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相对时, 兰柠瞳孔轻颤,心跳也跟着宕了一拍。

  他从没想过,会在这里, 这种时候, 遇见他。

  过于意外,让他有瞬间的恍惚,已经五年了吗?

  目光相触的时间转瞬即逝,林追野微微颔首,声音清冽:“抱歉。”

  语意模糊的两个字,让兰柠分辨不出他有没有认出自己。

  毕竟五年的时间,会忘掉很多人和很多事。

  兰柠沉默的时间里, 林追野跨步走进电梯,他们之间的距离倏然拉近, 一瞬间, 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在医院那天。

  同样在电梯里,他哭着, 他的手很凉, 唇也很凉。

  兰柠轻轻抿了抿嘴唇,别开视线。

  他别开视线,看不见林追野眼底晦暗加深。

  来人沉默着转过身,和他面朝同一方向。

  兰柠再抬眼时,只剩一个肃立的侧影。

  电梯门关上, 开始向上运行。

  林追野抬起手想去按楼层,但发现自己要去的层数已经被按亮,指节在空中虚虚蜷了一下, 又收回。

  电梯间狭仄,兰柠的手背被他落回的手轻轻擦了下, 手指下意识收紧,向后退开一步。

  而林追野似是没有察觉,脊背挺直,眼望着前方。

  祁蒙察觉到兰柠的动作,也跟着向后退了一步:“怎么了?”

  “没什么。”兰柠回答。

  他们住在12层,刚刚林追野没有摁其他数字,说明他也在12层。

  电梯很快到达,林追野先走出电梯。

  兰柠和祁蒙落后一步。

  出了电梯,林追野并没有再继续向前走,停住脚步低头看手机。

  兰柠和祁蒙越过他,朝房间走去。

  和他拉开一段距离,祁蒙凑近兰柠,倾身在他耳边轻声道:“刚刚那个人,好眼熟。”

  兰柠并不想谈论他,即便小声也不想说,随便找了个话题:“你待会要吃点宵夜吗?”

  祁蒙思路被他带走:“好啊,你想吃什么?不过要瞒着其他人,他们会跟君姐告状,说我不注意身材管理。”

  君姐是他的经纪人。

  “好,我们偷偷的吃,不告诉其他人。”说话间,兰柠的房间已经到了,祁蒙很自然的跟着走了进去。

  房间门关上,林追野才抬起头,死死盯着那扇关上的门,粗重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侧颈浮现清晰的筋络。

  他避开视线,躲开自己,他不愿意见自己。

  后赶到的助理一出电梯,就看到自己老板的状态不对,欲上前搀扶,却被挥开。

  回到房间,祁蒙开始琢磨宵夜吃什么:“阿柠,你想吃什么?”

  兰柠刚刚不过是随口一说:“我都行。”其实他并不想吃东西。

  他还在想刚刚电梯里的偶遇,五年时间他从没再见过林追野,也没听到过任何有关于他的消息。

  他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祁蒙翻着菜牌:“要喝点酒吗?”

  兰柠点头。

  祁蒙翻到酒水栏:“还要威士忌吗?”

  兰柠坐到他旁边:“我看看。”

  其实他对酒的种类没有偏好,主要是选度数高,酒性烈,入眠快的。

  选好了酒和宵夜,兰柠打电话通知助理把自己明天要穿衣服准备一下。

  宵夜来得很快,兰柠给自己倒了杯酒和祁蒙边喝边聊。

  转眼临近十一点,祁蒙吃的差不多了,兰柠的状态也刚刚好,正适合睡觉。

  两人正收拾餐桌上的残局,兰柠的电话响了,是柳竞寒打来的,火气很冲:“真他妈的见鬼了!今晚热搜又被撤了。”

  回来后兰柠只顾着和祁蒙聊天,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柳竞寒被气得不轻,还在那边骂骂咧咧:“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这不是纯纯有病吗?没事撤热搜干什么?咱也没得罪哪个大佬啊。”

  他火气大,没控制音量,祁蒙扫了个耳音,忙看手机,他的经纪人也给他发过消息,通知他今晚的热搜又被撤了。

  柳竞寒在那边分析:“小柠,我和君君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事儿有蹊跷,你和祁蒙官宣的事再等等吧,反正下个月你马上就要进组了,季恒想蹭暂时也蹭不到你,这段时间我正好把这孙子揪出来。”

  挂了电话,祁蒙也纳罕。

  但兰柠喝了酒,这会头脑发昏,思维也不灵活:“等寒哥查吧。”

  说着看了看时间:“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祁蒙目光向他卧室里扫了一眼,向他走来:“阿柠。”

  兰柠打了个哈欠:“祁蒙,明天见。”

  祁蒙目光在他身上停了片刻后又收回:“好,明天见。”

  兰柠送他到门口,道别后锁好门,拿了浴袍去浴室。

  路过客厅时,发现祁蒙的墨镜落在了茶几上,他拿起放在显眼的位置,方便明天给他。

  住酒店时他从不泡澡,淋浴的时间比较快。

  这会困的厉害,头发也懒得吹,随便擦了擦走出浴室。

  叩叩……

  门板响起很轻的敲击声,兰柠停住脚步。

  他左耳没有听力,不太能辨别轻小的声音,转身侧头,又认真听了听。

  短促的敲击声一闪而过,又回归安静。

  兰柠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转身向卧室走。

  刚走到卧室门口,玄关处又传来敲门声,这次力道比刚刚大了一些,他清晰地听到了。

  余光扫到被落下的墨镜,他猜大概是祁蒙,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你怎么……”

  兰柠话说到一半失声,眼睛因为过于意外而微微睁大。

  门外的人不是祁蒙。

  刚刚在电梯里,兰柠并没有看清他。

  五年的时间完全褪去了他的青涩,也带走了他的朝气。

  他依旧眉眼英俊,气质矜贵,但也苍白且憔悴。

  兰柠甚至不用问,就已经能感觉到他过得不好。

  但是看他浑身上下得衣着打扮,每样都价格不菲。

  他过的不好,但不落魄。

  林追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他目光深而重,包含着浓烈的情绪,一点一点描摹着兰柠的模样。

  被他如有实质的目光压到,兰柠视线微微下垂,错开与他对视:“你……有事吗?”

  林追野依旧看着他,深重的目光逐渐在升温。

  被他看得不自在,兰柠拢了拢浴袍:“如果没事,我要睡了。”

  林追野视线落在他的唇上,脑海里闪过今晚在河岸边的一幕。

  他们拥抱,他们亲.吻。

  他深吸一口气,在兰柠惊诧的目光里闯了进来,将门重重关上。

  兰柠下意识后退:“你干什么?”

  “他在吗?”林追野嗓音嘶哑。

  “谁?”兰柠脱口问出才意识到他在问祁蒙。

  “他。”林追野视线扫过室内,目光停在亮着灯的浴室方向。

  兰柠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透露着危险的气息,侧身去拉门把手:“你神经病,是不是没吃药,大晚上的来我这儿发什么疯,出去!”

  林追野真没吃药。

  那些药只会让他痛苦,麻木,失去思考能力,却根本不能治他的病。

  他的药在眼前。

  兰柠拉不开门,更扯不动他,气急道:“滚出去!”

  林追野反握住他的手腕,一步步逼近。

  兰柠五年前没他力气大,五年后依旧没有。

  其实他力气不小,而且也一直在健身锻炼,却还是甩不开林追野的手,难道他上辈子是台挖掘机吗?不然为什么臂力会这么大。

  兰柠甩不开,只能一步步后退:“你到底要干什么?”

  因为挣扎,他身上的浴袍松散,领口敞开,皮肤上刚刚被水汽蒸出的红晕还留有淡淡的粉。

  林追野目光落在上面,直白而大胆。

  “你再不松开我,我要报警了?”

  “他在哪儿?为什么不出来?”

  他们俩同时开口。

  兰柠被他看得恼火:“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他他他,你找他去他房间,你来我房间发什么疯!神经病,滚出去!”

  林追野停住脚步:“他回去了?”

  兰柠费力地举起被他握着的手:“你他妈捏疼我了!”

  手腕上的力道骤然松了,兰柠趁机把手抽回来,快速转身想去拿茶几上的手机。

  他清楚自己打不过,报警才能赶走这个疯子。

  林追野的动作和他一样快,在他弯腰即将抓起手机时,腰被一只胳膊搂住,人被扑倒沙发上,林追野压着他,大手拢住他的手背,将他伸出去的手拉回:“你们睡了吗?”

  “睡你.大爷!”现在这个情况,兰柠也只能在嘴上占点便宜。

  林追野额头抵住他后劲,声音低谙:“回答我,你们睡了吗?”

  “傻.逼吧你,我们睡不睡和你有什么关系?”兰柠全身都在使劲儿,想把他从自己身上掀下去。

  

  不成想人没掀下去,浴袍却彻底被扯开了,原本隔在林追野掌心的衣襟被抽走,变成了肉贴肉。

  他掌心温度高的烫人,兰柠腰腹被他的手完全拢住。

  两人同时一僵,兰柠一脸窘迫,正要开口骂他。

  林追野先有了动作,他又把衣襟儿重新拉回来,挡在了掌心下。

  兰柠:“……,滚下去!”

  林追野反而搂得更紧了,额头在他后颈慢慢磨蹭,贪恋地吸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和他分手吧,他很花心,他不好。”

  “你好。”兰柠回怼。

  林追野侧头贴着他后颈,不动了:“我也不好……但是我会对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