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姑娘好像真的有些不对劲◎

  此时外头锣声三响,斗诗大会开始。

  雅室内静谧,正要回嘴的萧锦默默闭上嘴,仰头望着上方,一副魂已经飞走别管我的模样。

  薛岫睨了萧锦一眼,随后说道:“你莫逗他,他当真你和他之间连朋友也做不成,他今日约我来此,正是因为江姑娘的事。”

  听到这,王玉泽来了兴致,撑着头做出倾听状,用公筷给萧锦夹些他爱吃的菜放他碗里道:“约她来此讲清楚?”

  “那倒不是,是他觉得我冤枉他,不相信他的话,恰逢打听到江姑娘今日来此,特意拉我来见见,以此说明他说的都是真的。”

  王玉泽筷子一顿,像是头次见到认识薛岫,“你居然有此闲心,管他这种事。”

  又见萧锦半死不活一脸放弃解释的模样,说道:“江姑娘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得多亏了萧锦,不然我还不能听到这般有趣的事。”

  “听我妹妹说她诗写的尚可,今日来状元楼,莫不是要来参加斗诗大会。”王玉泽挪开眼笑着说道。

  “或许是吧,”薛岫看向杯中的茶,白皙的手指摩擦着杯口,不想在此事上多谈,或者说,他是不想与王玉泽多打交道,能跟他共处于一室都有些勉强。

  他要收回他先前所想,不会成为死敌也不见得会成为好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更能说明他与他之间的关系。

  门外喧闹声不休,对仗工整的诗词被念诵出传至二楼。

  斗诗大会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薛岫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说道:“萧锦,走吧。”

  对着王玉泽微微颔首,示意先走一步。不成想王玉泽却道:“不妨带上我一个,也好有个商量的人。”

  这场好戏他怎能错过,不掺和进去。

  门外一声念白:“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①”

  “不知是哪位公子所作,可否上前一步。”

  薛岫打开雅间的门走出去,站在栏杆处向下望去,在场众人尽收眼底。

  直到他的视线停留在一处,那里站着一位身穿白袍较为瘦小的书生,头戴纶巾,白皙的面容似乎发着光,更为重要的是那张面孔,曾在他梦中出现。

  那个古怪的女子。

  薛岫侧身扯过萧锦拉到旁边,问道:“那位可是江姑娘。”

  他已有猜测,拉萧锦过来只为验证,反倒是王玉泽靠过来,与他肩并肩,顺着他的眼神向下方望去。

  见到一个比较活泼……的姑娘家,虽扮着男装,但他还是一眼认出。

  “这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江姑娘?”他小声的在薛岫旁边说着,声音轻微。

  萧锦探头看过去,扫过某处,心脏又怦怦怦跳动,吓得他捂住胸口躲到薛岫的身后,不敢多看,“薛岫,又来了,王三你可别不信,那姑娘诡异得很,说不定说不定就是那个那个变得。”

  说到后面,他很自觉的压低了音量,惹得站在王玉泽身后正探头望的王玉灵一阵恶寒,嫌弃道:“你可别瞎说,怎么可能是那个那个,枉费你是个读书人。”

  “你有种!你怎么不敢直接说!”萧锦驳回道,与王玉灵在那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

  -

  薛岫被萧锦挤得上前两步,他一回头,就见萧锦蹲在那,小心翼翼的偷瞄自己。

  他回头向下看去,那瘦小作男儿扮相的江姑娘正从人堆中挤出,纶巾掉落,满头青丝垂落。

  惹得旁边人连忙避开,恨不得离她几丈远,实在是男子中突然冒出个姑娘家,委实吓人。

  台上念诵的老者也傻眼,他主持多年斗诗大会,还没碰到这种情况过,胡须都被扯下三两根,疼痛唤醒他飘离的神志,清咳两声又问道:“这位……姑娘,此诗可否是你所写,可有完整的?”

  “是我所写,没有完整的。”

  欢快的声音传至二楼,王玉泽凑近薛岫,歪过头含笑道:“我有些相信你说的话了,这姑娘是不太对劲。”

  “但我不想这世上有鬼怪,我更信有人假扮。”

  薛岫沉着目光,听着江姑娘和楼下老者的交谈:“身处草野之人,一个长于士族中的女子,怎会写出这等诗词。”

  “仰天大笑出门去,其中的豪迈,别说是你,就连我也不尽然能写出。”

  这无关别的,而是一份心性。

  他平淡的说出江姑娘诗词中的破绽,瞥向王玉泽笑面虎般的侧脸,见他嘴角凝固恍若在沉思,又说道:“于昨夜梦中,萧锦来寻我之际,与她梦中见过,神情举止古怪异常。”

  若不是今日得以相见,薛岫也想不到梦中那女子便是那江姑娘,她到底是何精怪?

  王玉泽听完,脸色也顿时沉下,他不怀疑薛岫说的话,这世上有人撒谎成性,但也有人从不说假的,好比薛岫。

  “是否是,一试便知,”王玉泽眯着眼笑着说着,薛岫见到他眯起的眼神,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嗯,何时动手,可需要我支援?”

  “今晚的月色正好,择日不如撞日。”

  “我弟弟被算计可是你下的手,”薛岫跳过话题,直接明了的问着此事,有江姑娘的事在前,两人也算是有交道。

  “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对小辈出手之人,薛岫,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你我之间的争斗,何必把他人牵扯进来,你不出手我自然也不会出手。”

  站在一旁的王玉灵:……

  他不自觉的摸摸后脖颈。

  心里吐槽着:我谢谢你,我的好哥哥,我是否该庆幸你没对薛五下手啊。

  “你们见到她就不心动,”萧锦好奇的起身凑过去,在两人之间冒出头,手搭放在两人的肩膀处。

  “所以我才说是你萧二动了心啊,”王玉泽肩膀一沉,他眼神下移落在肩膀处,语气含着挖苦的意味说着。

  楼下的江姑娘正好抬头,与薛岫几人对上眼,灿烂的笑了笑后,挥挥手,双眼亮晶晶好像有着光,小跑着跑到薛岫三人的面前。

  含笑道:“萧公子,你也在这啊。”

  薛岫和王玉泽对视一眼,默默的向后退几步,把萧锦推出去,站在萧锦后头隔着几步远的距离观察着江小姐。

  萧锦猛地被推出,人还没缓过神,就对上江小姐的双眸,清明的眼神逐渐混沌,紧张的身躯略微放松,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带着几分羞涩喊道:“江小姐。”

  江小姐名叫江心柔,出自少府家,乃是先夫人生的嫡女,也是前段时间京城沸沸扬扬传闻之一的当事人,那位被三皇子退婚后的姑娘。

  江心柔挽起耳边垂落的秀发别致耳后,露出自己小巧精致的脸蛋,白皙透红的脸蛋微微低垂,小声问着:“你身后的两位公子是你的朋友吗?”

  薛岫薄唇紧抿,直觉萧锦的状态不太,似他说的那般被控制住,上前几步直白说道:

  “江姑娘还请自重,萧锦是有家室的人,况且男女有别,与你之间保持距离,还请日后江姑娘见到萧锦就当没他这号人,于你于他都是好事。”

  他若再不上前解围,萧锦这个蠢货又要被精怪蛊惑,更别谈大庭广下之下,露出这等神情,还嫌自己身上的锅不够多。

  嫌弃的一巴掌打在萧锦的脑后,恨不得把人打清醒点。

  “啊,我没有别的意思,”江心柔连连摆手,一副你误会我了的神情,楚楚可怜的低下头,揉捏着衣袍

  “不知江姑娘是什么意思,可否今日说清楚,”薛岫蹙眉冷面,将萧锦护在身后。

  江心柔轻咬着唇瓣小声呜咽着,豆大的眼珠掉落,听到江心柔哭声的书生们,脸上露出于心不忍的神情。

  竟有人喊着:“薛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大庭广众下欺负一介女流,枉费我等将你捧于高台,称你是谦谦君子,素有君子端方之美名,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欺负女流之人,也配被寄予厚望,我看你,就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江小姐,你放心,我定不会叫他欺负于你。”

  ……

  「气运值+1+1+1+1……」

  薛岫眼前又出现那行小字,小字悬挂在江姑娘的头顶,随着她抽噎的身体晃动。

  微眯着眼,只当是自己看错了,转过头望着那群气愤不休的书生,余光中那行小字依旧在。

  紧紧盯着江心柔,观察着那行字,后面的数值不停的增加。

  这时,一盆冷水从楼上泼下去,看不顺眼的王玉泽扔掉手上的盆,笑看着那群破口大骂的书生如同落汤鸡般,骂薛岫沽名钓誉,那一直万年老二的他又是什么。

  他自然不是为了薛岫出头,而是为了他自己。

  当书生被冷水泼了后,薛岫留意到,江心柔头顶上的小字也凝固,瞬间往下掉了点。

  难道说……

  回响梦境中那行字「攻略失败」,精怪附身于江小姐身躯内,若有男子喜爱她,便会增加气运值,有利于她修炼,若不爱,则会损失气运值,破坏她修行。

  虽不知为何他能看见这行字,但于他而言,却是有利,也许是因为那场诡异的梦境,叫他拥有了这项能力。

  所以,那场梦境中,他感觉仿佛碰触到什么的事是真的,他靠着梦境,夺取了精怪的一丝能力,这能力于别处无用,却能明□□怪的修炼方式?

  或许还有别的用途,正当薛岫思索时,眼前的字又发生改变。

  当看清楚这些字时,他脸色古怪的看了王玉泽一眼,怎么会变成他?

  王玉泽皮笑肉不笑走过来道:“你怎么这般看着我?”

  作者有话说:

  ①出自李白,《南陵别儿童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