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琢觉得今天丁洋在床上的状态有些奇怪。
过去的他,即便是心里头猴急,但总也是极力克制保持着动作的小心翼翼,让动作在温存中逐渐升温。
可是今夜,即便是因为许多天未见,丁洋动作莽撞得也已经超过了小别胜新婚的而激动的范畴了。
以至于宋如琢头一回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但他强忍着那点不适,极力配合丁洋,直到听见对方轻哼了一声,然后倒在了自己胸膛上。
在开了地暖恒温二十五度的房间里里,一番激战后的二人浑身早已被汗水打湿。
宋如琢抚摸着丁洋湿透了黏在一起的头发,轻轻地几根不听话翘起来的头发给压了下去。
“你怎么了?”宋如琢问。
丁洋的头埋在他的肩窝里,一言不发,只是喘着粗气,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喝多了?”宋如琢又问。
丁洋摇了摇头,侧脸将自己的唇贴在宋如琢的勃颈上亲吻了一下,还是不说话。
“你要是有事情放在心里不告诉我,我可是会生气的。”宋如琢用玩笑的口气说到,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把丁洋头上刚梳理整齐的头发又给弄了个炸毛。
丁洋没有挣扎,任凭他摆弄自己的头发。
“那你刚才怎么没生气呢?”宋如琢听到他口中喃喃着。
“嗯?刚才?”他一时之间不知道丁洋说的“刚才”指的是什么时候。
“就在你看到你的情人坐了前女友的车被送回家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生气呢?”
丁洋说着,用双手撑起自己的身体,悬空于上方,俯视着身下刚才被自己折腾得满脸绯红眼角还带着潮气的自己的情人。
他想从对方的眼神中再捕捉到些自己期盼的情绪。
可是宋如琢没有如他所愿,而是弯起眼角笑了。
“这个问题我记得我们讨论过,我事先知道你的前任会去那个聚会,也知道你们会见面。”
“可是我不仅见了她,还坐了她的车回来,孤男寡女两个人!你亲眼看到了,怎么能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你什么都不想问我嘛?问问我们在车上聊了些什么,问问我们当时为什么会分手……”丁洋连珠炮一般地说着,发丝上的汗水伴着他身体激动的颤抖一颗颗落了下来,有几颗正落在宋如琢的脸颊上,冰冰凉凉的。
宋如琢抬手抹了抹脸,继而伸出五指将丁洋的头发整个往后梳了一下。用一种略带意外又有些无奈的目光看着眼前这张一脸严肃的脸。
他问:“你是因为我不问你这些,所以才不高兴的?”
丁洋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深吸一口气,认真点了点头。
宋如琢注视着他的双眼微微颤动了一下:“抱歉,我……”
“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似乎我是一个用来寻欢作乐的情人,而不是……”丁洋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而不是什么?”宋如琢问。
“而不是像我一样,无时无刻不想知道你在做什么,想知道你的一切。喜欢一个人不就应该是这样的么?”
宋如琢的看着他一脸的委屈,眼中渐渐也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忧伤:“是啊,喜欢一个人确实应该是这样的。”
“那你为什么……”丁洋欲言又止,似乎是害怕听到某个他不愿意接受的答案,“是不喜欢我么?”
“怎么可能呢。我是因为太喜欢你了。”宋如琢说着伸手将人搂了过来,双臂紧紧扣在对方腰间,把头埋入对方胸口来回蹭了蹭,“太喜欢你了,所以才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
一句“太喜欢你了”让原本有些小小怨气的丁洋瞬间破防,再也无法用刚才那种严肃的口气提问了。
他的声音有些发虚,低头对着埋在自己胸口的宋如琢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为什么?”
“因为在我年轻时候经历过几段结束得不太愉快的感情。许多的争吵和愤怒都是源自于彼此之间没有保留一些空间。后来逐渐的,我发现如果只享受当下在一起的时光,可以避免掉无谓的争吵和心里的难过。”
“我喜欢你,喜欢的是和你在一起。你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到底做了什么我知道又如何。那些事情可能不会影响到我,也可能会另我不快乐。但无论怎样,我都还是要和你在一起的。然后我便要时刻面对那些让我不快乐的’刺‘……”
“不知哪一天,我们之间的感情会被这根刺彻底戳破,然后我就会在痛苦中失去你。这样想来,不如一开始就不问、不知道比较好。”
宋如琢的语调平缓,却字字句句让丁洋觉得心疼。
“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他抚着对方的后背,指尖触碰着那背脊上微微凸起的蝴蝶骨。
“没什么,只是从过去经历过的事情中吸收了一些经验教训罢了。”
宋如琢的身子向上挪了挪,得以和丁洋保持平视。他的眼睛弯起,带着笑意看向对方,不再说话。
丁洋深吸了一口气,热烈地吻了他。
轻吻的间隙,他带着浓重的喘息说道:“但你的这些经验教训并不适用于我身上,我身上没有刺。”
“我现在知道了。”宋如琢回道,将胸口紧紧贴了过去,仿佛要让两人的心跳合二为一。
又是一次缠绵。
丁洋恢复了往日的温柔与体贴,让宋如琢得以真正放松完全享受于其中。
事毕后,他体力透支,餍足地躺在对方怀里。
他眼皮很沉,但又舍不得就这么睡过去。
因为耳畔他的情人还在同他聊着天。
“宋如琢。”
“嗯?”
“我能和你聊聊我们的将来么?”
宋如琢的意识不太清晰,他恍惚间听到了丁洋这么问。
“能。”
“如果我让我的朋友和亲人都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你和我是不是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宋如琢的听觉已经变得模糊,他在嗡嗡声中听到丁洋问了这么一句。
他不记得自己回答了什么,甚至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对此做出回答。
只是那天在梦里,他好像确实梦见了自己过去从未敢去幻想梦见的东西。
一个被人写入诗词歌赋却又很难被科学所定义的东西。
永远,到底是多远?
翌日早晨,宋如琢再一次从食物的香味中醒来。
每一次丁洋在这里过夜,无论折腾到了多晚,第二天他总是能在宋如琢醒来之前就起床为他准备好早餐。
有时是西式的烤面包片,有时候则会特地出去买些街边早点回来。
宋如琢起身换好衣服,走下楼的一路上试图通过气味猜测今天的早餐是什么。
似乎有肉的香气。
他下楼经过丁生煎食盆的时候,看到那只猫正匍匐在饭盆前埋头狼吞虎咽,连看也不抬头看自己一眼。
丁洋听见了楼梯的动静,循声迎了过来。
“你醒了。我买了些小笼包,一直给你热在蒸锅里。”
他身上穿着印着肌肉男身体的围裙,是前阵子宋如琢在网上看到了,特地买来送给他的。
他的本意可能是当做情趣用品使用,但后来因为丁洋说如果裸体穿围裙,做饭的时候油会溅到身上,太不安全了。
于是这条围裙就彻底沦为了厨房的实用性护具。
“它在吃什么?”宋如琢看着脚边埋头干饭的丁生煎,好奇地问。
“买回来的小笼包有几个破皮了,就赏它了。”丁洋说。
丁生煎好像听懂了这句话一般,突然停下了干饭的动作,抬头怨怼地看了一眼丁洋,发一声喵叫。
“看什么看,给你吃不错了。”丁洋冲它瞪眼道。
丁生煎又喵了一下,声音比刚才轻了点,然后继续埋头吃剩下的两口肉馅,嘴巴里不断发出响亮的咀嚼声和吞咽声。
宋如琢坐到了餐桌前,丁洋从热气腾腾的蒸锅里端出来一直保着温的一盘小笼包。
因为破皮的那些已经全都扔给了丁生煎处理,所以端上来的这盆里的小笼每一个都饱满圆润晶莹剔透。
丁洋坐在宋如琢对面,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夹上其中一个小笼包顶部的褶皱,然后小心翼翼地提起。
那个小笼包好像是一个灌满了水的气球,有节奏地抖动着,被送到了丁洋另一只手拿着的勺子里。
然后只见丁洋微微噘嘴,对着那勺子里的小笼包前后左右都吹了好几下。
“刚才买回来怕凉了不好吃。但是放在蒸锅里又太烫了。”他说,“我给你吹凉一些,不然一口咬下去嘴都要烫坏了。”
宋如琢坐在那里,透过眼前从一盘小笼包上升起的水蒸气看向丁洋仔细认真地替自己吹凉小笼包。
他的心里突然有一种: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能遇到这么一个体贴的情人的感慨。
他想起昨天半梦半醒的时候听到的那句话。
“丁洋。”
他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把那个已经吹得不烫嘴的小笼包放进了宋如琢面前的碗里,然后又从盘子里夹起一个,继续刚才的动作。
“你昨天说的是认真的么?要公开我们的关系?”宋如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