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蕊琪很难说萧铎是不是在明知故问。
在她看来, 这个动作和耳鬓厮磨一样亲密。
萧铎显然不是和任何人都这样没有距离感，而这正是最要命的。
乔蕊琪唇上被他触碰的地方，好似烧了起来,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想要避开这股滚烫。
“我自己来擦就好。”她把嘴里的水果的咽下去, 抬手胡乱摸了下自己的嘴角, 萧铎缓缓收回手, 坐在旁边看着她。
“好了吗？”乔蕊琪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句, 天知道她哪还有心思去管嘴角的奶油。
萧铎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嘴唇附近，尽管没有直接的触碰, 光是眼神都让乔蕊琪有些难熬。
她以前听人形容过, 有的人连眼神都能接吻。
现在她信了。
烧起来的已经不止她的唇, 心里似乎都有一股无名的火焰在乱窜，乔蕊琪没等萧铎回答, 又插起一块水果吃了下去, 希望能压灭心里的火苗。
“脸上干净了。”萧铎这时才回了她一句，他终于从她的脸上移开视线, 自己拿起桌上的冰水喝了一口。
乔蕊琪看见他的冰水，沉默了一下, 开口问道：“能给我也倒一杯吗？”
萧铎抬眸朝她看去, 眼里一瞬间流露出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乔蕊琪更加尴尬了，只能尴尬地咳了一声, 外强中干地道：“我有些口渴。”
萧铎低笑了一声, 起身拿了一个干净杯子, 加了两块冰在里面：“要白水还是柠檬水？”
“柠檬水，谢谢。”
萧铎拿起装着柠檬水的水壶, 倒了一些在杯子里，放到了乔蕊琪面前。
“谢谢。”乔蕊琪又道了声，端起杯子连喝了好几口。
果然舒服多了。
感觉自己温度降了下来，乔蕊琪比刚才优雅从容了许多。
她想着今天要不就到这儿吧，免得待会儿天黑了，她更加把持不住。
她正想起身告辞，安装在客厅里的可视电话便响了起来。
“我去看看。”萧铎先她一步站起身，朝门口走了过去。
乔蕊琪趁机又猛喝了两口水，一杯冰镇柠檬水已然见底。
“什么事？”那边，萧铎已经把可视电话接了起来，无甚表情地看着屏幕里的物业。
“是这样的，萧先生。”物业的神情看起来十分为难，明明有些僵硬的嘴角还是陪笑似的弯着，“上次那位许先生，他又来了。”
萧铎的眉头蹙了起来，语气也比刚才冷了许多：“不是和你们说过，我不认识他吗？”
“我们也是按您交代的说的，但是……”物业明显看出来萧铎生气了，住在这里面的业主，他们一个都得罪不起，尤其是这位萧先生，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主，可他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但是他说他是你的爸爸。”
可视机的声音不大不小，因为房间里很安静，坐在沙发上的乔蕊琪清楚地听见了这一句话。
幸好，她已经把最后一口柠檬水吞了下去，不然现在就得喷出来了。
她手里还捧着杯子，身子已经朝门口的方向转了过去。
物业的那句话说完后，萧铎的表情更加难看了，他冰封一般的眼睛，看得物业的心也凉了个透彻。
他甚至连下份工作要干什么都想好了。
“我再说一次，我不认识他，请你们直接让他离开。”
也许是萧铎如此决绝的态度，刺激了等在一旁的许世行，他也忘记了身为许家话事人的稳重和风度，直接将保安挤开，自己站在了镜头前：“萧铎，你不要太过分了！你以为你一直这样躲着不见我，就能解决问题吗？”
萧铎一直锁着的眉头这一刻反而松开了几分，他看着镜头里陌生又熟悉的脸，不疾不徐地开口：“可是现在需要解决问题的，是你，不是我。”
许世行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没错，现在面临问题的是他的公司，而不是萧家的公司。
游戏引擎是许氏一直以来重点投资的项目，他们也取得了一些成绩，而萧家这些年也在深耕这个领域，从表面上来看，两家似乎是平分秋色，但许世行自己知道，他们的市场份额在渐渐地被萧氏集团蚕食。
尤其是这次跟A市航空的合作，还是萧铎亲自出手抢走的。
“萧铎，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们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你真想对自己的亲人赶尽杀绝吗？”
“许董事长。”萧铎似乎失了耐心，冰凉的一句称呼直接划清了两人的关系，“在商言商，你不用在这里和我攀关系。更何况这是我家，不是公司，你已经严重打扰到我的休息，你要是再不离开，我只能报警了。”
他说完就挂断了可视电话，没有半分犹豫。
他在乔蕊琪面前，不管说话还是动作，总是温柔有礼的，和她相处时，更是处处透着周到贴心。
以至于他偶然露出常态，令乔蕊琪感到一丝惊讶。
不过比起萧铎的另一面，乔蕊琪现在更关心那位许董事长。
一般人就算攀关系，也不会说自己是对方的爸爸……所以，根据她的推断，这人真是萧铎的爸爸？
她看着萧铎走回来，犹豫着是开口问问他，还是装作没有听到刚才的对话。
“想问什么就问吧。”萧铎走回沙发上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冰水，仰头喝了一口。
乔蕊琪因为自己没藏住心事而感到有些尴尬，可她又真的很在意，便还是开口道：“刚才那人是谁啊？”
“许世行，许氏集团的董事长。”萧铎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也是我生物学上的父亲。”
“哦……”乔蕊琪缓缓点头，脑子转得飞快。
萧铎姓萧，是随母姓，并且一直居住在S市，很可能父母早已离婚了。
而且过错方还是男方。
乔蕊琪随便一想，就能想到许多桩许董事长可能犯的错，她没有再继续追问，可也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
安慰的话萧铎看上去并不需要，如果现在旁边是姚星妤，她还能和她一起骂两句，换做萧铎……好像也不太合适。
“我爸妈在我八岁那年就离婚了。”乔蕊琪虽然没问，但萧铎自己跟她讲了起来，“因为许世行出轨，外面的孩子都三岁多了。”
“……”果然，一点都不令人感到意外呢。
“我妈当时非常崩溃，和我爸大打出手，最后两人不欢而散。”他将杯子里冰水一饮而尽，偏过头来看着身侧的乔蕊琪，“不好意思，让你撞见这种场面。”
“没有没有，这也不是你的错。”乔蕊琪并不擅长安慰别人，不过安慰自己她倒是十分有经验，“我平常心情不好的时候呢，就会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比如玩玩游戏，追追剧，最好呢，是一边吃好吃的，一边追剧。”
她把茶几上没有动过的另一块蛋糕拿了起来，笑着递给身旁的萧铎：“不开心的时候吃点甜的，就感觉生活也不是那么苦了。”
萧铎看着她端在手里的蛋糕，眼底瞬间掀起了一阵波澜，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乔大小姐的生活，也会苦吗？”他接过乔蕊琪手上的蛋糕，用勺子轻轻舀了一块下来。
乔蕊琪听他这么问，顿时跟他倒起苦水来：“谁的人生能全是甜的？不在这里吃苦，就得在那里吃苦，我家虽然不缺钱，但我是个搞创作的，你知道画不出来的时候有多头秃吗？”
萧铎微微勾了勾唇，望向她一头浓密的长发：“我看你的发量很旺盛啊，不像吃过创作的苦。”
“我这是基因好，掉得多，长得也快！”乔蕊琪对萧铎的说法嗤之以鼻，“画不出来的时候，不仅会头秃，还会焦虑，失眠，自我怀疑，月经不调！”
“……”萧铎端着手里的蛋糕，缓缓点了点头，“那确实挺苦的。”
“而且我还没办法跟别人诉苦，别人只会说，你乔大小姐又不差钱，画不出来还可以继承家业嘛！”
“……”虽然萧铎觉得这话有些在点自己的意思，但他还是忍不住低笑了一声，“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至少你还有退路。”
“哼，别人说也就算了，萧总你说这话不害臊吗？”乔蕊琪微微仰着下巴，看着面前的人，“你的家业更大，你难道没有退路？”
萧铎的眸色沉了沉，勺子不自觉地戳着盘里的蛋糕：“我确实没有退路。”
“……啊？”乔蕊琪愣了愣神。
萧铎却没有再说话，乔蕊琪就这样看了他一阵，脱口而出了一句：“没事，我可以当你的退路。”
萧铎的手猛地一滞。
乔蕊琪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撤回不了，只能赶紧想个办法圆回来：“我的意思是说，我工作室现在发展得不错，萧总以后要是混不下去了，可以来我这儿工作啊。”
这话听上去十分荒唐，可就是这种荒唐感，才能像个玩笑一样化解她此刻的尴尬。
萧铎凝眸看着她，眼神比刚才还要炙热几分。乔蕊琪在他的注视下，刚才被冰水压下去的火苗，再次轻易窜了起来。
她伸出手，想拿起桌上的杯子，给自己再倒一杯冰水。萧铎的手却先一步覆了上来，掌心一转，将她整只手都握在了手心。
他没有用多大力气，却带着一股想要将她融进自己骨血的气息。
乔蕊琪的心跳再也控制不住，她呼出一口气，侧头看向萧铎。
两人的视线相触的那刻，她差点被萧铎的视线烫伤。
萧铎的目光锁着她，沉沉开口：“你这样说，我会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