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师全名叫顾浅易。
丁洋他们高二的时候学校里来了一批师范大学的实习老师,顾浅易就是其中一个。
他是教体育的,和其他的高中体育老师不同,他是个身强力壮从不生病的体育老师。
据说曾经有无数次,语数外老师在教学办公室威逼利诱他让出体育课,顾老师巍然不动。
他说自己就算腿断了,也要推着轮椅去操场上带学生们打球。
顾浅易比这帮高中生大不了多少岁,和学生们的共同话题和脑回路都差不多,加之球打得好,长得也板正,在短短实习的一个学期里几乎俘获了丁洋他们班所有的男同学和女同学的喜爱。
他就像一颗小太阳,照亮了被习题和考卷吞没了整个天空的学生们的生活,虽然只是一会儿会儿,但也足够让学生们能喘上一口气。
每当课表上下节课显示是体育课的时候,大家都知道无论现在台上的数学老师对卷子上的最后一道题有多少种解法,他都最多只能拖堂到下节课上课铃响的那一瞬间。
因为顾浅易会直接踏着上课铃声目中无人地冲进教室,呼唤着大家赶紧下去排队操练起来。
当时大部分学生也不会考虑太多,只有一些早熟的同学会私下讨论,顾浅易这样的一个实习老师怎么能在学校里那么嚣张。
后来顾浅易来他们学校实习了一个学期后就离开了。
临走和同学们道别,说自己要去环游世界了。
大部分人觉得他只是没有被留用,口嗨吹牛皮的,可是后来几个常跑教学办公室的同学从其他老师的议论中得知,顾浅易是真的已经跑去欧洲了。
大家这才意识到这哪里是个普普通通的实习老师,应该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少爷过来体验生活吧。
当时的通讯技术没有那么发达,高中生也基本都被家里断网,所以学生们基本就和顾老师失联了。
听徐东明说,这次再次顾老师联系上的过程也是十分神奇。
是他们那个在德国定居的班长,在法兰克福机场偶遇了也一样正打算回国过年的顾浅易。
于是就有了这次突如其来的同学会。
而丁洋也确实想要和他见一见,因为当时他是和顾浅易关系最好的几个学生之一,经常放了学还留在学校一起打球,被班主任预见阴阳怪气过好几次。
但对于参加同学会,丁洋还是有些许的顾虑的。
“可是,她也会去吧。”他嘟囔了一句。
徐东明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说:“你说姜婉婉?”
丁洋点头。
徐东明不屑地“哦哟”了一声:“你跟她是什么年代的事情了,读书时候谈着玩玩的呀,你跟她分手不也分得很和平么?我们班班对当时分手的时候要死要活的,前些年都世纪大和解了。再说,人家姜婉婉现在事业有成婚姻美满,你……”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继续说:“你也是有对象的人了,又不是对人家余情未了……”
“我是怕人家尴尬。”丁洋解释说。
他和姜婉婉的感情,现在回过头来看好像一直都很淡,在对方提出分手的那一刻他甚至是松了一口气的。
分手之后的难过,很大程度上只是因为对失去了一个多年相处得很融洽的朋友的惋惜。
还有看到对方结婚步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而自己停留在原地没有进步的自卑。
徐东明说:“人家要是觉得尴尬,就不会每次同学会都参加了。她我们班那几个男生还是玩得挺好的,也从来没事先打听过你去不去。说明人家不在乎。”
“不在乎。”不在乎三个字在丁洋这里倒是一点也不伤人。
至少说明了他没耽误人家姜婉婉。
要不然在他和姑娘分手快十年之后,自己突然弯了找了个男的谈恋爱这件事情,怎么看都觉得渣的很。
在徐东明的鼓舞下,丁洋还是决定了要去一趟这次的同学聚会。
介于出席的人里面可能会有自己的“前女友”,丁洋非常主动地向宋如琢报备了一下。
当然,不出意外地,宋如琢对此并不在意。
“那么巧,在异国他乡遇到高中时候的老师么?真是神奇。”宋如琢坐在客厅沙发上,一手翻着杂志,一手撸着猫感慨道。
丁生煎趴在他的腿上,像个煎饼似地没有骨头地摊着,眯着眼睛发出轻微的咕噜咕噜声。
“嗯,我跟那个老师过去玩的很好,所以打算去见一下他。”丁洋说。
“知道了,那天我会自己打车回家的。玩得开心点。”宋如琢放下手里的杂志,笑盈盈看向丁洋,脸上的笑容温柔且真诚。
丁洋以为他是刚才走神没有仔细听,又重复了一遍:“我高中时候谈过的女朋友可能也会去。”
“嗯,你刚才说过了。”宋如琢微微点头,目光又回到了手里的杂志上。
对于他的淡定和无所谓,丁洋有些不甘心。
“你如果不想我去,我可以不去的。”他有些赌气地说着。
“为什么不想你去?”
宋如琢抬眼奇怪地看向丁洋。
丁洋早就该料到他这反应的,但还是想最后再试探一下:“你不会吃醋?”
宋如琢眨了几下眼,反问:“你还喜欢对方?”
丁洋忙否认:“当然不是。”
宋如琢嘴角勾起微微一笑:“但你喜欢我呀。”
他语气自豪,笑容自信,仿佛被丁洋喜欢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一般。
这样表情和这样的话,让丁洋一时之间心花怒放。
以至于让丁洋瞬间自我反省,刚才的自己真是无理取闹。
他脸一红,急忙转移话题掩盖自己过分的得意。
丁洋问:“快过年了,你有什么打算么?”
宋如琢:“公司放假半个月,我本来打算回纽约的。但我母亲说她要和新男友去夏威夷度假,似乎也不需要我陪她……我就不回去了。”
丁洋:“那我也休息半个月陪你去哪儿旅游吧?”
宋如琢摸着腿上丁生煎油光发亮的皮毛说:“不用,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还是陪你的家人吧。这段时间你经常在我这里过夜,你爸爸没有怀疑什么吧?”
“没有怀疑……”丁洋说:“他是确定我谈恋爱了。并且也很乐得见我夜不归宿。他觉得他儿子能干了。”
宋如琢听着噗嗤笑了,挑眉看了看丁洋:“你确实能干。”
丁洋至今还没习惯宋如琢时不时突如其来的挑逗。
怎么会有人上一秒还认真在看深奥晦涩的学术期刊,下一秒就夸赞身边人床技的。
丁洋花了两秒钟收拾了一下心情,把话题拉了回来。
“年夜饭你要不要到我家来?就我跟我爸两个人,我说带个朋友一起吃能多烧几个菜,他应该不会反对。”
“不会显得有些奇怪么?”
“不会,他又不是没见过你。他知道我有你这么个朋友。”
“可他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宋如琢语气平淡。
丁洋知道他说这话并不是要给自己压力,可是他自己心里却确实是有其他的打算的。
“嗯……”丁洋说,“我想一点点来……”
宋如琢听懂了他的意思:“丁洋,我不想逼你公开我们的关系。这样可能会给你造成很大的不可逆的影响,你必须考虑清楚。”
丁洋沉思良久,伸手摸了摸趴在宋如琢腿上已经睡着的丁生煎。
“嗯,我知道。”
他当年把丁生煎带回家的时候,老丁曾经一脸嫌弃。
直到他许下承诺,会自己照顾这只猫,并且对它负责一辈子,老丁才让他养。
他最近对宋如琢也出现了这样的念头。
想要照顾他,要跟他一辈子……
只是在这样情人的关系下,他无法说出口。
怕自己是自作多情,又怕客观条件上自己可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