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阳又一次拉开车厢门的时候,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今天的自己可能真的是受到上天眷顾的。

  中年微微发胖的女人正推着轮椅从她的面前走过。

  “啊啦,怪盗基德。”她行了一个说不上多么标准的绅士礼,“Long——time no see。”

  “沉寂了这么久,还以为你已经被抓了……没有想到还在活蹦乱跳啊,真是遗憾。”江阳重新直起了身子,口气之中居然真的颇有些遗憾的味道。

  黑羽快斗的眉毛狠狠地一抖。

  “小阳姐。”他依旧敬业地用着女佣的声音,“如果没记错的话,昨天晚上我们才通过一次电话。”

  “哦~是吗——?”江阳存心起了逗小孩的心思,一句问题的语调拉得百转千回,“可是昨天和我打电话的是黑羽快斗啊……嘶,他好像是和我说过他不是怪盗基德的,对吧?”

  “小阳姐!”

  黑羽快斗的声音咬牙切齿了起来。他回想起了自己刚刚发现自己父亲是那个世界著名的怪盗、进而决定替他“复出”、寻找害他失踪的组织的时候,刚找了没两个宝石就被小阳姐找上了门,面对她的询问,彼时还比较稚嫩的怪盗基德绷着不成熟的扑克脸否认三连:不是我,怎么会,不可能!

  就好像面对他那两个该死的同学——白马探和小泉红子一样,死不承认就好了。他这么想。

  ……如果不是他家小阳姐早就知道了他老爸黑羽盗一就是一代怪盗基德的话。

  一想到这件事,黑羽快斗还是没忍住脸上微微红了一下。太羞耻了。

  而小阳姐居然还抓着这件事情不放,其心可诛!

  “我十七岁了,不是七岁!”他气哼哼地说着,“如果你要逗小孩的话,建议你出门右转走两个车厢去找那位大侦探。”

  江阳盯着他(她?)看了一会儿,才公平公正地点评道:“没有以前可爱了——满脑子尽是些宝石,都不爱姐姐了。”

  她十分夸张地做出捧着心口的悲痛表情,演技离谱到闻者不落泪听者不伤心、很可能都只会想笑,就连怪盗基德都生生地没有绷住笑意。

  “快斗啊。”戏演够了,江阳正了正色,一脸沉重地拍拍他的肩膀——为了做出长辈的模样她甚至刻意踮起了脚尖——“咱们作为祖国的花朵,还是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学学隔壁新酱谈个恋爱不是不行,违法犯罪的事情咱还是少做,好吧?”

  “小阳姐啊。”黑羽快斗同样一脸沉重地拍了拍江阳的肩膀,“在教育我这点上,建议你还是以身作则一点。你说是吧1976号。”

  一个国际通缉犯劝另一个不要违法犯罪,一时之间气氛无比融洽,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乐,我在魔快看名柯】

  【早就听说这里幕后太好笑了,特地跑过来,没想到hhhhhhhh】

  【阳妹大概只有在快斗面前会表现得像个姐姐】

  【别尬黑,还有少年侦探队!】

  【踮脚细节笑死我了】

  【阳宝反思一下为什么还不如一个十七岁的娃儿高!】

  【所以这里是实锤了快斗知道柯南就是新一了吧】

  【也说不准,也许就是单纯觉得那边是七岁娃儿】

  -

  鉴于她今天每一次开门都能够顺顺利利地碰见一个人气角色,所以当她第三次开门时,贝尔摩德假扮的赤井秀一恰好从她面前走过,江阳也只不过是见怪不怪了。

  太过于刚好的擦肩而过,以至于她完全没有认出自己呢……等等!

  江阳看着直播系统中正在疯狂飙戏的工藤有希子和贝尔摩德,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难怪没有和她打招呼,原来不是尊重人设,是这位确实和“江川阳”不熟啊。

  ——其实结果没什么好说的,真正的赤井秀一已经脱下了他的那层伪装,大概忙着跑到车厢结尾去吸引安室透的注意力。

  根据伪装守恒定律,江阳三下五除二地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摸出了提前就做好的易/容戴上,对着放在包里的随身小镜子两眼一翻戴好紫灰色美瞳,再开门的时候就已经是星野阳朝。

  波本和雪莉的对峙发生在列车最尾端的货车车厢。感激于柯南为了演戏演全套,早早地便在前置车厢接应灰原哀,所以她往后跑去的时候并没有遇到什么要紧的人。

  只是烟雾弹的烟尘气实在是叫人不愉快。星野阳朝屏住了呼吸,每到因为放置了烟雾弹而空气格外浑浊的车厢头尾,就小跑几步越过去。

  她到得勉强还算及时,黑色衣服、戴着帽子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刚好左手握着军绿色的手/榴/弹,右手虚握住插销,似乎正要拔出的样子。

  “干坏事被抓住咯。”星野阳朝左手拍在了他的右肩上,稍稍用力按住,一字一顿地轻声说——“你、别、想、跑。”

  然而赤井秀一对此的反应是不以为意地冷“呵”了一声。

  他们这里的动静实在是太过于明显,降谷零惊疑不定地转过了头。而就在这一秒,赤井秀一手下动作,拉开插销、右手抬起,抛出的手/榴/弹滚落在了降谷零的脚边。他右手落下时又顺势拉住了车厢之间的连门,似是要把对方给隔绝在有着手/榴/弹的另一端。

  “该死的!”

  这下江阳哪里还有心思去牵制赤井秀一。她搭在赤井秀一肩膀上的左手用力把他往后一拉,自己则借着反作用力向前冲了两步,右手夺过了连门把手就把门拉开。

  降谷零说到底也是最优秀的日本公安之一、组织里的波本酒,反应迅速地越出了连廊,反手就拉上了那道门——

  “砰!”

  手/榴/弹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爆炸,他侧过身去、躲在相对死角的地方避开了第一波的爆风。然而接下来的一场爆炸却更加的猛烈,被断开的货车车厢在第二声爆炸声响中化作飞灰,只要是在里面,恐怕无论是人还是物都无法幸免。

  降谷零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还是无法避免地愣了几秒。

  他的大脑中有些轰鸣,有短短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甚至无法思考。

  艾莲娜老师的女儿……他还是没有能够保住。

  小时候会拉着受伤的自己去宫野诊所的宫野明美已经死了——被赤井秀一那个男人给害死的。那个时候他可以用自己身在国外完全不知情的理由聊以□□,现在宫野志保就在他的面前死去了,他也一样没有办法救下。

  但是没有办法——降谷零努力地使自己重新振作起来,至少也不能够让这种难过之情表现在他的脸上——这是他作为卧底所必须要面对的。

  为了这个国家……他必须要藏下去。

  “Mosca——”他张了张嘴想要叫莫斯卡托,但还是突兀地停下,重新更正道,“星野小姐。”

  在这点上他们两个倒是可以达成难得的共识——像贝尔摩德那样对于自己的名字深恶痛绝的情况在他们的身上都不适用,在并非组织的地方他们还是有称呼假名而非代号的习惯。

  “雪莉死了。你应该会很高兴吧。”他竭力用很平淡的口吻说道。他觉得自己做得还算不错。

  “嗯……大概?”

  另一边的江阳没有怎么注意他的情绪波动。她正专心致志地从窗口往外望去,试图从一碧如洗的天空中找到白色滑翔翼的影子——哦,她看到了。狙击手的视力甚至让她清晰地看见背着滑翔翼的少年扔了个什么东西下来,轻飘飘的,大概是易//容//面//具。

  她没有忍住兀自微笑了起来。只是这一幕落在降谷零眼里却是格外的扎眼。

  杀死雪莉就让她这么开心吗?

  果然莫斯卡托的任何合作都只是为了她自己的利益。降谷零承认他在最初完全没有料到莫斯卡托居然真的会为了让自己的位置爬高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去损害组织的利益。在她心里果然还是她自己胜过于组织的吗……?

  但是至于什么和赤井秀一的交易——怕不是臭味相投、蛇鼠一窝、狼狈为奸。他在心里狠狠地咒骂着。他们想要杀死朗姆,恐怕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自己以后的地位。

  哪怕组织会迎来短暂的混乱……没有用的,‘候选者’的名头不是白摆,新一任二把手很快就会走马上任,组织该怎么害人还是怎么害人。只有他会因为不再是高层亲信而地位下降,以后很多关键性情报怕不是会没有办法拿到手。

  赤井秀一不知道他是日本公安就算了,毕竟他以前在组织的时候就一直和他针锋相对着。莫斯卡托号称自己是个“贴心搭档”,不也一样在背后捅他一刀……组织里果然什么人都不可以信。

  他的心情烦躁得宛如一团乱麻,谢天谢地的是莫斯卡托这一会正在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地眺望着窗外。降谷零深呼吸了一下,给了自己三秒的时间平复心情。

  三,二,一。

  ——重新睁眼。他还是安室透。

  “两个人都看到的话,报告上去也应该不会被别人怀疑了。”安室透自然地抬起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快走吧,等一下要是有人来查看这里是怎么回事被抓到就不好了。”

  “报告你写。”

  一听到“报告”两个字,星野阳朝就如同过敏一般抖了一抖,转过身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行。”

  他抽了抽嘴角,不太理解为什么这位高级成员居然对于报告如此的深恶痛绝——是她自己写得太多了还是每天看得太多了?——但总归还是应了声。

  只要是他一个人写的报告、他提交上去,那么大头功劳就还是落在他安室透的头上。

  “别想多了。”星野阳朝的语气仍然硬邦邦的,“这个任务本来就是你完成的,和我没什么关系。我要想要再往上爬也不至于要和你抢。”

  这个解释……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星野阳朝也会出现在这辆火车上?安室透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而也正是这一眼,让他彻底地愣在了原地。

  之前的什么想法都不重要了。现在展示在他的面前的情报,恐怕足以胜过最近他拿到的一切。

  “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星野阳朝察觉到了,皱了皱眉头。

  ——此时此刻的星野阳朝当然不知道。刚刚因为爆炸而被掀起的碎片,不偏不倚地划到了她的脸。破碎的痕迹、缺失的血痕。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她这张脸真的是假的。降谷零在心里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偶然出来负责活跃气氛的工具人快斗(什)

  这里是严格意义上观众视角下“莫斯卡托篇”的开始——星野阳朝这张脸是假的,那么这张脸底下的人究竟是谁呢?

  (有点像贝尔摩德篇?都是知道一张脸找另一张)

  这里写了一些目睹了“宫野志保”的“死亡”的透子的心理,唉,我当时想到这里的时候是真的难受……因为在他的视角下宫野志保是真的死了啊

  以及,对莫斯卡托的误会加深了呢(救)

  但是也没有完全加深,也有的地方变浅了。甚至快要浮出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