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州和罗毅不同, 罗毅是真情实感地亲身经历过兰柠的疯癫。

  程锦州几次都不在现场,关于兰柠的事迹只是听说而已,最多就是看到兰柠把隋煜星拖去海边, 远远地观望。

  听说哪有切身体会刻骨铭心, 有些痛经历过才会懂,有些疯体验过才会怕。

  譬如罗毅经历过‘食物中毒’事件后一直安分守己,不敢越矩,也跨不过心里那道坎。

  而程锦州从没亲身经历,顶着他的泰迪脑子一直贼心不死。

  不过今天,难得的机会终于被他作来了。

  兰柠向来言而有信,说满足他就一定会满足他, 说吊就一定会吊。

  程锦州刚跑完,身体脱力还没恢复, 连续甩了几下胳膊, 都没能把兰柠甩开。

  他这才意识到,兰柠刚刚说的不是玩笑话, 他是真的想把自己吊在树上, 并且也有力气把自己吊起来。

  惶乱转变成恐慌,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神色消失不见,正色道:“放开,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你至于生气, 别这么玩不起!”

  “开个玩笑?”兰柠拉着他的胳膊往树下拖:“好啊,我现在也和你开个玩笑,希望你别玩不起。”

  程锦州被拉住踉跄着走了几步, 开始挣扎:“你还真要把我吊树上?我是喜欢你才跟你过来的,你看不出来我是在撩你吗?”

  “撩?”兰柠一手扣住他肩膀, 另一只手配合用劲儿,将程锦州胳膊反压在身后:“你情我愿,那些互动才叫撩,你单方面的行为叫骚扰。”

  程锦州挣脱失败反被压制,行动受阻,不能动手,只能动嘴:“你至于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我身边什么样的人没有,随便招招手,他们就会主动扑过来,我至于饥渴到骚扰你?”

  兰柠嗤了声,扯下树干上绑着的绳子,脚尖儿踹在程锦州腿弯。

  程锦州身子一矮,跪摔在地上。

  他在花丛里浪荡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闹得这么狼狈,吃瘪还被揍,怒火蹿上心头,露出真面目,破口开骂:“兰柠,你以为你是什么高不可攀的人上人,不过是个没名没势的小网红,你应该庆幸自己长了张招人的脸,给台阶就下,别给脸不要,以为自己有多高贵,进了娱乐圈以后,早晚都是那些导演,投资人的床上玩物!”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天我就要先玩你。”兰柠手上动作没停,膝盖压在他后背将人死死抵在地上。

  程锦州开始拼命挣扎,地上的草皮被他扒得露土。

  兰柠膝盖压在他后腰,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起身逃脱,看准时时机用绳子缠住他双手手腕,打了个死结。

  程锦州再度反抗无果,被摁在草皮上脸色涨红,打是完全打不过,开始言语威胁:“兰柠,你完了。”

  “我完不完不用你操心,你还是想想自己吧。”兰柠扬手把绳子抛挂在树杈上,抓住绳头用力一拉。

  拉力将程锦州从地上拽起,成功被吊在树上。

  他双手反剪被绑在伸手,只要用力挣扎,绳子就会绷紧往反方向扯起他的胳膊,剧痛从肩膀处传来,疼得他直抽冷气。

  兰柠站在一旁,手里拉着绳子,笑着问他:“程老师,吊这么高你满不满意?”

  程锦州咬他切齿地盯着他,气到发狂:“兰柠,你的前途毁了!”

  “是吗?”兰柠用力拉紧绳子,程锦州惨叫一声,胳膊在背后被拉成‘小鹰展翅’。

  “痛!痛!放我下来!”程锦州被不上不下的吊着,只要一动,肩膀处就传来撕裂般剧痛,他只能被迫踮起脚,减轻拉扯带来的痛处。

  兰柠将绳子另一头绑在树干上,走到程锦州面前:“程老师刚刚说我的前途毁了是吗?”

  程锦州艰难地抬起头看着他:“你最好现在放我下来,不然你以后哭着求我都没用!”

  兰柠不为所动,伸手不轻不重地推了他一把。

  他重心不稳,身子随着贯力摇晃,反复拉扯着他胳膊,险些将他疼得晕过去,涨红的脸色也随之变得惨白。

  摇晃逐渐停止,疼痛减轻,程锦州才恢复力气说话:“你放我下来。”

  兰柠似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又踹了他一脚,这次的力道更大,疼痛也更剧烈,程锦州喊声逐渐嘶哑:“你这个疯子!你一定会后悔的。”

  兰柠不会后悔。

  程锦州的为人,兰柠早就见识过了,从他对夏青果的态度,和他半是威胁半是哄骗牧乔就能看出,他是个十足十的小人,下身支配思维的人渣。

  兰柠不会向牧乔那样屈服于他的淫威,即使今天不动手,以后也会被他骚扰到发火,撕破脸是迟早的事。

  见兰柠不出声,程锦州以为他怕了:“你如果还不放了我,信不信我让你这期节目都录不下去!”

  兰兰柠皱起眉头,不悦道:“玩游戏就好好玩,你怎么这么吵呢?”

  说完开始低头寻找。

  程锦州慌疑不定的看着他:“你在找什么?你要干什么?!”

  兰柠竖起拇指,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随后走去更远地地方。

  程锦州心惊胆战的看着,不停呼喊:“你给我回来!放我下来!”

  兰柠根本不理会,低头在草地上认真寻找。

  终于在不远处弯下腰,捡起了一坨东西。

  但是一坨不够,于是他就不停弯腰,捡了一坨又一坨,又大又多。

  最后双手捧着一推,兴冲冲地回到程锦州身边,把刚刚的收获展示给他:“看!”

  看着他手里棕黑色,不规则形状的东西,程锦州眼皮狂跳,冷汗瞬间布满全身。

  他脑子里闪过之前的传言,兰柠舀了一瓢猪粪,送给罗毅喝。

  他如今捧着一堆牛粪,又是要做什么?

  难道……

  那个可能在程锦州脑海里刚一破土,就立刻被扼杀。

  程锦州表情逐渐扭曲,崩溃大喊:“拿走!你离我远点!”

  兰柠偏不,热情地拿起一坨,介绍着:“纯天然无公害,有机又健康,古法制造,自然风干……”

  “啊啊啊啊啊啊!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拿开!”程锦州快疯了,他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啊啊啊啊!”

  “别叫了,再叫就不礼貌了。”兰柠选了个大坨的拿在手里,另一只手掐住他的下巴:“反正你和我今天都已经结仇了,那就索性让仇恨来的更猛烈一些。”

  程锦州痛苦摇头:“没有仇,没结仇,我们还是好朋友!”

  兰柠用力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我这种没名没势的小网红,怎么能和程老师这种高高在上的社会顶层精英做朋友呢,我不配。”

  “我!是我不配,你把那东西拿远点!快拿远点!”程锦州表情比见鬼还恐怖。

  毕竟鬼是假的,牛粪是真真实实摆在他眼前。

  他拼尽全身力气,挣开兰柠的手,不顾胳膊的剧痛,在有限的活动范围内,开始无限绕圈,很像一头摆脱不了本能命运的驴。

  他还边跑边喊:“救命啊!就命!”

  兰柠站在旁边,默默的看着他原地拉空磨。

  但人的体力毕竟有限,又跑又叫消耗得更快。

  程锦州最终还是累倒在树下,呼哧带喘地瞪着兰柠,开口时嗓子像被砂纸磨过,破锣一样粗噶难听:“放……放了我,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打扰你。”

  兰柠用脚踢了踢自己费劲搬回来的牛粪:“程老师说话算话吗?”

  程锦州现在一见到牛粪就应激,忙退后:“算话,算话!”

  兰柠琢磨一阵,走过去解开了他手上的绳子。

  程锦州犹如重获新生,他甚至觉得此时的空气都变得无比清甜。

  甩动胳膊确定没有伤到筋骨,从地上爬起来急匆匆往营地跑。

  兰柠也没多说,把用过的绳子和羊皮垫子重新绑回树上,免得牧民来休息时,垫子被风吹走。

  绑好绳子也跟着往营地走,程锦州在他前边一段,遇到了导演,两人停下说话。

  程锦州满眼愤恨,越说越激动:“导演,你看我的手腕就是他勒的!今天你必须给我个说法,现在!立刻!马上!让他离开剧组!”

  道具和设备的事还没解决,导演本来就烦得不得了,而且从最开始他就已经给自己立了明哲保身的规矩,绝不参与几位嘉宾的‘个人恩怨’。

  他只陪笑着和稀泥:“程老师,这件事情呢,我知道了,但是嘉宾录制都是有合同的,而且宣传预告都已经发出去了,换人录制是不可行的!”

  “有什么不可行!前两期的录制经费我来赔偿,必须把他给我赶走!”这会儿有其他人在场,程锦州不相信兰柠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自己动手。

  他已经忘了自己哭喊的狼狈样,仰着下巴又牛起来了。

  导演尴尬地赔笑:“程老师,即使你出钱赔偿经费损失也不行,嘉宾们的时间档期也不允许,A组的两位档期很紧张,不可能因为你的个人原因重新录制。”

  “不要跟我说这些,兰柠必须换掉,否则就不要怪我……”

  “程老师,你说话不算话?”兰柠走到他们面前,冷冷地盯着程锦州。

  程锦州换了另一副嘴脸,不认账:“你还真是又疯又傻,你刚刚那么对我,我怎么会放过你!”越说越激动,甚至仗着导演在场,跃跃欲试地想和兰柠动手。

  导演忙拉住他:“程老师,你别激动。”

  刚刚程锦州脸都丢到姥姥家了,这会一心想要把场子找不来:“老子今天还就把话挑明了,他惹了我今后别想好过!娱乐圈他一天都混不下去!”

  兰柠觉得他像泰迪还真是没看错,不仅J8通大脑,爱犯贱挑事这一点也如出一辙。

  兰柠把手插进口袋掏啊掏:“既然程老师说话不算话,那可就别怪我了。”

  程锦州目光一凛,身体绷紧,死盯住他地手。

  在他紧张的注视下,兰柠掏出令他心魄一颤的棕黑色坨状物体

  看清他手里的东西,程锦州瞳孔都骤然放大,扯住导演挡在身前:“你不是好人!”谁家好人能把牛粪揣兜里随身带着啊!

  导演看清兰柠手中所拿之物绝非凡品,也被吓到手脚发木。

  有句话俗话说得好,大难临头各自飞,他奋力挣开程锦州闪到一旁。

  身在和平年代,挡子弹他或许可以,但挡粪蛋他真的做不到。

  程锦州见事不好,撒腿就往营人更多的方向跑。

  兰柠在他身后狂追。

  程锦州边跑边啊啊大叫,嘴里还时不时求饶。

  但兰柠已经给过他机会了,是他自己两面三刀,许下保证又翻脸反悔。

  机会只有一次,今天就是拉这坨粑粑的牛亲自来劝,也挡不住兰柠!

  程锦州的叫声把周围人全都吸引过来。

  但是大家看到兰柠手里抓着的东西,都选择明哲保身,纷纷避让。

  罗毅从蒙古包里走出来时,程锦州已经被兰柠抓住领子摁在地上。

  罗毅先是震惊,随后心底隐秘的角落升起不可抑制的兴奋。

  终于!他被喂猪粪得事情要被刷新了!

  “喔吼!”他甚至不顾自己苦心经营的高冷霸总形象,快乐的像个踩着高跷的傻孩子,忍不住拉起邹驰宇的手来了个give me five。

  他是快乐了,但被摁住的程锦州快死了。

  兰柠压在他身上,捏住他的下巴:“程老师,说话不算数,和喷粪有什么区别?”

  程锦州死抿住嘴,绝望又惊恐地看着兰柠。

  他想开口保证自己以后再也不会了,但看着近在咫尺的牛粪,鼻端弥漫着牛粪发酵又风干的谜之味道,他不敢开口,死都不能开口

  他不开口,兰柠也有办法,手伸到他胳膊下,挠痒。

  这种又害怕又忍不住想要张嘴大叫的滋味太令人窒息了。

  以至于程锦州‘爽’到牙都快咬碎了。

  最后,他还是没忍不住,张嘴大喊:“啊啊啊唔!”

  好了。

  来到呼林草原的第一个清晨,特产风干牛肉干没吃到,风干牛粪炫了满满一大口。

  兰柠选的牛粪干度高,酥酥脆脆,入口即化。

  呕!

  程锦州喉咙抽动,但因为是仰着头的,牛粪在嘴里没有被哕出去,反而呛进了气管。

  他现在是个从内而外,就连气管里都弥漫着牛粪味道的男人。

  牛粪没被喷出,眼泪到是先飙了出来,他哭得那叫一个凄凄惨惨。

  全剧组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他们周围,看着兰柠塞完一坨,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坨全新并且更大块的。

  世界混乱又安静,吃瓜群众迷茫又兴奋。

  看到牛粪入嘴的那一刻,全体跟着龇牙咧嘴,但愣是没一个人敢阻拦。

  就凭着兰柠现在佛挡杀佛的气势,谁赶上前,那保准也会吃到饱。

  罗毅在一旁看得心潮澎湃,双手握拳捧在心口,这么多天,程锦州时不时嘲笑他的大仇今天终于得报,爽!

  季扬拨开人群,身后跟着柳竞寒和林追野。

  三人听到消息时,想过情况可能会比较复杂,但没想到会如此炸裂又震撼。

  程锦州嘴里全是牛粪,只见其张嘴,但不闻其发声。

  他两条腿狂蹬地面,身下的草皮都被蹬翻根了,要不是兰柠在他身上压得紧,他能犁出两亩地。

  导演在恍惚间回过神儿,拉住柳竞寒:“柳老师,柳大哥!快!”

  罗毅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接话:“柳大哥讲话理太偏,你找他没用。”

  导演沉默:“……”

  柳竞寒沉默:“……”

  全体沉默:“……”

  只有程锦州还在呜咽。

  季扬这会儿全头都疼,举起的手不知道该按哪才好。

  但是又不能一直任由事态发展,再不拦着,程锦州吃牛粪就要吃饱了。

  无措中,季扬瞥见林追野:“小野,你去帮忙。”

  林追野这会也看呆了,猛然被叫回神儿,脸上还带着被深深震撼后的茫然。

  机械地走到兰柠和程锦州身旁。

  终于有人上前,程锦州向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张嘴一边喷粪一边嘶哑求救:“救我!”

  林追野在他满含希冀的目光下,弯腰把掉在一旁的牛粪块捡起递给兰柠,还提醒:“这块大。”

  全体都抚住额头:“……”他人还怪热心肠的。

  兰柠接过他递来的大块儿:“谢谢。”

  季扬不敢拦住兰柠,但林追野他还是敢的,走上前一把将人拉开,刚才让他帮忙就是大错特错,他俩凑一起,只会更加瞎胡闹。

  季扬拉开林追野,试探着去拉兰柠,语气很温和:“小柠,别塞了,他一会儿都撑了。”

  兰柠看了看程锦州,又看了看季扬和周围的人。

  包括季扬在内的群众们整齐划一的退后一步,以防他突然暴起,再扑倒一人强行喂食。

  程锦州这会儿被呛得不断咳嗽,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气也出得差不多了,兰柠拍拍手,从程锦州身上站起来。

  炸裂的喂食环节终于停止,众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程锦州拖出兰柠的喂食范围。

  几十号人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只有罗毅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没看够。

  程锦州被抢救出来后,撅在一旁不停干呕。

  副导演赶紧叫人准备水。

  程锦州边洗边哭,边哭边骂:“你们都是死人吗?怎么不拦着他?”

  隋希梦给他递水:“谁拦得住啊?他刚刚那架势,我们要是拦着,都得跟你一起吃粪。”

  程锦州吐出漱口水:“管不住他,你们还管不住牛粪吗?他是活的,牛粪是死的啊,你们把牛粪抢走不行吗?”

  罗毅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管谁都不如管好你自己,不是说了很多次,让你别惹他。”

  程锦州:“……”

  兰柠这边也在忙着冲洗,导演和季扬柳竞寒在一旁唉声叹气。

  林追野到是有眼力劲儿,正在给他递香皂,还交流战后经验:“下次带上手套会好一点。”

  兰柠两手搓搓搓,带着些身不由己的无奈:“来不及啊。”

  “下次?!”导演一口气没喘匀,噎到翻白眼:“哪还有下次!”

  季扬和柳竞寒两人像二重奏似的,一声接一声叹气。

  柳竞寒摁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问季扬:“现在怎么办?”

  季扬捏着眉心:“我怎么知道,我哪遇到过这样的事!”

  林追野给兰柠又重新换了盆干净的水:“你衣服也得换吧。”

  兰柠顶了下胯示意他:“口袋里还有牛粪,我手上有泡沫,你帮我拿出来。”

  林追野也没嫌弃,手伸进他裤子口袋,把剩下的牛粪都掏出来丢掉。

  一旁的柳竞寒和季扬一百分的嫌弃。

  季扬连着躲开好几步,满满的抗拒:“今晚你俩挨着住。”

  柳竞寒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我真服你俩了,那是粪,粪啊!它还有个名叫屎,随便拿在手里?你们俩住吧,我去找你扬哥。”

  兰柠已经把手洗干净了,展示给他们俩看:“牛吃草,又不臭,而且都风干了,真的没味道。”

  在一旁急到转圈的导演出声:“祖宗们,先别管牛粪臭不臭了,说说这事怎么处理吧。”

  季扬舒了口气:“我去和他说说,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给我这个面子,毕竟……”说着他又看向兰柠。

  都是成年的人了,自己的事要自己解决,兰柠向程锦州那边张望:“杨哥,别为难你,我去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