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遗憾桥段【完结】>第77章 心上人是什么人

  林殊止知道陈穆在说那个戴婚戒做戏的热搜。

  “没有。”

  话筒里传来规律的脚步声,应该是陈穆拿着江鹏的手机避去了别处。

  陈穆以为林殊止至少会好奇一下,会问一句“什么热搜”,结果竟然一句话给他堵得差点哑口无言。

  他继续:“那对戒指,我的那枚找到了。”

  林殊止:“我的那枚在二楼客卧的床头柜里,你去找找,可能还能废物利用一下。不过你不缺钱,应该会给下一任伴侣买新的,那就收回去自己处理吧。”

  陈穆一听眉头都皱成川字:“你听不懂我的意思吗?”

  林殊止:“不懂。”

  “我让你回来。”

  “你也听不懂我的话。”林殊止不愿意和他说话,干脆地就把电话挂了。

  他不知道陈穆是如何找到江鹏的,也不知道陈穆是怎么向江鹏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毕竟江鹏可什么都不知道。

  陈穆回到公寓时心情十分糟糕,公寓里乌黑一片,他脚下不稳,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到,脚底一滑撞到了藏品柜的玻璃窗。力气很大,那些被他收集了很多年的宝石哗啦啦都倒了下来。

  他顺着藏品柜滑到地上,有些头晕目眩。

  林殊止今天还是不答应他一同参加品牌商的活动,并且又挂了他电话。

  搬家时他找到了藏在书房里的婚戒,说不上来什么原因,今天那活动他就执意戴了戒指出席。

  其实那热搜于他而言没有什么用,他只想让林殊止看见。

  可是看见了有什么用呢?林殊止只会让他把婚戒变卖掉或者留给下一任。

  藏品柜里的宝石在细微的光线下焕发着夺目的光彩,那是陈穆这么多年为数不多表露情感的方式。

  陈穆想得出神,黑暗里有人拉了他一把。

  他抬起头看,原来是张姨。

  心里燃起的一点火苗又暗下去。

  张姨体格比他小了不是一点,根本没办法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陈穆没有醉得不省人事,索性自己站了起来。

  当初把林殊止的东西从别墅搬到公寓时,张姨也被他一并调了过来,他知道林殊止不愿意和陌生人相处,于是只留下了张姨一个。

  张姨是为数不多知道实情的人。

  张姨让他在沙发上等着,不多时端了醒酒汤过来。

  那醒酒汤像是什么独特配方制作,难喝得要命,陈穆记得林殊止也不爱喝。

  陈穆自己其实也不爱喝,但有次为了在林殊止面前保持形象,他面不改色地就喝完了。

  林殊止倒是表现得十分抗拒。

  陈穆想起林殊止皱眉捏着鼻子灌醒酒汤的模样不自觉轻笑出声。

  笑到一半突然回神,因为张姨催促他把那碗醒酒汤喝掉。

  想象被打断得不是时候,陈穆差点要向张姨发火。

  但是却没有,他只沉默着接过那碗颜色浑浊的东西灌下去,难以描述的味道一直留存在唇齿间无法散去。

  带着那股难以言喻的味道,陈穆回了主卧。

  市中心哪怕到了近凌晨霓虹灯还亮着大半,高楼四起,电子大屏字幕轮换滚动,哪怕拉起厚重的遮光帘也根本睡不着。

  这大半年陈穆都经常如此,白天尚且看不出什么异样,可夜晚闭上了眼便心跳加速。

  安眠药并没什么用,心理疏导更是打不破他的防线,因为他根本不愿意对着只是医患关系的心理医生敞开心扉。

  他经常会去回顾林殊止那本日记,每次回顾都能想起一些很细枝末节的事。

  不能算作完全想起,只是有一点他的确做过某件事的模糊印象。

  就比如林殊止日记里写到的瑞大校运会,他就是作为学生会主席在前面领队扛旗的那个。

  又比如林殊止记下的那首叫《葡萄成熟时》的粤语歌,那是他凑人头被逼参赛的演唱曲目。

  这是很难言明的感觉,就像一切一切都与他有关,但却已经隔世了。

  从瑞大毕业后陈穆就接管了家族产业,更多时候他都在商场上周旋徘徊,他见惯了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的人,那些人或许想要钱财,想要身份亦或是地位,想要一切他给得起给不起,想给或不想给的东西。

  他曾认为林殊止也是那其中的一员。

  与林殊止合作后不久他就更有所怀疑,怎么会有人什么都不想要呢?

  他想利用权利上的便利替林殊止筛选一些好剧本,林殊止不要。

  他想给林殊止哪怕离了婚也能衣食无忧的财富,林殊止还是不要。

  那林殊止要什么呢?

  后来初次看见这本日记,他才下了定论。

  林殊止也有想要的东西的,林殊止想要爱。

  可是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他生命的大部分注定是要被其他东西占据的。

  他只能给一点点,极其少量,林殊止都感受不到的程度。

  好像是不太够。

  不过他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爱情从不在他考虑的范畴之内,一朝一夕间怎么可能改变呢?

  他也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林殊止总要给他改变的时间。

  那天从禹城回来后,那位与他吃饭的A级项目的女合作方看见他视线停驻在火锅店里时问过他一句话。

  女合作方问他:“看见心上人了?”

  心上人?什么心上人?

  女合作方不知道他在看店里的哪个人,也与林殊止不熟悉,他们与火锅店隔着一条大马路,看不清楚很正常。

  陈穆当时给出的回答是“联姻对象”。

  女合作方随即捂嘴笑道:“你是为数不多对合作对象有感情的。”

  为什么一眼就觉得他有感情呢?

  当时陈穆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继续,但如今这句话却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缕清思绪的线。

  他顺着那条线追溯过去。

  或许是那从不在他考虑范围内的爱情改变不在朝夕,而是早就潜移默化扎根在他心里了。

  也许一直以来都是自欺欺人吧,这根本不是什么联姻,他就是喜欢林殊止,不是什么狗屁好感,也不是什么狗屁的一点爱。

  他需要靠一桩婚姻来稳定局面,但从前没有这桩婚姻的时候他不也这么过来了?

  他一点都不介意林殊止将那份长达七年的感情瞒着他这么久,换做别人他一定不会忍受,只会更果断地结束合作。

  他有那么多更合适的联姻对象都不选择,而是选择一个无法帮助他更多的林殊止,又到底为什么这么不愿意离婚,此刻好像都有了答案。

  他哪里喜欢什么乖顺的林殊止,他就是喜欢林殊止。

  不是好感,是喜欢,甚至更有可能的,那已经变成爱了。

  他爱林殊止。

  爱这个字于他而言还有点陌生,事实上在母亲离开后他就再也无法感受到爱。

  母亲离开时连带着给他的爱也一并带走,陈振不会教给他这些,只教导他在商场上谋生的本领,以及如何作出决策,如何掌管一整个家族,如何稳定人心。

  无法感受就无法学会,但现在他又能感受到了。

  那就该学会。

  走廊灯光通过门缝漏进来些许,床头好像有什么在反光。

  是塑料质地的防尘袋。

  是林殊止很爱护的那只粉兔子。

  他不喜变动房间布置格局,那些杂物被他从别墅搬来时都一一放在与从前相似的地方。

  即便不喜欢,被他误认成白月光所赠的兔子玩偶也被他摆到了床头。

  他当时看到日记里的描述时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因为那些事都早已被他忘记。

  直到他现在又看见实物。

  那只粉兔子。

  日记里的片段与此刻重合。

  原来这就是那只兔子。

  *

  日子逐渐逼近《寻青》的杀青宴,在杀青宴到来前江鹏又找林殊止帮过一次忙,过后江鹏又请林殊止吃了顿饭。

  两人因共同做代驾结识,聊天时的话题不免围绕着工作时遇到的八卦。江鹏很自然地将话题引到了陈穆身上。

  江鹏一脸探究地看着林殊止:“你和那天那大老板关系不一般吧?”

  “我还没有问你,”林殊止反问他,“你为什么要把手机借给他?”

  江鹏支着脑袋:“嗐,那天他大半夜敲我们家门,杂七杂八说了一堆,大意就是对那天的驾车服务不满意,我这不是想着单子是你完成的嘛,就让他拿我手机给你打电话啦。”

  “他那一看就是喝高了,我哪敢惹他你说对不对?不过大人物就是有手腕啊,轻而易举就查到我住哪了,惹不起,”江鹏喃喃道,“真的惹不起。”

  “你——”林殊止想说江鹏轻而易举把手机交出去给他制造了不小的麻烦,却又觉得江鹏说得挺有道理。

  江鹏:“这年头钱难赚屎难吃啊,这种人心思太难猜了,谁知道今天让他不舒服了明天会不会找辆车把我撞死再伪造成意外,哥这回算是看明白了,这种有钱人的单子还是少接为妙。”

  林殊止真觉得江鹏的理论没有问题:“你说得对。”

  “所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后来又想想,这也不像要找你麻烦的样子啊,”江鹏又问,“他好像就只是想给你打个电话?不过他对着我凶神恶煞的倒是把我唬住了。”

  江鹏稍微多关注一些时事都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林殊止打算继续瞒下去:“没发生什么,老同学想叙叙旧。”

  江鹏变得更加惊讶,用力锤了好几下林殊止的肩膀:“你还有这么大出息的老同学?怎么一开始不跟我说,这么大的大腿不得抱紧一点啊,我想想,要是我,我肯定让他给我安排进他的公司里上班,就干一个又清闲钱又多的职位,躺着钱就哗哗来的那种。”

  林殊止扯着嘴角笑笑:“很久不联系了,早就陌生了。”

  江鹏又对他输出了一堆鹏式理论,尤其对与陈穆变得疏远这一点表示极度的可惜,还声称要把林殊止脑子里进的水倒出来晒干看看是不是真霉坏了。

  林殊止却觉得没什么好可惜的。他不喜欢追名逐利,不需要依附陈穆而活,现如今的工作能够将自己养活,这就已经很好。

  至于一些其他的,他也懒得再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