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柠开门的动作很冲, 甚至带起一阵风,把林追野刘海上的一撮泡沫给扇飞了。

  飞起的泡沫在林追野头顶短暂地飘了一圈,落回他眉毛上, 样子有些滑稽。

  兰柠还记得前段时间在F国遇到他的模样, 一身黑色西装,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高冷漠然的模样,和现在身穿浴袍,头顶泡沫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林追野注意到他的视线停在自己身上,但并没有因为自己滑稽的模样而尴尬,坦然甚至带着欣喜地接受他的打量。

  真好。

  兰柠说得没错, 他脑子的确有问题,只是被这样看着, 林追野心里也觉得无比满足。

  被兰柠看着的时候, 他觉得自己才是完整的,活着的。

  五年的时间里, 无数次幻想着可以站在他面前, 可以被他看见。

  兰柠偏过身子,让出位置:“你先进去洗澡。”

  他殷切地点头,走进房间,跟在他身后。

  兰柠穿着绸缎面料的家居服,面料柔滑, 垂感极佳,走动时身体的轮廓在丝质衣料下若隐若现。

  他指了指浴室的方向:“浴室在那边。”

  林追野顺着他指得方向看过去:“谢谢。”

  很快传来淋浴的水声,林追野很懂分寸, 并没有用他的浴缸,也没有用浴室里的任何物品。

  但是偷偷看了, 他把兰柠用的香水、沐浴露、洗发水的牌子通通都记了下来。

  兰柠香香的,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他在F国时闻到了,刚刚也闻到了。

  他裹着浴袍从浴室出来时,头发还在滴水,怕兰柠嫌弃,没敢用他的毛巾。

  兰柠瞥了他一眼滴水的头发,抓了条毛巾丢给他:“你是只水獭?头发湿了靠抖毛的?”

  林追野接住毛巾,慢吞吞地擦着头发,不想擦太快,他想多待一会儿。

  兰柠倚在沙发背上端详着他:“说吧。”

  林追野擦头发的动作顿了一下,虽然知道自己这几年的行为不磊落,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如果连偷看都不能,他真的撑不住。

  ‘变.态’事做多了,他一时不知道该从哪样说起:“我买了房子和你做邻居……”

  兰柠打断他:“说我不知道的,这个你刚说过了。”

  林追野觑着他的脸色:“还会腾时间跟着你的行程,路演、通告,只要工作能挤出时间,我都去了……”

  兰柠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这些时候他都在吗?为什么自己从没注意到他:“这几年你也挺忙,辛苦了。”

  林追野听出他挖苦的意思,低下头:“……我想见你。”

  兰柠放下环在胸前的手,走向他,追着他的视线:“林追野,你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林追野老实巴交。

  兰柠把他头顶的毛巾拽下来随手丢下一旁,紧紧盯着他的视线不放:“我是问你做这些事的时候在想什么?”

  林追野躲无可躲,不得不迎着他的视线,看向他。

  在林追野眼里,兰柠这几年的变化也很大,性格变了很多,模样也变了。

  第一次见面时林追野就觉得他好看,五年时间过去,更好看了。

  他的眉眼好看,鼻子好看,嘴也好看,唇瓣莹润,唇珠饱满可爱。

  这样美好的画面在眼前,他脑海里却煞风景地闪过了那晚河岸边的场景,心被很攥了一把,又疼又酸涩:“你以后别亲他了好不好?”

  还等着他回答的兰柠:“???”

  亲谁了?神经病,说的什么乱七八糟。

  兰柠瞪他一眼:“先回答我的问题。”

  林追野也执着自己的问题:“以后不要亲他。”

  他又一次转移话题,逃避回答,也许是恶趣味心理作祟,兰柠就更想知道他的回答。

  捏住他的脸和他对视,气势咄咄逼人:“你再逃避我的问题,就滚出去。”

  五年前林追野对他的触碰就丝毫没有抵触和排斥,无论是打是咬,还是粗鲁地揪头发,他都乖乖受着。

  现在也是,即使兰柠用力,将指印儿留在他的两侧面颊上,他也不躲。

  只是兰柠的话让他有些慌了:“我想……我……”

  他支吾着,半天没有回答。

  兰柠盯着他,不落下他一丝一毫的情绪,当然也看透他不是因为紧张才回答不上来。

  他现在吞吞吐吐的,大概是不想和自己说实话,却一时又没想好借口。

  兰柠不会给他编理由的时间,凑近了些,沉着脸:“别骗我。”

  他身上的味道也随着靠近,林追野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我不会骗你,我一直……在伺机接近你,想……”

  “继续说。”兰柠凶巴巴。

  林追野想低头,但被捏着脸,只能垂下视线,不敢和他对视:“想让你原谅我,还想抱你,亲你,和你……”

  “停!可以了。”兰柠忙打断他的话,面上浮现几丝尴尬,收回手,意识到自己理解错了,他支支吾吾不是因为没编好借口,而是要说些不要脸的话。

  林追野话匣子打开偏偏关不上了:“你让我说完,我特别想和你……”

  兰柠抬手把他嘴给捂住了。

  妈的,想还不够,还他.妈特别想。

  林追野含糊着:“结婚。”

  兰柠:“……”原来是结婚,意识到自己又想偏了,再次麻利地收回手。

  没手捂嘴了,林追野可以敞开了说:“然后和你上床。”

  兰柠:“……”头疼地捧住脸。

  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他刚刚又是打断,又是堵嘴,都显得特别多余,还可笑。

  林追野把该说的都说完了,像泄了气的球,彻底瘪了,等待兰柠的拒绝和驱赶。

  心里很难过,但是他不会放弃。

  兰柠赶不走他了。

  所有生物都有求生的本能,动物中毒了生病了会寻找药草,人会去医院找大夫。

  林追野会找兰柠。

  兰柠原本很尴尬,但看到他说完诨话又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兰柠好像就没那么尴尬了:“还有别的吗?”

  林追野愕然抬起头,震惊但诚实:“还有在车里、浴室、镜子前,餐桌上……”

  兰柠越听越不对劲儿,脑中灵光一闪:“林追野,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你是不是有病!”

  灵光还没闪到林追野脑子里,大概也是心里紧张,灵光闪不进来,他茫然又无辜:“可是……你问还有别的吗?”

  “我问这三年还有没有做过别的事,不是问你除了床以外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兰柠头更疼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林追野脸色一僵,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脑子抽了,你当我刚刚没说话行吗?”

  兰柠喝了口酒,没吱声。

  他刚刚也觉得不可思议,兰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他快碎了:“你当我刚刚没说话行吗?求你了,别说出去。”

  兰柠用看弱智的眼神看他:“算了,你走吧。”头疼,不想说话。

  “又头疼了?我帮你揉揉。”林追野很紧张地往前走了两步,但又怕靠太近兰柠反感,停住等他回应。

  兰柠休息不好时经常会头疼,越疼越睡不着,他就习惯喝酒助眠。

  但这个习惯也就身边很熟悉的几个人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莫非自己身边有内鬼。

  兰柠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意味深长地觑着他:“谁告诉你我头疼的?”

  林追野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我……我……”但他不想骗兰柠,不是小题大作,是不想有这样的交流习惯。

  面对兰柠时,他都是真挚又坦诚的,没有需要隐瞒的:“上次去F国的飞机上,你头疼没有吃药,而是问空姐要了酒,所以我猜你刚刚也是头疼了。”

  他的回答让兰柠有些意外,不过也松了一口气,如果他说是自己身边熟悉的人一直在偷偷给他‘通风报信’,兰柠会很生气。

  即使知道他们没有伤害自己的想法,也还是会生气。

  “那天你也在?”

  林追野点了下头承认:“我在你后边,隔了两排座位。”

  兰柠又喝了口酒,只盯着他看没说话,脑子里跳出来另外一件事。

  他放下酒杯,表情也变得严肃:“林追野,我和祁蒙恋爱的热搜是不是你撤的?”

  林追野看他时眼神很伤情:“是我。”

  他深吸一口气,主动坦白:“两次都是我。”

  他看到兰柠和祁蒙牵着手走进公寓没再出来。

  那一夜他过得比死还难受,愤怒又绝望,胸膛被抛开,心脏暴露在外,被一刀刀凌迟。

  半夜时就已经发病,他要回国,是家里的管家和保镖强行把他绑去医院的。

  兰柠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为什么突然出现?”这么多年,他一直伪装得很好,兰柠丝毫没有察觉。

  如果他一直藏下去,兰柠依旧很难发现:“你掩藏得很好,为什么不继续藏下去?”

  “我熬不住。”林追野悲恸的看着他:“你和祁蒙恋爱了,你不可以和别人恋爱,不可以!”

  这几年,他一直在找合适的机会,重新走进兰柠的生活,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差池。

  但变故还是来了,兰柠和祁蒙的恋情曝光了。

  林追野委屈得眼圈泛红:“你和他牵手,你吻他,你还在他家过夜,不可以,都不可以!”他眼圈有泪。

  “我不能看着你和别人恋爱”

  “你恨我,可以杀了我,但不能在我活着的时候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