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省心的弟弟把铺子给了江姑娘◎

  薛岫抬眸看向来人, 起身相迎,略颔首说道一声,二叔。

  “此次也不是为了别的事, 岫查账时发现二房从公中划走一笔银钱, 没有记载钱款的去向, 才找二叔前来问一声。”

  薛岫拿起账簿,翻到记载二房支出钱款的那处,递到他二叔薛灵瞿的手中:“二叔看下。”

  薛灵瞿收起扇子塞到腰间, 双手接过账簿正要翻动时, 两眼看见二房取钱挪用一事,翻动的手停下, 摊开, 一本正经的看过去,那字迹甚小,甚至在犄角旮旯里, 都能被薛岫翻出来。

  薛灵瞿眼珠子一转, 也不敢直视薛岫的双眼,合起账簿,放在案桌上,“原来大侄子是为了这笔钱啊,这钱的确是被我拿走了,二房那段时间比较艰难, 就划了点钱, 周转周转,想着太过复杂, 也不好记下来, 也就没说钱款的去向。”

  “这事已经过去好久, 我都有几分不记得了,这笔钱我二房可是还未还上,都怪二叔记性不好,我还以为这钱你二婶已经还上了,”薛灵瞿停顿片刻,有几分不好意思:“大侄子二叔也不是不还钱,但最近手头实在不宽裕,要不这样,二叔房里的,你有什么东西看得上的,你就尽管拿去,补了这笔账。”

  “嗯,二叔的想法甚好,那就依二叔所言,二叔可还记得挪用几千两银子?”

  “事情过得太久了,”薛灵瞿想糊弄过去。

  “嗯,二叔不记得也不碍事,岫已经算出,”薛岫喊道一声云喜,云喜进来后,他吩咐云喜道:“你带人去二叔的房里,以物换钱,把招子放厉害点,可别多算了二叔的。”

  云喜说了一声是,便缓慢退下,招呼着人去二房拿东西。

  我只是随口说的,你还当着了,薛灵瞿震惊,他听完后,连忙抬起手想要制止,可千万不能叫薛岫的人去他的屋里,去了,他还有物件留下嘛。

  张口欲言,余光中看到薛岫的面容,形似大哥的脸,让他身上的皮一紧。

  还未出声,薛岫偏过头,正对着光,黑眸中镀过一层金粉,似琥珀色,淡薄中又有几分庚金之气,“二叔可是有话要说?”

  “没,没……”薛灵瞿嬉笑两声,闭口不言,免得多说多错,连他的小金库都没了。

  按理说他一个长辈,哪有怕晚辈的份,但薛岫是嫡长孙,是下一任薛家家主,更是这一代中最有出息的那个,深得爹娘喜爱,把他当宝贝。

  若他惹毛薛岫,在爹娘那已经是根草的他哪比得上他们的宝贝,完全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再者不就是丢了点东西,只要不断供,后续他还是会有钱,这些东西再花钱买回来就事了。

  这么大的动静,薛灵瞿回眸看向那堆在一起的账簿,几年来,一堆烂账,总会有比他更倒霉的人。

  “那大侄子这边若无别的事,那二叔就先回去,免得你二婶在那闹腾,”薛灵瞿说完,直接溜了,一刻也不想在那多留。

  等二房的账查出来抵消后,薛岫又雷霆手段处置那些私窃的仆人,顺带清除别人安插在府内的线人。

  一切尘埃落定后,已是晚上,薛岫还有关于家产的尚未查看,入睡之前,他挑灯夜读,却发现有一间铺子更换了主人。

  他举起这张纸,在淡黄的烛光映照下,一切都收入眼底,被烛火映照有几分温度的眸子温度骤降,冷冷的看着,满目寒霜。

  他捏着这张纸,披上外衣,打着灯笼一步几丈远缓慢又快速的来到薛静的住处。

  敲了敲门,进入院子内,破门而入,走到某人的床边,在仆人担忧的目光下,唤醒薛静。

  薛静眼睫毛颤动着,刺眼的烛光闪烁,似乎感受到那股炙热,他翻个身想要躲避光源,朦胧见听到呼唤声。

  倒要小爷看看,是谁来打扰我清梦,薛静想着,烦躁的睁开一条缝,透过朦朦胧胧的月光烛光看到床边有一人影,吓个激灵,瞬间躲进被子里瑟瑟发抖。

  “是我,”薛岫清冽的嗓音含着丝低哑,清晰的传进薛静的耳朵里。

  躲在被窝里头的薛静瞪大双眼,慢慢的拉下被子,只露出自己大大的眼睛,看清楚是谁后,才松口气抱怨着:“三哥,你大半夜不睡觉来我屋里做什么?”

  他刚要躺回去,又想到白日里头发生的事,表情瞬间凝重,弱弱一句:“哥不会是我爹用我的名义从公账上划钱吧。”

  眉头都皱在一起,饱含几分不相信又有几分委屈,还有些恼怒,活脱脱像开了个染坊,好几种情绪都展现在脸上。

  “不是,”还未等薛静放心下来,一口气还未舒展完毕,薛岫瞟他一眼,沉重道:“比那个还恐怖。”

  薛静的心都哽在嗓子眼,满脸的求告知,紧张的抓着盖着的锦被。

  薛岫摊开一张纸,举在薛静的面前:“这个你还熟悉吗?”

  薛静凑过去看,双手接过纸,从头到尾看完,点点头:“熟悉,这是我名下的铺子,前几天送给了别人。”

  “是江姑娘吧,”薛岫眼微阖,睫毛长长,遮盖住眼底的神思,略微下压的眉眼有些无奈,若是他不知薛静想送给的是谁,也不会如此的头疼。

  不省心的弟弟,想扔掉。

  “是啊哥,我先前翻墙被你抓住的时候你不就已经知道了,哥说不能给心上人送玉佩当定情信物,我想着送铺子也是可以的,毕竟江姑娘需要个好地段的铺子,我手头刚好有,我就送给她了。”薛静一谈起江姑娘那话也变多了,侃侃而谈没有停歇的,甚至连薛岫都不怕。

  “……”

  “所以你送出一年能赚上千两的铺子,薛五公子好大的手笔,若我没有记错,这铺子在你手中也未有几家,是顶好的铺子。”

  薛岫神色淡淡,瞧不出息怒,即使是说这些话,薛静看半天,也看不出他三哥是在问他还是在讽刺他。

  支吾半天,不解的挠挠头,披着被子坐在薛岫的旁边,探头:“哥,你是不是不乐意,我也知道我送出这么大的铺子是会有点……但江姑娘是我喜欢的人,我想给她最好的。”

  “你下次又遇到喜欢的人,难不成又送一套铺子出去,你的铺子都是你母亲给你的,都是你母亲的嫁妆,”薛岫失望的看向薛静,落寞道:“身为人子,岂能拿母亲的嫁妆送予他人,此举会寒了你母亲的心。”

  “你已经不是小孩,总归是个大人,再过两年,都是可以娶妻的人,那时,你这事传出去,不仅坏的是你的名声,亦是薛家的名声。”

  “大不了我娶江姑娘,”薛静梗着脖子,神色认真,饱含着赤子之心。

  “……”薛岫弹了下他的脑门,试图把人打清醒:“江姑娘不会嫁你的。”

  “哥你怎么知道不可能,我是你的弟弟,是薛家子,在氏族中与他人相比亦是不差,只要我用心对待江姑娘,她一定会喜欢我的。”

  薛岫揉揉眉心,很想把弟弟打一顿,他手指轻敲几下膝盖后,淡淡道:“如果你不是我的弟弟……”

  “嗯?”薛静疑惑凑过去,洗耳恭听下一句。

  “是王玉泽的弟弟,会是件好事。”

  “啊?!哥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连自己的弟弟都不认了,不就是一个铺子吗,至于吗?”薛静见薛岫起身要走,连忙抱住他的腰,大半身子悬空。

  薛岫皱眉,扶住薛静的肩膀,后退几步:“松手。”

  薛静倔脾气上头不松,委屈巴巴的看向薛岫:“那哥你说我是不是你弟弟?”

  “……”

  “你快说,我是不是你弟弟,你不说,我就不松开,大不了,一整夜我们都这么过!”说的贼硬气,强撑不了三秒,在薛岫寒霜似的目光下,慢慢的松开手,僵硬的收回手,乖巧的放在自己的膝上。

  “你是,你不是早去见阎王了。”

  “哥你可真会说笑话。”

  “把铺子要回来,”薛岫手抵唇,嘘的一声:“你听,我说。”

  “若是别的人,此事也就罢了,但是江姑娘,不得不重视对待,她和三皇子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你此举便是拿着薛家资源去资敌,借江姑娘的手,每年给三皇子提供上千两白银。”

  “你让太子该如何看待我薛家,不说别的,今日我亦是打了三皇子一顿,你此举亦是对不住我,”薛岫拍拍薛静的脑袋瓜:“你好生想想。”

  “这世上难道有自己的心爱之人在一起就这么难吗,不能不考虑两家的家世,两家身后错综复杂的关系吗,简简单单的不好吗。”

  薛静颓丧的说着,眼神中都没有光彩,他看不到他和江姑娘之间的未来。

  “嗯,很好,但你和江姑娘之间并非两情相悦,你和她之间的情感也不足以你二人冲破身上的枷锁。”

  薛岫沉思后,低声说着:“你是薛家人,在享受家族所拥有的资源时,亦要承担兴盛家族的责任,个人于家族而言,太过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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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薛岫与薛静夜谈后,薛静颓丧一段时间,但也没忘记三哥说的话,他独自前去约江姑娘见面。

  杨柳依依,溪水垂畔,清俊的少年神情厌厌的等候在柳树下,双手拢入袖中,虽有些稚气尚在,但已经能从他身上看到某人的影子。

  薛静学着薛岫的姿态身躯挺拔,站立如松,冷着张脸没有任何的笑意。

  多日没见薛静的江心柔都不敢上前,她在薛静的身上看出那让她吃过多次亏薛岫的影子,略微踌蹴不敢上前。

  还是薛静看到她,双眼微放着亮光,喊了声江姑娘,她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