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车驶进院子, 兰柠将手机放在一旁,起身走向门口。

  兰柠猜他们该知道的应该都知道了,不过本来也没想瞒着他们。

  车门刚好在此时被推开, 林景深最先下车, 拉着一张驴脸朝兰柠走来,看架势要似乎拼命:“兰柠!你……”

  兰柠看他这傻X样,嗤了声,开口打断他:“站那别动。”

  汹汹气势顿时萎了一半,刹住脚步,他脸上被唐曼打过的地方还没消肿,几道红印子看得清清楚楚。

  自从兰柠把罗毅带进家门那时起, 他就是开始想美事,这两天有白日梦滋润, 养出了点精气神, 经过今晚这么一折腾,散了个精光, 低眉臊眼地黑着脸, 衰神附体的命短样子:“你要干什么。”

  兰柠从口袋里拿出火机,弯腰把事先准备好的爆竹点燃。

  骤然响起的爆竹声淹没了周围一切声音。

  喜庆喧嚣和安静的夜割裂开来。

  就像此时兰柠和林家人的心情。

  林景深看着爆竹在脚边炸开,青烟弥漫缓缓上升,脸色从讶然到愤怒。

  林显原和唐曼也从车上下来,三人都愤怒地盯着兰柠, 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两串爆竹很快燃尽,兰柠站在青色的烟雾中,笑盈盈的看着他们。

  他明明笑着, 但在林家人来看,却与现实形成诡异的割裂感。

  林显原气得手脚打颤, 指着他:“你这是在干什么!你发什么疯。”

  兰柠随手接住半空中飘下的碎裂红纸,捻在指间,声音清悦而欢快,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愉悦情绪:“庆祝啊,你看不出来吗?”

  “你在笑话谁?”唐曼气势汹汹地向他走来,想用打林景深的气势打兰柠。

  不过可惜,兰柠不是林景深,唐曼刚抬手就被兰柠制住:“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打我一下,我就还你一刀。”

  他语气轻飘飘的,但眼底的狠意却阴冷骇人,唐曼喘着粗气同他僵持半晌,终究是没敢再动。

  兰柠甩手将她推出很远,林景深伸手将她扶住。

  “今晚的事是你在捣鬼对不对?”林显原扫开脚边碎屑,怒气冲冲地走过来:“这一切都是你故意设计来害我们的!”

  兰柠笑着承认:“我是在帮你们。

  “你们不是一直很希望林追野有热度,有名气吗?现在我送你们全家都出道了,热搜前五都是你们,今晚你们的人气比一线明星还要高,应该谢我。”

  林家人还不知道事情已经被曝光得尽人皆知,听了兰柠的话,几人脸色青白交替。

  林显原气到说不出话,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发抖。

  兰柠伸手擒住他的胳膊,强硬地拖着他往屋里走:“别愣着了,我们该好好庆祝。”

  林显原根本无力反抗,如果换成别人说要动刀子,他不会被吓住,但是换成兰柠说,林显原是真的相信他能做出来。

  兰柠像拖狗一样把他拖进屋里。

  林景深扶着唐曼,唐曼抚着心口,母子俩恐慌地站在原地干看着,一动也不敢动。

  兰柠注意到他们的视线,回头冷下脸:“你们怎么不进来?也想让我去请你们吗?”

  他那哪里是请,简直是拖去受刑。

  母子俩像被阎王点了卯,吓得浑身一激灵,半个字也不敢言语,灰溜溜地小跑跟在兰柠身后。

  兰柠一路拖着林显原走向餐厅,把人甩在椅子上,示意佣人:“上菜。”

  转头看向身后瑟瑟发抖的母子俩,提了一度音调:“要我拉椅子请你们坐吗?”

  唐曼吼得连连后退,低着头连看也不敢看他,动作麻利的坐好。

  林景深战战兢兢,躲开兰柠,走去最远的角落,正要坐下,就被兰柠一个眼神吓得停住动作。

  又灰溜溜地回来坐到唐曼身边。

  一家三口动作统一,低着头像被点了穴,不敢动,更不敢看兰柠。

  佣人一路小跑着把菜上齐,逃难似的躲进厨房不敢出来。

  兰柠瞥了眼桌子上的菜:“没有酒不行啊。”

  说着起身去酒柜旁,拿了瓶红酒回来,停在他们三人中间,一手搭在林景深肩膀上,一手提着酒瓶压在林显原肩头,笑着问:“你们怎么都哭丧着脸?都成名人了,还不开心吗?”

  林显原僵硬转头看了看压在自己肩上的酒瓶,嘴唇哆嗦着没敢出声。

  兰柠拍拍林景深的肩膀,又问:“你不开心吗?”

  林景深怕到想死,哪里敢说不开心,点头如捣蒜:“开心,我开心。”

  嘭!兰柠把压在林显原肩头的酒瓶放到他面前:“既然这么开心,我们就多喝几杯,把酒打开。”

  林景深战战兢兢地伸手去拿酒,但是发现手边并没有开瓶器,诚惶诚恐地看向兰柠,哆嗦开口:“你稍等,我去拿开瓶器。”

  蹑手蹑脚地把酒瓶放回桌上,一边觑着兰柠脸色,一边慢慢站起身。

  屁股还没离椅子多远,就被兰柠一把摁了下去,兰柠幽幽道:“拿什么开瓶器,多麻烦。”

  不等林景深坐稳,兰柠抓起他的手直接狠砸在酒瓶上。

  酒汁伴着玻璃碎渣崩裂四散,林显原和唐曼被吓得抱头躲避,林景深吓得最狠,瞪着眼睛呆住,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敢动,甚至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手掌被划破也毫无知觉。

  兰柠手背也被迸溅的玻璃碎片划伤,血滴氲出皮肤,在手背上开出几朵刺眼的血花。

  但他根本没在意,拿起余量不多的半截酒瓶,将混着碎玻璃渣的红酒,给他每人倒了倒了一杯,还很贴心推到他们面前:“来吧。”

  一家三口看着面前的红酒像在看毒药,迟迟不肯举杯。

  兰柠刚刚还带着笑的脸色瞬间就冷了:“怎么不喝?”

  林景深用没破的那只手哆嗦着端起酒杯,杯子里的红酒都快被他晃成起泡酒了。

  在兰柠的注视下,咬牙硬着头皮凑到嘴边喝了一口。

  兰柠绷直的嘴角轻轻勾了勾,随即把目光转向唐曼和林显原:“你们呢?”

  他俩同时一激灵,拿起酒杯,每人喝了一口,随即心惊胆战地看着杯底的碎玻璃渣。

  兰柠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没有像他们那么哆哩哆嗦,仰头将酒喝得一滴不剩。

  原本还抱着侥幸心理的三人顿时如被雷劈,纷纷看着自己手里的酒杯。

  兰柠偏头把嘴里含着的一颗玻璃渣吐了:“这么怕疼?不敢喝?啊!”

  真正割破皮肉时的疼不是最难熬的,被割破前,那种无力反抗的恐惧才最让人痛苦。

  时间被拉长,恐惧被无限放大,这比真正割破他们的皮肉更加煎熬。

  唐曼第一个受不住了,痛哭出声:“我错了,你别折磨了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兰柠揶揄的看着她:“这是演哪儿一出啊?怎么突然哭了?”

  林显原也熬不住服软:“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不该那么对你,明天我就发公告,公开你的身份,我们以后会对你好。”

  兰柠冷眼看着他们,又哭又求。

  但这些话,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林显原和唐曼越哭越大声,兰柠绕过餐桌,抽出纸巾递给他们:“别哭了。”

  林显原和唐曼愣了一下接过纸巾,止住哭声:“你愿意原谅我们了?”

  兰柠还在笑着,只是语气凉薄:“不,不会原谅,只是觉得你们哭的太吵了。

  再哭下去,影响我心情,我会忍不住发火。”

  说完抓起一把面前的菜怼到林显原的餐碟里,手背的伤口因为抓握的动作迸开,血留得更畅快了,淋淋落落滴在菜上,兰柠却很满意自己的二次加工,笑着把一片沾了血的肉凑到林显原嘴边:“来,吃菜,高兴的日子别说那些扫兴的废话。”

  他也没慢待唐曼和林景深,给他们每人都抓了一大盘:“快吃,我抓着菜都凉了。”

  一家三口对着狼藉的餐桌,木着脸,不敢哭,也不敢出声。

  在兰柠的凝视下,拿起筷子,每吃一口,都像在受刑。

  兰柠正准备给他们添菜时,门锁转动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林追野行色匆匆地进门。

  看到桌上碎裂的酒瓶,鞋也没换,大步走到兰柠身边。

  兰柠侧身躲开他,林追野意识到他的动作,开口解释:“有没有伤到?”

  兰柠抹了把受伤的手背,不甚在意:“死不了。”

  林追野皱着眉头看他的手背:“割破了,让我看看。”急急捞住他的胳膊,但手上的动作很轻:“我们去医院。”

  兰柠反手甩开他:“都说了死不了。”

  林追野拿过一旁的擦手巾帮他止血:“伤口还在滴血,别和自己身体较劲儿,等处理好伤口,你想怎么发火都行。”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林家人瞬间紧张起来,但不敢吭声,甚至连个眼神都不敢递,默默绷紧了背脊,战战兢兢地看着自己面前一片狼藉的餐桌。

  林追野又拉了拉兰柠的胳膊,软下语气,半是商量,半是恳求:“走吧,和我去医院。”

  兰柠还是没有动,看着林追野,转了个话题:“网上的热搜你看了吗?”

  “知道。”林追野回答时呼吸缓了一拍:“我刚刚就是去处理这件事了。”

  兰柠露出戏谑的笑,追问:“然后呢?”

  林追野视线扫过坐在餐桌旁的林家人,眉头紧锁:“很棘手,公司那边还在开会商量。”

  兰柠弯起眉眼,笑了出来:“那你知道消息是谁透露给记者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