会结果出来也就跟你阿姨回家了，你走吧。”景顺成打量景融一眼。
“那成，”景融站起来回过头跟沈姿倩说，“那沈姨一会检查有什么问题你给我打电话。”
景融拿着手机一颠儿一颠儿的出了门，看见裴修言之后把车钥匙放他手上，“辛苦裴大律今儿送我。”
裴修言接过钥匙，给景融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景融美的鼻涕泡要冒出来。
“裴修言，你来医院做什么？”
“家人生病了。”裴修言拧上车钥匙发动车子，印象里裴修言是第一次开车送自己。
“怎么样，情况好点没。我医院有朋友，你有问题可以跟我讲，有什么事让他们这边照应一下。”
“情况还算稳定。”裴修言看起来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回哪儿？”
“回我家吧，你今天晚上有事没？上次的衣服还没拿过去给你换。”
“好，衣服我没带来，改天吧。”手机也没在支架上，也不用导航看起来路很熟的样子，裴修言的口袋鼓鼓的，可能是手机，也有可能是烟盒。
“裴修言，你抽烟吗？”
裴修言转过来看景融，“有味道吗？你帮忙旁边拿一颗糖给我。”
“没味道，我的意思是你今天可以边抽烟边做吗？”
“好。”
裴修言身上其实是没有任何烟味的，景融扑进他怀里嗅着，只能闻到沐浴露的味道，隔着裴修言的衬衫，他察觉到裴修言心脏的搏动，景融把手贴在他胸口，“好烫。”
被裴修言捉住手，景融手被捉住脚就开始不老实，上去搭上裴修言的腰，见裴修言没制止他，他把脚继续往上抬直到够到裴修言的胸口。
景融躺在床上，脚却踩上了裴修言的心脏。
裴修言眼睛垂下来看他，“要现在把烟点上吗？”
“我高潮的时候你再点，”景融收起作乱的腿，跪坐起来贴上裴修言，裴修言的肩膀刚好圈起来一个拥抱让他进来耳语，“我夹住你的时候，你还能吸烟吗？”
裴修言手给景融的嘴巴捂上，“可以。”
景融因为被进入而喘息着，在窗子上留下浅浅的一道白雾，裴修言扶着他腰的手游移到他脖子上，微微用了一点力气，景融暂时性的缺氧让他脖子仰得更高，“掐我干嘛，不高兴？”
裴修言的手再次用力，直到景融转过来看他，“是让你转过来。”
景融每次做完总是极其快速的入睡，迷迷糊糊的贴在床上，他倒是不用担心事后清理的问题，裴修言洁癖严重得很，舒舒服服的睡得不算很熟，直到床头的手机亮起。
景融的手机一共震了两下，他点开看，是医院的朋友的微信。
【我去问了，204是单人病房，里面那小女孩是植物人，快两年了。】
【你问这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