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还是吃坏肚子了吧, 还有是不是昨天副校长灌你酒了?”
“倒是没被灌酒,就喝了一杯。”江橙礼貌点头,强颜欢笑道,“谢谢老师关心。”
因为点头一个轻微的动作, 某些东西似乎走得更快了, 他难为情地捂住肚子, “老师, 我胃疼想去一下卫生间。”
“去吧去吧,讲座哪有身体重要。而且这讲座有人全程录像,你要是想看完整的可以找我要。”
“…好的, 谢谢老师。”江橙裹紧了外套,悄悄把书包放倒在坐垫上, 弯腰从后面溜到卫生间。
好在他坐在后几排, 动作再大都不怎么引人注意。
路痴的他在大厅和走廊里转了好几圈,看哪个房间都像厕所, 但哪个房间都不是, 无奈之下只好询问工作人员:“您好,请问一下卫生间在哪里?”
工作人员指了个方向,“您好,在您左手边第三个隔间。”
“好的,谢谢。”
他寸步难行地挪动脚步,身上的羽绒服是越裹越冷。
这会儿礼堂的卫生间没人用, 他扶着墙,站在那儿缓了一缓,然后找了个隔间进去, 锁紧了门。
呼——
他长舒一口气,想想还是很后怕。
在庄严的礼堂里, 在学术探讨氛围浓厚的坐席上,在尊敬的辅导员眼皮子底下,他居然被迫干出了这么龌龊的事。
要是被辅导员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他这张脸彻底可以不要了,他的学业生涯也会从此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怄了半天,他才怀着十分羞耻的心情,解开了裤腰带,低头看了看——
嗯,还没完。
还在进行着。
……
他昨晚到底是怎么被那个狗比说服不带的。
到头来遭殃的不还是他自己吗!
具体的细节他有点忘了,只记得好像是那张醉醺醺的,有理有据的,可怜巴巴的脸。
因为主动为他挡了酒,他就心软给他补偿,让他随心所欲。
还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叫了老公。
还允许他待了一整夜。
江橙抽了几张纸擦腿,非但没有越擦越干净,反而越擦越脏。
越擦越止不住。
草。
他以前在网上浏览过类似帖子,说要干净了才不会生病,但他当时瞅两下就滑过去了。
因为那时候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关键是……现在这个情况怎么搞。
他不会啊!
无可奈何又去求助万能的网络。
因为视频版的教学播不出来,只能看文字版的将就。
几条高赞回答看下来,他觉得都是在说些废话。
只会摆道理,没有点实操的建议。
他失望地把手机放到一边,外裤拽了半拉,人坐到马桶上,抬起了腿。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可他还是不会。
他摸索了好久,还是没明白,还是一无所获。
更惨的是,很不舒服。
挣扎了几分钟,他终于放弃了。
这时韩限的微信发过来,他火速套好了裤子和外套,拿好手机。
[老公(禽兽版)]:宝宝,你那边还没结束吗
[橙.]:…没
[老公(禽兽版)]:还没结束?
[老公(禽兽版)]:一个讲座开这么久啊
[老公(禽兽版)]:我已经到北门口了
[老公(禽兽版)]:要不你溜出来?
[橙.]:好。
[老公(禽兽版)]:饿不饿
[老公(禽兽版)]: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老公(禽兽版)]:我带你出去吃
[橙.]:你酒醒了?
[老公(禽兽版)]:早上你给我泡的醒酒茶我喝啦
[老公(禽兽版)]:现在好得差不多了。
[老公(禽兽版)]:所以你想吃啥
[橙.]:我…不是很饿
[老公(禽兽版)]:可是你昨晚和今早都没吃东西
[老公(禽兽版)]:运动量还那么大
[老公(禽兽版)]:我都怕你晕倒
[橙.]:我哪有那么脆弱
[橙.]:早上我回学校食堂吃了一顿
[老公(禽兽版)]:几点吃的?
[橙.]:十点多
[老公(禽兽版)]:[/OK]
[老公(禽兽版)]:现在出来吧
[橙.]:恩。
[老公(禽兽版)]:蒽蒽。
[橙.]:扌蒽蒽
[老公(禽兽版)]:宝宝上道了[/鼓掌]
[橙.]:我快到门口了
[老公(禽兽版)]:这么快?
[橙.]:一边打字一边走的
[老公(禽兽版)]:[/亲亲]
[老公(禽兽版)]:原来你这么想见到我
韩限将手机连上车内蓝牙,手指跟着音乐的节奏敲着方向盘,兴高采烈地地问:[离我还有多远?]
[老婆]:十米。
韩限接着把车往门口开了开,找了个空位停稳,又问:[现在呢?]
[老婆]:五米。
韩限抓耳挠腮的。
他从没觉得五米是如此的漫长。
就宝宝那么长的腿,应该很快就迈过来了吧。
还是说……在故意吊着他呢。
[现在呢?]
忍着激动不已的心,他又问。
最后一个字刚打完,副驾驶的位置被一片阴影笼罩,江橙的微信紧随其后:[抬头。]
韩限心脏怦怦跳,他摘下墨镜,降下副驾驶的车窗,“少爷请上车,司机小韩竭诚为您服务。”
江橙坐上车座,关上车门,朝他斜了一眼,“也没太阳戴什么墨镜?为了装逼?”
“这次不是。”韩限扒着眼睛给他看,“因为睡太晚,早上起来有黑眼圈了,看见没,哎哟妈,多大的黑眼圈。”
江橙指指自己的,“我不也是?”
韩限恍然大悟,“宝宝,咱俩连黑眼圈都是情侣款,简直是天生一对。”
……天天都黏在一块儿,作息完全吻合,想不情侣款都难吧。
“怎么样,想好吃什么了?”
“我都可以,看你。”江橙说,“那个,你胃还疼吗?”
韩限揉了把他的头发,“放心,那点酒喝不死人。你看,我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
昨天喝了那么多,还做了一次爱,结果就喝了一杯解酒茶,睡了一上午的觉,就这么满血复活了?
佩服。
换做是他,绝对三天都起不来床。
他这才清楚意识到,他和男朋友的体力、体质、体能悬殊不是一般的大。
“光说我,你呢,身体恢复了吗?”
“我…”江橙小腹一紧,下意识用手按住。
“嗯?”韩限握住他的手腕,“来大姨妈了?”
“………”你才来大姨妈。
不过该说不说,这玩意不是大姨妈,胜似大姨妈。
他一直好奇大姨妈是什么感觉,没想到用这种离谱的方式体验了一把。
现在,他深深感受到了女性的伟大。
“昨天吃坏了。”江橙搪塞过去。
“吃坏的?”
“嗯。”
“确定不是被我…坏的吗?”
江橙愤愤地扇他一巴掌,“你特么还挺骄傲?”
韩限假假捂脸,作吃痛状,“说实话,昨天是不是很爽?”
爽你个大头鬼。
人都快死在床上了。
炮友阶段因为频率高,偶尔几天他还会克制,谈恋爱了变成一周一次,他是真的会把一周积压的都发泄到他身上。
这谁受得了。
好在还有一周的时间供他恢复。
要不然,不止是屁股开花的问题了,是他天天腰酸腿软,连路都走不了。
“爽,爽死了行了吧。”
呦,难得有次不摸他逆鳞。
看来是发自己内心,真心的爽。
韩限懂了。
江橙喜欢。
且下次都可以这样。
是这意思吧?
他美滋滋的,“要是没什么特别想吃的,我就带你去我常去那家。”
江橙没什么意见,应允道,“好。”
-
粉色敞篷车往人门口一停,店员朝外望望,马上就认出了老熟人,连忙从餐厅里出来迎接,“韩先生好久不见,请问您有预约吗?”
韩限绕过去给江橙开门,看见熟悉的店员笑了一下,“咋了,没预约不能来?”
店员像是习惯了他开玩笑的作风,“哈哈当然不是,您是本店的黑卡至尊会员,属于您的位置随时为您准备着。”
韩限点了点头,搂着江橙进去。
店员保持跟他们相同的步频,“看样子韩先生今天是带朋友来了,一共两位吗?”
“嗯嗯,两位。”韩限推开玻璃门,护好怀中人说:“不过这不是朋友,是我男朋友。”
店员愣了愣,倒也没太惊讶,“好的,两位请和我来。”
她早就觉得韩先生长得不太直。
果然不出她所料。
两个帅哥在一起养眼,好磕。
尊重,祝福。
韩先生长得很帅,但不是她的菜。
韩先生男朋友是她的菜,但女的人家不爱。
这个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呢。
知道江橙喜欢靠窗坐,韩限专门选了两个靠窗的位置。
这家是西餐店,没多少太辣的菜,江橙翻了翻菜单,选了一样清淡的炒饭,和一碗罗宋汤,“我选好了。”
“就这么点?”韩限扫码看了眼购物车,“改肠子了?怎么不吃辣?”
“我……”
“离下一次还有一周呢。”他提醒他。
“…我知道。”
只是肚子不太舒服。
脑袋也晕乎乎的。
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然后就是,还在淌。
可他就是不想跟韩限说。
“宝宝,期末考完,你要回家吗?”
时间也差不多了。
江橙的家不在宜城,在和宜城相邻的相城,坐高铁最长也就不到一小时。
他主要的意思,是想见见江橙的父母。
他和江橙认识这么长时间,他还不了解江橙的家庭情况,江橙从来不主动跟他说,他也不好直接问。
关系都确定了,父母那儿还是一道大关卡。
要是有一方父母不同意,事情就会有点棘手。
早解决早好。
他不知道江橙的父母是不是极端讨厌同性恋的传统父母,只能隐约感觉到,江橙和家里的关系不太融洽。
“我不想回去。”江橙淡淡道,“能和你一直待在宜城吗?”
“我是没问题,反正只要和你在一起,哪里都行。”
江橙也是。
他只是本能地不想回家。
韩限试探性地问,“我们的事……你不打算和叔叔阿姨说?”
江橙陷入沉默。
说是肯定要说。
但他找不到最佳时机。
也不知道寒假家里是不是只有妈妈。
“那你呢。”江橙把皮球踢回去。
“其实我早就和我妈说了。”
“?”
什么???
“你照片也给她看过了。”他补充。
“……”江橙屏着一口气,“她…怎么说的?”
“你放心,她很支持我。”
“真的?”
大多数父母知道儿子突然喜欢男的,正常反应应该是生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算很开明的态度了。
而韩限的父母却很支持?
还舍得让家族唯一的接班人绝后?
……这种神仙父母真的存在吗?
“我爸妈一直在国外做生意,偶尔才回国一趟。她一开始听到是有点吃惊,但没有反对,我把你照片给她看之后,她可开心了,说自己又多了个儿子,还说想赶紧见见你。”
江橙按捺不住高兴,“她长得肯定很漂亮。”
毕竟儿子这么帅。
儿子颜值都随母亲。
母亲还这么善解人意。
“那我丈母娘肯定也漂亮咯。”
皮球顺理成章地踢了回来,江橙只回一句:“是漂亮。”
“没事,离放假还有一阵子,你想好了跟我说。”
“好的。”
店员微笑着打断他们的对话,“您好,菜上齐了哈,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韩限:“辛苦了,去忙吧。”
店员:“不辛苦,祝二位用餐愉快。”
韩限刚想拿筷子夹菜,突然发现江橙脸色不太对劲,“怎么了,不舒服?”
方才讲话耗光了他仅存的精气神,现在他感觉身体发烫,手脚冰凉,浑身无力,连双筷子都拿不起来。
“我…头疼。”
韩限起身碰了碰他的额头,“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
“韩限,我想回去……”
他烧得快爆炸了。
韩限二话不说将他打横抱起,去前台划了一次卡,匆匆忙忙放人进车里。
“新业时代还没准备药箱,我送你回宿舍。”他边开车边看着后视镜里的人。
江橙连眼皮都没力气掀,只弱弱地点了两下头。
“不舒服怎么不跟我说?”
“……”
江橙拧了拧眉头,没说话。
韩限努力回忆起昨晚的种种,终于想起来了。
昨晚空调开到一半,他们觉得太闷就关了,江橙身子骨又怕寒,肯定是后半夜冻着了。
他自己喝了酒脑子不清醒,只顾着自己热。
……
江橙说的没错。
他真他妈是个混蛋。
-
这个点许恒和张弛还在校外嗨皮,韩限小心翼翼推开门,再小心翼翼把人放在下铺。
床铺的凉度正适合发着高烧的人。
他用脸颊反复蹭了蹭被单,像只昏昏欲睡的猫。
韩限脱掉他的鞋子和外套,帮他正了正身子,整理整理歪七八扭的衣服。
直到摸到他的裤腿,他身形一顿,搓了搓手指。
凉凉的,湿湿的,冰冰的。
“宝宝,你好像尿裤子了。”
发烧难道还会让人小便失禁?
这他可得好好记下。
宝宝体质不好,可是很容易受伤和生病。
“那不是尿。”江橙无力地睨他,“你再看看是什么。”
韩限迎着光仔细看了看,凑过去嗅了嗅——
!!!!!!!
卧槽……
这??
江橙平静地,“你的,熟悉吗?”
韩限:“…………”
韩限:“我、”
……真该死啊。
“我发烧算是拜你所赐。”
“宝宝,我错了。”韩限握住他的脚踝,向上抬了一抬。
“你干什么!”
“还有吧?”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来帮你。”
“不需要!”江橙抓紧裤腰带,脸红道,“…我自己能解决。”
“发着烧怎么解决?”
“……”
“还是我来吧,你也看不到。”
解铃还须系铃人。
谁闯的祸谁负责。
“这是宿舍,你别乱来。”
“放心,他俩一时半会回不来。”
江橙拗不过他,半推半就松开了手。
韩限没经验,但他大概知道自己的地方,摸索着弄了个大概,没多久就大功告成了。
“这条裤子我不穿了。”江橙说,“快点擦擦。”
“好嘞。”韩限抽了几张卫生纸,连江橙带被子一并擦干净,去浴室洗完手回来,拿了根温度计。
“我想早点睡。”
“好,那今天就待在宿舍,你好好休息。我先帮你量量。”
江橙乖乖把温度计夹在腋下,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韩限脸上的表情复杂。
有愧疚。
有自责。
有担心。
还有点小兴奋?
“你别想那些歪门邪道。”
对发烧的人,他总不至于还忍心折腾。
“我没有。”韩限微微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目光意味不明。
“你看着不像没有。”
“能亲亲吗?”
“我发烧了,不怕被传染?”
“不怕,快点传染给我,你就能好快点。”
果真是个抖按木。
“不要。”
“为什么?”
“我不想你生病。”
“也是,我病了没人照顾你。”
“不是。”
“那为什么?”
“就是不想让你生病。”
韩限牵起嘴角,“我把你害成这样,你不恨我?”
“不恨。”江橙摇头,“我喜欢你。”
发烧不会让人说胡话,只会说真心话。
韩限瞬间心跳加快,脉搏紊乱,情不自禁地把嘴唇贴了下去。
江橙的嘴唇比平时更柔软,眼睛比平时闭得更紧,一呼一吸都比平时更滚烫。
陌生的样子,他也这么喜欢。
他在被窝里揽过江橙的腰,跨过腿,想换个姿势吻得更重一点,宿舍门不合时宜地被人打开。
本能的惊恐让他逃避,江橙却按住他不给走。
“宝宝,那个,我好像听见——唔唔。”
直到室友们的脚步声近了,江橙还不愿意放过他的嘴,本来软绵绵的人此刻变得力大无穷,令他丝毫挣脱不开。
“都说把我害成这样,你不负责?”
“可是现在——唔唔。”
不是时候啊!
“橙哥,限哥,你们在干嘛?”
听见张弛近在咫尺的声音,韩限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江橙眼里有东西,我帮他吹吹。”
张弛和许恒各叼着一支雪糕,围着他们站着,投去审判的眼神。
韩限心虚地,“……干嘛?”
两人都戴着耳机,但刚才他们接吻的声音那么大,还是很容易听见吧?
张弛:“吓我一跳,我以为你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韩限:“才下午三点,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
张弛:“这么警备我们,看来有猫腻哦。”
韩限:“……”
许恒勾头望望床上的人,“欸橙哥还在睡午觉啊,怎么没精打采的。”
“他发烧了。”
张弛:“啊?天哪,这几天是很冷,兄弟们注意保暖啊。”
韩限:“你们来有什么事吗?”
许恒:“这回还真有事儿。”
两人各拖了把椅子坐过来,神色严肃。
张弛歪头跟江橙说话:“橙哥,其实我们是来找你的,你记不记得那个必修课严老师,咱仨一起上的那节?”
江橙:“记得,怎么了。”
许恒:“这不马上期末了嘛,他又来病,要两天内赶一个ppt和报告出来,得赶快合计。”
韩限不乐意了,“明天再说,他今天不舒服。”
江橙被一个吻治愈了不少,慢慢支起身子,“没事,我可以先想,明天再做。”
张弛:“真没事?”
江橙:“你们说。”
学术探讨开始前,张弛斜了斜韩限,“我们专业的事,限哥,闲杂人等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切,还怪小气。
“干嘛,怕我听见什么学术机密?”
“哎呦你就回避一下嘛。”
“好好好,我闲杂人等。”
韩限咂咂嘴起身回避,江橙一把拉住他,“你不用回避,坐下吧。”
张弛:“你不是跟我说限哥在,不方便聊天吗?”
韩限:?
怎么他们几个还能有秘密?
江橙和他解释:“那是刚开学的时候。”
张弛:?
“他不是闲杂人等。”
张弛:“所以……现在关系变得更好了对吧?”
江橙沉默半晌,叩住了他的五指,“他是我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