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出事◎

  薛岫笑笑, 他没有说话。

  王玉泽明悟,也未说别的,反倒是夏无咎捉摸不透薛岫的意思, 又不敢离开薛岫半步。

  等到了晚上, 他蹲在薛岫的床边, 弱弱道:“你睡吧,我不打扰你。”

  “你不必害怕,我说的是笑话, ”薛岫也未曾想到夏无咎居然会害怕到这个地步, 连晚上都要缠着他。

  他夜里不习惯屋内有旁人,他伸手扯着夏无咎的衣领, 缓缓把他拉起来, 拉扯到门边,松手,静静看着夏无咎。

  手伸向门外, 意思很明了, 请吧。

  夏无咎不想离开,他再三确定地问道:“真的是骗我的?”

  薛岫无奈瞟他一眼,颔首道:“是的,请。”

  夏无咎皮笑一下,又不敢违背薛岫的意愿,三步一回头, 弱小又无助地被赶出门。

  薛岫轻阖上门, 以为事情到此结束的时候,他刚给自己倒上一杯茶, 准备喝完茶就入睡时。

  “啊——”

  惨叫声突兀地乍然响起。

  是夏无咎的声音, 薛岫放下茶盏, 起身大步向外面走去,拎着灯笼,在烛火与月光的照射下,向声音来源的地方走去。

  风呼啸地吹着,静谧的道路上时不时落下几片落叶,烛火被吹得摇曳,忽明忽暗,暗地里的枝丫张牙舞爪地挥舞着。

  风声似有人在低声暗语。

  静谧的道路上唯有自己的脚步声。

  薛岫:……

  他似乎知道夏无咎为何会惨叫了。

  但也无法,他还未看到夏无咎的人影,不知道他现在如何,继续向前走着,看到一处湖泊。

  湖泊的旁边正站着一名白衣女子,乌发随风飘扬,露出的面容惨白毫无血色。

  看到这名女子的时候,薛岫也微征愣住,怀疑自己眼花,但还是拎着灯笼向那边走去。

  白衣女子正向着他招手,薛岫步伐顿住,眼神落在女子的身后,他缓慢的

  地走过去,微微抬起灯笼照看着,冷声问道:“怎么了?”

  “是你啊,我也不知道无咎怎么回事,看到我后,死命地跑,失足落入水中,你瞧,他还在水里扑腾呢。”

  是夏四娘的声音。

  薛岫微叹,夏无咎看到夏四娘如此模样,没有吓晕过去都算胆子有些大的,又瞄向水里不停扑腾的夏无咎。

  无奈地飞身过去,踩在水面上,伸手将夏无咎拎起来,微弱的烛光打在夏无咎的脸上。

  慌乱无比的夏无咎微稳定心神,弱弱睁开一只眼,顺着光一点点地向上蔓延,借着月光瞧清薛岫的面容后,放下心来,拍拍胸脯道:“是你啊。”

  又急迫地扯着薛岫衣袖,指着身后道:“薛岫,你想不到我刚刚遇到什么,真的遇到那个东西了,你可有看见?”

  微压低声音弱弱道:“她还呼喊我名讳,不会是我阳寿已尽,阎王爷派人来寻我。”

  “……”薛岫沉默一瞬,道:“不是。”

  薛岫想了想,还是直白地说道:“她好像是你的姑姑。”

  “啊?”夏无咎惊疑,他姑姑?!

  他姑姑只有一位,身后那个白衣女鬼是他姑姑,不可能吧。

  薛岫不能忍受夏无咎衣服滴着水,动用内力给他烘干,没想到,烘干的那一刻,某人就像个树懒一样扒拉在他的身上,乜斜看着夏无咎。

  正要冷声叫夏无咎下来,夏无咎扒拉在薛岫的肩膀处道:“我先回头看一眼。”

  夏无咎回头,看到那个女鬼正在岸边招手,嚓的一瞬,摇晃着薛岫的肩膀,哽咽着:“那哪里像我姑姑,我不会是要死了吧,曾听闻人死的时候才能看到鬼,方才我在水里的时候,还感觉到有人捏着我的脚脖子,想要把我往水里拉。”

  “嗯,”薛岫没有多说别的,而是带着夏无咎回到岸边。

  夏无咎一眨眼,就与他认为的女鬼对上眼,甚至是,女鬼还伸出手,揪住他的耳朵,说道:“我喊你,你跑什么?”

  这个声音?!

  的确是他的姑姑。

  夏无咎瞬间从薛岫的身上下来,他打量着夏四娘,疑惑道:“姑姑,你的脸怎么回事?”

  怎么全部是白的。

  “我新做的东西,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夏无咎无言,他说出来岂不是还是一顿揍,扯了扯薛岫的衣袖,想薛岫替他开口。

  薛岫感受到衣袖被扯动,眨眨眼后道:“无咎认为你是鬼。”

  夏无咎瞪眼似的回眸,脱口而出:“薛岫,你是故意的吧,啊!”

  夏四娘也微愣,指着自己道:“认为我是鬼?”

  夏无咎闭上眼睛,静等夏四娘出手,没想到却听到了夏四娘的笑声,听到她说:“真的吗,没想到真有人被我吓到,看来我的装扮很成功。”

  留下夏无咎无语凝噎地盯着夏四娘,然后转头拉扯着薛岫道:“我们走吧。”

  薛岫嗯了声后,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他出来也是听到夏无咎的惨叫声出来寻找,既然人无事,他也就回屋歇息。

  倒是夏无咎不敢走,拉着薛岫道:“你就让我在你屋里打个地铺,我是怕了。”

  “不可,”薛岫拒绝。

  夏无咎眼巴巴看着薛岫,试图以此软化薛岫。

  薛岫则是道:“你若是害怕,我先送你回院子。”

  走了两步后,薛岫突然来一句:“你此举好似个姑娘家。”

  怀疑地扫视着夏无咎,沉声问道:“你,女扮男装?”

  夏无咎:……

  谢谢你,我的好兄弟。

  “不必,我可以自个回去,莫要相送。”

  激将法成功,夏无咎低着头猛地向前冲着。

  薛岫静默须臾,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廊下王玉泽披着衣物走出,问道:“发生了何事,我似乎听到了夏无咎的声音。”

  “落水了,”薛岫淡淡道。

  “嗯,方才传来消息,边疆有异动,”王玉泽拢着衣物道:“萧太尉要回京了。”

  “他回京?”薛岫疑惑,萧太尉一直镇守边关,与晋国的战事才过去一两月,怎就如此快的回京,一定有问题,陛下想收回萧太尉手中的兵马?

  “是的,回京,看来太子死后,陛下坐不住了,萧太尉一直听从的是陛下的命令,虽说萧锦与我等有接触,但在这等大是大非上,萧太尉不一定能脱身,你懂我是何意思。”

  薛岫冷声:“怎会如此突然。”

  像是有人在陛下的耳边出谋划策,难道是祖父的举动使陛下疑心。

  “像是风雨欲来,”王玉泽笑道:“我们可要回京。”

  薛岫道:“不,若是发生大事,我们二人回去亦无事于补,相信祖父他们能处理好一切,不必担忧。”

  薛岫走到门口道:“多谢,我会去查一查的。”

  说完,他颔首,推门走向屋里头。

  走到自己的案桌边,微弱的烛光亮起,他伏案写着,向京中传递消息。

  此时,窗外瞬间落下雨,哗啦啦的雨声连绵不绝,给这静谧的夜中带来些微弱的声音,雨打在屋檐上,打在瓦砖上。

  薛岫微抬头看向房梁处,微皱着眉头,骤雨大作,不是好兆头。

  不知青阳现在如何。

  过了两日,京中传来消息。

  薛岫看着纸上写的,陛下下令包围薛府后,微拧着眉,不明陛下到底发生了何事,居然如此冲动,敢让人包围薛府,是有别的倚仗?

  “公子,赵公子请你过去一叙。”门外小厮的声音传来。

  薛岫应声后,出门遇到王玉泽。

  王玉泽缓步走到薛岫的身边,面露笑容道:“真是疯狂啊,前两日我还和你说萧太尉为何回京,未曾想到,陛下是想借萧太尉手中的兵马包围薛府,若非江心柔已死,我都要以为,陛下这是为心上人疯狂了。”

  听到王玉泽提起江心柔,薛岫沉吟后道:“你说她真的死了吗?”

  竟然也有些迷茫,江心柔那人太过诡异,薛岫一时也没有把握,那场大火真的烧死她了吗。

  “不会她还真的金蝉脱壳,活着,那可真是件奇事。”

  “或许不是她,”薛岫淡淡道:“殿下唤我,我先去一趟他那里。”

  “先不急,唤你也是因你薛家一事,不如我也一同前去,陛下想灭了你薛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再者,京中早已心知肚明,上头的那位坐不了多久。”

  薛岫的步伐微顿,他道:“是否走漏风声,被陛下知晓,从而临死前的反扑,你王家到底是何想法。”

  “自然以殿下为先,王家虽有不善之处,但在此等大事上,也绝非目光短浅之辈,又岂能容忍你薛家一马当先。”

  薛岫定定看了王玉泽一眼,未说其他,两人同行走至门口,坐上马车向赵府而去,去见赵怀泽。

  走过抄手游廊,经过庭院,又过垂花门,方走至里头,见到赵怀泽。

  赵怀泽正站在一处凉亭内,凉亭旁是池塘,他正撒食扔到里头。

  “来了,你薛家的事我也听闻了,你现在是何想法,”赵怀泽回过头看向薛岫,又看到薛岫旁边的王玉泽,笑意不减,说道:“近日里,孤怕是没有时间去解决我那个好弟弟。”

  “青阳水患来势汹汹,已不容抵挡,炸毁河堤后虽有所缓解,但尚未解决,”说到这,赵怀泽像是想到何事,看向薛岫道:“徐凤元是你的人?”

  “是,”薛岫淡淡回着:“春闱时徐凤元被调换考卷,于心不忍,便带他回薛府住了几日,恰逢青阳县主蒲年事已高,徐凤元有几分才学在身,才把他安排至青阳。”

  “你眼光极好,徐凤元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于治水一事上出了力,又不是个软弱的,得了你的命令后,有河道官阻止,他把那河道官杀了。”

  赵怀泽又扔下一把鱼食,看着鱼儿争先抢后地夺食,他笑道:“你二人替孤去青阳赈灾,孤回京登基,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