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进了这里, 原本只受秦衡驱使的困龙剑就像是渐渐开始觉醒一般，就像现在，明明秦衡并没有驱使它, 它也会自动跟随着言越的气息去找到她。
秦衡若有所思。
“我不喜欢他们。”自从进了这里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的小僵尸突然生硬道。
“嗯？”秦衡没有低头去看被牵着小手的小孩，“为什么？”
“他们不喜欢我。”小僵尸气闷道, 又下意识强调，“我也不喜欢他们。”
秦衡没有说话，直到困龙剑示意它找到了言越, 秦壮才以自己非人的听力听到了一句轻得不能再轻的话, “我知道......”
......
发生在高中校园的邪案，大部分天师会下意识觉得犯人会藏在教学楼或者政务处，因为这两个地方一个涉及人，一个涉及地理方位的学校心脏，许璆他们当然也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他们进来这么久，也只在学校中心的位置徘徊。
但言越不愧是熟知套路的同道中人，她避开了热门犯事地点，躲到了体育馆田径操场旁边的艺术馆里面。
直到秦衡和困龙剑到场, 原本光鲜亮丽的艺术馆才突然开始变得阴气沉沉, 空气中就像是弥漫着永远拧不开的水渍。
说是艺术馆, 其实就是一栋二层小楼，都是用来给艺考生练习用的, 毕竟如果是在教学楼, 晚自习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琴声, 那第二天年级处怕是要被紧张到神经过敏的班主任们投诉到绝望。
也是因为这样，艺术馆和田径场都离教学楼很远。
“吧嗒”一声, 原本将艺术馆大门牢牢锁着的黄铜锁突然被打开, 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为秦衡排除路上的艰难险阻。
秦衡无视了一楼所有开启着大门的教室, 牵着小孩胖乎乎的手抬脚上楼。
“滴答，滴答.....”走廊尽头的水龙头像是没关紧，却在两人到达二楼的那一瞬间，水滴声突然消失。
秦衡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目标明确地往走廊中间的教室走。
一路寂静无声，原本一直很沉默的秦壮却叠起了小眉头，圆乎乎的脸也开始发皱，尤其越是接近他们的目标脸就皱得越厉害。
秦衡像是早料到秦壮会有反应，面上淡定地轻声道，“脸也皱得太厉害了。”
秦壮抬了抬胖下巴，“胡.....”
“啪！”教室门突然打开，一道人影站在教室中央看着秦衡和他身边的那只小崽崽。
“果然，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级别的镇物才能跟地灵做交易.....”秦衡一脸赞叹地看向房间中央的人影，“百越族的最后一丝血脉也够格，你说对吗？言越。”
冲天的怨气和阴气缠绕在那具躯壳上，古怪的血色花纹爬满了那张苍白的面孔，以鬼气为衣，阳气为食，即使仍旧怀有属于人类的理智，现在站在秦衡面前的人，也已经算不上是个人了。
那双墨色的像锥子一般小的瞳孔钉在秦衡身上，带着寒气，“半人半妖和一只被套了缰绳的小僵尸，现在玄学界已经没落到这个地步了吗？”
她的话音刚落，原本硬绷着没有再露出一丝异样的秦壮突然挣脱了秦衡的手，风眼怒睁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走廊的走尸。
让一个足以建立鬼蜮的僵尸待在别的鬼怪的领域里面，本来就够难受了，更别说现在察觉到了走尸的威胁，秦壮更是直接露出了原本属于鬼怪的面容。
立在中央的言越嘴角牵出一丝笑意。
下一秒，猫儿一样灵活的秦壮跳向离他最近的走尸，看似稚嫩的尖牙咬向走尸的脖颈，一扯，硬生生带下一片泛白的血肉。
与此同时，原本晃晃悠悠无所事事的困龙剑突然支棱起来，直直地袭向那个以身为祭的女人。
“噗嗤！”利刃穿透血肉，却不是穿透只剩魂体的言越，而是被她抓在手上用来挡剑的尸体。
那具可怜的尸体挡在她面前，秦衡只能看到言越的一只眼，那只眼看着秦衡，“啊.....谢谢。”
说完这句话，她徒手抓住剑，任凭魂体不断消散，鬼气弥漫也不松手，反倒是好整以暇地紧盯着秦衡不放。
秦衡皱眉，意识到不对，正打算把剑召回来，言越立即将困龙剑从走尸身上□□，赤手捏紧剑刃，怨气和阴气顺着她被割破的魂体缠绕上剑身，一个不响的铃铛被她挂在剑上。
原本捏诀召剑的秦衡心口一紧，猝不及防地跪倒在地，脖颈的血管清晰可见。
“他们没告诉你，困龙剑困得是什么吗？”女人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却能让人听出她平静话语下的讽意和阴寒。
下一秒，她的手捏得越发紧，半跪着的男人也因为体内供血不足而感到一阵阵晕眩，但也正因为这样，半昏半醒之间，秦衡的思绪反而运转得更快。
系统早就因为一系列变故而愣住：完了完了，这回栽阴沟里了。
秦衡：半人半妖.....困龙.....她在暗示我，这具身体有龙的血脉.....
系统818：不可能！原主的父母都还在世上，就是查血缘他也不可能和龙有关！况且，况且这种能影响到位面的人，管理局是不会接手的.....
秦衡：啧，在管理局做了这么久，我当然知道不可能，但你跟我都忘了一件事。
系统818：你是说，原主的.....心脏？
秦衡：她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半人半妖？那柄剑又为什么能对我造成这么大的影响.....算了，问你你也不知道，把控制秦壮的符给我。
系统818：好好好
眼看着秦衡只在一个照面就要败退，一阵新鲜的血腥气从他身上传出来，原本就要失去意识的男人突然睁开眼，一纸黄符被甩在空中，“如耳在侧，缚鬼之术，破！”黄符砰地一下点燃并迅速化为灰烬。
门外，被秦衡控制住的小僵尸手一顿，差点被走尸掐到，险而又险地避开，但之后又一改之前压着走尸打的局面，渐渐落于下风。
秦壮感觉到身上的束缚感突然加重，并且将他往深渊拖，虽然没有正经学过，但是在初生时就继承了鬼怪特性的小僵尸很快意识到，是秦衡那边出了问题。
正准备回头，走廊上这些源源不断的走尸也像是受到了谁的指使，一个又一个挡在教室门前，原本就失了力气的小僵尸更是挤不进去。
时间慢慢过去，就在他着急的时候，“噼里啪啦....”像是纸张燃烧的声音在小僵尸耳边响起，束缚感猛地一下消失不见。
秦壮愣了一下，只是在又一个走尸攻击他的时候，猛地扑过去用利爪将他的整只手臂硬生生从身体上撕掉，这回连尖牙都用不上了......
在缺口出现的下一瞬，如乳燕投林般义无反顾地投向黑暗。
言越被秦衡突然的动作惊到，手上一松，反倒让秦衡有了喘息的机会，向她发出嘲讽技能，“哈，原来你也没有那么得心应手......”
“你！”魂体渐渐消散的言越盯着秦衡。
也是，困龙剑连真正的龙都能困住，更别说一个已经和地灵做了交易的魂，那只铃铛的存在更能说明，言越根本没法控制困龙剑，即便有法器的助力，也只能困住一时。
而且还不能轻易动弹，不然她早就动手阻止我燃符的动作了，秦衡抬眸紧盯着她想，这也就说明，我只需要一个破绽，而这个破绽......
“砰！啪！”清透的玻璃窗碎了一地，一个小小的‘炮弹’直直地袭向言越，和鬼魂的怨气相比格外不同的煞气涌入室内，秦壮的一口尖牙猛地咬住了言越握剑的手腕！
“啊！！”原本就在苦苦支撑的言越根本受不住这一下，猛地甩开小僵尸的同时，也没了握剑的力气。
来了！
“言随法出，剑随心动，敕！”
将要落地的困龙剑猛地逆转，向上方刺去，只在转瞬间就穿透了只拥有魂体的女人。
灵剑穿透魂体的瞬间是没有声音的。
“呃.....”言越看向插在自己心口的剑，钻心的痛.....她却连喊痛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一双枯皱如百岁老人的手缓慢地接近剑......
在死亡边缘徘徊了一遍，跪在地上大口喘气的秦衡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轻声道，“回。”
但就这一个字，言越动用所有办法才能勉强控制住的剑就乖乖地回到了他的身边。
困龙剑被拔出的杀伤力不比之前差，女人猛地坠落，就像失去了翅膀的蝴蝶，委顿在地；镇压龙气，独属于困龙剑的灵气就像一团极易点燃的火，在她的心口燃烧，久久不灭。
现在，秦衡可以来碾碎这只蝴蝶了。
“吱~”利器在地上拖曳出难听的声音，面色泛白的男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步一步又坚定地向女人走过去。
一个合格的正派人士不能给反派翻身的机会，秦衡想。
于是他举起了剑。
“我没有错，我没有错，是他们先害我......”女人无意识地喃喃道，“他们凭什么在害死我之后，还能好好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活着.....”
秦衡眉目不动，剑落下。
女人猛地抬起头，锥子般大小的黑眸盯着秦衡，“一个将自己的孩子炼成僵尸的道士！一个半人半妖的道士！一个用自身精魂驱使困龙剑的道士！凭什么审判我！！”
利剑没有半分犹疑的继续落下。
“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像是终于狂笑着走到了人生的尾声，女人认命般轻声道，“我也曾经是人啊.....犯错的人，复仇的鬼，怎么能只是惩罚我呢.....”
距离魂体只有一分的剑顿住。
作者有话说：
大胆发言：一个合格的作者不能给读者一次性看透悬念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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