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州把其中一位飞行嘉宾拉离人群, 确定其他人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内容以后,才停下脚步开口:“嘉宾中有个叫兰柠的,他是我的朋友, 我想和他开个玩笑, 整蛊他一下。”

  飞行嘉宾是位牧民,英气魁梧,性格热情豪爽:“想让我给他找一匹跑不快的小马吗?待会儿你们牧羊的时候,让他走在最后。”

  “不是。”程锦州满眼嫌弃,显然是看不上牧民提出的幼稚整蛊方法。

  他将声音又压低些,和牧民说了几句,由于隔着一段距离, 兰柠没听清他前边说了什么,只听到后半段:“你能帮我把这件事办好, 我可以给你这个数。”他说着伸出一只手。

  牧民皱起眉头连连推拒, 神色凝重地打量着他:“不行不行,你说的绝对不行, 先生你不要和朋友开这种玩笑, 太危险了,真正的朋友之间不会开这种玩笑。”牧民转身就走。

  程锦州不肯罢休,强拉住他:“你怕什么,出了事我负责,又不是要他的命, 摔一下不会怎么样。”

  牧民又高又壮,程锦州的泰迪身板根本拉不住,人家抡胳膊一甩, 就把他搡出好远,牧民表情严肃, 十分不悦:“从马背上掉下来是会摔断骨头的,不行就是不行,先生你不要再说了。”

  听了牧民的话,兰柠大概猜出这杂碎是想让牧民在马匹上动手脚,录节目时让自己摔下马。

  牧民带着火气离开,程锦州还贼心不死的围在马群周围,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没憋好屁。

  这里没有监控摄像,嘉宾在化妆,各组工作人员都在忙,他现在趁乱对马匹动手脚,待会录制时真出了问题,他也可以完美隐身,当做不知情。

  他在马群附近站了会儿,转身走开,但很快又回来。

  周围依旧无人理会他,他变得比刚刚更大胆,装作好奇的样子摸摸马背,顺顺马鬃,走到马群里侧,借着马身做遮挡,掀开一匹马的马鞍,在下边放了东西。

  兰柠用手机拍下了他的一举一动。

  猜他放的应该是针一类的尖锐物,等人胯上马背,坐在马鞍上,下边的针就会受力扎进马背里。

  马很胆小,吃痛受惊,一定会发狂惊厥,把背上的人甩下去。

  程锦州在那匹马的马鞍下放了不止一根针。

  兰柠拍完照片后收起手机,弯腰在脚边找了几块鸡蛋大小的石块。

  他投石头的精准度程锦州在卧龙山落水时就见识过。

  像他这种卑鄙的阴沟老鼠,应该再见识一次。

  程锦州在这侧马鞍放完针,还想绕到另外一侧继续。

  他站在马群中,只顾着避开面前这匹马的屁股,完全忘了旁边还有其他马。

  在他走到另外一匹马屁股后面时,兰柠果断掷出手里准备好的石块,石块极速飞出,精准地打在马耳根处。

  耳朵根是马痛觉最敏感的地方,被打中的马受到惊吓长嘶一声,本能地尥起后蹄,不偏不倚,刚好踹在程锦州的肋骨和腹部。

  巨大的冲击力下他来不及出声叫喊,像一块被风卷起的破布,飞起后又重重摔在另外一匹马脚下。

  其他马受到惊吓,躁动不安地在原地踢踏躲闪,程锦州手捂胸口蜷缩在地上,又被马匹踩了好几脚。

  此时的他根本无力躲闪,疼到不到呼吸,脸色青紫,冷汗顺着额角滚落。

  兰柠见状没再多留,转身从蒙古包后侧绕回化妆间。

  马群的声响惊动了一旁的嘉宾牧民,等他们过去查看时,程锦州已经昏了过去。

  走进化妆间,兰柠不声不响地找了个角落坐好,众人都在忙着换衣服做妆造,谁也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在角落里坐了多久。

  萧诗诗替邹驰宇化完妆,不经意瞥到他,立刻向他招手:“乖乖来,到你了。”

  萧诗诗站在他身后,透过镜子打量他:“等挺久了吧,邹驰宇刘海儿有个发旋儿,不好做造型。”

  兰柠认为自己也不是什么磊落的君子,程锦州背地里想搞他,他以牙还牙,也没打算把事摆明面上,所以并没否认萧诗诗的话,顺水推舟只说自己不着急。

  刚说上两句,化妆间的门就被大力推开,眼镜剧务慌慌张张:“不好了,程老师被马踢了!”

  罗毅这两天话一直很多,嗤了声:“马踢的?明明驴更适合他,确定不是驴马?”

  眼镜剧务一脸笃定:“不是驴 ,是马踢的!”

  季扬和柳竞寒对视一眼后,同时在房间里寻找,看到兰柠正坐在化妆台前,二人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隋希梦顶着做了一半的头发冲向眼镜剧务:“踢哪儿了?没踢脑袋吧?”

  “人昏倒了,具体伤在哪儿不太清楚,不过已经送去医院了。”

  “昏倒了?!”几位嘉宾异口同声,这时才意识到严重,纷纷走出化妆间,兰柠也随着人群出去。

  程锦州已经被车拉走,牧民和导演在现场,正在讲事发经过。

  被程锦州拉走的那个牧民嘉宾是这群马的主人,此时一脸不忿:“一定是他做什么事吓到马,他人品有问题!”

  隋希梦匆忙挤进人群,她和程锦州是合作多年的伙伴和朋友,现在出了事,隋希梦一定会替程锦州打抱不平:“你说的是什么话?你想推卸责任也不能说这么离谱的借口!”

  牧民这会儿也在气头上:“我推卸什么责任?他刚刚找到我,要求我给马鞭里加铁钩,想要害一个叫兰柠的人坠马,我不同意,他就一直围着马群转。”

  听了牧民的话,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站在人群里的兰柠。

  兰柠昨天和程锦州发生的争执,大家心里清楚,牧民的话不是空穴来风。

  隋希梦一时哽住,半晌才回答:“他只是说说,也不能证明他真的对马做了什么!”

  牧民被她无理也要辩三分的态度气到,拉住导演:“既然你们不信,我们一起去看!”

  牧民拉住导演,半拖半拽地把人带去马群旁,其他人纷纷跟在他们身后。

  牧民松开导演后,自己亲自去马群中检查。

  他检查得很仔细,马的缰绳和马鞍都逐一检查。

  导演心里也没谱,只能等着看检查结果。

  终于,在检查到一匹马的马鞍时,牧民发现了不对,手在马鞍下摸索一阵后,立刻用随身带着的刀割断马鞍绳扣,提着来到众人前。

  隋希梦看着他手里提着的马鞍,表情一变再变,神情不再坚定。

  牧民把马鞍翻过来递到导演跟前:“我没有冤枉他,你们自己看!”

  导演神色凝重地接过来,手刚一探到马鞍上就被扎得缩回手,脸色愈加难看。

  隋希梦和其他人也凑过去,靠近了仔细看,两侧麻布鞍鞯上扎着好几根针。

  在看到针的时候,隋希梦脸上的神情一变再变。

  事实就在眼前,牧民被气得摘下一根针怼到她面前:“你好好看看,这马鞍就是被人动了手脚。

  如果谁骑上马,这些针就会刺进马背,马一定会发狂把背上的人甩下来,我会给我自己找麻烦吗?而且这种针我都没见过。”

  季扬也择下一根针放在掌心,大家才看清针的样子。

  不是普通的缝衣针,而是那种珠针,一端和缝衣针差不多,另外一端是圆形小珠子。

  导演不好直接拍板定责,只能缓一步棋:“大家都来看看,对这种针有没有印象。”

  人群中有人回答:“珠子上有印字。”

  隋希梦接过牧民手里的针,看清珠子上的字以后失神道:“不用看了,这针是程锦州的。”

  针上的那颗圆珠上印有他们品牌的缩写。

  她的脸上满是失望。

  她和程锦州从小就认识,长大后关系也没有疏远,一起合作创建了服装品牌,都说朋友不要合伙做生意,但她和程锦州这么多年,从来没因为生意上的事闹过不愉快,而且事业越来越好。

  隋希梦知道程锦州花心爱玩,可印象里他从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但事实似乎不是这样。

  有了隋希梦的指认,事情处理方向就变得明朗,可事关合同和录制进度,导演也不好单方面宣布处理办法。

  他再三道歉安抚好牧民嘉宾,之后组织主创和其他几位嘉宾开了会。

  众人刚刚落座,隋希梦最先开口:“兰柠,我代程锦州向你道歉,真的十分对不起。”失望归失望,她和程锦州是利益共同体,不可能坐视不管。

  她的话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向兰柠。

  兰柠清楚,这是道歉,也是台阶。

  节目已经录了两期,预告也放了出去,首播日期定在这周六,这种情况下换人基本是不可能的。

  即便知道程锦州已经威胁到自己的人身安全,导演也没有换人的打算。

  他轻轻做了个深呼吸:“没……”

  “道歉都是废话。”林追野不假思索地接过隋希梦的话:“说点实际的,你们打算私了还是走法律程序?”

  隋希梦称赞兰柠懂事识大体的话都已经想好,没料到半路杀出个林追野气势汹汹地和她唱反调。

  她略显尴尬地扫过季扬,清了清嗓子:“我觉得事情还没有闹到要走法律程序的程度,我们……”

  “那就是选私了了?”林追野冷眼睨着她:“私了也可以,程锦州向兰柠道歉,然后退出录制。”

  隋希梦愕然地看着他:“林先生,兰柠他都还没说什么,柳先生也还没发表意见,怎么也轮不到你来做主。”

  说着又把压力转嫁给兰柠:“兰柠,刚刚我是很真诚地向你表达歉意,希望你可以接受我的道歉,以后节目录制时……”

  “没有以后,你和程锦州必须退出录制。”林追野音调高了几分。

  隋希梦的话两次被打断,令她十分恼火,当即一拍桌子,分毫不让,嘲弄着:“林追野,你是兰柠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