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簌来参加节目实属叶篱私人安排, 并不在节目组的计划之内,因此,没有人会特意在现场找一个叫闻簌的人要答复。
可闻簌知道, 叶篱在期待她的回应。
此刻闻老师才恍然明悟,叶篱非要她来的目的。
她说她在等一个时机, 叶篱以为她说的时机是名分,所以她的姑娘甘愿在观众的见证下,把自己的真心剖明。
胸中涨起湍流, 将岸边涉水的闻簌一下子卷得老远, 命悬一线。闻老师亲眼瞧着自己闭着气拼命想要回头,可无济于事,她终究要眼睁睁看着自己溺毙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悄无声息。
节目录制结束,沈知漫拉着闻簌朝后台走,却被闻簌阻止。
“你先去找简姐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你真不打算接受叶篱?”沈知漫一瞅闻簌的神色便知道,闻簌又在和自己较劲。
“倘若朝生暮死, 你会去谈感情么?”闻簌不答反问。
沈知漫见不得闻簌颓唐, 毫无生气的模样, 此时也来了脾气,道:“什么叫朝生暮死啊, 你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办法都是想出来的, 坐以待毙叫什么事!再说,你若担心无法负责任, 一开始你招惹人家做什么?闻簌, 你不觉得你渣得过分了吗?!”
闻簌没吭声, 默默地接受了好友的指责。
沈知漫叹了口气,道:“闻仔,人总得往好的方向去想,你以为拒绝就不会拖累,但这只是你个人的想法,并不能代表叶篱的想法。不妨坦诚一点,别擅自替叶篱做决定。”
闻簌点点头,“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好友去找方简,闻老师一人来到后台洗手间抹了把脸。
节目直播已正式结束,想来今天的点击观看量不会差。走廊里,工作人员三三两两结伴离去,闻簌刻意等人少了一些,才准备离开,她现在不知该如何面对叶篱,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先离开为妙,可没走几步,便被不远处熟悉的声音吓得慌不择路,急忙找个房间躲进去,房间里面是个套间,像是个小型会议室,闻簌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只得躲进套间中反锁上门。人则直直地站在门后不敢发出声响。
“篱篱,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对你的心意?!”门外白槿涵的声音率先传进闻簌的耳朵。
“我们只能是朋友,槿涵。”门外的姑娘冷淡地声音响起:“我想我已不止一次明确拒绝过你。”
“朋友!?”白槿涵失望道:“我从来都不想做你的朋友!篱篱,那老师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她到底有什么好?!”
叶篱的声音连一丝起伏都没有,说出的话却明显在护短:“她的好我知道就好。”
“呵,你知道她的好,却半点不顾及我的付出?”白槿涵的声音里分明已带上哭腔:“你怎么能这么偏心?今天她分明不在现场,你却为了对她表白而让我下不来台?!篱篱,你怎么狠得下心来伤害我……”
“下不来台?”往日和善的姑娘此时却像是来了脾气,针锋相对地道:“你在我母亲面前讨好装乖,顶替闻簌邀功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的行为会让闻簌下不来台?!”
“邀功?”白槿涵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起来:“篱篱,那天没有我,你觉得你能在韩旸手底下讨得好?!”
叶篱的声音更加冷肃:“我当然讨不到好,韩旸本就听你差遣,你这个老板不发令,他怎么会轻易放过我呢?”
“篱篱,你……”白槿涵的声音有点不可置信,却被叶篱打断。
“可你却没算到闻簌会横插一脚。”叶篱步步紧逼地道:“那杯酒有多苦多辣你知道吗?那药是什么味道你又知道吗?!可你呢?你一个罪魁祸首却堂而皇之地到我家来充当英雄。白槿涵,当我发现我误会她的时候,你可知我有多后悔?”
“你为她后悔?!”白槿涵语气有些颤:“那我呢?为什么我对你的感情你便半分都不在意?!这个圈子里肮脏事多了,没有韩旸也会是别人,早一点让你认清不好吗?篱篱,只有我能一直保护你!”
“保护我?”一门之隔的姑娘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语气里是不加掩饰地讽刺:“你所谓的保护,便是把我置于险地,再以救世主的姿态降临?这个圈子的腌臜事的确多,韩旸之流算得了什么,哪能与你相比呢?枉顾法律草菅人命的事你可是做的得心应手!”
“篱篱,你是……什么意思?”白槿涵的声音有一丝胆怯,却仍强撑着问道。
“这次车祸没得手,你是不是挺遗憾的?”叶篱根本不打算放过她,直截了当地道:“下一次呢?是学校里制造一起意外,还是直接在没有摄像头的路边给人捅刀子?还是车祸吧,逆行的车辆,醉驾的司机,屡试不爽。”
“篱篱,我不懂,篱篱!”白槿涵语无伦次地道:“你不要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你说的我都不知道!”
可门后的闻簌却听懂了。
叶篱说的不止今生,还有前世。
有的人以爱为名为非作歹,害人不浅。到头来,自己却可以展转推托,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我不知情。
“你当然不会知道。”叶篱的声线恢复一贯的清越冷然。
“说到底,你就是替那个老师鸣不平罢了。”白槿涵似乎醒悟过来。
“我提醒过你,她是我的底线。”
“如果我偏要让她死呢?”白槿涵语气阴森地道:“叶篱,有白家护持,你能奈我何?!我得不到,凭什么让她得到?”
门外的姑娘并没有被白槿涵激怒:“你以为,我为什么对你忍耐至今?”
“你什么意思?”白槿涵谨慎道。
“聚众吸毒,偷税漏税,白家如何我不知道,你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叶篱平静地道。
“你威胁我?!原来你放任我接近你,是为了掌握我的把柄!”白槿涵语气激动地道:“好!叶篱!我们走着瞧!”
会议室的门被大力地开合,发出巨大的声音。闻簌没立即走出去,而是靠在套间门口等了半天,未听到第二声门响。
手机忽然响起,吓了闻簌一跳,然而此时静音已经来不及。
门外,叶篱的声音传来:“醋醋,你是不是在里面?”
“……”
闻簌无法,硬着头皮,磨磨蹭蹭地开了门。
“你都听到了?”叶篱没有计较闻簌为什么会藏在套间里面,找了个会议桌变得椅子坐下,温声道:“既然你都听到了,也无需我再多解释什么,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闻簌垂头思索一会儿,道:“你我的死都与白槿涵有关?”
叶篱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过一阵,才缓缓道:“你出意外那天,如果不是被学生砸到,也会有人等着杀你。这事在你过世之后,我无意中听到白槿涵说起。至于我,那时白家已经失势,白槿涵不见踪影,那天,我本想在……在墓前给你一个交代,未曾想白槿涵会报复。”
“那今日你同她说了这么多,不怕她再次报复吗?”闻簌微微蹙眉,忧心道。
“不会。”叶篱双手交叠,放在会议桌上,道:“贺先生那边已经做好布控,如今白槿涵自身难保。”
闻簌点点头,未再言语。
“没有问题了吗?”叶篱眸色深深,藏着细碎的柔光,语气中的冷凝消散,只剩下暖意。
她向闻簌伸出手臂,轻声道:“醋醋,离我近一点。”
闻簌的本能先于理智做出行动,等反应过来已经被牵住手,拉近坐下。
“那你的回答呢?”面前的姑娘耐心道:“你什么时候愿意答复我?”
闻簌这才注意到,叶篱已经换回常服,比起在台上魅力四射的影后,闻老师倒觉得眼前的温温软软的姑娘更让她有亲近之感,也……更容易糊弄一点?
“我……我那时候跑……跑神了,什么都没听见。”闻簌磕磕绊绊地道。
叶篱被闻簌的狡辩逗笑,轻声道:“没听见啊……”
“没听见!”闻簌硬着头皮,坚定道。
叶篱却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盯着闻簌的面颊半晌。
闻簌被她看得热气上涌,僵着脸道:“怎么了?”
面前的姑娘却忽然伸出手,对闻簌的脸颊捏扁揉圆。
“……”
闻簌此时理亏,哪敢反抗,只得任由叶篱玩闹。
半晌,身旁的姑娘似乎消了气,叮嘱道:“以后不许再让别人随便捏你的脸。”
除了你谁会做这种事啊……闻簌在心中腹诽道,但嘴上却实诚得很。
“好。”闻老师默默捂住脸,一边鄙视自己,一边接受了叶篱的无理要求。
“那我再问一遍。”叶篱趁着闻簌没来及反应,话锋一转道:“闻簌,你愿意让我做你的妻子么?”
“……”
该来的果然躲不掉。
闻簌愣了一瞬,按照之前在门后想到的缓兵之计,斟酌着道:“篱篱,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考虑?”
眼前的姑娘美眸中有疑惑之色闪过。
然而未等叶篱回应,闻簌抢先道:“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我一定给你答复。”
根本无需答复,到那时,婚礼,还是葬礼,叶篱一定能懂。
只是当下装鸵鸟的闻老师半个字都不敢说。
在她的姑娘选择坦诚之后,她反倒成为束手束脚的那一个。
作者有话说:
作者看热闹不嫌事大:三个月,你是打算到时候让叶影后趴你坟头哭吗?
叶影后:呵……
闻老师:……
【承诺的二更!晚安呀小可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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