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景, ”裴久从脸上摘掉碎了一边镜片的眼镜,他对郁景防备性地抬起手,“你知道我不会伤害小芷的, 王秘也在, 李先生也不会伤害她。”

  郁景站在他对面, 旁边是顺手操起来立式台灯的盛天, 他一下子踩掉了台灯座连着的黑色电线,看起来像是要就地把他们打残。

  裴久虽是健身狂热爱好者, 但确实有些打怵实战, 尤其是盛天很高, 看起来又壮。商业上也一样,打不过就要先示弱,再找机会逃跑。

  “真的,你想想。”眼镜被拿开之后,他视线有些模糊, 看不清楚郁景的表情让他很没安全感, 于是他近乎祈求:“我们没有人会伤害小芷。”

  郁景顺手抬了个椅子,她将椅子大剌剌地戳在客厅的正中央, “小天儿, 你在这看着, 我进去看看姐姐。”

  盛天拎着台灯看了她一眼,然后朝她点头,“放心。”他长着一张娃娃脸, 却梳背头,身上穿的还是特战队的迷彩训练服, 被肌肉撑着,看起来武力值爆棚。

  自打他们进来, 王复一直游离在外,就像一个无关紧要的看客似的。郁景走过来,他还得空帮她指了个方向,“那一间。”

  郁景抬眼看他,“这也是李先生的局吗?”

  “当然不是,这是三朝元老在向幼主示好。”王复回答后,又挤眉弄眼地对她小声说了个词语:“泡芙。”

  裴久扫了他一眼没吭声,只是低下头摆弄自己手里坏掉的眼镜。这里最像坏人的反倒是曾泽,她惶惶的,防备性地怒视着郁景。

  郁景暂时没空和他们闲掰扯,她需要确认易蓝因此刻是安全的。

  她手抓着那份外卖,推开那间黑暗的房间门。

  房门“咔哒”一声合上的时候,她眼角余光看到床上的人轻轻抖了一下。

  她怕吓到易蓝因索性没开灯,而是选择拎着外卖袋子走过去,饭盒放到床头柜上,她低下头给李让发信息,【找到你姐了,没事了。】

  信息发过去的一刹那,床上装睡的人终于闻出熟悉的味道,她不确定地睁开眼,在手机屏幕反着的绿光下看清郁景的脸后,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

  “干嘛不出声?”易蓝因虚着嗓子,一下子扑过来,“你是来救我的还是也被绑了?”听起来像是被绑架是家常便饭似的。

  郁景刚要说话,外面“轰”地一声响,易蓝因扒着郁景的手臂吓得浑身打了个哆嗦,她又压了压已经近乎无声的嗓音,“你被打了吗?”话音刚落,立刻低下头去扒郁景的手臂。

  郁景也没解释,等她扒开衣服确认她手臂上没伤口以后,才小声安抚她:“没事了。”郁景说。她站起身去开灯,易蓝因突然应激似地抬手大力去扯她的手臂,“你干嘛去?”

  “开灯。”郁景回答。她用手机上的手电筒晃了下易蓝因的脸,“饿了没?飞机上你就没吃东西。”

  易蓝因树袋熊似的缠上来,郁景只好顺手把她抱起来。

  开灯之后,整个房间恢复明亮。

  这是间很小的卧室,只有一个小小的窗,阳光被百叶窗糊得死死的,好在床上看着很干净。

  易蓝因又被郁景小心地放回到床上,她一只手轻轻地抚易蓝因的背,另一只手拨电话打给李先生,还贴心地开了扩音。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人接听,“郁小姐。”李先生在那边淡然开口。

  郁景也冷淡地回过去:“李先生,”她放下手机,转过身去解外卖袋子,易蓝因趴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呼吸。

  郁景将外卖袋子里的粥盒小心翼翼地端出来,又拍拍身上易蓝因的背,用口型对她道:“简单吃点,一会儿送你回剧组。”

  易蓝因虽然表现得很淡定,但紧紧抓着郁景衣裳的手却不愿意放开。她只是凑过去闻了闻味道,便收回脑袋。

  郁景只好一勺一勺地去喂。

  李先生突地开口:“一个半小时,”他的声音依然很温和,“不愧是特战队员。”

  “李先生抬举我了,”郁景笑,“我只是好奇,您选这么不专业的三个人做这件事是不是有意的?”

  “什么意思?”李先生装傻,“我倒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猜啊,”郁景放下粥碗,顺手用指腹轻轻蹭了下易蓝因的嘴角,“你确信我一定会找过来,得到我给你的标的消息后,还特意叫王复给我露了地址。”

  他不满裴家对李芷的态度,所以让裴久过来,又怕裴久碰李芷,所以派了王复跟过来做他的眼线。他甚至贴心地选了曾泽做替罪羊,她是女生可以保证李芷全程的舒适度,事件结尾以后,又可以送进去背锅。

  很缜密的借刀杀人。

  他想用自己的手去报复裴家上次对李芷的不敬。

  更可怕的是,郁景在喂易蓝因吃粥的时候突然想到,如果自己怒火中烧,把裴久打了个好歹,进去蹲的就变成自己。他们会面向大众发声,裴久只是想给未婚妻一个惊喜求婚,而自己确确实实伤了人。

  “我可没有。”李先生笑着说,“但是谢谢你的数据。”

  郁景没出声。

  “郁小姐,”有椅子腿被挪开的声音,像是人站起来,“警察会在二十分钟内抵达,想打人的话,要抓紧时间。”他闲适地突然转了个话题,“小芷还好吗?有没有想起小时候的那一次?爷爷找到你时,你也是不怕的,多坚强。”

  他这时候说这句话,有种别样的恐怖感。

  就像在这屋子里支了人看不见的监控,他在千里之外确信易蓝因在一边听着这通电话。

  他挥斥方遒,纵横捭阖,带着胜利者的姿态挂断了与郁景的电话。

  也是又一次在对易蓝因强调,她永远逃不出他的掌控。只要他想,他可以随时收回好心“施舍”给她的自由。

  郁景抬眼看向易蓝因,她眼神空洞,像是没听到最后李先生特意说给她的那句话似的,正认真地整理自己身上裙子的褶皱。

  “走吧。”她整理好以后,从床上离开。

  郁景刚好站在门边,房间很小,她打开房门,易蓝因几步便走过来。

  路过郁景时,她低下头问。“你为了我,背叛了米来?”

  郁景不想对她撒谎,但计未成,只能摇摇头当回答。

  易蓝因才像松口气似的,“还好。”

  郁景不知道这两个字包含的具体意思,所幸易蓝因也没想解释。

  从这间小房间走出去,才发现一客厅的乱七八糟,裴久被盛天用一根黑电线牢牢绑到了防盗窗上,曾泽则是被他关进了另一间稍大的卧室,卧室门外挡着沙发,此时王复和小桃分坐沙发的两边权当增重。

  易蓝因现身以后,小桃立刻站起身朝她冲过来,“易姐,怎么样?头痛不痛?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吗?”问完了话,又恶狠狠地朝那关着的房间指了指,“曾泽这黑心肝的,竟然为了钱做出这种事。”

  易蓝因只是摇头,瘦白的手放在小桃的下巴上轻揉了揉。

  在暗室的时候,郁景还不觉得她瘦弱,如今她倔强倨傲地站在这里,让她莫名其妙地跟着心痛了几拍。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一把罩在了易蓝因身上,又转过头对一脸忧心忡忡的小桃道:“麻烦小桃前辈带易老师回车里等着,我一会儿就过去。”

  易蓝因不光没反驳,临走时还特意抬起眼,用那种厌恶看不起的视线扫了下窗边绑着的裴久,小声对他说了句:“老裴,以后我们都,好自为之吧。”

  裴久的眼镜已经被打穿,他眯着眼,想要看清易蓝因的表情,却只能是徒劳。那声对不起就在嘴边了,却怎么也没能顺利地说出来。

  待易蓝因离开之后,郁景抽了条椅子坐在他对面,她扯了窗帘上的布不紧不慢地裹自己的手。

  抱臂站在沙发旁边的盛天顺势坐下,他补上了小桃刚刚的位置。

  “你要干什么?”裴久愤怒地抬起脑袋,“打人犯法。”他将易蓝因对自己的失望尽数扣在郁景的头上,如果不这样的话,他觉得自己一定会疯。

  他喜欢李芷喜欢了二十多年,所有人都知道。

  偏偏在他快要娶到她的时候。

  他抬眼去看椅子上的郁景,她小臂线条紧实,是健身人崇拜的那种非蛋白质粉充出来的线条。对方目光坚定,正一圈一圈有条不紊地裹自己的手,可她的手根本就没受伤,她裹它干什么呢?

  待那布条裹到尽头时,郁景垂头低睫,用嘴咬住布条,将那布打了个死结。

  裴久有些没来由的恐慌,“郁景!”他大声喊她,试图唤回她的理智,“你敢碰我,我就能让你一辈子蹲大牢出不来。”

  话音刚落,一拳冲着他的肩膀砸过来,又一拳打在他另一边的肩膀上,就像千钧重的石头压过来,带着拳风。

  裴久痛得说不出话,他的手被电线绑得紧紧的,连躲都没处躲。

  郁景只打人,也不出声。

  房子里很静,楼下又传来面包店的泡芙优惠信息。

  一拳拳挑着位置砸下去,让人痛不欲生又不会留下外伤。

  郁景是活着的魔鬼。

  裴久痛得特别想死,此刻他顿悟,喜欢算个屁,健康地活着才算得上幸福。

  五脏六腑仿佛被皮囊挤到了一起,而皮囊像被火烧过一遍似的,哪哪都痛。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手腕了,那里只有一团的麻。

  有警察在外面“当当当”地敲门,裴久觉得自己得救了。

  哪想到伴着那敲门声,落在自己身上的拳头却更重了。

  只把人从上到下打得连喘息都觉得火辣辣地痛以后,魔鬼才肯收手。

  房门最后被警方大力破开,郁景退开两步,她边慢条斯理地解手上缠着的布条,边对警方口齿清晰地讲事情的来龙去脉。

  盛天站起身,给警察露了下自己的证件以此支持郁景的论点。

  被狼狈绑在窗台上的人大口地呼吸,他缓缓抬起脑袋看向面不改色站在警察身边的郁景,她看起来是那样的无辜,那样的正义。

  裴久突然笑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种场合笑,总之笑出第一声后他便很难停止了,直到笑出眼泪来,他亲眼看着落下的泪滴砸在自己为了见小芷而特意换的新皮鞋上。

  被关进房间里的曾泽同样被警察放出来,她带着无知的幼稚,被警察压住手臂送下了楼,这一去也不知道几年能出来。

  郁景甩了甩发麻的手,对盛天道:“麻烦你了,欠你一次。”

  盛天无语地翻她白眼,“说这个就见外了,”他顿了顿,看起来格外地真诚,“你能想到找我帮忙,其实我还挺开心的。”

  郁景抬手撞了下他的肩膀,从他口袋里翻出易蓝因的手机后,跟着警察们下楼。

  所有人都要去警局录口供,易蓝因也不能幸免。

  从警局出来时,还没天黑。

  易蓝因低下头为自己的手机开机,手机像炸了一样,自开机后便没停过。

  等它终于消停了,易蓝因才从腿上捡起手机,她和不远处的警察局自拍了一张后面无表情地将它传到社媒。

  照片发出去的同时,她的账号被人踢下去。

  有人改了密码,她再也登不上自己的账号。

  她冷笑了一声,又去拍身边焦躁地啃自己指甲的小桃,“慌什么?账号借我用一下。”

  小桃毫不犹豫地递过去自己的手机,在易蓝因打开那个社媒app的时候,小桃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捂住自己的手机屏幕。

  她讪讪地:“忘切号了,抱歉,易姐。”她无辜地吐了下舌头。

  易蓝因轻轻拨开她的手,看清那账号活跃在【大明星和她的小保镖】超话后,浅浅地笑了一下。最新的博文里,是郁景瘫坐在柱子边的样子,看起来很可靠。

  她认真看了一会儿那照片后熟练地切换了账号,小桃的社媒是官方承认过的工作人员账号。

  易蓝因淡然地字斟句酌地打字,写成了以后按了发送才把它交给小桃,“以后和我一起过苦日子吧。”她又朝小桃笑,带着抱歉。

  小桃低下头去看,整篇洋洋洒洒地讲了一千多字她的生平,讲她的家庭,讲裴久和自己的假订婚,讲这次的意外,讲自己的公司在这次事件发生以后的所作所为,但都没有最后一句话有爆点。

  最后一行她写:【我尊重爱情,尊重爱人,我爱她。】

  她没有写“她”所定义的名字,但光是“她”这个字就足够了。

  不出意外,这条博文在三分钟后被人后台删除掉。

  但易蓝因相信自己的粉丝一定已经截下来广而告之了。

  她放松身体,放空思绪,只是把自己的目光死死凿在眼前的警局大门。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后,盛天从门口走出来。

  易蓝因忙摇下车窗探出头问他:“ 郁景今天能出来吗?”

  “能。”盛天确信,“再等一会儿吧。”

  他靠在车头刷了下手机,几分钟后他抬起头,手机屏幕朝着车里的易蓝因亮了亮,几步绕过来对易蓝因道:“不行,你不能在这儿了,被媒体堵到就麻烦了。”

  易蓝因却摇头,她说:“我得等她出来。”

  盛天沉默了一瞬,皱眉拉开主驾车门,“不行,郁队还没出来,我得替她保护好你。”

  易蓝因无可无不可地将头靠到车窗上,她双眼透着死灰,人却依然漂亮得让人很难挪开眼。盛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她,最后直接发动了车,带她离开了这里。

  几分钟后,小桃的脑袋凑过来,“易姐,游总发了谴责声明顺便辞职了。”她将手机递过来,易蓝因偏头扫了一眼,只得轻叹口气,“她的违约金比我都多吧?”

  小桃挠挠脑袋,“应该差不多,但您还有那么多广告呢,那还是您多。”

  易蓝因无奈地笑了笑,她眨了眨眼,抬起手把小桃的屏幕轻轻地推回去。

  “没事,zoe赚得多,我去求她借我。”

  “zoe老师干一辈子也不够付您那些广告违约金的,能付得清游总的都算不错的了。”小桃塌下肩膀,“我们要是在演电影就好了,现实的代价太大了。”

  “是啊。”易蓝因接上,“早知道就是发个声明这么简单,我早该这么做的。”

  于是刚从警局出来的郁景就被各路媒体堵在了警局门口,一堆花花绿绿的话筒递到她嘴边,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终于在乱七八糟的噪音里,从记者嘴里搞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郁景就算再外行,但好歹当过两个月易蓝因的保镖,多少算半个圈里人,她抬起手制止了更多的噪音后,唇凑到话筒前缓慢开口:“我希望大家把关注点放在此次绑架案上,李先生作为此次绑架案的主谋,正动用各方的力量试图将罪行推到他人身上。”她的眼睛亮闪闪的,“关于易蓝因老师,我只有一句话回应,我比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爱她。谢谢大家。”她得意的时候,就会边笑边挑起右边的眉尾,看起来臭屁又可爱。

  小桃关掉屏幕上的直播,转过头看易蓝因,“易姐,”她憋着笑,“郁妹妹好像也和你似的,不管不顾的。”

  易蓝因点头,“是啊,两个人凑不出一个敬畏心。”

  前面正绕路去警局接郁景的盛天回过头来,“郁队胆子超大,我们之前在大兴安岭国境线出任务,饿急了,黑熊的老窝她都敢去掏。”

  “这么不怕死?”易蓝因轻嗤一声,用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挑理:“就没想过回国来向我当面道个歉呗。”

  “诶呀,我不是那个意思。”盛天懊恼地“啧”一声,“我用别的秘密换您不和她告状,行吗?”

  “说来听听。”易蓝因抱起双臂。

  “她晚上老偷偷听你之前给她发的语音,有一次耳机没插上,让周姐听到了。周姐想打趣她,掀开了她的被子发现她正偷摸哭呢。”盛天说,“这事周姐就告诉我一个人了,让我没事多关心她一点,太搞笑了。”

  易蓝因这才满意地收起手臂,车子刚好转到警局附近。郁景被一大团人围着,盛天打算半路上接上她,所以直接把车冲着人群开过去,郁景手脚麻利地趁乱钻上了车。

  进来就抬手抹了下脑门上的汗,“我的天啊,太可怕了。”

  易蓝因抬眼瞧她,“你老婆本儿攒够没有?我反正要成被执行人了。”

  “砸锅卖铁也帮你还,”郁景朝她安慰性地笑了一下,“等一周以后招标会结束,我超~~~努力工作。”她特意扮着鬼脸逗她,“死死去抱我姐的大腿,你放心吧。”

  易蓝因虽然嘴角在笑,但却不达眼底。

  郁景理解她。

  “我会更努力的。”她只能抓着她的手表忠心,好以此减消一点易蓝因对未来的恐慌,“姐姐相信我。”

  同时间,李家别墅里,李先生抓着李让的脖颈,一下一下地扇他的脸。

  “胳膊肘往外拐哈?”

  “我对你姐不好吗?呵,”李先生特意摘下腕口的奢华袖扣,将衬衫卷到手肘,“我就是对她太好太纵容了,才让她这么疯!”

  一个巴掌打过去,力气大的使得李先生自己齐整的头发被甩得乱七八糟,他抬手抹了一下,又是一个巴掌打过去,“李让,”他摸着他的后颈,额头靠着他的额头,表情看起来狰狞又癫狂,“我把李氏交给你怎么样?只要你去杀了郁景那混蛋。”

  李让呸了一声,一下子将口水喷到他脸上。

  “别做梦了,我就要我姐自由。”

  “你以为你姐是真心对你好?”李先生直起腰,“你挨打以后的那些温情,都是我要求她替你做的,从你出生起,我就告诉她该怎么驯服你,”

  “我知道。”李让突然抬眼打断他的话,“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受欺负时,只有姐姐会保护我。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她向我道歉,说抱歉让我生在这个家。”李让的眼睛通红,“可是那都是大人们的错,和姐姐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真是,你可真是油盐不进。”李先生有些气急,他手扶在自己的胸口上艰难喘着气,“小三生的孩子,果然扶不上墙。”

  李让突然挣开他的束缚,在李先生不敢置信的视线下,他站直腰,“爷爷好像是忘了,我已经成年许久了。”他抬手摸了下自己被打出了血的嘴角,又不在意地笑笑,“你再碰我,我就敢打回去。”

  他一下子撞开李先生,推开那比正常门高出许多的办公室门前,他转回头,“爷爷的爱太窒息了,怪不得父亲宁肯撞车死掉,也不肯再在这个家熬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